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男人是一只孤独的动物。虽然时常招朋唤友,举杯换盏,一派热闹。三杯黄尿落肚,一切界线开始模糊。搂肩搭背,称兄道弟,仿佛酒水里一晃,他们就像从一个肚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其实,男人精着哪!酒桌上,男人们大大冽冽地谈论着金钱,香烟,玩物和必不可少的女人,口不遮拦,极尽风流。但牙齿后,肚腹中,却不知道烂着多少陈年久酿的秘密。什么时候翻过他家的篥巴墙;什么时候给他家的狗儿下过药;什么时候拔过他家的气门芯;更别提那些脚绊子,碎嘴子和屎粪子了。有些事儿,女人可以一时沉默,男人却一定要守口如瓶。男人最像自己的时候是:一杯小酒,二两花生,乐啧啧独饮的时候;也是那双眉紧锁,满地烟头,一支树枝遍地乱画的时候。
男人很虚伪。女人生来多嘴,眼眶浅,嘴皮薄,刻薄起来像小刀子。但她们多数口从心出,言辞达意,不喜欢你,你又怎么样?男人则深沉很多,话漏半句,都嫌砸脚。一句话,可以想上三年。不得不说了,又总像吃面条,一半含在嘴内,一半露在口外,小眼睛惊恐地四下煞么,随时准备把说出去的话儿,缩喽回来。男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他们为了目的,可以为睡了自己女人的人提鞋,可以为刚打过自己脸的手消肿。他们经常对天发誓,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们经常捶足顿胸,却不知道痛在哪里。他们活在阴阳两界之间,被地狱的门夹着,不知道哪一半是真正的自己。女人挨骂的时候,叫德行。男人根本就没有德行。很多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男人很脆弱。哭不是男人的强项,可装疯卖傻,撂挑不干却是男人的拿手。风调雨顺的时候,他们神吹六侃,仿佛天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风向一变,他们立即穿上马甲,钻进洞里,哀叹老天的不公和生命的维艰。他们可以一边饮着小酒,滋润着泪水;一边把女人的肩膀,当做手绢。一个跟头,够他们爬半年的,他们赖着靠着,硬是让女人的细皮嫩肉变成了挡风的窗。男人本应是挺拔的城墙,可磨难却把他们蹂躏成踩塌的鞋梆。有些男人既不是钢筋铁钻,也不是绣花的纤指,他只是一只绣花枕头。
男人很好色。色是最不讲辈份的事了,老老少少,贵贵贱贱,皆好此道,而且愈老愈色。曾有一小辈在长辈80大寿时,送了两件礼物:一条拐杖,一面镜子。拐杖帮老家伙弯下腰;镜子帮老家伙看清裙底。孔子曰:食色,人之性也。我看色比食更甚。男人可以吃不道一块,南辣北咸,东酸西甜,各好一套;但对色,却浑然一体,五湖四海,南辕北辄皆好这口。多少祠堂的后人记不得祖宗的名牌,却对老人家有几个小老婆如数家珍。他们笑张艺谋太小家子气了,大气的男人看到的是:满城尽是他家的灯笼。
男人很没用。古时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让人想起大风中,篝火旁,帐篷正中的那一条赤裸裸挺拔的支棍。现今的男人多是门面,有时甚至是一只破旧腐烂的门把,轻轻一吹,满地是扶不上墙面的尘渣。你若问一个孀居的男人,给他介绍一个女人如何,他那眼屎未干的水泡眼会顿时闪烁出光芒。有时他们为了脸面,扭捏地告诉你:都多大岁数了,不想那事了。你一深沉,他立马露出猴屁股,忝脸问:你说的是谁呀?女人的事情则容易得多,她太懂男人的德行了。她会反问你:伺候一个男人不够啊?还要再来一个?累不累啊!歇会吧!有些男人其实就是一个佩件,一个手帕,在女人的细腰里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