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弹水浒之一·生死恋之宋江李逵

　李逵有些变态，我早就知道，那次我们在江州无为军抓住原江州市政法委书记黄文炳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天李逵把黄书记的肉割了下来，烤得半生不熟地就吃了，我觉得有点恶心，我们都觉得有点恶心。后来他在沂岭又吃了李鬼的肉，煮着吃的，“粗。筋多，不好吃”，他说。说这话时干部们都在忠义堂开会，听宋江同志作《关于东京统一战线工作的重大突破》的报告，连卢俊义同志、吴用同志都聚精会神地作笔记，就他一个人唾沫横飞地大声说话，宋江同志也不批评他——我们都知道，宋老大和李逵，嘿嘿，他们两人“那个”。

　　有些人拿我写的《梁山一百零八个黑道人物》开涮，把这部长篇报告文学改名为《三个女人与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其实我们梁山何止三个女人？除了顾大姐、孙二姐和扈妹妹，大多数军嫂们都是默默支持着丈夫的无名英雄，梁山的建立、发展、壮大，军功章有我们的一半也有她们的一半，但是与宋老大的爱人无关，因为宋老大……几乎不理她。
　　
　　宋老大发配江州时认识了李逵，那时侯我们都还不知道老大有东方不败那种业余爱好，只是觉得奇怪，和我们道上兄弟相比，老大高中毕业也算个文化人，怎么和李逵那种人搞到一起了呢？李逵那时是戴宗的马仔，原来他在老家上打群架用啤酒瓶做掉一个人，拿不出银子打点，被条子们撵得跑到了江州，戴老大那时是江州监狱长，觉得李逵那模样镇得住犯人，以前经常住个看守所什么的业务也算熟悉，就让他当了个狱警，反正，多穿套制服吧，李逵还是那样，保持了咱们黑道本色，喝酒、打架、赌钱，什么都来。那天输光了来找戴宗，你知道戴宗那人，擦屁屁都不肯多花一张纸，哪里会给李逵钱呢？不过说句实话，李逵那模样倒挺有个男人味儿的，老大和他也就……一见钟情了，当时老大就拿出一千块钱：“GG，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你先拿去喝下午茶，晚上我去银行取钱，你一定要来哦。”

　　按说戴宗是李逵的大哥，应该罩着李逵，可他那个人……义气义气，什么叫义气？仗义疏财就叫义气！宏观的义气一定要落实到微观的银子上，要不弟兄们跟着你图个什么？千把块钱的小开司，还说李逵坏话：“宋生，那家伙拿了钱就去赌，肯定不会还您了——这下连我都没面子。”这意思就是说，您宋大哥可别打算让我替他还钱。咱们私下说啊，戴宗当个监狱长，哪个犯人敢不赞助？连宋老大来了都得按章交费，要不然“咱们监狱里宰个人不就是抹个苍蝇么”？再看看人家宋老大，啧啧，到底是老大的料子：“不就千把块零钱么，不足挂牙不足挂牙！——你看这李GG身材好好魁梧耶！”
　　
　　后来宋老大写了反诗。偏偏那个撤销党内外职务听候处理的原市政法委书记黄文炳那天请省里来旅游——开会的领导吃饭，不巧看见了。按说也不怪他，管政法的成了习惯，正好还想立个功什么的，于是就向市委汇报了，市领导高度重视，一审就判了老大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市委书记直接抓的案子，江州市谁也说不进话去。就在等待最高法院批文的那几天，生死关头轰轰烈烈的爱情燃烧起来了，李逵倒也不是负心的人，和咱们晁老大、李老大两拨弟兄冲击公审大会，就这么着把老大给救出来了，那天李逵真是太激动了，救了老大么，兴奋，杀人过瘾，从市中心杀到江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见谁杀谁，杀得真爽啊！从那时起李逵就跟了老大。
　　
　　老大对李逵好，没说的。在江州不管是吃饭喝酒耍钱还是去什么场合，有老大就有李逵，吃个蚊子也给他留条大腿，那时李逵也真有钱，赌输了从来不赖账。有时候脾气上来揍个人什么，老大也都等他过了瘾再劝他。比如那次在浔阳楼大酒家，老大想吃红烧肉，小姐说亲爱的，俺们店只有羊肉了，李逵立即把小姐暴打一顿；还有一次是有个唱卡拉OK的小姐，李逵也把人家脸给打肿了——那时我们都想不到李逵是在吃醋，而老大在让着他。后来李逵和张顺干起来了，张顺嫩刮刮一身肉，娇滴滴一张皮，和李逵在水里搂成一团，那次老大才出面干涉，大家都说，那天要不是老大去得及时，非出事不可。就这么吃醋，你吃过来我吃过去，弟兄们也都看出来了，不过也没什么，江湖好汉好色么当然不好，自家兄弟这个……也不算什么，自由恋爱嘛，对不？
　　
　　要说老大在咱们梁山，说话声音不大效果大，雷厉风行言出法随，就连晁大哥也得听他的，吴总更不用说，早就坚定不移地和老大站到了一起，但还就是有人不尿老大这一壶——你知道我说的是李逵。什么叫感情？吵架才叫感情，没感情谁和你吵？吵架，越吵感情越好，所以李逵经常和老大吵架，第一次吵架是老大刚上梁山，几个老总正要商量彼此如何分工，也没人征求李逵意见——那时谁认得他？算糖不甜算盐不咸算醋瓶子又多两耳朵，他偏偏喊起来了：“老晁当太上皇，小宋当皇帝，吴老师当丞相，牛鼻子道士当国师！”也怪，他喊过之后就是晁大哥当董事长，老大当副董兼总经理，吴老师当经营副总，道士当了技术副总；后来晁大哥和曾头市曾家父子火拼，史文恭一枪把晁大哥头打爆了，那时晁大哥和老大矛盾已经很深了，于是晁大哥主持最后一届董事局大会作出决议：谁宰了史文恭，谁才能当董事长。这个决议让老大非常不爽，你想想，老大的武功连阎婆惜都打不过，宰史文恭？史文恭躺在那里不动也得把老大累死！没得说，晁大哥就是临死还报复老大一下。老大心里堵得慌。一气之下表示连代理董事长都不想干，李逵又喊了起来：“不当梁山老大，就得当大宋皇帝！”也幸亏他这一乱喊，老大才有个台阶下。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决定老大地位的关键时刻喊，什么事都是这样，难就难在说出第一句话，他一嗓子喊出来，老大下面的话就好说了，吴总他们也好帮腔了。再说他这个人比较凶，比较残忍，比较变态吧，比如朱仝吧，那时侯给人家当男保姆带孩子，为了断朱仝后路让他上梁山，李逵竟然一斧子把个四岁的孩子砍成两半，就算在我们这堆习惯烧杀奸淫的弟兄们中间，也是绝无仅有的——老实说，凭李逵那个武功，焦挺好几次想做掉他，要不是老大罩着他……
　　
　　李逵坏过老大的事。那次为了抢地盘我们和祝家庄火拼，老林把扈妹妹给逮来了，那妞可正点，条子是条子盘子是盘子，连武功带暗器，真的，文是助理武是保镖，哪个当老大的不想这样的小蜜？李逵醋，醋得绝。那天扈妹妹被关到老大房间里，就等老大回来呢，李逵提着斧头把扈妹妹全家都砍了，鸡犬不留！本来扈妹妹就嫌老大不是小白脸，现在李逵又宰了她全家，再不要面子也不能上老大的贼床啊——老大一生气，想起武松她嫂子当年被修理的例子了，就把扈妹妹赏给了矮脚虎。你说王英那小子，和武大郎那时侯一样，小狗掉进粪坑里，是不是福气不浅？说实话弟兄们没一个服气的，那天闹洞房乐和就唱：“六尺女儿三尺郎，搬着梯子爬上床。”要是扈妹妹跟了老大么，也算傍个大款哪！后来老大到东京，泡了宋徽宗的马子李师师，也是功败垂成的时候被李逵给搅了，老大那时郁闷啊，郁闷透了！回来的路上又有一位刘小姐非要跟老大，李逵连党纪国法都不要了，砍倒了我们的旗帜，还把老大“替天行道”的光辉题词撕个粉碎，口口声声说“我TMD不活了”就要斩老大，平时他最怕燕青，那天连燕青都镇不住他，说老大“你这个负心无良的酒色之徒！阎婆惜的事我没计较，李师师也就算了，那刘小姐不过贪图你的黄金外汇，你！你！你居然把他看得比我还重要！我跟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今天你人多，算你狠，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夜里舍不得杀你早晨杀你！我告诉你小宋，三十以后才明白，该来的一定会来！”
　　
　　后来老大金盆洗手还洗心革面，混上了楚州军分区司令，李逵那时也混了个润州武警支队长，两人还经常见面，经常吵得天翻地覆，最后老大喝了假酒不行了，说到这点还是李逵心眼实，自己也喝了那酒，说是“活着我要看着你，死了也不让你喝别鬼的迷魂汤！那些鬼没法让人放心，还得我在你帐下侍侯你！”

　　——别说李逵这人不咋地，就这份痴情……啧啧，听说现在还人鬼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