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一上班的时候,Jason的脸上仍然挂着彩。同事见到他免不了一通问寒问暖,我听见Jason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如果昨天之前我还能安然地指责Jason对不起秋蒙,那么从昨天开始,我就不再那么有底气,因为我自己已经相当地对不起Jason。我有意和他们错开吃午饭的时间,那样Jason既不必当着我的面说谎,我也不必硬撑着面对他。我正饿着肚子在电脑前捱钟点儿,家伟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猜他一定是来劝慰我的。“如果Jason今天不理你,他也不是冲你来的,”家伟开口便替Jason开脱,“你---”“没关系,”我打断了他的话,“怪不得他。”“谢谢,”家伟听说我和Jason今天没翻脸,似乎放心了一些,“心理医生,咳,他的修养,咳,咳,好像,咳,差了点儿,”家伟好不容易说全了这句话,我已经等不及听他接下去还说什么。“他正在努力,”我说。我想,连梁任信恐怕都想不到我此时此景会帮他说这么句话。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梁任信。如果我仔细想想,我或许可以原谅他,但是现在充斥我整个身心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某一个人或者对某一件事的感受。我无法原谅的,是这个世界的无稽。家伟听我如此辩护,以为我很坚决地站在梁任信一边,只说:“那好,不过你自己加些小心。”这大概就是好心的家伟所能说出的最有分量的话了。指责别人或者贬低别人绝不是他的长项,他甚至从来没说过照峰的不是。我听明白他是怕我跟梁任信在一起会受到伤害,象Jason那样。我答应了家伟,尽管我昨天就已经决定不再找心理医生。我无意再和任何人牵挂。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毕竟我的内心是平静的,不会期待这个世界虚幻的美好。梁任信这次似乎和我很有默契,遵循我的愿望无声无息着。在我象小海蟹那样还壳的第三天,凯文翻起了小浪,险些把我从壳里整个儿掀出去。锤子驾到。他们招呼我出去玩儿。开始我说,最近没心情,实在对不起了,你们玩好。可是我这一颗凡人的心,被他们俩左一忽悠右一忽悠,就不听我使唤地动了动。那天除了锤子本人,我还见了一大帮网友,其中颇有几个如雷灌耳的ID。这些人当然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在网上名不见经传,在热闹的气氛中不够张扬,我差不多就等于隐身在凯文旁边。席间有人点数未到局的知名ID,问及秋蒙。凯文答,她回国了,然后偷窥我右手边的美女。美女倒一副不介意的样子,转头和她右手边的男生嘻嘻哈哈起来。等到服务生撤掉残羹剩饭,大家磨拳擦掌地奔麦克风和沙发,美女也笑着起身拉我,凯文才借着酒劲儿适时地象我介绍美女ID之外的信息道:“这是Jason的妹妹。”我当时的反应就象忽然发现拉着我的正是Jason本人,我迅速缩回了手。“别不好意思啊,”美女又伸手过来,“出来就玩儿个痛快!”我示意她先走,心想,原来这才是正版的“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