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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醒来的时候,睁着眼睛适应了半天,才搞清楚自己身在异国他乡的状况。也不知道几点了,窗外小街上的路灯照进来,把一棵树的影子投放到床对面的墙上,斑斑驳驳的。不知是没睡够还是睡太多了,鸽子仍然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不敢动弹,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树影子。望了一会儿,竟觉得自己有点想哭,干脆爬起来摸索到楼下去拆行李。
妈妈给她收拾的行李虽然巨大,但中心内容就只有三个:铺盖,衣服,锅碗瓢盆。鸽子本来想带些书的,但金牌师姐一再跟她说,书是最不值得带的了,专业书根本和美国的教材不搭界,杂书又和美国的文化没有交集,还死沉死沉的占地方。后来还是团哥怕她路上闷,给她塞了两本小说杂志在随身的包里。回想这两个行李给团哥和臭同学带来的考验,鸽子也真庆幸没有带书。
收拾了一阵子,她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心里跟团哥聊着天儿,一会儿是“团哥,这厨房真够脏的,还没有你的厨房干净呢”,一会儿又“哎呀,团哥,我忘了带枕巾!”。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她觉得挺好玩的,开始把周围的一切都拿来唠叨,那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团哥,你看我妈真够能的,愣把高压锅都给我塞进来了,天啊,里面竟然还装满了腊肉腊鱼,包裹得可真严实- 我这是不知道,不然过海关的时候还不吓得发抖啊。”
“哎,团哥,这里怎么又有一把伞,这不是我的啊!不会是把你的给装来了吧?我一共都3把伞了,唉呦,真冤哪!”
就这么一边唠叨一边拾掇到天亮。Jenny一直没出房间,周却出人意料地一早就来了。他说教授临时把课改了,今天没什么事儿,正好陪鸽子办手续。鸽子再一次觉得自己命好,连忙跟着他去了学校。
本来鸽子来C校是金牌师姐上下其手,一力促成的,不料鸽子还没开始办签证,她就跟着她的“大牛”师兄去了另一个州。据说师兄这次投奔了个手捧诺贝尔奖的“大大牛”,前途一片大好,师姐也就顾不得自己的学业了,拿了张I-20就独自驾车横跨5个州去做养牛专业户。所以鸽子现在就只有靠周领路了。
周已经在C校混了一年多,熟门熟路,很快就带着鸽子把该填的表都填了,该见的人都见了。从系里领了选课的材料出来,正是午饭时间。周说干脆去学校的cafeteria吧,也好让鸽子熟悉熟悉今后寻食儿的地方。
于是北京时间某日凌晨,美国中部时间某日正午,鸽子一边眼皮儿打架一边就着可乐吃汉堡包和薯条,恍惚是跟团哥一块儿坐在北京的麦当劳。当然了,如果团哥形象上能接近周就更完美了,也不是要他多帅,能瘦点儿,精神点儿,可能就更好接受了,鸽子想着想着就笑起来,周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周劝鸽子不要急着回去睡觉,如果她想尽快攻克时差关,今天应当硬撑一天,等到晚上天黑了再睡。于是鸽子和Jenny一起跟着周去买东西,其实她不需要什么,她的百宝箱里几乎什么都有,连方便面都有好几包,但是为了熬时差,她也强打精神陪着Jenny逛了好几个钟头。Jenny兴致勃勃,一个店都不放过,逐家逐门地巡视,其中在一元店里更是象大学里检查卫生的宿舍管理员一样,仔细得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女人一起血拼,乐趣在于挑拣,在于花钱,更在于交换大量信息,俗称八卦。逛一圈下来,鸽子已经掌握了Jenny的绝大部分私人情报,具体生辰八字儿除外。这个Jenny很不简单,在C校已经待了4、5年,现在正在读第3个学位,什么都不为,就为了延签证。但这些不足以让她声名远播,真正让她名声在外的是号称打遍底特律中餐馆,经常为同学们参谋去哪家餐馆最划算最解馋。那天从她屋里窜出来的Tony就是她打餐馆之余打到的猎物,看样子她不光对这个大厨猎物的公民身份动心,对他的手艺也是相当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