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是高中同学的大哥,我们从小跟着他弟弟也就顺嘴叫了大哥。后来大家各奔东西见大哥的面渐渐少了,但隐约知道大哥毕业后即去了美国。
N年前头次来美,行前他弟弟介绍大哥在曼哈顿工作。见面的地点是在曼哈顿,但在下城,在唐人街。大哥很热情,嗓门很洪亮,一句“这帮兔仔子来了!”听了让人很激动,只是他嗓门确实太高引来路人侧目我等稍显局促。
大哥带去下馆子,席间怯怯地问“唐人街好象有点脏,大哥没换个工作?”大哥的回答很干脆“这地方吃的好!”。
后每赴美必见大哥,吃饭的地点也升级去了他家。这年头甭说国外即便国内也少请到家里吃饭的,大哥的解释既煽情亦动人:"咱是啥关系?你不跟我亲弟弟一样吗?再说了,自已家里抽烟喝酒没约束,那才叫舒坦"。
大哥原住法拉盛后来搬去新泽西,是高层公寓。两处居所的室内风格颇一致------满屋植物满屋书,俨然别具一格。书的种类很多,多是中文的,植物则尽是阴生类------梦萝、龟背竹、文竹、水仙等等,面南的窗台上还有一大盒清新水灵的小葱更是惹眼。去过不少移民家其中不乏有钱人可有书的不少有花儿的着实太少,我很感慨:“大哥,这些年你肯定发财了,小日子够滋润的”。“何以见得?这房子还贷着款呢”大哥答到。我说“不是房子是这些花儿”。大哥夸张地说“君子可一日无肴不可一日无竹,我乃纽约文人!开玩笑了,其实就是个爱好,我的钱都吃喝了,人说饱暖思淫欲,我是饱暖更忧国,满眼皆绿好读书呵。”又说种点小葱是受妈妈的影响,看到这些水灵的小葱能常常回忆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母亲。
后来听他弟弟讲才知道大哥离婚与他母亲有关。回国给母亲过生日是大哥雷打不动的安排,媳妇的意见是可以回但不一定每年回,说你又不是独子。大哥脑了:“我不是独子但我只有一个妈!”就这,媳妇带着孩子改嫁了。
似乎在外呆长了男男女女都显着几分憔悴,大哥不老,出来二十年了却有越活越年轻的迹象,这免不得让人心生疑惑。这次去纽约我请大哥吃饭,想专此讨教一番。大哥的一套说法是:“第一,这儿跟国内不一样,少了预期也就少了攀比;第二,知道‘我’是谁才知道往哪儿去,第三,生活不能常在赶车的状态,不但要慢慢走更要款款地走,知道什么是‘款款’的走吗?京剧里的小姐、夫人走台看过吗?款款地走才是真优雅才是真功夫。款款地走不是要你自欺扮嫩要你蒙眼嗐混,款款地走要有底气,要有对人性‘压制性反拨’的清醒思考.....”。听了这话心里直说我的妈呀,够忽悠的。
可能是大哥见我似懂非懂怪可怜的,有意叉开话题拿了桌上的两张报纸说去外面吸烟。夕阳下的曼哈顿色彩斑谰还是透着忧郁的调子,萧瑟的秋风里大哥的头发很乱他还是有些老了,但从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多地让人想到坚毅从容想到人都是一辈子,可人和人真TM不一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