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北京工作时，每到逢年过节，院里就会发些东西。算是对工资的补偿。特别是逢年过节时，那肯定不会错过。新年国庆发鸡鸭鱼肉，夏天发瓜果饮料，中秋节发月饼。他发什么都挺受欢迎，唯独发月饼，是一片怨声载道。为什么呢？是北京人不喜欢吃月饼吗？说起来北京做月饼的历史也不短，这月饼种类也不少，有豆沙，五仁等等，说明北京人还是爱吃月饼的。做的不好吃吗？月饼就那么一回事，还能难吃到什么样。说起来北京政府也挺为北京人民着想，为了做出好月饼，时不时的送些人去上海广州拜师学习。可不知为什么，这月饼一到北京，就不那么一回事了。从样子上看，没什么两样。可如果你去咬一口试试，那就得当心你的口牙了。当心什么？当心牙别给蹦了。这北京的月饼有那么硬吗？听听北京人怎么形容的。他们说：“如果把北京的月饼放在马路上，让辆车压过去。车过后，月饼没碎，路给压平了。再拿糖条把它撬出来。”什么意思？就是说路被月饼压了个坑，月饼嵌在里面，给压实了，拿不出来了，得再拿根糖条，那是另一种北京零食，把月饼给撬出来。这月饼够硬吧？当然糖条比它更硬。这当然是夸张，这也就是北京人，对无奈的事调侃起来还是很幽默的。不过那时的北京月饼之硬确实令人望而生畏。老太太想吃的话，得先蒸上一小时，否则没法下口。所以发月饼是最不受欢迎的。问题是这单位不仅每年必发，还发许多。大概一人有五斤。我们开始挺纳闷，既然知道不受欢迎，为什么不可以少发些？后来才知道，这是政治任务。就像冬天的大白菜，甭管你需不需要，到时各院都得出车拉好多回来按人头分，不要都不行。那时的理论是农民辛辛苦苦为你们城里人种了那么多白菜，你就得买，不能把损失留给农民。而最头疼的是我们单身，因为我们真不知怎么处理分给我们的那堆白菜，送都送不出去，上百斤呢。平时我们自己是基本不做饭吃食堂。
月饼也是如此。食品厂每年为完成产值还非生产那么多，不好吃就没人买，那往哪儿销售呢？跟白菜一样，政府就要求各大机关指标性的完成。于是各大单位只能买来再发给个人。我们单位有的职工是一家子好几口都在院里工作，这下好，一人五斤，一家子还不一二十斤的。甭说他们吃不完，就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也吃不了。新鲜时还可以抱着啃几口，时间长了就更没法吃。这家伙时间一长就像铁饼一样，一扔能把脑袋砸个窟窿，怎么吃得下呀。于是一星期后，你就会听到楼道里时不时的发出哐当哐当响声，就像山上滚下来的石头，那就是楼上人家在往垃圾道里扔月饼闹的响。也好，花了钱能听到响也不算亏。总比今天把钱砸股市里却连个声响也没听见的要强。这声音断断续续地得响上一段时间。那是因为还是有些人家老舍不得扔了，那年代的人对浪费粮食还是很反感的。这样扔月饼估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吃不了送不出只能放放，时间一长也就放坏了。那时再扔掉心理也算少些内疚。所以有时半月一月后半夜里还会突然响起“滚石”的声响，让人吓一跳。不由想起相声里扔鞋的故事。
当然，那种月饼在今天的北京是再也见不到了。今天的北京月饼和全国一样做的又软又香。花样有几十种。去年回去，朋友送来几盒，我都吃得干干净净，好吃。今天谁再和我说北京月饼硌牙坏话，我就跟他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