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命中注定少了一种缘分,中秋月圆人团圆于我总是难圆的梦。说来不可思议,少小离家后的漫长岁月中,只有八五年那个中秋节,是在家乡和父母亲一起度过的。当时我在研究生院为论文课题作实验,已经没有课程缠绕。一股思乡的冲动,让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乘船经水路从南京回汉口舒适却费时,一个长周末很难打回转,于是我改乘长途汽车在苏皖鄂山区公路上颠簸回汉。那是江城丹桂飘香的时节,父母亲刚刚乔迁新居,抱上了头一个孙儿,幺女儿这年大学毕业做事,喜事盈门。我以往有过几次回家过年的体验,也许是常年飘零在外,春节时人来人往的熙攘热闹,往往使我迷失得有点不知所措;而中秋气氛中的温馨宁静让我感到恬适安然。
一家人守着高悬的明月,在花好月圆中品茗尝月饼,静静地叙述往事和心情。记得我母亲刚读完於梨华的《又见棕榈,又见棕榈》,她告诉我她在小说中牟天磊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那种“溶在自己国家语言和欢笑中,坐在亲人中间”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站在“漩涡之外的陌生客”的感伤。
那时我还没有出国,但少小离家寄养他乡,从军西北求学金陵的经历,使我对亲情乡情有与姐妹不一样的表达。我曾经以为家人不理解我,但这一次母亲从《又见棕榈,又见棕榈》中读懂了我,我心中流溢过一种感动。后来我屡次回忆起这次中秋夜话,如同嚼橄榄,余味无穷。
也是命中造化,三年后我追随於梨华一代留学前辈的足迹,飘洋过海来到北美,在花开花落中度过了二十个中秋。或许是现在的世界更像地球村,或许是我的心态日臻成熟,於梨华笔下那种“没有根的一代”的寂寞苦闷没有成为我的困扰。只是每逢这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节日,心底会轻喟起“月圆人不圆”的叹息,思念着父母和家人团圆的味道。
月圆人不圆”的叹息,思念着父母和家人团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