记忆中北京城的四季

为自己留住生活中不经意落下的一根精致的羽毛,一两片留着余香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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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在北京西北城,在什刹海后海与新街口护国寺之间,可惜老房子去年拆迁了。拆迁的时候,是一户签字,拆一户,据我妈说老舅上午签字,下午房子就给拆了,几个大表哥的房也是前后一两天给拆了,妈妈都没有见老房子最后一面。听到这消息,我眼泪差点流出来。那里有从妈妈、几个姨和舅舅们到表侄子侄女们三辈人的童年回忆。我在那个院子里由姥姥抚养到三岁才离开,以后每个月至少去姥姥家一两次,到了寒暑假会在那里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那一带据说现在被定为北京城里的宜居地区。是啊,守着什刹海、后海、西海,步行就可以到北海后门,附近有宋庆龄故居(原醇亲王府),郭沫若故居(原是恭亲王府一部分),恭王府花园,齐白石故居,老舍住过的小杨家胡同(《四世同堂》中小羊圈胡同的原型),梅兰芳故居.....记载着老北京的繁荣、沧桑与变迁。北京在我的记忆中是大气而慵懒的。

夏天,中午的太阳烤着胡同的灰墙灰瓦,猫咪趴在阴凉里,眯着眼睛舔爪子,白杨树的叶子耷拉着,大人们在睡午觉,一群孩子躲在当街的槐树荫里守着一个大洗澡盆玩水,俩小姑娘在葡萄架下算计着那一串串的青葡萄。和表兄弟姐妹一起走着或骑车去后海的游乐场、小人书摊,或者在后海里划船、游泳、捞鱼;去宋庆龄故居打电子游戏--跳青蛙;去北海看大鱼(那时北海后门内、水闸后面排着队的鱼有大概半米到一米长,也许因为人小看东西大,实际没那么长)、逛静心斋、爬白塔的那座山、钻山洞、去游乐场.....。如果有妈或姨同去,她们一定说她们小时候在北海怎么过队日,《祖国花朵》里的中队长是谁谁的同学演的之类的话。前年,我和妹妹都回国,我们一家四口带上我儿子专门去游北海,到烤肉季吃午饭,去后海划船,景致丰富多了。在北海五龙亭,几伙中老年人在唱歌、唱戏、跳舞,看着这些可爱的人们我又差点儿落泪。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老北京依然持有的这份闲情逸致正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儿子在旁边学着跳舞,可笑又可爱的样子把我逗乐、从感动中拉回来。

冬天,树根的雪黑黑的还没有完全化,几个小孩穿的鼓鼓囊囊的,带着脏脏的手套和已经发灰的黄色套头毛线帽,多半还拖着鼻涕在树下玩。一人手里举着一根香,不时从兜里掏出个小炮仗插在雪里,一会儿砰的一声,地上留下一小簇红色的鞭炮纸,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几丝硫磺味和各种香的味道。还有糖葫芦,庙会和春节的新衣服也是挥不去的回忆。

秋天,我对北京城里的印象是淡的,因为除了十一,大概不会去姥姥家,经常还有半天赶去天安门广场看花,留在记忆中的是疲惫和干渴。秋天对北京的记忆留在了北大、香山和圆明园。一天,大概三岁上下,爸爸来看我,提着一大串螃蟹,应该是在秋天。记得姥爷把螃蟹放在姥姥家特有的大蒸锅里,还压上一块砖,我听到螃蟹在锅里蹦,现在想想螃蟹怎么会蹦呢?第二天早上爸爸已经不见了,好像我还哭着找爸爸,四姨揭开一只螃蟹喂我,也没觉得好吃。

春天,对城里的印象就更模糊了,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春天去过姥姥家。记忆中春天的北京留在了颐和园,植物园和我家以前的小院子里。

从美国到了新加坡以后可以每年回国,北京与记忆中的已经很不一样了,可是我还是爱这个古老而新鲜的城市。愿神保守这座美丽的城市,天变蓝,水更清,人更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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