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紧急入院, 孩子提前一个月降临, 老公的大嫂连忙改机票, 赶在我出院前一天到了日本。这次我恢复得神速, 出院时伤口已不怎么疼了, 行动基本自如。要不是有大嫂监督, 我都想出去放放风了。给家里打电话时, 爸爸提醒我别太大意了, 我嘴上答应着, 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
可就在我出月子前两天, 忽然莫名其妙地牙疼起来。祸不单行, 宝宝的小屁屁也红了。因为吃母乳, 宝宝的便很稀而且次数多, 我爱干净, 屁屁一脏就又洗又擦, 很快宝宝的小屁屁脱了一层皮, 看着让人心疼啊! 也许是疼吧, 宝宝变得容易哭闹了, 他的每一声啼哭牵动着我的神经。奇怪的是有时不管我怎么哄, 他都哭闹不止, 一到大嫂怀里, 很快就老实了, 安静地呼呼大睡。
宝宝的屁屁涂了药, 刚有好转, 家里又来了些不速之客------一种褐色的蠕动着爬行的虫, 大概有1---2厘米长,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通常出现在儿子白天睡的沙发底下, 偶尔也能在浴室门口、厕所边上看到。这让我非常恶心, 又很担心它们会不会爬到儿子身上。我们家的墙壁和门窗都很密闭, 虫子应该爬不进来, 那么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为了保证我的营养, 大嫂总是给我单独炖汤, 她自己一口也不吃。有时老大看见了忍不住想尝尝, 她也不让。而她这次来, 随身带了好几种药, 据她自己说有降压药, 有帮助睡眠的谷维素。那天我仿佛看到她在药瓶前晃了一下, 然后来抱宝宝, 宝宝马上熟睡过去, 一动不动! 有几次晚饭后, 我也困得不行, 倒头便睡, 睡得死沉死沉的。
这些画面一经联系起来,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在没有掌握足够证据前, 不能轻举妄动, 我告诉自己保持冷静,当务之急是保护好宝宝。于是我寸步不离宝宝, 并打开电视, 故作镇定地冥思苦想起来。
越想越可怕, 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掌握了我们的生活习惯, 恐怕她早就看出我记忆力大不如前, 做事拖沓, 无法集中精力。白天只有我们俩和出生仅一个月的宝宝在家, 只要我稍不留神, 她就有机会加害我们母子。过几天老公还要去出差, 她更可以为所欲为了, 怎么办哪? 我深陷在焦虑和恐惧中, 无力自拔!
对了, 赶快叫爸爸妈妈来! 我立刻打电话。爸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又不能把话说透, 一旦让她知道已经被我发现了, 肯定会狗急跳墙, 鱼死网破, 后果不堪设想。我试图把她支出去, 这样我可以跟闺密商量对策。可是她把我看得牢牢的, 就是不出去! 晚上老公回来了, 我欲言又止, 几次用眼神示意他, 他根本没有领会!
连着几天我一点也没有胃口, 更不敢喝汤。白天也不敢睡觉了, 常常靠在沙发上假寐, 以便观察她的动静, 脑子一刻不停地转着却束手无策! 心里那个急啊, 人明显消瘦了, 本来膘得足足的奶也瘪了一圈。
一天晚上我看见她过去拍拍宝宝, 宝宝的小嘴动了动, 好像吞了点什么东西, 不能再这样坐视无睹了! 我抱起宝宝, 把老公拉到一边, 用日语把我的种种怀疑讲了出来: 首先大嫂给宝宝吃了安眠药; 其次她打着开垦后院自留地的幌子, 故意把虫抓进来吓我; 还有肯定在我的汤里也下了什么药......
老公认真地听我说完, 沉思片刻, 反问我觉得她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何在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老公说他认为不太可能, 因为没有任何理由促成她这么做, 也很难想像一个语言不通, 不熟悉周遭环境的人会有如此大的胆量。老公让我不要成天坐在一个地方, 应该出去走走, 找朋友聊聊。虽然我觉得他的分析不无道理, 可是出去的话, 不是给大嫂更多的机会吗?
第二天犹豫再三, 最终我带着豁出去的心情去了一个很信任的朋友家, 跟朋友聊了聊虫的事情。朋友说这很正常呀, 门一开一关, 很容易带进来。再说家里有奶味, 更吸引虫。朋友还跟我回家看了看, 并称赞大嫂做事麻利, 把宝宝照顾得很好。我有些迷惑,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几年前妈妈因摘除子宫, 曾表现得异常焦虑并伴有受害心理, 还是我带她去看的医生, 确诊为忧郁症, 后来通过服药治愈了。我会不会患了产后忧郁症呢? 给闺密打电话时, 我告诉她最近有些焦虑, 疑神疑鬼的, 她劝我一定要多休息, 保证营养。
尽管疑虑重重, 我还是强迫自己多睡。每当休息得好, 胃口就不错, 精神也放松下来。大嫂把宝宝搞得服服贴贴是因为比我有经验, 她不喝汤是跟我客气, 我开始觉得以前那些古怪的想法不可思议。
但是毕竟孩子太小, 我的作息时间和生物钟常常被他打乱, 一旦休息得不好, 那些奇异的想法又会冒出来, 一个另外的”我” 就会打败正常的我, 我的大脑好像一个编造推理小说的梦工厂,思维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幸运的是当我胡思乱想, 走进死胡同时, 老公没有指责我, 而是耐心倾听, 切中要害地驱走我心中的疑云, 并肯定我对宝宝倾注的爱心。我想大嫂一定也困惑过, 但她表现得非常隐忍、大度,没有跟我斤斤计较以致大动干戈, 而是努力地配合我, 一如既往地照顾我们一家。
终于经过两三次反复后, 我意识到自己患了产后忧郁症。我开诚布公地对老公和大嫂说: 不要介意我的一些不正常的态度和举动,那只是一种病态, 并非本来的我。也许在我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前, 还会被骚扰, 但是我不怕, 我有信心战胜它。也请你们继续支持和帮助我,一同击退它。
说也奇怪, 当我摆好架势, 准备迎接又一轮回合时, 那个乘虚而入、支配我大脑的恶魔却夹着尾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正所谓祸兮福所倚, 福兮祸所伏。生老大时遭遇的惨痛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养伤, 这次太过顺利反而让我轻敌了, 但也让我再一次感受到浓浓的亲情和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