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凯文,跟往常一样,说起来总是滔滔不绝的,加上程霞告诉过他,新疆,程霞也从未去过呢,他就更是不厌其烦地给程霞讲述他这几天在新疆的见闻。他从他那个新疆水泥厂的项目讲到了乌鲁木齐的市容,讲到了 垯坂城姑娘,。。。
程霞已经习惯了凯文的唠叨,即使是面对面聊天时,她也总是静静地听着,听到开心处脸上也会绽开出笑容来;听到为难处,颦眉就会拧成一把小锁。在凯文娓娓的电话声中,程霞闭上了眼睛,随着他的描述,想象着他那边的情景。
说到 垯坂城姑娘, 凯文突然停下了讲述,问程霞,“你猜我在这里见到谁了?”
程霞睁开眼睛,问道:“谁呢?美丽的 垯坂城姑娘? ”
“你的顶头上司, 威廉海姆! ”凯文不会卖官司,心直口快。“今天下午我在乌鲁木齐市的华侨宾馆请新疆水泥厂的几个头目人物吃饭时,见到他和他妻子也在饭厅用餐,我当时有客人在旁,没能与他说上什么,只是相互打了个招呼。”
“后来呢?”
“后来?”凯文故意买关司地说,“我不住在华侨宾馆,我住的是人民饭店。吃完饭,我就和我们的小宁将用户送走了。就再也没见到他俩了。这不我刚进屋就给你打电话吗?”
从凯文的语气里程霞就知道他是在调她的好奇,于是故作不理。说:“ 明天是周末,小宁没安排你去 哪里玩玩? ”
凯文还是憋不住了:“刚刚 威廉海姆给我来电话,约我明天一起去 垯坂城玩呢。 ”
“那你就好好地玩玩吧!”听到 威廉海姆这个名字,程霞在心里笑了起来:看来德国人跟日本人的确在很多地方都相像,都说日本人是工作蚂蚁,这德国人也能称作是工作蜜蜂了吧?哈曼斯说威廉海姆度假去了,看来他这也是工作度假吧?程霞想起了哈曼斯的话,就对凯文说:“你的好兄弟哈曼斯让我跟你问好呢!”
“哦?”看来凯文也有些吃惊,为什么哈曼斯会让程霞来问候自己。到底是凯文,他只是稍稍打了个顿,马上说:“那你就帮我谢谢他的关心吧!”
程霞感觉到了凯文的微惊,但只要凯文不说,她是从不追问的,只是笑了笑,说:“那我就给你们哥儿俩当个传声筒。”
“你怎么没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却让我去 垯坂城玩呢?不怕我看上了哪位 美丽的 垯坂城姑娘? ” 凯文开始逗乐耍贫嘴了。
“你要真能看上哪位美丽的姑娘,我就恭喜你了!”程霞也跟着逗。
“霞,你就这样不在乎我吗?”凯文的语气有点儿低沉了。
“凯文,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程霞的语气也认真起来,但说话的声音却减弱了:“只是我没那个本事把你全部霸占为己有”。她和凯文,能走到今天,可以说主要是因为凯文的固执和自己软弱,程霞觉得自己总是处在被动的地位上。
“霞,你也知道,在我眼里,没有哪位姑娘能与你媲美的!我真想现在就在你的身边,闻着你的气息,感觉你的温暖!”凯文的话语总是这样煽情,程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攥着电话静静地听着。
此时的电话线路竟然难得的这么清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程霞再次闭上了眼睛,可凯文的那双浅蓝色清澈的双眼,却浮现出来了!程霞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等到程霞回应,只听到程霞的叹气,凯文心里感到了一阵压抑,他也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霞,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周,下个周末能回北京,如果南京那个项目有了消息后,我还得再去南京,但顶多只在南京呆一周就回来。我一下飞机就去你那儿,我能争取来两天的时间,咱们好好团聚一下,怎么样?”
凯文是有家的人,除了他们俩一起外出,他还从来没在程霞这里过过夜,这回看来是打算在自己这里住上两天了。他那诚恳的语气,让程霞不能不被打动,她轻声地说:“这可真是为难你了!”
程霞环视了一下自己房间,懒散惯了的自己,也没有好好收拾过,书、报、杂志等纷乱地码在起居间的沙发桌上、和沙发的脚下;长沙发上堆着几件只穿过了一、两次,还不值得拿出去洗的外衣;高低柜上,还有几只自己用过的,还没来及洗干净的茶杯,。。心想,凯文要来住,可得好好收拾、准备一番了。
话筒里,凯文还在叨唠着那个南京的项目,程霞静静地听完后,对着电话又嘱咐了一句:“回国的机票定好后,记得告诉我日期!”。
放下了电话后,程霞开始收拾起房间来,好像凯文能看见似的。
程霞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在想着刚才与凯文在电话说到要来她这里过夜的事儿,心里老觉得这事儿有些突然,不自然。
突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程霞以为还是凯文,拿起话筒用德语问了句:“ Was hast du mir vergessen zu sagen?— 你忘记告诉我什么了?”“
可电话传出来却是句中文,“程霞,你好,我是朱家莫!”浑厚的声音里带着莫名其妙的语调。
这位朱家莫,可算是程霞的老乡,这世界就是这样小:程霞上高中时的语文老师刘岳松的女儿刘楠嫁给了当时武汉市最好的医院 — 协和医院院长的二儿子朱家祥。朱家莫是朱家祥的哥哥,身为老大,哥儿俩现在都在波鸿的鲁尔大学,朱家祥在读学位,而朱家莫则是在鲁尔大学的医院里实习,写论文。朱家祥是带着妻儿一起来读书的,而朱家莫的家属走还在国内,他是独身一个人来德国见识见识的。其实朱家莫在他父亲的医院里已经工作了一段时期了,已经是个有临床经验的医生了。程霞是通过在延根公司打工的李晓红,得知了刘楠就在鲁尔大学陪丈夫读书,而且听在武汉家里妈妈说,刘岳松老师患了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程霞让李晓红跟刘楠约了时间,去刘楠家里看了他们,正巧朱家莫也在刘楠和朱家祥的家里,大家聊起家常来,龚保山的名字也出来了。程霞听妈妈夸奖过这位龚保山好几次呢,说他下放农村后一直坚持读书学习,回城后,被分配在长江航运公司工作,在跑船的途中,他一边洗甲板一边背单词,坚持不懈地学习英语,让妈妈好一顿夸奖。因而程霞就很好奇地打听起来,可朱家的人对这位龚先生都不感冒,刘楠也说这个龚保山的为人让人很尴尬,告诉程霞说,若与他接触,小心为好。 --- 话扯得太远了点儿。
听到电话的那一端是朱家莫,程霞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还以为你是,。。”说到这里,她口吃起来,好在朱家莫善解人意,马上说,:“没关系,我只是想问问你,上次你从刘楠那儿借的两本书看完了没有?”
“哦,看完了,刘楠要还回去了吧?我明天就给她送去。”程霞想起了那是上次在刘楠家借来读的两本《红楼梦》。上次凯文从中国回来时,给程霞带回了一个礼物:一个银质的胭脂盒,上面镶嵌着一幅贾宝玉陪林黛玉读书的画,凯文要程霞给他讲这个故事,可程霞并没有好好读过《红楼梦》,一来在文革中,这《红楼梦》是禁书,根本无从入手,后来可以读了,程霞又忙着考大学,上大学,没有时间去读这类闲书。对《红楼梦》里面的故事,程霞只是只言片语地知道一点儿,从来没好好地通读过。当凯文问起着胭脂盒上的画的故事时,程霞只好说自己也不清楚,凯文却得意地笑了,说他知道是个故事,还讲给了程霞听。凯文用他对中国古代故事的理解,讲那故事讲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的,逗得程霞也忍不住要好好读一遍这《红楼梦》原著了。正凑巧上次就在刘楠那儿看到了这《红楼梦》的书,她就借来头一、二卷,一口气读了下来。这书是鲁尔大学图书馆的藏书,还是文言文的版本,没想到在异国他乡竟能读上这原版的国粹!
朱家莫说,“你看得真快!我不是催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里有第三、四卷!你若想接着看,我可以给你送去。”
“太好了!不过让你送来太麻烦你了。明天我反正休息,我去你那儿取来吧。”在第一、二卷里,还没有讲到凯文说的那个故事,程霞想在凯文来以前能得读到这个故事才好。
“你不用客气!”朱家莫说。
“真不是客气,能有书看就很不错了!我又有月票,也是顺路,明天我也要去街里买东西的。”程霞说
“那我就在我宿舍等你了。”朱家莫说。
“我大约十点左右到你那儿。我还没去过你的住处呢,你告诉我你的地址吧。”
朱家莫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程霞,还详细讲给她怎么个走法。
最后程霞问道:“刘楠每个周末都来街里每一趟东西的,她会来你那儿吗?她若去你那儿的话,我就把第一、二卷也带上,一并还给她。”
“刘楠这个周末不来我这里,不过我下周去大学时可以给她带去,你若不想多读读的话,就带来给我吧。”
鲁尔大学:
鲁尔大学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