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想念您

母亲走了,悄声无息的走了。就像是一支燃尽了的蜡烛,带着对生命的眷恋,带着许多遗憾,同时也带走了整整六年的磨难。
六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冰冷的早上,四弟在电话中告诉我,母亲突发脑血栓,右半侧身体完全偏瘫,同时失去了语言能力。自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能够站起来,尽管她有着无比坚强的信念,始终相信有一天她能再站起来。就在两个多星期前,她还对四弟说,等她病好了,一定要做几个拿手菜给大家吃。然而,长期的卧床和糖尿病的折磨,终于耗尽了她最后的一点气力,也无情的剥夺了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六年前母亲初病时,我曾经写过一篇回忆母亲的文章。如今再提笔写母亲,已是物是人非,人去楼空,万般头绪难以理清。记得那篇文章的最后一句写道:“祝她老人家能像以前一样,再次从困苦中挺过来。”而如今,我哽咽,我无语,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说:“母亲,您走好!”
母亲和天下所有善良的母亲一样,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困苦和磨难。她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她的孩子,献给了她的家,献给了这个社会。正是因为这伟大的母爱,我们这个多难的世界才会充满着更多的温暖。
母亲去世的日子正好是我生日的第二天,有谁能够想象,一个才出生才两天的婴儿,如果失去母爱,他的生命将会是怎样。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母爱伴随了我四十多年的人生; 我是悲苦的,因为我刚过生日的第二天,我就永远失去了亲爱的母亲。母亲给了我生命,却又在我最思念她的时候离我而去。我多么想留住她啊!可是,我已不能,我只好再次在心底里说:“母亲,您走好!”
那年的夏天,我回国探望病中的母亲。母亲已被病魔折磨得失去了原先的风采,虽然语言能力略有恢复,但我最多也只能听懂一半。当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跪倒在母亲面前,她老人家用她并不灵便的左手抓住我的手,用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喊着说:“儿啊,你可回来了!”我早已是泪流满面,欲语不能,只是把头深深的依偎在母亲廋弱的膝上…。 后来的二十多天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母亲的身边。我相信,那一段是她老人家病后比较愉快的时光。看到母亲用左手艰难的梳理着她那几根残存的头发,我和母亲开玩笑说:“用不着梳了,本来就已经够光了。”我看到母亲嘴角也露出了自嘲的微笑。离别的日子又要到了。那天凌晨,大哥把我叫醒说:“母亲怕是不行了”。我赶忙过去,看到母亲呼吸深沉,有浅昏迷的体征。我最初的判断: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酸中毒。天一亮,家人立即把母亲送往医院,经过输液, 检验,医生说是长期卧床营养失调引起的低蛋白血症。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到了,可是母亲仍处于浅昏迷状态,我不忍心叫醒她,更不想让她再受刺激。我走到母亲的病床前,亲吻了她的额头,在众人的注视下,跪下为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因为我潜意识中觉的,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我亲爱的母亲。
感谢上天的眷顾,坚强的母亲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又一个夏天,我再次回去探望母亲时,她老人家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明显恶化。母亲仍然是那样的清醒和坚毅。她对我说,等哪一天她会走了,要到美国看我呢!我对母亲说,会的,会有那一天的。尽管我经常和家里通电话,但我怕和母亲说话,我怕听到母亲悲戚的哭声,我怕听到她问我:“儿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对她说:“妈,我想你……”。 我并不相信心灵感应,但是就是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我在看电视时,陈红演唱的“常回家看看”,背景画面中有一对老年夫妻忙里忙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儿孙们的出现。看着老夫妻期盼的神情,我的心也开始酸楚楚的,不由得想起病中的老娘……。也就是第二天的早上,我接到四弟打来的电话,我的心咯噔一下,这一天终于来了。
母亲是 在午饭后的小憩中悄然离去。她走得那样坦然,无声无息;她走得那样有尊严,坐着离开了给她磨难多于幸福的这个世界;她走得那样匆忙,没有留下一句话;她走得那样遗憾,七十七年的风雨岁月,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让他付出不尽的爱……
走了,我的母亲,一个平凡的女性,一个勤劳的妇女,一个善良的人。她走了,经历了无数的困苦和磨难。她走了,留下了她无私的爱。她走了,带走了儿女们的怀念。我想念我的母亲,我想听母亲的呼唤,我想对母亲说:“我爱你,母亲。”然而,这些已不再有可能。我只能又一次从心灵深处并发出:“母亲,您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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