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次汶川地震,震动了全球,别说举国哀伤,就连全世界也在落泪呜咽,海内外华人是空前的团结,这也是个好的signal,从中咱们苦难深重的祖国也看到了希望和亮光(顺说一句,一向傲慢自大的CNN也到底向中国驻美大使馆道歉了)。这个自不必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就连这里这样一个基本上是舞文弄墨的论坛,也雨后春笋般刊载出了许多和地震有关的文章,其中以诗歌居多,尽管90%都是打油诗,但是大家的哀伤和愤怒之情,却是跃然纸上,呵呵。
有些美国人(当然是少部分,因为大部分对政治不感兴趣,就如同我一样,一向对政治比较白痴和弱智,呵呵)不理解西藏问题,但是真轮到德克萨斯、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亚闹独立,估计他们也会百般阻挠。扯远了,呵呵。其实说到老百姓,其实哪里都差不多,若论及怜悯之心和同情之心,天下的人的心都是肉做的。无论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我相信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种怜悯的东西的。昨天下午回家,走在马路上,遇到了一位经常见面打招呼的老太太。老太太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头发已经银白,但是精神不错,那时正在遛狗,截住我问中国的大地震。我说,遇难的人差不多两万了,还有一些不知下落,生死不明,估计会凶多吉少,到时那个数字恐怕连我也接受不了。老太太一呆,目光有些发呆有些茫然,显然这个数字有些大,喃喃说了一句:“Oh,MyGosh!”,很快眼角就是泪光,点点儿点点儿地晶莹闪亮。我这个人意志有些软弱,以前常常哭鼻子。见到老奶奶眼角的泪光,我忍不住鼻子就是一酸。
1999年我到了北京上学,第一次远离了家乡。先军训,随后回到学校,北方的干燥,常常迫使我半夜爬起来喝水,期间我也不知掉过几次眼泪。以前在长沙时我不喜欢它,女人们世故,小题大作,男人们粗俗,在大街上声嘶力竭。离开父母筑起的安乐窝后,我才慢慢明白体会什么叫做故乡这个概念。它远远不仅仅是一个Physical上的概念,它更像一spiritual意义上的的寄托处,因为你在那里长大,你熟悉它,它也熟悉你,你们的身上有相同和相通的地方,你觉得那里安全,而熟悉感和安全感能让人共鸣。不多久,我对长沙民风的厌恶也就逐渐烟消雾散。这并非是说我变得漫无边际变得无所不包,转而认同那种粗俗,而是这些不足之处不再在心灵占据一个显赫的位置,自己也不再刻意去批评它。
2005年夏天我带上差不多两千美金、以及没有用完的两百多人民币到了费城。我早来了大约两个月,主要目的是先熟悉环境。离开老家时我觉得这两千美金已经足够了,我偷偷将叔外公给我的6000美金又偷偷原封不动地打到他的账号下,没有料到刚来就遇到经济上的困难(主要是因为办理社会安全号码慢,学校无法给我发薪水),不得已找这边的朋友借了一千块钱才免去窘境。随后就是新奥尔良的台风,就是那个著名的HurricaneKatrina,据说它的强度是美国历史上前五位,当然它的实际破坏力就在榜首了,因为它摧毁了海港新奥尔良。那段时间看电视看新闻,尽管我离NewOrleans很远,那里即使汪洋一片也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我不能不承认人啊人的,在大自然面前真的渺小,不堪一击。自然,人啊人的在上帝面前更是不值一提,假如上帝存在的话。在中秋节那天,俺小紫难得诗情画意一回,关在房里写了首“从故乡到异乡”: Hurricane Katrina,为着你,我是否表现得哀哀欲绝?
2)
我这几天慢慢变得只允许自己看地震的文字报道,而刻意回避看那些图片,因为那太触目惊心了。我不愿意看到那些鲜血,仿佛从自己身上流淌下去似的。我不愿看到那些无助、无辜的眼神,孤儿没有父母,父母们失去了孩子,那些天底下无缘无故遭受不幸的人,尽管他们也许不再有痛苦(假使灵魂无知的话),但是等待他们亲人的,却是未来几十年的煎熬和摧残,那份无助般的恐惧和伤痛,如同冥王星上的冰冷和黑暗,无止无休。我有时蠢蠢地想,假如我死了,我父母会不会自杀,了此残生,亦或如行尸走肉般过完这最后的半辈子?
我忽然想起了古罗马大城庞贝(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互联网上看到了北川县新县城,在群山环抱之中,犹如一个袖珍的盆地,美丽而宁静。可是它一夜之间就没有了。我当时就说,这北川难道就没有一块更大的平地,一个县城非得建筑在这样一个弹丸之地的山峡谷间,一条公路也是不尽的蜿蜒曲折,浪费了多少人民币?有人回答说,是的,是的,这基本上就是该县最大的一块平地。无语啊!当年红军长征时,不就是从这一带经过的吗?夹金山,阿坝,曾经多么熟悉而亲切的名字,其险要的 地形保护了红军不被老蒋歼灭,如今它却残忍地将自己无辜的、与世无争的亲人埋葬,有时真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干的,居然下这样的毒手。
3)
我本懒惰,懒得写几个字,更不想写几行打油诗。可是有个朋友发短信给我,说有关专家有这样的预测,“四川汶川地震震源向东北方向移动,地壳已经出现大范围持续破裂,震源现在奔着西安方向延伸,目前延伸大致方向是天水和西安中间。未来2星期内:天水、西安、甘肃等地将连续发生7级以上的强震,请当地居民提前防犯。”说某个博客圈子将这置顶,问我这是否能从美国地震局的网站找到根据。我说这什么专家呢?地震的震源能流动吗?它又不是流水,又不是台风。最多只能说,因为汶川地震,会诱发别的岩石薄弱处地震的发生,本来么,中国就在世界上两大地震带的交界处(环太平洋地震带和喜马拉雅山--帕米尔--高加索--北地中海地震带),多灾多难本来就不稀奇,但是这样的专家,连起码常识都不俱备,我觉得要么是出自八卦一党,要么是学界内申请科研经费郁郁不得志的一些人之手。地震能预报吗?众所周知,能,长期预 报可以,中期预报准确率大约有30%,短期预报微乎其微,临期预报 (小于十天)基本上不可能。那谁谁会说,网络上不是有人预测了地震云,预报几天内可能有大地震的吗?那我说,我也可以预报2009年1月1号日本东京会发生7级浅源地震呢,如果我预报对了,那我就神乎其技,大家就会刻骨铭心;我如果预报错了呢?那就错了好了,谁在乎呢?早就忘记了。这就是人的记忆的特别之 处。
临期预报唯一准确的,就只有唐山地震前的辽宁海城地震,这也是唯一一个被国际地震学会承认的。海城地震之所以能预报,一个主要原因还在于之前突发了一场小震。可是人们从海城地震总结出来的几十条地震“预兆”,却基本上都没有在随后的唐山地震得以应验,可见预报之艰辛。不是说咱们这次做得完美无缺(关于预报,确实有值得思索的地方),但是却因此指责政府或者地震局之无能没有发布预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日本、美国都是地震大国,他们也不能预报临期地震。唯一的愿望是,以后地震预测能取得突飞猛进,但是这很可能是一场梦想。
预测是什么?就比较成功的气象预测而言,它基本上有以下成功的因素:
1)全球观测 (气象站、气象卫星)。这点是异常重要的。
2)气是一种流体,分析大气运动建立起数学模型,具体地说,是建立起流体力学方程组,给定观测的初值,求其数值解。这些方程是偏微分方程(有谁知道些高等数学的没有?呵呵),现代发达的电脑计算技术使得数字求解这些方程成为可能 (因为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解析解)。
相比之下,大气远远比地壳和地幔更容易观测和取数据。但是即便是这样,大尺度区域性气候预测仍是难题。比如说,未来10年,我们能否作出有用的区域性气候预报?据说基本上不可能。
其实别说八卦党在预报(例如利用易经预报,呵呵,看到这个我就想发笑),国内有些专家因为不得志,也在发布这样的预报,例如李世辉,任振球。我这里摘录任振球一个学生对其“预测地震”的评论,如下:
“任振球老师是搞气象的。我算是他学生辈的,有过不少交流。跟大多数老一代科学家一样,他对自己的研究有着不懈的追求和执着。可是他研究的方向确实比较冷僻了些。天气预测方程组里的那些力都是地球上的重力,摩擦力,科氏力等。任老师搞的是天体的万有引力对地球大气的作用。这个力当然也是存在的,但比方程中其他的力小了好几个量级,所以大家都忽略不计了。因为人力物力有限,他自己很难做出一个常年的,系统的预报,只是拿几个个例说事。说是有哪几颗星星轨道的焦点刚好投影在那个暴雨区了。国内搞他这个方向的就几个人,国外我也没听说过。……..地震预报比天气预报难,首先第一步观测就很难,不象大气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我想耿老师的工作和任老师有类似的地方,都是本专业的冷门,搞交叉科学。耿老师搞到气象的旱灾里来了。其实交叉科学还是有很多是成功的。关键要有令人信服的理论基础,还要有具有统计意义的预报结果。蒙对一两次是有价值的,没用 的。”
这个就部分说明问题,呵呵。可惜我不懂流体力学,否则本着无知无畏的精神,也可以搀和几句。但是我觉得,地震预测之难,不在于岩石力学本身多难,而在于对数据的观测(即数据取样)。建立偏微分方程是不难的(尽管我不会,呵呵)。有时,下地比上天更困难,比如说,在一万米深以下的马里亚纳海沟放置一个探测器就远比登上月球困难很多,呵呵,何况要分析地壳和地壳以下的数据。一句话,人类还是太渺小了。一句题外话是,就预报而言,地震是长期可以部分预报,短期基本不可能,气象却是刚好相反,短期可以预报得很准确,特别是温度和风力,即使降水也能准确率达到百分之七八十,很不错了。为什么这样呢?即使数学模型/偏微分方程组不一样,也不应该有这样完全相反的结论呀!看来哪天得找个懂行的问问。直觉上,因为偏微分方程的数值求解是从局域出发(边值条件)的向大范围上的数值估算,范围越大,数字越大,也就自然误差越大,长期预报自然难于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