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在外婆家长大。离外婆家一里地,是英驻村,那里是我上学的地方。英驻村有一个疯子,有老婆有孩子,却迷上了村里最漂亮的大姑娘。人们说,这叫“花痴”。 “花痴”的老婆很可怜,成天披头散发的,到处张罗着找偏方,想方设法来治好她有病的丈夫。“花痴”的孩子也很可怜,不得不忍受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花痴”自己很开心,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漂亮的大姑娘。
在英驻小学的男厕所门口,我们天天会见到疯子的老婆。她一脸的悲切和谦卑,恳求我们把尿撒到她端着的木桶里。据说“童子尿”是仙水,她要带回去让她的疯男人喝,他的病就会好起来。听说自己的尿能创造如此丰功伟绩,男孩子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小JJ都骄傲地挺了起来。
本来以为,尿能治病是无稽之谈。后来从《本草纲目》中得知:人尿(童子尿)气味咸,寒,无毒。主治寒热头痛,温气。童男者尤良。《本草纲目》中还说:“尿,从尸从水,会意也。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隐语也。”意思是小儿为纯阳之体,代表著无限生命力的阳气、元气充满全身,尿液是肾中阳气温煦产生的,虽然已属代谢物,但仍然保留著真元之气。
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在“三奶”事件中——不是排在“二奶”后面的“三奶”,而是三聚氰胺毒奶,简称“三奶”—— 尿的功能又得到了发扬光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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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唢呐:《每天一克人中白,强壮一个民族》
最近出了个三鹿毒牛奶(以下简称三奶),在海内外引起大哗。连我这个惯看秋月春风的老夫,也感到震惊。震惊原因倒不是牛奶里掺进了有毒的东西,而是居然加入的是三聚氰胺这种高科技的玩意,而且是厂家在生产环节加进去的,真是教人感到中国发展之快,已经体现在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我觉得我有义务和责任把中国人的喝奶史说出来,给没有亲身经历的小青年们和不知内情的老帮菜们介绍一下“我所知道的牛奶”(小青年们可能不知道,60年代曾流行过一部书,是前国民党情报头子沈醉写的,书名就是《我所知道的戴笠》)。
牛奶这玩意儿,本来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四十年代末红色导演郑君里拍了一部《乌鸦与麻雀》,表现1948年冬国民党政权行将垮台之时,黑暗混乱的社会景象。在影片中,编导者将“乌鸦”隐喻国民党官员,“麻雀”隐喻市民百姓,市民居住的房子隐喻人民江山。最后,国民党官员逃跑,市民收回房权,表示蒋家王朝垮台,人民江山最终归于人民。赵丹在里面饰演的“小广播”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大明星准确而生动地演出了这一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后来他自己再也没有超过这个水平,所以在临死前,放出一句平时戏子们不敢说的狠话:“党管的太严,文艺没希望。”被胡耀邦赵紫阳们登在了人民日报上。
我是八十年代初看的这部电影,给我印象最深的还不是那些“隐喻”,而是里面有个镜头,那个在上海底层挣扎的小市民“小广播”,天天早上都要喝牛奶,一次为了和同在一个筒子楼居住的邻居套近乎,给人家端了杯热牛奶去,结果自视高贵的邻居发现牛奶里面有根头发,拒绝饮用,并做鄙夷状,让“小广播”热脸蛋贴上了冷屁股。赵丹通过这个情节,把上海小市民既受别人欺侮,又总想往上爬内心世界展示在了观众面前。
当时就有人破口大骂今不如昔,因为牛奶在60年代以后一直是稀缺玩意,这种白色悬浊的液体充满了诱惑。我记得凭医院证明才能每天供应半斤,医院开证明的对象包括肝炎和没有奶水的哺乳期妇女。那是风气确实廉洁,有没有奶水全靠患者主诉,从没听说过哪个医生凑上前去挤一挤、探一探虚实的。
那时候的宣传也很有意思,凡是我党眼里的敌人,不但要在政治上批透,还要在生活上搞臭。搞臭老蒋就是发行了一部《金陵春梦》,塑造了个郑三发子的恶心形象。而且很多宣传画上,老蒋的太阳穴上还要贴上一张膏药,可能是隐喻老蒋让老毛搞得很头疼?宋美龄也没有放过,我记得一是思想肮脏,经常带着妓女去慰劳国军;再就是生活腐化,用牛奶洗澡。直到90年代有个洗面奶公司出面澄清说他们找到了当时的送奶工,说每天往官邸只送
文革的时候斗一个走资派,是个延安时期的干部,说他变修了,生活腐化,经常在办公室里喝牛奶,很是激起了些公愤。后来老干部平反后人家解释说他有溃疡病,那时候还没有组胺受体阻断剂、质子泵抑制剂这些药,主要是用一些弱碱性药物,他喝的是氢氧化铝凝胶,既能中和胃酸又能保护胃肠粘膜,是白色粘稠的混悬液,摇匀后外观和牛奶一样,没什么区别。并说了一番母亲打错孩子孩子不会记仇之类的话。
自打老毛进了水晶棺材以后,油粮蛋肉奶、水果蔬菜瓜子花生们一起跑了出来,青天白日满地红,实现了资本主义的全面复辟。以至老干部们气愤地说现在中国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面国民党党旗。牛奶走入寻常家庭的过程也很有意思,一开始是小商贩每天早起推着车到家属院去,每天早上“打牛奶喽”、“打牛奶喽”的吆喝声和雄鸡一起破晓。这和70年代人们刚看完电影《卖花姑娘》后,大街小巷都是“卖花喽”、“卖花喽”很是相似。人们闻声后拿着饭盆茶缸排队去买打奶,很多小道消息、牢骚怪话我都是从这儿听来的。后来家家户户弄个报箱这类的东西,送奶工也不再吆喝,只须悄悄进村,半夜把一瓶子奶放进奶箱里。消费者不用天天起早排队,只要记着办证交钱买奶票就是了。再往后就是超市里出售三鹿伊利蒙牛公司生产的代装奶,和国外完全接轨。虽说方便了许多,但也少了不少乐趣,邻里之间也没有了来往,也让人认识了为什么资本主义社会人情淡如水。
自从中国人民开始喝奶以后,奶农们就一直在设法往里面掺东西,这种自发的革命活动没有一刻停止过。凡是卫生食品检验部门的专业人员和不法奶农、守法奶农都知道,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最初是兑水,这方法太原始,用比色法或者测比重的方法都能检出来,甚至肉眼、“肉舌”都能给识破。以后改兑大米汤,用比色法、比重法都测不出来了,这种方法维持了一段时间。
后来卫生食品检验部门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将测定方法改为凯式定氮法测牛奶中蛋白质的含量,米汤又不灵了。尤其是实行大规模机械化生产后,要求牛奶的含氮量(间接地代表蛋白质含量)必须一致。而各家各户的奶牛跟人的情况一样,奶水有浓有稀,去奶站交奶,一旦不达标就得倒掉。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这些事难不倒聪明的中国人,人们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加尿。尿液含有丰富的氮,蛋白质含量一下子就上去了。而且尿的比重和牛奶比重非常接近,用凯式定氮法测蛋白质含量,用比重计测比重,都无法发现问题。多少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国人的喝奶史,就是一部饮尿史。这是奶农们对牛奶的常规处理,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圈内人都知道。
各地区的区别就是尿的来源不一样。有的地方是加人尿,有的是直接兑牛尿,据说这样不串味,甚至有些外国(如新西兰)进口的奶牛挤出来的牛奶味道怪,国人不服,兑点牛尿还有矫味作用,也符合原汤化原食的传统食文化理论。而且不仅是牛奶,别的领域也是这么干的。晚上卖烤羊肉串的小贩,羊肉供不上的时候,或者嫌羊肉贵需要降低成本的时候,采取的办法就是用其他肉(如马肉)代替,据说不管什么肉,只要先在羊尿里面过一下,烤出来都是羊肉味。
牛奶里面不仅是兑尿,如果距离远,奶农送奶前都要加点庆大霉素。尤其是夏天,无论你是多新鲜的牛奶,若没这个处理,送到的全是酸奶,而且结块。每50公斤牛奶加20万单位的庆大霉素,保证两天之后,奶还是鲜奶,连味道都不会变,而且饮用后还不会拉肚子。现在抗生素和化学合成的抗菌药在中国应用范围很广,养殖各种畜禽都在用抗生素(氯霉素等),很多农民在整治鱼塘塘底的时候,除了要整治泥土之外,还会在塘底铺上一层“环丙沙星”。这种药品除了可以起到防治鱼病的作用之外,还可以加速鱼的生长,也是一种催生剂。养猪用瘦肉精(平喘药克伦特罗),养鱼、鳖用避孕药,养鸡用安眠药(安眠酮),根本就是常规操作,毫无秘密而言。而且不管什么都可以加激素,比如养鸡加点激素,鸡冠就会变得很高很红,毛色也会变得鲜艳有光泽,和愤青们很是相似。
后来听说也有用尿素的,用三聚氰胺代替尿素更是中国人的天才发明。原理上讲,三聚氰胺具有一定的化学稳定性,无色无味,毒性小,适合用来做奶粉加工,不会分解,这点比尿素实在强上不知多少倍。这次三鹿出事,就是加的太多了,每公斤到了
我一直想,这笔账无论如何也应该算在洋鬼子的头上。如果不是西方文明、现代化的影响,中国人恐怕不会使用什么尿素、三聚氰胺,而是会一直加尿。如果这样的话,就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坏处,甚至还会有益。因为按照祖国医学的说法,人尿有重要的药用价值,中药人中白就是人尿自然沉结的固体物,传统中医认为此物味咸,性寒,入肝、三焦、膀胱经。有清热降火,消肿止血之功效。用于治疗咽喉肿痛,牙疳口疮,咯血、衄血等症有奇效。
据说中国人喝奶是学习日本的经验:每天一杯奶,强壮一个民族。(莫非喝奶还要找理论根据?“小广播”不知道受了什么启发)中国人自从喝奶以后,人们也逐渐强壮起来。我们院子里男孩子大都比他们的父亲高,女孩子多比他们的母亲靓,不管男孩女孩个个水灵,这恐怕是一个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将来我们总结经验,恐怕只说牛奶还不行,还要加上人中白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