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葉兒滿天飛

當秋葉紅了的時候, 我回到了這個寨子。

來不及拂去滿面的塵灰,我徑自走到了這家叫《書香》的酒館。
酒館叫書香聽起來有些奇怪。叫《十里香》也好過這個文縐縐的名字。

但從它存在的那天起人們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就好像人們已經習慣了這家酒館的冷清一樣。
當年,我離開那家店,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是為了找尋一個人。我知道他沒死,只要他活著,我就不會停下找尋他的腳步。
窮酸送我離開的時候,認真地承諾我,只要你回來,我家那隻“惡極”就殺了給你吃。
我不會讓窮酸殺了他家的惡極,我也不會再回去。
因為我要找的那個人,已經不在那裡。

我到這家書香的時候,店里的大當家,人稱“開心仙子”的豆豆收留了我。
她說,妹子,我看你也走不動了,還是留下來吧,和我一起照顧這家小店。
我問,姐姐,你爲什麽這么開心?
她答,你爲什麽不開心。
我說,在找到他之前,我不會開心。
她問,找到他之後,你就開心了嗎?
我說,當然。
她說,如果你找到他之後發現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你還開心嗎?
我搖搖頭,我沒想過。
所以,你要預支你的開心。在你尋找的過程中。

一席話之後,我留了下來。
但我依然不肯放下找他的決心,所以每隔10天半月,我都會外出打聽他的消息。一去就是數月。
而每次我都是空手而歸。
但我已經沒有不開心了。

這次,和之前一樣,我一無所獲地回來了。
我走到久違的店裡。
店的窗口邊坐著一個白眉白須的老人,我對他點點頭,繼續往里走。
這個白發老人姓謝,叫盛友。
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
我到書香的時候就看到他了。
他隨身帶著一個巨大的木勺。有人說他曾經是皇上的御廚,這個木勺是他出宮時皇上賜給他的東西。但也有人說那是他的武器。還有人說他用這個木勺推算天道命理。
反正,沒有人證實過其中任何的傳說。

他就一直坐在窗邊,喝著一壺酒,成了書香的一道風景。
每當江湖上的人問起書香的時候,都不是直接問書香如何,而是問謝盛友還在嗎?
因為書香在,他就在,他在,書香一定在。

老夥計走過來,接過我背上的行李。到櫃檯上給我到了一碗酒。
近況如何?我問老夥計。
大當家豆豆這幾日忙著到鄉下收錢,沒來店里。二當家“天涯讀書人”龍劍先生醉心于他的古董研究,已經多日不到店裡。四當家五口先生倒是常來,不過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從不過問店里的收支。

我聽老夥計說著店裡的情況,眼睛四處搜尋,突然發現店裡有些不同。
是有些不同。
店裡掛滿了各大家的書法字畫。
誰添置的這些東西?我問老夥計。

是群思先生拿來的。他欠了店裡很多酒錢,就自己把家裡的字畫帶到店裡,說是抵押。大當家也同意了,就讓我掛了上去。

哦。我一面欣賞一面往樓上走去。
樓上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客人。
這幾個客人裡面,有個姑娘特別搶眼。
姑娘家出來走江湖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奇怪的事這位姑娘身上帶著一個巨大的葫蘆。這葫蘆頗有些不尋常。

我正要上前看個究竟,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大聲說話,“師妹,你等等我!你等等我給嘛!”
我露出笑容,緩緩走下樓來。
樓下,一個清秀的白麵書生正在拉著一個紫衣女子說個不停。
我咳了兩聲,走了過去。

白面書生抬起頭看到我,驚喜地喊了一聲,“紅袖,你回來了?”
我慢慢問道,“吾兄,別來無恙。”

五口先生說,“你不在的時候,有個人來找你。”他嘴裡說話的時候,手上依然拉著
紫衣姑娘的袖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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