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一样的生活（四十四）美错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四十四）


美错


乔亚没有去问勇被解雇的原因。
她懒得去问。
按她以前的脾性，她肯定要去问个水落石出，然后趁机损损他。那也是他们过去婚姻的缩影：一个人犯错，另一个人幸灾乐祸，看热闹，说风凉话。终于将这艘并不平稳的小船开到了荒滩上。

现在，经年的岁月终于将她那些棱棱角角磨得光滑细腻了许多。
只是，那些棱角转移去了她的内心，她变得不再当面嘲笑，但是在内心里将那个人肆意地践踏和唾弃。
也许，这仍然是一种俯视，心理上的俯视，这种不平等的位置，注定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不去问的缘由，还因为她自以为她知道。
勇这个人，她太了解了。
婚姻中的两个人，也许正因为不了解而结合，再因为了解而分手。

勇以为乔亚会来质问他为什么，他已经做好了不置一词的准备。
在这个女人面前，不得不承认，他始终是低了一头。他拼命地想拉近这一头的距离，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这人和人，要说平等，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不平等了。不管他如何改变自己，都改变不了自己骨子里的小农和低贱。其实老天是多么不公平，他有时候甚至会羡慕他在家务农的哥哥，干的不过是体力的活，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是与世无争，他是土地的主人，是家庭的主心骨，是孩子眼里的英雄，是老婆的天。。。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哪象自己活得这么不容易，这么不象个男人？
勇从懂事起，就知道生活的艰难，那艰难是真的艰难，不是你乔亚能想象到的。你乔亚那点小悲小痛，在我这里算得了什么，这些都不过是你们这些城里人自怨自艾，闹的。要真的15岁做饭就怎么了，到农村去看看，哪个女孩子15岁不做饭？

要说活得假模假式，还就数你们这种知识分子家庭出生的人。

乔亚他爸，就是一个典型，70多岁了，还端着一个一家之主的架子，要人伺候着，连厨房的门都不知道进。以前都是乔亚照顾，所以乔亚要出国，就死活的不愿意，还说是为了我，为了我和乔亚的婚姻，拉倒吧，怕乔亚走了没人做饭了是真的。说让他再娶吧，又不愿意，非要做出一个有多么怀念前妻的样子，要说怀念，都死了快20年了，上次墓地来信说要迁址，让老头子给20万修个好点的墓，老头子硬是舍不得，还要说些人死了，墓修的再好不过是后人的虚荣心罢了。虚荣，你倒虚荣一把给我看看，20万就要了他的命。还要装出感天动地的爱情来。最后胡乱迁了个最便宜的墓地，让自己的老婆和那些穷死的孤魂野鬼躺在一起，还扯谈什么爱情？

乔亚帮他找了个年轻保姆后，乔亚再要出国就没有话说了，所以说这世界上的人谁不是就为自己考虑呢？保姆费还是乔亚一年一付的，这要真心疼自己女儿，好要这个钱吗?自己教授做着，又不是没有收入。满嘴的道德礼仪，说是为了我和乔亚的婚姻，可是乔亚一走，我再去他家看他，他端的那个架子，见面还要预约，进门保姆接待，进屋要换鞋，哪里还将我当成女婿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有多嫌弃我这个乡下女婿，不能满足他们家那高贵的欲望。

后来乔亚要求离婚的协议书也是通过老爷子转交的。公事公办的，一副体恤民情的样子，交待了：房子你住着。房子我不住着，难道乔亚还要带到美国去？学校分的房子，又卖不出来钱，有什么好说的？还有孩子的事情，根本都没有问过我，就天经地义地交给我了，有这样的母亲吗？有这样的外公吗？不要说我肯定不舍得交给他们，他们还根本就没有提出来要过。你说这人的心咋就不像肉长的啊？我还第一次听说过嫌孩子麻烦不要孩子的母亲和外公。不要就不要吧，l老爷子还搞出道貌岸然的样子，说是为了孩子的学习不受影响。

还有她那几个没用的哥哥，按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们应该都是出人头地的吧？可不，一个个都没有个像样的工作，连我这个乡下人都不如，往好里说，他们那是没有遇上好时代，该读书的时候尽折腾上山下乡了。往不好里说，你看他们这德行，靠在丈母娘家吃现成的。叫什么呢，啃老一族。还啃得理直气壮。对自己的爸爸也就那样，长年都不见个影子，只有买房缺钱才会回来伸手。听说乔亚帮他爸找了个保姆，哥哥们就要先问清楚，谁来付保姆费。

和乔亚结婚那当口，三个大舅子都不同意，说得好听点，说是家庭不门当户对，文化上难以交流。交流个啥？结婚这么多年，你们谁来和我交流过，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的，生怕我将农村的亲戚带到城里来找了他们的麻烦。找麻烦？就算找到你们，还要你们有能力帮啊？不就生了一幅城里人的好皮囊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惜，我呸，你们这几个，连书生都算不上。把老爷子那点脸都丢尽了，除了拿老爷子的退休金出去混个吃的喝的，就知道打着老爷子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等到乔亚要离婚走人，他们又跳出来不同意。一个个仁义道德，君子气概的。左一句，右一句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不要以为我人粗，我就不知道你们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了。说穿了就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乔亚这一走，谁来照顾他老头子。还以为真的为俺出头，维护俺的婚姻呢。见鬼吧，把那些温情脉脉的面纱一揭掉，就露出来碗口大的疮疤来。

说到乔亚。我还真不愿意说她的坏话。她当初能够从那么多男生中选到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都要感谢她。当时的感觉，真的是乡下人喝了一杯红酒啊。。。
可惜，这美味的酒只不过多喝了几天就变味了，变得那么寡淡乏味。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认定我是那只她以为的鸿鹄，难道因为我是乡下人，我就一定要做鸿鹄吗？
No，No。
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想法呢?
我的理想，不外乎是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份过得去的工作，一个贤惠的老婆，一个聪明的孩子。
我苦怕了，累怕了，真的。

这次我被解雇，千错万错是我的错。
可是这个Fred也够绝的，连我怎么死的都不让我知道。都说这个老外是笑面虎，我看像。
我是粗笨了些，不如岩和Rita 一见了老板就立刻起身点头哈腰的，俺还真看不惯这个。特别是那个Rita,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年纪也不小了，一笑啊，我都担心她脸上的粉要掉一地。

我可没有要来美国，是你乔亚死乞白赖地给这个做工作，给那个做工作的劝我，说的全是为了我的话，其实有谁不知道你的心理，你这不是为了牛牛么？
现在我也不揭穿你，也算给你面子，谁叫俺是男人呢。

当时你说走就走，说离就离。
将孩子一扔就走了，孩子从2，3岁就是我一个人带着，我容易吗我？
哦，现在你觉得自己稳定了，寂寞了，就来和我要孩子了。你要我就给你了，那我还是不是人啊，有没有人的感情啊？俗话说，舔犊之情，这小犊子就是我舔大的，我怎么舍得送给你啊？


我知道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网络上玩杀蛆游戏？我杀不了人，也不想和凶猛的动物搏斗，唯一能让我杀，无须勇猛智谋的去杀的，就是那一条条看上去肮脏不堪的白色的虫。它们生来渺小而丑陋，只有被动的奔跑才能幸免于一死。即使幸存着，也是一样的苟延残喘。我这样的人，生如一只草芥，我小的时候生了病，父母没钱医，就将我随意地扔在屋外，只希望被哪只野狗刁了去，好不要死在家里。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象一只被人追赶的蛆，连奔跑的脚都没有，蠕动着可怜的肮脏的躯体，在千万只蛆中求生存。

我知道乔亚讨厌我的懦弱，不要说她，连我自己都讨厌。可是有些东西是血液里的，是与生俱来的。确实不是一个婚姻和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就可以改的。
她选择我是一个错误。她想改变我就是更加大的一个错误。

也许乔亚和勇的相遇，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尽管这个错误曾经很美丽。

乔亚从Dr.Fred处出来，总算缓了一口气。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告诉勇。
她径直去告诉了小潘。
不知道为什么，乔亚现在觉得小潘，是这个城市她最值得信任的人。也许只为了他不经意的关心，又或者因为他说的话总是很贴合她的心意，又或者她真的觉得她需要一个男人的支持会给她一些力量，虽然这个男人现在是别人的丈夫。

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错？它们批着光鲜亮丽的外表，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

算了，就让我感情用事，理智无补于事
至少我就这样开心过一阵子，不管他是真的你是假的谁是目的地

就像王菲的这一首歌《美错》


本来相约他在海边山盟海誓
却找错地方来到一个游泳池
满眼水蓝的美丽
你我就从那里开始
蓝色的涟漪铺展一段回忆

你送我偶然从天而降的殒石
我一直误会那是颗完美钻石
不曾看见它的瑕疵
把它镶在我的戒指
我也没发现
有什么损失

让我感情用事
理智无补于事
至少我就这样开心过一阵子
不管他是真的你是假的谁是目的地
能自以为是也是个恩赐
不是来得太快就是来得太迟
美丽的错误往往最接近真实
尽管昏迷有时梦醒有时不坚持
人生最大的快乐也不过如是
所谓醉生梦死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谓天意就是
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