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多年以前的写的(当时油价好像还不到一块,有日子了吧),前六章曾经以“小可”的ID在上发过,然后写了十几万字,不知为什么停了,就一直放在一张3.5寸软盘上,前不久无意中翻了出来。
回头看去,文字十分粗糙,可以用“一无是处”四个字来形容,请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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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风里有歌
永远相信远方
永远相信梦想
走在风中雨中都将心中烛火点亮
给你温柔双手
给我可靠肩膀
今夜可以拥抱可以倾诉忘却彷徨
永远相信远方
永远相信梦想
希望是迷雾中还能眺望未来的窗
心酸酿成美酒
苦涩因爱芬芳
回头风里有歌歌里有泪泪中有阳光
翁倩玉 -- “永远相信”
(1)
周亚南想不到自己的终生大事会在美国领事馆门前定下来。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有点夏天的味道了。美国领事馆前的法国梧桐树下照例人头济济,把个本来就不算宽的路面只留了小小的一条让车辆通过。路这边大门前站着等待签证的人们,大多衣冠楚楚,紧张的张望着等待叫号。路那边大多是陪着来签证的,人数之多甚为可观。以至於住在附近的人家发现了一条新的财路 –向这些陪着来签证的人出租小板凳,两块钱一张,生意很是红火,往往供不应求。
亚南坐在租来的小凳子上,望着人群发呆。上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投到她的脸上,微微的刺着眼睛,她半眯着眼,带着点笑意。她是陪男朋友方卫东来签证的。卫东今年研究生毕业,已经拿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去读博士,签证是去美国的最后一关了。
卫东是亚南家对门邻居陈伯伯的得意门生,也是亚南和她父母在三四个候选人中挑出来最有出国希望的。在出国成风的时候,女孩子找男朋友,能否出国也自然成了具备吸引力的条件之一。找个能出国的嫁了,安安心心陪读出去,到了美国再念书,不仅解决终身大事,更免了自己拼命争取全额奖学金的辛苦,何乐而不为呢?亚南的大姐亚君,二姐亚欣都是嫁了如意郎君顺顺当当到了美国,到了亚南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亚南是三个孩子里最安静听话的,一直到大学毕业,不要说男朋友,就是要好的男同学也没有。大学毕业两年,父母开始有点着急了,开始找熟人帮着介绍朋友。
周家本来是看不上方卫东的。是啊,堂堂大学中文系教授的女儿配一个农民家庭出身的人的确有点屈就。用亚南妈妈的话来说,“听听那个名字就知道他爹妈是什么水平了”。不过看来看去这么几个人,好像还是方卫东长得最登样,人看着老实,也最有前途,加上陈伯伯再三对亚南父母说这个学生如何如何出色,自己教了二十年书这样的学生如何如何罕见等等,亚南妈妈撇着的嘴角便渐渐的收了上去,不过背地里话还是有的,“方卫东人是看着还可以,不过到底是农村出来的。。。”。亚南的爸爸说,“你不知道,农村出来的孩子能吃苦,将来才有出息。”亚南妈妈白他一眼,“那人家陈健从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怎么不能吃苦,怎么没出息了?” “唉,谁让老陈只有一个儿子呢?”
陈健是陈伯伯的儿子,亚南的二姐夫,大学毕业就到美国念研究生,现在已经在一家大公司做到部门主管。二姐亚欣在国内学的是服装设计,到了美国之后装模作样的学了两年英语准备考托福,GRE念书。无奈底子实在太差,考了三次托福都到不了550分,那股子劲头也就逐渐没有了。正好这时陈健毕业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索性就在家待着让老公养。几年里陈健换了几次工作,越换越好,现在拿了绿卡,年薪上到六位数,亚欣更是乐得在家待着,看看电视,上上网,无聊了就去逛MALL,或者邀几个搭子到家打麻将,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很多人都说亚欣的运气好,嫁了这么一个又能干又体贴的好丈夫,也有人说是亚欣福气好,有帮夫运。唯独周老夫妇有点不以为然,总觉得年纪轻轻在家待着有点那个,哪个呢,他们也说不来。相比之下,他们更欣赏大女儿亚君。亚君和亚欣好像是磁铁的相反两极:亚君性格温和,说话得体,见了人总是抿嘴微微一笑,并不多话,一派大家之风;亚欣性格开朗,吒吒乎乎,跟人见面熟。亚君读书用功,学习力争上游;亚欣从小爱玩爱打扮,才上中学就想烫头发,偷偷搽母亲的定型摩丝,在联欢会上跳西班牙斗牛舞把鲜红的大裙子旋成一朵灿烂的花,让多少男生看直了眼,读书却一点不肯用心,成绩总是中下,以至只勉强考上个大专;亚君一直很懂得给父母争气,而亚欣只会让父母生气。不过两人有一点是相同的,都跟着丈夫陪读到了美国。亚君找了高自己一级物理系的才子,亚欣嫁的是邻居十几年,可谓青梅竹马的陈健。为此,她还好生得意了一阵子,跟父母说看吧看吧,大姐从小什么都比我强,到头来还不是殊途同归,有本事,她怎么不自己考出去。后来陈健越混越好,开着BMW,家里买了六十多万的房子,亚欣更是有点看不起她那还在苦苦攻读博士学位的姐姐姐夫了。用她的话来说,在美国,博士就是找不到工作的硕士,一捏一大把。钱,还是要先挣到手实惠。
家里这两个姐姐当年都很出风头,一个念书好,班干部,团干部,学生会干部从小学做到大学;一个长得好,走出去人人家总要多看两眼,各式各样的情书从小学收到大学。父母为亚君骄傲,被亚欣弄得头疼,到了亚南这里,反而有点“无为而治”了。而亚南,明白自己再好好不过两个姐姐,各方面也都不太计较。她长得一般,淡淡的眉毛,戴一副半框眼镜,眼睛分得略微开了一点,嘴角微翘,脸上总是一种问询的表情,仿佛在跟人说,“啊,你是在叫我吗?”不过,她有一样东西是两个姐姐都没有的。她微笑的时候,左脸颊靠嘴角边会翩然浮出一个小小的酒涡,看上去很精致。准确一点说,那并不能算一个完整的酒涡,她听外婆说,那其实应该叫“水靥”,长得比酒涡低,但更好看。水一样的笑靥,她喜欢这个名字,也知道自己笑起来好看,因此,她脸上常常挂着一丝笑意。亚南走在路上,短短的头发,穿着两个姐姐嫌小或者过时的衣服,从来不起眼。安安静静念了大学四年,因为走读,下课马上回家,周末很少出门,父母很放心她。其实也有人喜欢她的,大二时隔壁班就有个男生很注意她,上大课时常常坐在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位子,她偶尔偏过头总能碰上他急急移开的目光。她心里是有点甜的,不过大学里这样的男生,发式剪得还过得去,不知为什么头发总是油油的,枣红色的尖领毛衣里面竟然穿着蓝色的运动衫,当着她的面故意大声的和同伴说话以引起她的注意,说的话却又是浅薄得有几分可笑的。亚南在这方面虽没什么心机,却也在她二姐那里学来点看人的眼光。那个男孩注意了她一阵,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就自动放弃了,另找了一个体态丰满,成天嘻嘻哈哈的女孩做女朋友。亚南见过几次他的女朋友,倒舒了一口气,这种眼光的男孩子,不要也罢。
终於父母发现这个女儿也该有个男朋友了。於是张三李四的拿来一堆照片,大半是爸爸同事的儿子或者学生。这时候亚君亚欣早都在美国了,於是自然而然,有出国潜力的优先。挑来挑去,剩下了方卫东。恋爱关系基本确立后,亚南家就紧锣密鼓的催卫东办出国。卫东也有两下子,凭他读研究生时发的几篇文章,顺顺当当的弄了一笔全额奖学金。亚南陪他去签证,路上,卫东突然凑到她耳边说,“这次要签出来了,咱们就结婚吧,等我到了美国就好把你也办出去”。那天车厢里很拥挤,两个人只找到一个座位,她坐着,手里抱着一个新买的文件夹,里头放着卫东签证的全部材料,都理得整整齐齐,一份一份按顺序归好,前一天他们连见了签证官先递哪份材料后递哪份材料都研究了一番。卫东俯下身在她耳边这么说的时候,她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求婚。火车隆隆的开着,多少年后她回想起这戏剧化的一幕,都不知道卫东的求婚究竟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好去面对签证官。当时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蹲着,周围是一群从天南海北去大城市闯天下的民工和他们五花八门的行李,真的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一瞬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亚南觉得自己有必要马上就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亚南记得自己轻轻的说,“好啊。等你签出来我们就结婚吧。”她奇怪于自己的平静,从小到大都觉得接受求婚应该是轰轰烈烈的,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和说“好啊,我们就去麦当劳吃饭” 一样平淡无奇。
於是,亚南就坐在这两块钱租来的小凳子上等待着卫东,也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待续,隔天上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