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仰望天空是在仰望幸福。
有人说,45°角仰望天空,其实是不让眼泪掉下来,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忧伤。
其实,仰望幸福的人有时也被别人仰望着……
第一章
那一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似乎不是个适合离别的天气。
而她,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学习和生活了四年的异国他乡,回到祖国的怀抱。
曾经为了治愈伤口,她躲到这里来,如今,随着时光的流逝,伤口已经渐渐愈合。
她还可以坦然地面对从前吗?她不太确定。
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她不会再让人轻易敲开她的心扉,她不会再爱得毫无保留,她已经不再相信世界上有永恒的爱情,更不会相信那些所谓的誓言。
因为痛得太刻骨,所以铭记得也深刻。
美国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乘客们陆陆续续地踏上这架飞往中国C市的国际航班。
苏河正踮着脚,将自己的行李包往行李架上放。行李架有些高,她又是那种娇小玲珑的女孩,放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我来吧。”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已经有人接过苏河的行李包,很轻松地就放在了行李架上。
苏河转头,对那个人淡淡地说:“谢谢”。
“Hi,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嘴角轻扬,弯起好看的弧度,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明眸皓齿,青春洋溢,英俊非凡。
“是啊,好巧。”苏河也认出了他。
他们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她尚不知晓他的名字。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从住处去学校上课。车后面的篮子里放着她的课本。
或许是忽然刮起一阵风的缘故,课本被掀开,夹在里面的资料页飞出车篮外。而这一切,她并没察觉。
而他,刚好在进行晨跑,那张资料页恰好从他的眼前飞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脚下。
他捡起来,来不及细看,就去追前面骑着自行车的女孩。
“喂!你的东西掉了。”他边跑边喊。
可是那个女孩恍若未闻,并未停下来。
“Hi, You've dropped something.”他以为那个女孩听不懂中文,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谁料那个女孩依然没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她的白裙子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飞扬,宛若展翅欲飞的洁白蝴蝶。
他也加快步伐,向前冲去。
好不容易才追上那个女孩,她刚被他拦下时,取下塞在耳朵里的耳塞,有些愣怔地望着他,问道:“What are you doing?(你干什么)”在大街上被人拦下,她真的感到莫名其妙。
他追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可是笑得仍旧很灿烂。他扬起手里的资料页,直接用中文问:“这是你的东西吧?”因为他从她的口气里听出了乡音,知道她也是中国人。
“是我的。怎么会在你那里?”她抢过他手里的资料页,有些警惕地问。
“我只是凑巧捡到,现在把它还给你而已。放心,我并没有看资料的内容。如果是很重要的资料,就要把它收好,不要让风把它刮走。”虽然她非但不说谢谢,反而还质问他,但是他并未放在心上,依然和声细语地说着。
“谢谢。”她这才明白他满头大汗的原因。刚才她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根本听不到他在喊她。难怪他会直接冲到她面前,把她拦下。
“不客气。”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在苏河旁边的座位坐下。
“你确定你是这个座位吗?”苏河问。
“怎么?需要我出示机票吗?”他笑道,笑容很迷人。
“不必。”苏河淡淡地说。
“你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说,语气无比肯定。
“是吗?”苏河轻声说,心里的某根弦却仿佛被触碰到。
“我胡乱猜测的,不要介意。”怕她生气,他赶紧说。
她不答他,转头望向窗外。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否告知?”他问。
“路人而已,需要知道名字干吗?”她冷声说道。
“我叫程灏然。”他首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苏河。”她终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苏河。苏州河的苏河吗?”他问。
“嗯。”她点头。
“很好听的名字。”他说。
“谢谢。”她依旧是淡淡的口气。
飞机脱离跑道,渐渐飞往三万英尺的高空。
地面越来越远,城市越来越模糊。
天空很蓝,蓝得那样澄澈,那样透明。
偶尔,机翼会穿过似棉花糖一般的白云。
苏河就这样静静地、痴痴地望着窗外,甚至还做梦般地想着,这些白云可以触碰到就好了。
不知怎么地,她又想起了他,想起了她那早已经尘封的爱情。爱情或许就如同这些白云一样,看上去很美好,很让人向往,可是一旦触碰,便会很快散去。
爱如浮云,飘过她的爱情天空,如今浮云散去,只剩纯净的蓝。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的状态后,有空姐推着餐车过来送茶水饮料。
“你好,请问你是网球明星程灏然吗?”空姐的目光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程灏然微微点头,同时将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空姐不要声张。
“原来是真的啊!能请你帮我签个名吗?”怕其他乘客听见,空姐尽量小声问道。
“好的。”他接过空姐递过来的笔记本,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空姐礼貌地说声“谢谢”,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你家就在C市吗?”平时并不多言的程灏然居然压抑不住自己对身边这个叫苏河的、神情淡漠的女子的好奇,忍不住问道。
“是的。”苏河回答道。
“来美国留学?”
“是的。”
“现在算是学业完成,然后回国工作?”
“是的。”
苏河的口气始终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并且目光根本不望向他,而是始终停留在窗外。
“不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吗?”他有点受不了她对自己的忽视与漫不经心,这是第一个对他丝毫不感兴趣的女人,不过这更加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我喜欢看天空。”
“有人说,喜欢看天空的人是有心事的人,仰望天空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忧伤。你是这样吗?”
“……”苏河没有回答,却转过头来,望向他。
他终于可以趁此机会仔细地观察她,她面容清丽,睫毛翩长,嘴唇红润,最吸引他的是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可是,眼底却蕴藏着挥之不去的忧郁。然而,这样的忧郁却意外地引起了他的怜爱之心。
其实,从那次在美国街头偶遇开始,他就已经记住了这双清澈如水的明眸。
“请不要枉自揣测别人的心事。”苏河冷冷地说。
“那,麻烦你把遮光板拉下,行吗?阳光刺眼,会影响我睡觉。”他依旧面带笑容。
苏河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将遮光板拉下了。
程灏然怕再被人认出,索性将墨镜戴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心里却在想,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害怕跟陌生人说话?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她像个刺猬一样,浑身带着刺。他在心里叹道。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苏河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度过。
“喂,快到了。”苏河是被程灏然叫醒的。
苏河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她的头正靠在程灏然的肩膀上!她迅速抬头,离开他的肩膀。
“哎哟!我的肩膀好酸!给你当了回免费枕头有什么好处啊?”程灏然边说边伸展胳膊。
“对不起。”苏河轻声说。
“不是有部电视剧里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实在一点的话,飞机着陆后,请我吃饭怎么样?”程灏然说着,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好吧。”苏河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但是今天不行,有朋友到机场接我,我会跟她一起吃饭。”苏河的语气终于有了一点温度,不再那么冷冰冰。
“男朋友?”程灏然试探性地问道。
“你好像很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刚刚带点温度的口气又开始降温。
“不。我对别人不感兴趣,我只喜欢打探你的隐私。”程灏然笑着说,看起来半认真半开玩笑。
苏河不置可否地笑笑。
与他分手后,也不是没有男人追过她,向她表白,但统统都被她拒绝了。像现在这样,一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她说类似“我对你感兴趣”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难得看到她笑,他盯着她,有些恍惚。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甜美。
“不要跟我开玩笑。”苏河收敛笑容,平静地说。
“呵呵,那就当我没说。你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你方便了我可以找你请我吃饭。”
苏河从贴身小包里拿出笔记本,然后报上颜夕帮她准备的国内的手机号码。
程灏然记下她的号码后,也把自己的号码告诉她。
她拿笔在通讯簿上记下他的号码。
下了飞机,去行李处取行李箱,程灏然主动帮苏河拿行李,她这次没有拒绝。
他们俩肩并肩走在宽敞的机场大厅里,看上去倒像一对很般配的情侣。也难怪颜夕见到他们会误以为他们是情侣了。
苏河看到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女孩举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热烈欢迎苏河”。苏河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颜夕总是会带给她惊喜。同时,她听见颜夕欢欣地喊她的名字:“苏河!”
这样的场景让苏河不禁想起她最喜欢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开场:一位身穿白色风衣的男子在机场寻找来接他的人。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永尾完治。四处找寻,终于看到一张大大的写着他名字的牌子,牌子后面藏着赤名莉香灿烂而亲切的笑脸。
“颜夕!”苏河边喊边向颜夕奔去。
颜夕放下牌子,和苏河拥抱在一起。
颜夕的姐姐颜阳在美国给过苏河诸多帮助,颜夕每年都会去美国玩一段时间。就这样,苏河认识了颜夕,并且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平常,两人经常通过MSN在网上聊天。很多个寂寞的夜晚,都是颜夕那些贴心的话陪伴苏河。
苏河很感谢颜夕陪她度过了最难熬的失恋时光。
苏河临近毕业时,也收到了一些美国企业的Offer,可C市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对这里有一种情结,而且她最好的朋友颜夕也在这里,所以最终还是婉言谢绝了那些美国企业,打算回国工作。工作与感情,苏河始终把后者放在第一位。
爱情没了,友情也能填补内心的空缺。
“这……这不是著名的网球明星程灏然吗?”颜夕一眼便认出了程灏然。
程灏然微笑着点头默认。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有了对象也不告诉我,不够意思啊。”颜夕附在苏河耳边悄声说。
“我跟他并不熟。我们刚好乘同一架航班,凑巧碰到。”苏河说道。
“以后就熟了。”程灏然笑着说。刚才颜夕和苏河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嘛!”颜夕附和道。
“我先走了,你们聊,后会有期。”程灏然将苏河的行李放下,离开前对苏河说,“别忘了欠我一顿饭。”说着边笑边对苏河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程灏然的笑容分外迷人,眼神也很暧昧,估计一般的女孩子看到,准会被迷得七晕八素的,可惜他的媚眼抛错了对象,苏河并不吃这一套。
“嗬,真受不了这个人。是不是所谓的名人都这样啊?一见到个女人就主动献殷勤,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呢!”待程灏然走后,苏河发出感叹。
“人家程灏然本来就是万人迷啊!而且,他的口碑很好的,报纸上很少有他的绯闻。”颜夕一副对程灏然很了解的样子。
“切,那是他还不够有名吧?不是说没有绯闻的人不算名人吗?”苏河不以为然地说。说真的,她对体育类节目不感兴趣,所以对网球明星的知名度没什么概念。
“天!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地球人。程灏然这么有名,你竟然说他没名气?而且,你在美国,不可能没看过关于他的报道吧?他是网球界唯一一个获得美网冠军的中国人。”颜夕大为惊讶,觉得很不可思议。
“哦,这样啊。”苏河这才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孤陋寡闻了。在美国的几年,她除了学习,就是去打工充实自己的生活,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几乎与电视绝缘了。平时即便看报纸,她也会只挑自己感兴趣的版面看,其他版面一律忽略。
“说真的,如果程灏然没有女朋友的话,你不妨考虑考虑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我啊……呵呵,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打算。再说,他是著名网球明星,我哪里高攀得起?你呢?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位带给我看看啊?”
“他害羞得很,怕见生人。而且……我和他之间还没定呢。”颜夕的眼神陡然变得暗淡,然后转移话题,“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地道的家乡菜,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家乡的风味。”
“好啊。”见颜夕不愿多提,苏河也不再多问。
或许,颜夕也曾为爱受过伤,只是未过多透露给苏河罢了。苏河只知道颜夕有个相处了好多年的男朋友,偶尔颜夕会将两人之间的甜蜜趣事告诉苏河,倘若吵架了,颜夕则会选择自己独饮伤悲,从不找苏河倾诉。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这一点,颜夕把握得很好。
第二章
在颜夕的鼎力推荐下,苏河顺利进入一家外企做文员。其实苏河很想靠自己的实力去找工作,但是颜夕就像姐姐一样帮她安排得很周到,并说好姐妹就应该这样互相帮助。
苏河对颜夕始终心存感激,因为颜夕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这份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不忙的时候她就去写博客,记录下每天的点滴生活以及心情感悟。
偶尔,苏河会想,还会再遇到他吗?如果重逢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和她,又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呼吸同样的空气,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说,亲爱的,偌大的世界能够遇到你,两人又如此相爱,我们是何其幸运?
曾经,她真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有个人那么宠爱着她:下雨天会给她送伞,生病了会叮嘱她记得吃药,寒冷的冬天,会用风衣将她紧紧裹在怀里,紧紧相拥,彼此取暖……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走在熟悉的街道,曾经的过往依旧那么清晰地存活在记忆里。没有谁真的可以做到将过去完全抹去,尤其是曾经深爱着的恋人。
有些人,有些事情,苏河只能靠时间去遗忘。
渐渐地,苏河已经习惯了用博客和自己交流。是不是孤独的人都是这样呢?
这个博客是苏河的私人空间,谁都不知道网址,包括颜夕。
她在博客上不叫苏河,叫Blue sky,因为她喜欢仰望天空,喜欢天空的蓝色。
就在苏河几乎快忘了程灏然是谁时,接到了他的电话:“你好,还记得我吗?”
“请问你是?”苏河当时虽然在通讯簿上记了程灏然的电话号码,后来却没有将之输入手机,所以手机上显示的只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我是你的债权人。”程灏然笑道。
“呃……你是飞机上坐我旁边的那个打网球的吗?”苏河想起来后,心里直想笑,真是有意思,不就是欠一顿饭吗?有必要上升到“债权人”的程度吗?
“呵呵,记性还不赖。话说什么时候有空请我吃饭啊?”好歹他也多次摘得美网的桂冠,怎么到了她那里就只沦落成了“打网球的”?
苏河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5”,离下班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说:“就今天吧。”老实说,她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更不想因为一顿饭与他纠缠不清。谁知道平常口碑好的网球明星在现实生活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是个花花公子。这样的人,她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好啊!时间地点你定。”程灏然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她请吃饭不过是借口,想见她才是真正理由。
“既然是我请你吃饭,你选地方吧。”只是出于礼貌,苏河这样说道。
原以为程灏然会把问题继续抛给她,可是他却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望路那边的‘上岛咖啡’,可以吗?”
“好吧。”苏河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今天中午公司食堂的饭菜不怎么对她的口味,本想晚上饱餐一顿,谁料程灏然竟然选了那种小资喜欢的咖啡馆。然而是她让他选地方的,现在又不好反悔。
“那么六点半‘上岛咖啡’见,没问题吧?”
“好的。”
“上岛咖啡”里灯光昏暗,环境幽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
看见苏河站在咖啡馆门口张望,程灏然朝她招手,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苏河走过去,在程灏然的对面坐下。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快下班时上头临时开了个会议,所以……”苏河解释道。
“没关系。”程灏然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
“你点餐吧,我对这里不熟。”
“嗯。”程灏然说着就唤服务生过来,根本不看菜单,很娴熟地点餐。
就餐时,苏河不知该说什么,只顾埋头吃饭。
程灏然望着苏河吃饭的样子,竟然看得有些着迷。
苏河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你……怎么不吃啊?”苏河嘴里含着食物,嘟囔地说。
“看你吃饭是一种享受。”程灏然的脸上浮现一丝暧昧的笑意。
一句话让苏河差点呛到。
“你这个人还真是……”苏河冷笑,已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嗯?接着说啊。我怎么了?”程灏然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真是不可理喻!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你自己吃吧,我埋单。”说着,苏河就站起来,伸手准备唤服务生。
程灏然起身,将她摁回座位:“我说错什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吗要这样?”
“……”苏河这才觉察出自己有些失态。她还是太敏感了,或许说是太自作多情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
“不知怎么的,你给我一种亲近的感觉,即使你说话时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可是仍然觉得很亲近。所以才产生出跟你做朋友的想法。”见她的脸色不对劲,程灏然补充道,“别误会,是做普通朋友,不是让你做我的Girl Friend。”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苏河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他几乎想都没想就问道。那么多女人都赶集似的想跟他做朋友,可他都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看。他第一次主动跟一个女人说要跟她做朋友,但是她却不赏脸,就那么语气生硬地将他拒绝了。
“你觉得男女之间还有纯粹的友谊吗?真是笑话!”苏河冷哼一声接着说,“要么是恋人,要么是过客,男女之间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苏河突然想起陆卓文在分手时跟她说的话:“分手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她不知道别的情侣在分手后能否成为朋友,但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可以相安无事地看着曾经深爱的恋人和别人在一起,还要微笑着祝福。她没有那么伟大。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是吗?”程灏然的剑眉微微挑起,“如果我选择你说的前一种关系呢?”
“呵呵,程灏然先生,拜托您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我可担当不起。”
“真的吗?”程灏然突然俯下高大的身躯,靠近她,将她禁锢在沙发与他的身体之间。
空间骤然缩小,苏河感觉有些窒息,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也开始发烫。这样的异样感觉已经好久没在她身上出现过了,她一边讨厌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感觉,一边推开程灏然:“你想做什么?!”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程灏然被推开后,一直阳光明媚的脸布上了一层阴霾。
“是你逾越了。”苏河的语气很僵硬,说着,她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甩在桌上,气呼呼地说,“你自己结账吧。”然后转身离去。
“等一等!”程灏然将桌上的钱尽数收入口袋,然后匆忙唤服务生过来埋单,服务生刚报上“您一共消费二百八十元”,程灏然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三百元递给服务生,一边说着“不用找了”,一边急急地追出去。
天已经黑透,路灯点亮城市的夜晚。
苏河并没有走远,程灏然很快便追了上来。
程灏然将苏河拉住,将口袋里的钱拿出来,塞到苏河手中:“你真以为我这次见你是为了一顿饭吗?”
“那是为了什么?”苏河不解地问。
“是因为我马上要去美国打比赛了,想在临走前见你一面,不行吗?”
“……”一股悔意自苏河的心头升起。不管怎样,已经说好她请他吃饭,应该尽量配合他。再说他要跟自己做朋友并无恶意,怎么她就把好好一顿饭给搅黄了呢?
“我不管你以前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受到过什么样的伤害,所有的所有,我都不想过问。我只希望以后的你能够快乐一些,不要被过去牵绊。你老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你身边的人也会替你难过的。”
“身边的人?”苏河疑惑地问。
“嗯。身边的人,包括我。”程灏然笃定地说。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是那么明亮。
苏河的心微微一颤,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喜欢我,我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爱情太不可靠。”苏河嗤笑道。
她和陆卓文就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爱。她记得他当时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你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给我的那个人,我们交往吧。”很直白的表白,加上她对他也有好感,于是就开始恋爱了。
有过浪漫的时光,也有过感人的故事,最终仍旧分道扬镳。
分手的理由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痛,他先是好久都不与她联络,仿佛从她的世界蒸发了。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给他打电话,他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她问:“为什么?”
他说:“我这次见到了我从前的恋人,我发现我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我依然爱着她。我如果继续和你在一起,会给你带来伤害的……”嗬,多么伟大的男人!是为了不给她带来伤害所以和她分手,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然而,他和她的分手却给她带来了致命的伤害,让她再也不相信爱情,让她对男人怀着厌恶的情绪,她几乎将全天下的男人一棍子打死。一旦有男人向她表白,她则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呵呵,你想得太多了。我对你还没有到‘喜欢’的程度。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哥们儿的那种。唉,谁叫我这个人太好了呢?每次看到身边的人耷拉着脸,总忍不住想要去托他的下巴,或者讲笑话,让他的嘴角出现上扬的弧度。”程灏然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灿烂笑容。
见苏河不说话,程灏然继续说:“生活中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总记挂在心上,会容易老的。所以我们要学会一种本领——遗忘。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迅速遗忘,把一些开心的事情装进脑中,时不时拿出来回忆。这样,人才容易快乐。”
“是吗?”苏河淡淡地回应,心却略有所动。她一直以为只有强悍的时间才可以帮助遗忘,没想到人也要自身努力地去遗忘。
“是啊!不信,你试试看。现在就开始想一起快乐的事情,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的座右铭就是——让伤心见鬼去吧!送给你共勉。”
“呵呵,你的座右铭真有意思。”苏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当然!”程灏然得意地说,“对了,某人说今天请我吃饭,但是我不仅饭没吃成,还给我带来了伤心的回忆。怎么办?我今天遇到的伤心事的力量大过快乐事的力量。以后如果回想起今天,一定会伤心的……”程灏然故做委屈状。
“好啦,别在那儿装蒜了!刚才是谁说让伤心见鬼去的?我现在就请你吃饭将功补过行了吧?”苏河没好气地说。
“好啊!”目的得逞,程灏然一脸兴奋。
“不过,这次的地方,由我来定。”苏河早就饿了,喝咖啡吃点心根本不能满足她的胃,这么一闹,反倒给了她重新选择吃饭地方的理由。
“没问题。”其实去咖啡馆也是程灏然迫不得已的选择,他以为那是有情调的地方,适合聊天。谁知道刚才闹得那么僵。
在附近的一个餐厅吃完饭,程灏然主动提议要送苏河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苏河摆摆手道。
“客气什么,你请我吃饭,我总要有所表示,不是吗?而且,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打车,我不放心。报纸上不是刚报道某大学女生晚上打车被劫财劫色,最后还丢失性命的事情吗?”程灏然绘声绘色地说道。虽然确实有过这样的报道,但他为了激起苏河的恐惧感,他还是有点夸大其词了。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苏河话虽这样说,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是我杜撰的,是真的。不信,你回家可以去百度搜索看。”程灏然一本正经地说。
“相信你了。好吧,既然你要当好人,就给你一次送我回家的机会。”在恐惧心理的作用下,苏河还是妥协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取车。”说着,程灏然就拉起苏河的手,朝停车场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不用动手动脚的!”苏河甩开他的手。
程灏然尴尬地笑了笑。
“你走错了吧?”苏河感觉车子行走的方向不太对。
“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送你回家。”程灏然说。
“你怎么不早说?快让我下车!”苏河大叫道。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她被绑架的画面。虽然这样想是太夸张了一点,而且论程灏然的身份,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带我家。”程灏然仿佛看穿苏河的心事。
苏河感觉脸颊的温度在上升。她很奇怪自己有这样的反映。
第三章
车子停在一家网球俱乐部门口。
“为什么停在这里?”苏河不明所以地问。
“我教你一种发泄痛苦的方式吧。”程灏然朝苏河笑笑,然后将她带进俱乐部。
苏河觉得程灏然完全是答非所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泄痛苦?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她有什么痛苦?他又怎么知道她有痛苦?
网球俱乐部的老板是个长相还不错的年轻人,好像跟程灏然很熟的样子,一看到程灏然,就很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这位是?”老板望着苏河问。
“哦,她是我的一个朋友,苏河。苏河,这是这里的老板秦思杰,以后她到这里来的话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啊!”程灏然说。
“好的,没问题!”秦思杰爽朗地笑着,拍拍程灏然的肩膀。
“你好。”苏河朝秦思杰点头微笑。心里却说,以后不会来的,还照顾什么啊。
“哦,你好。”秦思杰微笑着回应。
程灏然和苏河在换衣室换好网球服后,秦思杰将二人带进网球场。
秦思杰离开网球场前,对程灏然挤眉弄眼道:“好小子,好好打!”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程灏然明白秦思杰的意思,这家伙觉得苏河不错,想让他好好把握呢!
程灏然第一次带女孩来这里,秦思杰当然觉得这个女孩不一般。
程灏然拿着一副网球拍和嫩黄色的网球走到苏河身边,将其中一个网球拍递给她。
“我不会打,看你打就好了。”苏河不假思索就说出口。
“呵呵,看来你是彻底的‘网球盲’了。不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难道一点都不了解‘网球’吗?网球得两个人对打才有意思。”
“是跟打羽毛球差不多吗?”苏河问。
“都是两个人对打没错,但是手法和规则都不一样。你对网球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免费老师。”
“别说笑了,你不是要去美国打比赛吗?哪有时间教我啊?何况我对打网球不感兴趣。”
“那我请你当我的陪练可以吗?”
“哦,你今天把我带过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这个吗?”苏河恍然大悟道。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是想告诉你一种全新的发泄痛苦的方法。”
“什么方法?”
“打网球。”
“哦?打网球可以发泄痛苦吗?”苏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感到很吃惊。
“对啊。打网球的时候你需要很专注地看着球的运行方向,要努力接到对手打来的球。而且,你还可以把球当做你讨厌的人。使劲地挥动网球拍的时候,看着球从空中划下美丽的弧度,真的很过瘾。”程灏然有些陶醉地说道。
“是吗?”苏河将信将疑。
“你试试看吧。”程灏然将网球塞到苏河手里。
“怎么发球?”对于网球,苏河一窍不通。
“你先看我发球。”程灏然拿过网球,向上空轻轻一抛,同时挥动球拍,将球击出去。动作流畅而潇洒。
黄色的网球在空中飞行,飞过中间的网球网,然后落在地上。
程灏然将球捡回来,递给苏河:“你按照我刚才的动作做一遍试试。”
苏河虽然模仿能力还凑合,但力度太小,球都没过网球网。
“我教你。”程灏然将动作分解,一步一步耐心地教苏河。
夏天的夜晚凉爽宜人,微风拂过,间或还能闻到草坪淡淡而清香的味道。
程灏然站在苏河背后,手把手教她握网球拍的姿势,抛球的姿势以及击球的姿势。
他和她靠得很近,她的耳畔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这样的动作很是暧昧,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悄声说:“我想我已经会了,我自己来吧。”
“好的。”他退后几步,看她打球。
“可以把球想成你最讨厌的人,这样你就有力气了。”苏河听见程灏然在身后说,然后陆卓文的脸就出现在苏河眼前,小小的球被抛到空中,变成了陆卓文的样子,苏河使出浑身力气,用力挥动球拍,将球狠狠地击打出去。
苏河毕竟是初学者,动作还略显生硬,但这次总算把球打过网球网了。
“过去了!”苏河开心地说。
“悟性不错嘛,一点就通!”程灏然说。
“哪里?是老师您教导有方。”苏河故意说,同时露出俏皮的笑容。
程灏然望着苏河的笑脸,有些痴迷。
苏河稍微有些入门的时候,程灏然提出两人对打。
“好啊!不过……我可要说清楚,我打得这么逊色,万一不小心打到你的脸可别怪我!”苏河提前给程灏然“打预防针”,同时扬了扬手中的网球拍。
“都说最毒妇人心,此话不假。你打哪里不好干吗非要打到我的脸啊?要知道我可要靠这张脸去吸引美女!”程灏然故意拉下脸说。
“别贫嘴了!准备接招吧。”苏河边说边走向网球场的另一边。
“OK!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打到我的脸了!”程灏然的口气略带挑衅的意味。
苏河的动作看上去已经不那么僵硬了,她使劲将网球打了出去。
网球在空中快速而诡异地飞行着,竟然真的朝程灏然的脸飞去!
不过接住这个怪异的发球对程灏然来说是小CASE,他轻而易举就接住了网球,网球很快改变飞行方向,朝苏河那边飞去。
“该你了!”程灏然喊道。
苏河望着空中的网球,握紧球拍,准备随时将网球再次打出去。
但是,由于苏河发球的手法太怪异,导致程灏然反击过来时,网球的飞行更加怪异,结果,网球拍堪堪擦过网球的边缘,苏河并没有接到。
“重来一次,我肯定可以接到!”苏河不服气地说道。
“好的!这次该我发球了。”程灏然笑道。
苏河将网球丢给程灏然。
“一定要接到啊!”发球前程灏然朝苏河大声说道。
四周寂静,只听得见网球在空中飞舞的声音。
网球越来越近,苏河的视线紧紧锁住小小的网球。
这一次,苏河稳稳地接住了网球,并将它打出网球线外,而程灏然竟然没有接住。
“我接到了!我扳回一局了!”苏河开心地说着。
程灏然是故意没将球接住的,因为他想看苏河快乐的样子。
他还记得在美国第一次见到苏河时,她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他将资料还给她,她轻声说“谢谢”。那天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显得清纯而美丽,典型的女大学生模样。
后来,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就在他的大脑里烙下了印记,她和他平时接触的女人不同,她的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尤其是那双几乎不染纤尘的清澈眼睛。
他厌倦了名利场上的那些女人,他以为他不再会为某个女人心动。可是偶然在美国街头邂逅的白裙子女生却如同一缕清风,将他的心湖吹皱。
他本以为她只是偶然飘落的天使,他再也不会与她相遇。可是,偏偏在同一趟班机上,他与她奇迹般地遇见了,而且还是相邻的座位。
他是相信缘分的,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奋力一搏。
“不错,果真是‘名师出高徒’。”程灏然从美好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大言不惭地说道。
“哼!别以为自己在什么网球联赛中获得了冠军就可以自诩为‘名师’?现在不还是输给了我?”苏河撅起嘴,瞥了程灏然一眼,不屑地说。
程灏然听了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看着那双依旧清澈如水的眼眸和那难得的可爱表情,不禁笑道:“那好,我们接着打,看谁厉害。”
“好。”苏河应道。虽然自知自己的水平远不如程灏然,但总不能在气势上被他压下去吧!现在就等着一鼓作气,和程灏然“一决高下”。
他们两人是不知疲倦地“战斗”着,苏河每每发球时都会屏住气息,那么仔细地将嫩黄色的球抛向空中,似乎是使出了所有的气力,整张秀丽白皙的脸会浮现些许红晕,然后握紧网球拍用力向对面打过去,嫩黄色的球在空中划出奇异、不规则的弧线。不管以怎样的曲线抛向另一面,程灏然总会稳稳当当地接住。但是有的时候,程灏然也会故意放弃从他眼前倏忽而过的球,只是为了让苏河有成就感。
两人大概都累得不行了,默契般地扔下网球拍,向旁边的长椅处走去。
炎热的夏天,再加之他们剧烈的运动,早已大汗淋漓。他们各自拿起一旁已备好的湿毛巾。
苏河边擦脸上的汗边笑着说道:“刚才,谁赢了?”
程灏然看着因运动后脸变得红润的苏河,特自信地说:“当然是我了。”
“就算是你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是。”程灏然毫不谦虚地说,“不过,你也比刚开始打时好多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苏河把用好的湿毛巾随手放在了椅子上,转身欲走。
“等等。”程灏然看到正好从对面走过来的秦思杰,叫住欲走的苏河,声音急切。
苏河顿住了继续向前的脚步。
“思杰,我也该走了,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去参加一场比赛,有空我还会来的。”
“好的,期待你的精彩表现。加油!”秦思杰拍了拍程灏然的肩,鼓励道。
“会的,我不会辜负你们大家的期待的。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程灏然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说,并不忘看了看身后的苏河。
苏河回了个白眼,丝毫没给程灏然面子,说:“我对你可没有什么期许。”
苏河想,认识程灏然并没有多久,他又不是自己亲密的人。况且,程灏然有时言行举止还是那样直接轻佻,对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期许呢?他的成功与否都与自己无关。
不过,并不排除他也是有好的一面,比如,一开始,好心地帮一个陌生人拣回掉落的资料,在飞机上帮自己放行李,而且一点都没有摆明星架子。苏河可以肯定的是:程灏然最起码是一个善良的人。
也许,是自己内心的伤口一直还没有愈合,所以,才会一味地排斥程灏然。
第四章
程灏然和秦思杰道别后,紧走几步追上已经走出俱乐部的苏河:“没想到你打网球很有天赋啊,以后没事就多来这里练练,不仅可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更重要的是可以发泄痛苦。也许,你现在还没有感觉,但我想你以后一定会体会得到的。”
“你就会臆测,还这么肯定。”苏河有些不满程灏然的猜测。
打完网球,苏河确实觉得自己变得神清气爽了,只是对于这项运动可以发泄痛苦的说法还是将信将疑的。
“以后,你会知道的。”程灏然望着苏河笃定地说,“等下,我去取车,然后送你回家。”
“不必了。”苏河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是常说‘送佛送到西’嘛,你就不要再这么固执了,反正是我自愿要当你的司机的,过两天我就要出国去参加一场比较重要的比赛了,你想要我再当你的司机也没机会了。”程灏然打趣道。
“可我不是佛。”
“不管你是不是佛,我都送定了。你先别走,我去取车。”程灏然一脸坚定,丝毫不容商量的样子。
不知怎的,苏河竟真的没走,是程灏然脸上的真诚让她动摇了吗?她此时的思绪竟有些飘忽、紊乱。
程灏然取了车,看到苏河还站在原地,脸上不由得展露出会心的笑容。他将车开到苏河身边,下了车,绕到另一侧为苏河打开车门,很绅士地一摆手说:“上车吧。”
苏河上车后,程灏然还不忘提醒她系好安全带。这样的感觉似乎真的久违了,自从和陆卓文分手后,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如此真切地关心过自己了。在国外求学期间并不乏一些热烈的追求者,只是他们的言语从没程灏然的这么真诚。
程灏然虽否认对自己一见钟情,说什么只是想做普通朋友,可他的举动还是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一见钟情”这四个字。这让她勾起那些汹涌疼痛的记忆——那些她打算永远也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她想:也许,程灏然并没有错,只是他碰触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口。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微微地痛。
爱得太深,也会是一种错,不仅伤害着自己,还不断地伤害着别人。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无法忘记。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心还会痛。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伤依旧在。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忘记自己手边还会有幸福……
程灏然看着坐在一旁发愣的苏河,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苏河白皙的脸上还带有一丝因运动后还没有散尽的红润,如粉色的花般绽放开,美丽异常。
“想什么呢?”程灏然问道。
“难道我想什么还要跟你说?”苏河正想到伤心事,不悦地回答。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问问,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程灏然并不介意,依旧面带微笑地开着车。
“我不是刚跟你说过,不开心的事应该迅速遗忘,难不成你又是在想一些不开心的事?”程灏然试探地问。
“……”苏河清澈的眼眸有些迷茫,转头看向窗外。
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这个带给她快乐与悲伤的城市,这个留有她爱情回忆的城市……街景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路两旁依旧是高大耸立的梧桐,商场的霓虹灯依旧闪烁不定,只是一些前尘往事已成过眼云烟。
“我今天也算是给你当了一回老师了,那你也应该答应做我朋友了吧?”程灏然问道。
“……”
苏河想:朋友?或许有天会延伸。不过,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沉默通常会被认为是赞同,你不说话也就是赞同了。”程灏然比较满意她的沉默。
“……”只是朋友而已,何必想太多,想太多就是庸人自扰了。
“哈哈……那就是同意了。”程灏然很开心地说。
苏河转头看了看一脸兴奋的程灏然,不由得笑了起来,有些不理解地问:“只是同意做朋友,你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这个朋友可不普通,因为是你。”
“……”程灏然的爽朗与直接常常令苏河无言以对,于是她再次选择了沉默。
轿车平稳地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
“我到了。”苏河说道。
“下次见,常联系。”程灏然连忙下车为苏河打开车门,微笑着说。
“好。”苏河挥手向程灏然道别。
苏河没走几步,就听程灏然大声地说:“苏河,别忘了看我的比赛。”
“知道了。”苏河对跟体育有关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更不用说看比赛了,不过她嘴上还是答应他了。
程灏然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苏河走进公寓。苏河快走进公寓前,突然转身,竟看到程灏然还站在那儿,做了个让他赶紧回去的手势。程灏然笑了笑,只是挥手让她先进去。
昏黄的路灯下,程灏然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更长了,还可以隐约看到那张俊朗清秀的脸。
那一刻,苏河的心似乎有一处被什么倏地牵动了。自己是在被别人关心着?是在被一个刚认识、彼此却不太了解的人关心着?有一股暖流缓缓地在心中淌过,有些僵硬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苏河的嘴角绽放出如花的笑容,清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样的美丽动人。
看着苏河走进了公寓,程灏然才恋恋不舍地开车离开。
苏河,我要让你做一个幸福的女人。也许,你曾有过刻骨铭心的幸福,只是不小心丢失了。所以,以后,我要帮你找回你那丢失的幸福。
程灏然看着迷人的夜景,信誓旦旦地想着。
深夜。天际只有零落的星,个个形单影只。
苏河的心不由得一阵怅惘,自己仿若天际的星星般,那么孤单、寂寞。
程灏然,一个与自己好像挺有缘的男人,几番见面,虽然他有过不太收敛的语言,但那也许是他的肺腑之言。这世上又有谁可以阻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呢?他对自己有好感,也只是好感罢了,自己不应该去想更深入的问题。有这样的朋友也好,可以作为单调生活的一剂调味品。可刚才他那么注视自己的身影,竟让她稍稍动了恻隐之心,难道他就只是做自己枯燥生活的调味品那么简单吗?
手机的音乐声打断了苏河的思绪。
看看显示的名字,是颜夕的来电。
“颜夕。”苏河接起电话。
“苏河,这个周末有空吗?出来吃个饭,又是好几天不见你啦。”
“好啊。”想都不用想,苏河爽快地答道。
“那说好了,丽香园饭店,周六下午五点,到时可别迟到。”
“没问题,你放心吧。”
“不知道你整天在忙什么,也不和我多联系联系。”颜夕有些嗔怪地说道。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其实,这些天利用工作的间隙去自己的博客上写点随感而发的文字,倒让她的日子平添了几分乐趣。可这种上班开小差的事情她是不想让颜夕知道的。
“那要不要帮你换份工作?”
“不需要的,这样就好,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苏河对现在的工作还算比较满意的,比较闲,这样才会把较多的时间留给自己。
“嗯,你适应了就好,没别的什么事,挂了。”
“好的。”
苏河快挂电话时颜夕还不忘再次强调“一定不要迟到”,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第五章
夏日的傍晚。空气不再像中午那般炙热,不时有徐徐的凉风拂过面颊。
街道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整座城市都被染上了柔和的光晕,变得异常迷人。
苏河准点赶到了丽香园饭店。它的外观装饰异常大气华贵,一看便知是个星级饭店。苏河也只是匆匆地看了下,便从旋转门进去了。
颜夕穿了身耀眼的大红色绣花连衣裙,苏河一眼便看到了,径直向颜夕坐的位置走去。
苏河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人坐在颜夕旁边,不禁愣了愣,颜夕看出了苏河脸上的讶异,连忙解释道:“苏河,这是我大学校友,叶明晖,现在在医院工作。碰巧,他也在这里吃饭,我就叫他坐这边了,不介意吧?”
“没关系。”苏河先把小拎包放在一个空椅上,然后微笑着对颜夕说,脸上并没有流露介意的神色。
“叶明晖,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苏河。在美国留学四年,刚回国。”颜夕给叶明晖介绍一旁的苏河。
叶明晖微笑着对苏河说了声“你好”,苏河便也礼貌性地回了句“你好”。
对叶明晖而言,眼前的苏河穿着简单,没有眼下时髦女郎的妖娆,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内在的气质。不可否认,苏河确实是个美丽的女子,眉目清秀,眼中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淡漠和隐隐的忧郁。他想:也许,一个受过伤的女子便是如此。
其实,这次的见面吃饭并不只是颜夕所说的“见个面吃个饭增进增进感情”那么简单,吃饭只是一个借口。在这之前,颜夕就已经和叶明晖说好了,要给他介绍一个清丽漂亮的女孩,也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苏河。而这一切,苏河都一无所知。
颜夕知道如果自己很直白地对苏河说,自己是要给她介绍男友才约她出来吃饭的,那苏河是肯定不愿出来的,基于对苏河的了解,她还是对苏河撒了谎,并叫叶明晖装作他们只是恰巧在饭店遇见了。
当叶明晖问及为何要这样说的时候,颜夕便告诉了叶明晖这其中的缘由。她说,要介绍给他的苏河是个曾在感情上受过伤的女孩,现在还没有彻底走出原来被爱情伤过的阴影,不想接受任何感情,如果她知道自己这次要她来的目的,那她肯定不会来的。
颜夕一心想要给现在还单身的苏河尽快找个对象,她心里很清楚,这样对谁都好。再说叶明晖确实不错,她对叶明晖说,如果见面后两人能聊得情投意合的话,就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再让她受伤。她还补充道,之所以这样说,只因苏河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叶明晖当时想,还没有见着面又怎么谈得上情投意合?还说什么要好好待她的话呢?后话就留在见面后再说吧。
叶明晖学历不低,长得又斯文,现在在医院工作。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也不在少数,别人介绍是介绍了,可因为种种原因,他都没有看上。也许是眼光太高了,就是没有一个能让他中意的。当颜夕说自己的好朋友是如何美丽优秀的时候,他想:见一面又不是什么坏事,又有何不可,便来了。
颜夕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苏河看到有个陌生男人在会立马走人,没想到她非但没介意还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担忧的心一下子轻松了。
“苏河,这次你点菜,我埋单。”颜夕将服务生递来的菜单放在了苏河面前,让她点菜。
苏河大致看了看,点了些颜夕喜欢的菜。
菜上来了,清一色的素菜。不过,用独具匠心的做法做出来的菜显得很别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垂涎三尺。
“啊?不会吧?苏河,你怎么都点的我喜欢的?”看到不断端上来的菜,颜夕大惊,不知不觉中心中竟涌起一股内疚,但只是一瞬,随即便虎视眈眈地看着摆在面前秀色可餐的诱人食物。
“这不说明我对你好吗?是吧?”苏河开玩笑地说,明亮灯光下衬得她一张白皙的脸庞愈发的皎洁、美好,如同圆月般无比耀眼,闪着迷人的光泽。
“嗯,对我是特殊照顾,怎么就没有问我校友呢?看,我们只顾自己说话都把人家晾在一边了。”颜夕故意瞥了苏河一眼,语气略带责备地说。
“不好意思。”苏河似乎真的没有太在意自己和颜夕说话的时候,身边还坐着一个人,对于陌生人她一向态度很冷淡。
“没关系。”叶明晖笑道。不知是不是戴眼镜的缘故,长相斯文的叶明晖与韩国影星裴勇俊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了,先不聊了,吃饭吧!”颜夕说道。
吃完饭,走出饭店。
颜夕对苏河说:“苏河,我回去还有些事,先走了。”
“好的。”
“这样吧,叶明晖好像和你同路,就让他送你一程吧,怎样?”颜夕为了给他们独处的机会,提议道。
苏河不好推却,看了看已经取好车的叶明晖,对坐在车里的颜夕说道:“好的,那你路上小心。”
“嗯,知道了。”颜夕开车驶向远处。
“上车吧!”叶明晖为苏河打开车门,用手示意她上车,动作很绅士。
“谢谢。”很客套的回答。
苏河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满眼是夜城市繁华的景色,心却是空荡荡的。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很惬意。
“苏河,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叶明晖问道。
“在一家外企做文员。”
“挺不错的,辛苦吗?”
“不辛苦,反倒挺清闲的。”
“那不错,不像我们当医生的,挺忙挺累。”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难处。”
“这倒是实话。”认真开车的叶明晖微微地点了下头,算是赞同苏河的观点,随即又问,“那你工作中也是有一些难处了?”
“嗯。”苏河将投在窗外的目光转移到车内,转头看着叶明晖,“你和颜夕是大学校友,那你们是不是很熟?”
“也不是很熟,毕竟仅是校友而已,哪有多少时间在一起去了解对方呢?你认识颜夕多久了?”
“四年。”
“这么久,是不是你在美国留学期间你们就开始认识了?”
“是的。”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叶明晖看了看眼睛始终盯在某一处的苏河。
“她啊……”当叶明晖问及颜夕是怎样一个女子的时候,苏河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盛满了幸福,一扫先前眼中的淡漠,“她人很好啊。我觉得她是一个值得让人信赖的人,我有什么烦恼都会跟她说。”
苏河真的很感谢颜夕,也很庆幸自己有颜夕这样的好朋友。当时苏河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举目无亲,心里充满了迷茫。本来以为逃离了自己熟悉的城市,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心情会好起来,可到了美国才知道,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么美好。直到遇见了颜夕,苏河才可以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事告诉颜夕。
如果不是颜夕,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走出那些让人痛得无法呼吸的记忆。正是有了倾诉的对象,所以心才不会像先前那样痛。是颜夕一步步引导她慢慢地走出了疼痛的沼泽地,即使现在她仍有被爱伤害过后的阴影,但那些伤只要没人揭穿,它便不会在自己脆弱的情感神经上生根、发芽。
“是啊,颜夕给人很亲近的感觉,绝对是个称职的好朋友。”叶明晖说。
和颜夕相处的时光像老旧默片般一一在苏河脑中回放,那么清晰,都是些自己无法忘却的时光,里面刻有两个女孩年轻美丽的面容,刻有她们无数的快乐,而现在她们又在不知不觉中都年长了几岁。
岁月匆匆流逝,却始终无法抹去苏河对颜夕的感情,同样,也无法抹去颜夕对苏河的感情。
也许,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感情:越过时光的变迁,依旧可以长久地存在。
“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叶明晖问。
苏河觉得他是颜夕的朋友告诉也无妨,拿出小拎包中随身带的笔记本,打算将自己的号码写上去,却发现上面写有自己的号码,一愣,但随即还是先将本子给了叶明晖。
叶明晖看了看苏河递来的笔记本,笑着说:“我现在在开车,不方便拿着看,到了后再看吧。”
苏河仿佛没有听到叶明晖的话,笔记本依旧被她悬在半空,丝毫没有拿回去的意思。
“在想什么呢?”叶明晖看着苏河这样的动作,便知她心不在焉了,不禁问道。
苏河似乎有些慌张地从愣怔中缓过神来,将悬在半空的笔记本放了下来,说:“没什么。”
是他?苏河想起了那个叫程灏然的男人,当时自己就是在这个笔记本上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给他的。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不过,见不到也是很正常的,偌大的一个城市怎么就可能上演那么多巧合呢?好像依稀记得他说过不久后他就要回美国了,说是要参加一场比较重要的网球赛了,不知他去美国了没,应该去了才是。
原来,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当翻开某些有关他的东西的时候,自己还是会那么清楚地记得。还好,她心底的那些痛没有人提及,所以她的心才会如止水般宁静。
“我到了。”苏河边说边把那个记有自己手机号码的笔记本再一次递给了叶明晖。
叶明晖脸上露出一抹让人不解的笑,接过笔记本将号码记入手机,然后给苏河打了个电话过去,看向身边长相秀丽的苏河,说:“看你一脸淡漠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多么没有感情的人。通过短暂的交流,让我知道了:其实你内心并非如你脸上所写的那样,你还是蛮有趣的。”
“有趣?”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苏河不禁笑出了声。
“既然我是颜夕的朋友,你也是颜夕的朋友,那我们也就是朋友了,是吧?”叶明晖利用简单的逻辑推导出一段结论。
“可以算是吧!”
“嗯,你以后有什么烦恼或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叶明晖真诚地说。
“好的。”苏河并不讨厌叶明晖,反而觉得他人还是挺不错的,和他聊天时可以放心地聊,两人仿佛是多年的好友般,聊得蛮投机的。
两人挥手,算是简单道别。
夜,逐渐转浓。
窗外,漆黑一片,连平时还零星挂在天际的星星也隐没了。
苏河没一点睡意,觉得无聊,便给颜夕打电话。
“苏河,到家了?”手机另一头传来甜美的声音。
“嗯。”
“你觉得叶明晖怎么样?”颜夕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们聊得挺开心的。”苏河说。
“那就好……”另一头是猜不透的口吻。
“一人待着真够无聊的。”苏河坐到真皮软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伴?”颜夕问,过了几秒,又问,“叶明晖怎么样?”
“颜夕,你别乱点鸳鸯谱,我和他是只能做普通朋友的那种。”苏河有些不满颜夕的说法,抱紧了怀里的抱枕。
“普通朋友也是可以变成情侣的,这就要看你们俩了。有些话也许你是不愿听,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叶明晖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不能因为那些阴影而不断地排斥别人,知道吗?有时,该适当要去接受的时候还是要去接受的。”
“我说了,我和他就只能做普通朋友,你就别再说什么了。”苏河强调道。
“不管是人还是物,有时,错过了一时就会错过一生。对于感情的事,你自己慎重考虑吧!我也是帮你提提意见。”颜夕说着这些大道理,试图想让对感情一直淡漠的苏河能够打开心扉,可看苏河依旧我行我素,颇有些无奈地说。
“感情的事我现在不考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中有一定尺度的。”
“好吧!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也许,它会给我们每个人一个好的归宿。”
苏河把怀中的抱枕放在沙发上,胡乱摆弄着,淡淡地说:“还是随缘吧。”
挂了电话的颜夕神情变得沮丧,像打了一场败仗,很无奈地将手机扔在了软软的席梦思床上。手机在软软的床上弹跳了几下便又落了下来,四周变得寂静无比。
苏河,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再次去面对一份新的感情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你走出原来的阴影呢?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你渐渐淡出我的世界呢?那个爱你的人到底在哪个角落里,为什么还不从我身边把你带走呢?
苏河,苏河,苏河……
为什么自己脑中都是苏河的名字,自己竟无法摆脱,像被中了咒。
你的远离才会换来我的幸福,而我的幸福也会是你的幸福吧?因为你说过我们会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以后,你会再次找到自己的幸福。当你幸福的那刻,我一定也会是幸福的,因为好朋友的幸福是可以共享的,即使我有时会很希望你可以远离我的生活……
窗外,一片漆黑,只依稀可以看到爬满墙壁的爬山虎。那些绿色的生命不停地向四周蔓延、扩展,逐渐扩大它们的领域,紧紧地贴着墙壁,细小的藤与藤之间交错着、纠结着。
颜夕此时混乱的心绪犹如这些细小的藤般,互相纠结、缠绕,没有尽头。
第六章
写字楼二十四层。
里面有来回穿梭的身影,有端坐在电脑前看资料的,而苏河属于后者。
趁领导开会的工夫,几位同事聊了起来。
“你们知道著名网球明星程灏然在这次比赛中受伤了吗?”
“当然知道,听他的医师说,如果不经过好好治疗的话,估计以后就不能再打网球了。”
“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
“你们说如果他的伤治不好的话,那网球界不就缺失了一个很好的选手吗?”
“就你乌鸦嘴,现在他还没有进行深入的治疗,就不要过早地下结论,他的伤肯定会治好的。”
“希望如此了,要不,全世界不知道要有多少青春美少女为他黯然神伤呢!”
……
苏河本来对八卦新闻一向是不感兴趣的,可今天却很奇怪地去听了,还一句一句地听完了。显然是“程灏然”这三个字吸引了她。
好些天没有他的消息了,原来他已经去了美国,并已经参加了比赛。
这时,她才猛然想起,程灏然提醒过自己不要忘了看他的比赛,唉,可她还是忘了。
这个只不过在苏河的生命里出现了几次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那么清楚地去记住他,并还要记住他说的那些话呢?
但想到当时答应过程灏然要看他的比赛的,而现在不但没看,还彻底把这事给忘记了,苏河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刚才听同事说,他受了伤,还挺严重的,苏河的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莫名的痛,她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程灏然只是一个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而已,其余,并无瓜葛。难不成是因为他教会她打网球的缘故?自从那次程灏然将怎么打网球大致教给了苏河后,苏河竟会时常去那个网球俱乐部了,她与秦思杰也慢慢熟络起来,并知道了由于程灏然以前经常来俱乐部,所以他和程灏然关系甚好。渐渐地,苏河发现打网球果真是一项可以强身健体的运动,小病不断的情况也鲜有发生。
“那他的伤是不是很严重?”苏河忍不住问旁边还在乐此不疲聊着天的同事们。
“应该是挺严重的,看报道中他的医师说,如果不好好医治的话,以后都不能打网球了。”其中一个女同事满脸惋惜地说。
苏河不知道女同事们后来又在说着什么八卦,反正自己是无暇去顾及了。心不由得有点担忧。
走出写字楼,天边的夕阳还泛着微光。
仰望天空,漂浮着洁白的云朵,一片一片地游移,那么轻盈。
看着看着,苏河觉得自己也仿若幻化成了天边一片洁白的云朵。
她想:下辈子如果上天把我变成一片云,我也心甘情愿。毕竟,做没有感情的一片云,心就不会再因人世间各种复杂的事情而受累了,反而会轻松很多。
苏河先在外面随便吃了晚饭,便乘公交车回家了。到家后,苏河觉得没什么事做,就打开电视机,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时,却看到大屏幕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这不是白天同事们讨论的程灏然吗?苏河很是惊愕,不过,转瞬,还是回过神来看他的比赛。这是重播,直播苏河早错过了。
赛场上的程灏然动作是那样的潇洒,嫩黄色的网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场上有很多的欢呼声,更多的是那些金发碧眼少女们的尖叫声。
这时的程灏然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活力,典型的阳光型男人,再加之有一张迷死人的英俊脸庞,也就深深博得了无数女生的爱慕。
这是场很重要的比赛,现在是最后的关键时刻,程灏然打得也特别用心。
苏河拿起抱枕一心一意地看起了平时一点也不喜欢的体育频道,看着赛场上的程灏然,突然觉得他还挺帅的。
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在接球时,由于那个球来势凶猛,在程灏然那个方向看来还有些偏,为了能接住那个球,程灏然敏捷地从一旁跃起,打算用力地把那个球挥到对面,可是球并没有飞往对面,只看到程灏然突然地蹲在了地上,紧紧用左手抱住自己的右手胳膊肘处,表情非常痛苦。
看到这一幕时,苏河的心竟不由得揪了起来。
他真的受伤了,为什么自己看到他那痛苦的表情心也会隐隐的痛呢?也许,这样的表情真的无法让在现场和在银幕前观看的人不揪心。
苏河见过的程灏然是个会常常微笑的阳光男人,但现在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时,她想起了那次他送自己回家的情景,那时的程灏然是那么的风趣,又显得那么的体贴。
想着想着,苏河竟不由得因当时自己和程灏然的对话而笑了起来。程灏然,一个阳光的优秀男人,可现在却因打球受伤了,自己有他的手机号,是不是要问候他一下呢?
苏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刚打算给他发条简单的问候语时才想起,到了美国他应该也换号了,给他发也没用,又把手机放在了沙发上,仰头靠在软软的沙发上。
又一个周末到来了。
没人陪的周末显得无比的无聊,苏河又奔向了网球俱乐部。
苏河想,还好周末的时候网球俱乐部的人比较多,要不自己一个人打球是很无聊的,没有对手的比赛总会那么的让人觉得乏味。
苏河到了目的地,推开俱乐部的透明玻璃门,奇怪的是,今天来的人很少,几乎就只有自己,周围静得出奇。
“苏河,来啦?”秦思杰和进来的苏河打招呼。
“嗯。”出于好奇,苏河还是问了,“今天这里怎么没有人?”
“我不是人吗?”秦思杰看着一脸迷惑的苏河,笑笑道。
苏河没再多问,换好运动服后,就一个人打起来。
由于没有对手,苏河就只能独自练着怎么发球,练着怎么才能把球很完美地打到对面。当然,就这些,在苏河看来,还是需要不断练习的。她练习时也并不是要刻意地要怎样提高自己打网球的水平。只是,秦思杰和苏河说过,单单就健身而言,在一些动作的约束下,才能更好地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所以,苏河还是严格要求了自己。
苏河不停地使足劲将球打出去,不知打了多久,还想再拿球打时,才发现这边的球都打完了。苏河便打算走到对面捡回那些球,此时,却有一个手中拿着网球的人站在自己身边。苏河以为是秦思杰,便接过球打起来。
打完这个球后,转身,仰头,刹那间怔住了,愣了足足有好几秒。苏河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手中拿球的男人竟然是程灏然!苏河压根不会想到本应该在美国的程灏然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
苏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程灏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谁规定我不可以在这里?”程灏然反问道,嘴角浮现一抹让人不解的灿烂微笑。
苏河看着右手还绑着绷带的程灏然,说:“你右手臂受伤了?”
“是啊!”过了会儿,程灏然脸上流露无尽的失望,恹恹地问苏河,“难道你没有看我的比赛?”
“嗯。”苏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一点,还正好看到了程灏然受伤的场景竟还说自己没有看。也许是由于苏河觉得没能看到直播,而只是碰巧看到了那个频道而已,所以,她才这样说。
“好失望!”程灏然脸上有着无法遮掩的难过,神情无比颓丧。
“那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苏河转移话题,并不打算说抱歉之类的话。
“没什么大碍。”程灏然很轻松地说,但看着苏河清澈的眼眸,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在美国的主治医师说,如果不好好地进行治疗,只怕我这辈子都不可以打网球了。”说完,程灏然微笑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隐忍的难过,不过,这样的表情也只是稍纵即逝。
细心的苏河还是注意到了程灏然眼中一闪而过的难过,说:“那你是打算回国好好治疗?”
“是的。那场球赛还没有打完就……”程灏然眼中有着重重的失落。
“还有机会的,这次回国,你要做的就是把伤治好。”
“你是在关心我吗?”程灏然立即收回难过的表情,欣喜地问。
“随便你怎么想。”苏河淡淡地说。
苏河知道这可以算是一种关心,可也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所以,她认为程灏然没有必要这么较真地问。
但苏河并不知道,就算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话,对程灏然而言,都是那么的重要。程灏然一直没有忘记这个有着独特气质的女人。
苏河跑到另一边捡回地上的球,又继续打了起来。
“有长进了。”程灏然说道。
“谢谢。”准备发球的苏河回答道。
苏河不知道和他单独相处时,该说些什么话。所以,她的话通常都是这么简短,几乎没有多余的问话。
不知打了多久之后,苏河终于停了下来,坐到长椅上歇息。
过了一会儿,她看看手机,觉得时间不早了,便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准备回去。
这时,俱乐部还是没人来,显得格外的冷清。
“程灏然,我回去了。你要好好养伤。”临走时,出于朋友关系,苏河关照地对程灏然说道。
“知道的。有你的关心我的伤会很快好的。”程灏然嬉皮笑脸地说。因为有苏河的关心,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即使苏河现在只是以朋友的口吻关心自己,但他却觉得这也是个好兆头。
最起码在程灏然看来,苏河是不讨厌自己的,她之所以对自己如此淡漠,估计她心里有着某些还没有解开的结,当她的结解开了,她应该会快乐起来,我的希望也就不会如此渺茫了。对于苏河心中的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程灏然想着。
程灏然把苏河送出了俱乐部门口,苏河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受伤了真不好,都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要注意。”程灏然的口气里不乏遗憾和歉意。
“会的。你也要多保重!”苏河拉开车门,坐进去。
直到那辆载着苏河的出租车消失不见了,程灏然才走进了俱乐部。
第七章
“思杰,谢谢你!”程灏然挺感谢秦思杰的,这次俱乐部之所以没有人,都是程灏然特意让自己的好友思杰这样安排的。
程灏然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苏河。
其实,他早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注视着苏河了,这次回国治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苏河。
程灏然怕在美国的治疗会花去他很多时间,不知何时才可以见到苏河。所以,当他在美国经过前期治疗后,就毫不犹豫地对他的主治医师提出要回国治疗的意见。
他的主治医师并不赞同他回国。因为他的胳膊肘处出现了严重的错位,并且还伴有闭合性骨折,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待在有着较高医疗水平的国家,治疗起来相对比较方便。但程灏然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国治疗,只因,苏河在这个城市。
对于伤势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程灏然心里没底。因为他的主治医师说过,像他这样的情况是很难恢复的,说不定以后就不能再打网球了。起初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仿佛被万千只蚂蚁噬咬着,万般难受,一向都微笑着不知什么是忧愁的脸也刹那间变得一阵灰一阵白。
打网球,从小就是程灏然的梦想。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艰苦训练,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都是他用汗水换来的。天资加勤奋才造就了今天在全世界闻名遐迩的网球明星。但当程灏然想到以后可能无法再打网球了,心里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程灏然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追逐多年的梦想,虽然自己在网球界已经小有名气,但他觉得这一切才刚刚起步。他还年轻,怎么可以这么早就结束自己的网球职业生涯呢?况且自己是那么热爱网球,他不知道当自己真的不能打网球时,他那曾不懂忧愁是什么滋味的心会不会瞬时土崩瓦解。他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他真的很害怕。
那是场对程灏然来说很重要的比赛,他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打。但是,那个小小的意外竟会导致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巨大的疼痛从胳膊蔓延到全身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是苏河。他想,如果这时苏河看到他在比赛中出现这样的状况,她会不会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呢?越想心就不由得愈加剧痛起来。英俊的脸上不断有汗滴落,眉头紧皱,神情很是痛苦。在场观看的人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程灏然记得那个送苏河回去的夜晚,记得自己不忘和她说过要看他的比赛。不知她现在在看吗?如果她看到这一幕,程灏然宁可苏河已经忘了要看他的比赛的事。程灏然只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即使在受伤的那一刻,他还是在想着苏河看到会是什么感想,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负了伤。
“不用这么客气。苏河真的不错,你可要好好把握。”秦思杰说道。
“当然了。”程灏然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俨然看不出他的心事。
“那她会经常来这边吗?”沉默了一会儿,程灏然问道。
“嗯,大概都是周末的时候过来。”
“看来我的提醒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程灏然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苏河记住,一直觉得她对什么都只是淡淡的,不带有任何感□彩。
程灏然总觉得苏河的生活像黑白照片,没有一丝彩色调,让人明显感到她带给别人的生疏,即使是在自己身边也会觉得那么遥远,无法触摸。
“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秦思杰说道。
“你怎么知道?”程灏然诧异地问。
“每每她在一旁观望的时候,看到有滚落在地的球,都会捡起来递给正打球的。记忆深刻的还要数那件事……”秦思杰的思绪陷入那时的情景中,继续说道,“有个打网球的女孩在打球中不小心扭伤了脚,被苏河看见了,她连忙扔下手中的球拍,快步走向前,扶着那女孩带她到一边坐下,还仔细询问她的伤情,见那女孩很感谢地笑着对她说‘没什么事’,她才松了口气。”
程灏然仿佛沉浸在那个画面里,定定地看着秦思杰,眼睛一眨也不眨。
“现在这么热心肠的人少了!”秦思杰看着程灏然,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嗯。”程灏然轻轻地回应。
她还有这一面?程灏然对于这件听来的事感到很吃惊。
程灏然没有想到,原来一向看来对什么都很淡漠的苏河竟会有如此的热心肠。
那她的心里到底是装了什么才会让她变得淡漠?那她面对那些受伤的人又为何如此关心?而我受伤了她又为何只是简单的问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程灏然想着想着,愈发觉得苏河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
“她是个值得让你去付出的女人,所以你要珍惜。”秦思杰说道。
“我知道。”程灏然看似不经意地回答,脑中却浮现苏河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这次回来治疗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秦思杰看穿了程灏然回国治疗的目的。
“是的。”程灏然毫不掩饰地说。
“好样的!为了爱情能这样,不容易。”秦思杰给程灏然竖起了大拇指,看了看他那还缠着绷带的右手臂,不无担忧地说,“除了感情的事,你可别忘了要好好待在医院接受治疗。”
“我的主治医师跟我说,如果不好好治疗的话,恐怕我以后都不能打网球了……”程灏然每每想到这,心头总会涌起无尽的难过。
“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思杰轻轻拍了拍程灏然的肩膀,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还有,以后少往我这里跑,好好配合你的医师,这样伤才会尽快好起来。”
“知道了。”程灏然说得很轻松,但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
程灏然并没有配合医师的工作,原本出现这样的状况,需要再做一次手术的,但是他却拒绝了。因为医师说,手术后胳膊并不能保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也就是说,第二次手术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手术失误,那么他以后就得彻底告别网球场了。因此程灏然一直犹豫不决,手术的事暂且被拖延着,现在还只是用药物治疗着。
“你该回医院了吧?”秦思杰提醒道。
“嗯。时间确实不早了。”程灏然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悄声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如果护士小姐看不到我会去我主治医师那边打小报告,我得走了。”
由于程灏然手臂受伤的缘故,不能开车,秦思杰把他送到门口帮他打了辆出租。
两人简单地互说了道别之类的话,程灏然才坐上车。
出租车内有些闷热。
程灏然降下车窗,有一丝风吹进来。
此时,被霓虹装点的城市无比绚丽,映在程灏然眼中的光线也变得缭绕起来。
回到医院,面对的始终是刺眼的白色,墙壁、床单、病服都是白色的。他讨厌这么眩目的颜色,这种色彩只会挫败他对把病治愈好的信心。
由于心情沮丧,他大声地唤来了医护人员,极度不满地要求换床单和病服。因为他的主治医师特意嘱咐了这些医护人员,他有什么要求都要尽量地满足他。所以,这个医护人员听了,二话没说,便急忙去给他准备别的颜色的床单和病服。
一切弄好后,被单和病服都换成了浅浅的天蓝色,让人看了很舒心的那种颜色,也是程灏然喜欢的颜色。
程灏然拿着手机正无所事事地翻着电话簿,快翻到底的时候,看到一个名字映入眼帘,手停在那儿没再往下按。
是苏河的名字,程灏然看了几秒,拨了这个号,却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挂了电话,心里无限失落。
次日,苏河开机,看到一条短信,提醒有个号给自己打了电话。由于看号码比较陌生,苏河就没有回拨过去。
这几天,要比前些日子忙,苏河也只顾着整理文件,其余的事都抛在了脑后,包括程灏然生病的事,她也似乎忘了自己该去医院探望一下他,就算只是朋友,也是有必要的。
晚上,苏河一回到家,便将自己整个地都窝进沙发里。白天,事情繁杂,大量的文件弄得她腰疼脖子酸的。
不知不觉,苏河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在这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无比突兀。睡眼惺忪的苏河迷迷糊糊地从自己的小包地掏出了手机,嘴里还嘟囔着:“这么晚了,是谁呀,都不能让人睡好觉,真是的。”抱怨归抱怨,还是接了电话:“你好。”
“明天有空吗?可以过来看看我吗?”另一头传来好听的男声。
“你是谁?干吗要我去看你?”显然,苏河还在迷糊中,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是程灏然。你已经睡觉了?”程灏然听苏河的声音有些含糊,猜测性地问道。
“准备进入睡眠状态,有什么事吗?”苏河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意识变得清醒。
“抽个时间过来看看我,可以吗?”程灏然语气中略带请求。
程灏然受伤一事好像自己一直都没放在心上,该去看看他了?苏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不去的话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听程灏然竟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心有些软了,轻轻地说:“好的。”
“太好了,那你是答应了。”对方是很欣喜的语气。
“嗯。”苏河答应了下来。
“那我会等着你,一直等着,即使我病好了我也会一直等你过来。”电话那头的程灏然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坚定地说。
“不需要你等那么久。”苏河说。
“那自然更好了。”
“我这几天有些忙,等闲下来我会去看你的。”
“啊?”失望的语气。
“怎么了?你刚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论你等多久都会愿意的话吗?”
“知道了。”有些低沉的语气。
“放心好了,我会去的。”
“那一言为定,到时可别失信。”
“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知道。”
“我这样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好,我信。”
“嗯。挂了,你好好休息吧!”
“哦。”
挂了电话,之前还睡眼惺忪的苏河早已完全清醒了,先前的困意也一扫而光。
本来苏河在忙碌的某一刻是想着要去看程灏然的,但又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看他,内心便矛盾起来。
苏河想,就算是朋友,但被谁看到了,说什么闲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苏河的感情还是很脆弱的,脆弱得都不敢听到一丁点关于她在感情上的流言。
程灏然都那样跟自己说了,苏河想,她还能找什么托词来推却呢?况且,他们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自己不需多想,别人也毋需多想,便是这么一个明朗的关系。
第八章
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
苏河忙完了手头的工作,长长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忙完了。”
下班后,苏河本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想到还要买一些琐碎的东西,就没立即回去,而是沿着人行道向超市走去。
路边的一家花店吸引了苏河的目光。
店门口有很多花,或娇艳欲滴或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苏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驻足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花店的门。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气质高雅的花店小姐满脸堆笑地问苏河。
说实在的,对于什么花适合送给谁,苏河并不怎么了解。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美丽的花,苏河不知该如何选择。
“红玫瑰是送给自己爱的人,黄玫瑰是送给自己暗恋的人,康乃馨是送给自己的妈妈……”花店小姐很熟悉地给苏河介绍,顿了顿,又说,“这位小姐,您要送给什么样的人呢?”
苏河想,程灏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我想送给一个朋友,他受伤住院了,请问送什么花会比较合适呢?”苏河看着花店小姐说。
“那就送一束百合,再好不过了。”花店小姐回答。
“好的,你就帮我拿一束百合吧,包装精美一些。”
“好的,这就帮你包。”花店小姐连忙取出一束百合,拿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纸,手中停顿了一下,问苏河,“喜欢用什么颜色的包装纸?”
苏河不知道程灏然喜欢什么颜色,就自作主张地帮他选了蓝紫两种颜色。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觉得素雅干净。
花店小姐很娴熟地用淡蓝和浅紫的礼品包装纸把洁白无比的百合包好,然后递给苏河。
苏河付完钱,很满意地看着抱在怀里的百合,对花店小姐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您走好,欢迎下次光临!”花店小姐微笑着对苏河说。
苏河走出花店后,叫了辆出租,上了车,想:是应该去看看他了。
医院里充斥着浓浓的来苏水味道,走廊里有来回走动的穿白大褂的医生。
苏河径直向程灏然早已跟自己说过的那个病房走去。
苏河走到那间病房门口,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无误后,轻轻地敲门。见没有反应,再稍微加了些许力道。
“请进。”门内传来熟悉又有些慵懒的声音。
苏河推开门,看到程灏然侧身躺在床上,映入眼前的是蓝蓝的被单和蓝蓝的被子。那么素净的颜色,苏河看了很舒服。
“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苏河对于自己事先没有跟程灏然说一声就来,现在才感到这样有些贸然,语气中带有一丝自责。
大概程灏然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连忙转过身,坐了起来。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他日日都在想着的苏河,脸上带有无限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和喜悦。
“坐下说吧。”程灏然指着床旁边的椅子对苏河说道。
苏河将刚买来的洁白百合放在了床边的一个小桌上,顿时,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百合淡淡的清香。
苏河坐下后,不经意间看到另一旁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有的正在枯萎,有的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光彩。心里讷讷地想:原来已经有好多人来看过他了,那自己应该算晚来的,不禁心里有一点愧疚。
“怎么有空来了?不是很忙吗?已经有人给我买花了,你怎么也买花,一点新意都没有。”程灏然故意这样说道。其实,不管苏河给他送什么,他都会很开心的,哪怕她什么都不买,只要她来,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喜欢?那我拿走好了。”苏河不悦地说道,站起来准备拿走放在小桌上的百合。
程灏然用左手按住了花的底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苏河白皙的手。苏河猛地将手抽了回去,慌张地看着程灏然,大声地说:“你想干吗?”
那一瞬间,苏河觉得有一股温暖传递到自己有些冰凉的手中,但那感觉又像闪电般稍纵即逝。温暖抵达心底时,她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仿佛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我只是不想让你把花拿走,出现刚才的情况我感到很抱歉。”程灏然没想到苏河的反应竟会那么大。看到苏河眼中刹那间闪过的惊慌,他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空荡的病房,陷入沉寂。
过了许久,苏河才重新坐下。
“你的伤怎么样了?”苏河平定了刚刚慌乱的心,看到程灏然胳膊上的绷带还没有拿掉,还是关心地问道。
“老样子,每天换一次药。”程灏然见苏河恢复了自然的表情,心也就放松下来。
“老样子?”苏河奇怪地问。她觉得程灏然住院也有好些时日了,在美国已经做过一次手术,现在回国进行治疗,怎么可能还只是老样子呢?
“是啊。你平时又不关心我,我的伤恢复如何怎么会知道呢?”程灏然有些埋怨地说。
事实就是如此,苏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低着头,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
“我的主治医师跟我说像我这样的情况还必须要进行一次手术,可我没做。”
“为什么不做?”苏河抬起头,看着程灏然,惊讶地问。
“因为成功率不能达到百分之百。”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你的伤不能完全恢复?”
“嗯。”
“那如果不再做手术呢?”
“我就这样听医生的嘱咐,胳膊会慢慢地好起来,但由于骨头处不能完全接合,会使我的胳膊变形,外形会很难看,但我还是可以打球的。如果我做了手术,成功的话,是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成功的话,我以后就不可以打球了。”程灏然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隐忍的难过。
“怎么会这样?这么严重。”苏河听了颇为震惊。
苏河没想到程灏然的伤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现在想想,程灏然那些轻松的表情都只是他的伪装,是他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
看到苏河这样的神情,程灏然心里有了些许欣慰,原来她也是有点在乎自己的。
“所以我不打算做手术。”程灏然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但你不尝试的话,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成功呢?有些事,我们要勇敢地去面对,一味地胆怯和逃避并不能帮我们解决实质性的问题。”苏河还是希望程灏然做手术的,这样就不会延误最佳治疗时期,提高手术的成功概率。
“我很害怕,害怕以后都不可以打球了,你知道打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程灏然眼中漂浮着如浓雾般散不开的忧伤。
在苏河的印象中,程灏然很少会有这样的眼神。因为害怕以后不能再打球而表现出这样的眼神,可以看出打球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也总不能这样拖着吧?”
“先这么治疗,我自己再考虑考虑。”
“嗯,最好不要拖太久。”
“你也懂得关心别人?”程灏然听着苏河的话,觉得心不那么难受了,脸上有了微微的笑意。
“我又不是冷血动物。”苏河不满地瞅了程灏然一眼。
“我可没说你是冷血动物,是你自己这样认为的吧?”程灏然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说道。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苏河不想和程灏然争执。
“谢谢你来看我,并给我送了一束我很喜欢的百合。还有,它的包装很美。”程灏然轻轻地抚摸着百合洁白无比的花瓣,抚摩之轻,仿佛是在抚摸着自己无比珍爱的宝贝一样。
“你喜欢这样的包装?”苏河轻声问。
“嗯,我喜欢蓝色,那种淡淡的天蓝色,一直觉得蓝色很美。”
“是吗?我也喜欢蓝色,仿若婴孩清澈的瞳人。”苏河没想到程灏然也会喜欢蓝色,怪不得他的床单、被单还有穿着的病服都是蓝色。
就在这时,苏河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跟程灏然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出去接了。
是颜夕的电话,她大体问了这些天在干吗,工作怎么样的话。
女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苏河听出颜夕打算这样一直聊下去,于是跟她说这边有点事,呆会再打过去,颜夕这才挂了电话。苏河不想让颜夕知道自己是来找程灏然的,要不她又要和自己说上一大堆有的没的了。
走进病房,苏河对程灏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灏然本想挽留,叫她在这边一起吃个饭。但刚才发生的那一段小插曲,会让独处的他们稍觉尴尬,就没有挽留,说:“好的,那我就不送了。”
“不需要送我,你现在可是病人,在这里好好养病就可以了。”
“那你慢走,路上多小心。”
“好的。你注意休息。”苏河边说边拉开门,走出了病房。
苏河走后,程灏然心中生出一阵莫名的失落,低头看着床头的百合,若有所思。
第九章
环境幽雅的茶吧,茶香袅然。
由于是周末,茶吧里客人不少,但每张餐桌之间都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可以很好地保护每张餐桌的私人空间。
干净光洁的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使得茶吧里充满了阳光温和的气息。
靠窗的位置,叶明晖和苏河面对面坐着。
叶明晖叫侍者上了两杯绿茶,小小的瓷杯放在白瓷薄釉的小瓷盘中,瓷杯周身和小瓷盘上都有着淡雅的美丽花纹。
“尝尝。”叶明晖小心翼翼地端起瓷杯,凑近杯口,闻了闻茶散发出的香气后,才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看着叶明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苏河都不知自己该怎么喝这美丽瓷杯中的茶了。
平时,苏河是不来这样的地方的,觉得太静。
一个人品茶太安静,会寂寞,会无端想出那些被瞒藏在心底的过往。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个人能陪自己聊天,苏河觉得这里未尝不是一个好地方。
瓷杯中的茶,呈浅浅的绿色,透着犹如橄榄般的色泽。有几片茶叶浮在表层,轻轻地荡漾着,茶色纯正,可以清晰地看到沉在杯底的叶片。
袅袅的茶香飘到空气里,扩散开,沁人心脾。
苏河如叶明晖那样,小心翼翼地端起瓷杯,凑近杯沿,一阵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苏河脸上露出孩子样的笑容,很幸福的神情,然后,很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嗯,真是好茶。”慢慢地将手中的瓷杯放回瓷盘里,苏河赞道。
“人生如品茶,所有的苦和甜都仿佛被浓缩在这茶里。只有我们细细地品尝,才能品出其中独特的味道。”叶明晖道出自己的品茶心得。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地品过一杯茶,原来品茶还可以让人品出一些道理。”
“闲来没事时,我就会来这里,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休憩地,独自品茗不同品种的茶。”叶明晖微笑着说。
“那你经常来这里咯?”苏河问道。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她脸上,愈发显得白皙、清丽。
“是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品茶有利于修身养性。忙碌了一阵,身心疲惫了,这里就可以作为我们心灵的栖息地。”叶明晖温和地说道。
“那你不会觉得一个人品茶会很寂寞吗?”
“不会。因为这里很安静,所以觉得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了一个归属地,就仿佛鸟儿找到了一棵可以停靠的树。”叶明晖端起了还散发着袅袅香气的瓷杯,轻抿了一口。
苏河听后,怔了怔,想,也许是自己心里还有阴影,所以才会容易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有意无意地想起那些伤。
“……”苏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看着微微发怔的苏河,叶明晖问道:“你平时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吗?”
苏河赶忙将自己从思绪中抽了出来,淡淡地说:“基本不来,因为会觉得寂寞。”
“寂寞?品茶时人是不会感到寂寞的,只会感到自己的精神生活很充盈。”叶明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苏河,因为,他从没觉得品茶会是一件令人寂寞的事。
“个人认为。”苏河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拿起瓷杯仔细端详着,过了几秒,说道,“但我觉得两人一起品茶不会觉得寂寞,一边品茶,一边聊天,会觉得很幸福。”
“是吗?那你现在很幸福?”
“是的,没想到有时幸福会来得这么简单。只需一杯茶,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人。”苏河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这一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真的是幸福的。
“那我还真是选对地方了,听你说你现在很幸福,我很开心。”叶明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茶需要慢慢品,才能知其味。刚喝时会有淡淡的苦涩在口中缠绕,在口中回味一会儿,慢慢入喉,淡淡的甜会蔓延开,直抵心底。”苏河轻抿了一口茶,说道。
“刚品茶就能品出其中的滋味,难得。品茶的过程就像你说的那样,也正是让人有了这样的感觉,才会有很多小资喜欢来这样的地方。”
苏河吹开漂浮在茶表面的叶片,浅绿的茶表面便起了层层细小的涟漪。
“这几天工作怎么样?辛苦吗?”叶明晖扶了扶眼镜,问道。
“有些忙,不过,现在手头的文件都整理好了,也就闲下来了,并不怎么苦,只是忙时自己会累一点。”
“那要多注意身体。”叶明晖关心地说道。
叶明晖不能否认,在自己面前坐的是一个很漂亮、秀丽的女人,装扮很简单,却透着独特的气质,可这样的女人却并不能让他去爱,他们只能做朋友。
因为,在他心里他一直为一个人留有一个位置,这也是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时他都没有看上的原因。
刚看到苏河时,叶明晖的心有那么一瞬是停止跳动的,但后来,他还是理性地告诉自己,自己并不喜欢她,因为那个人一直占据着自己狭小的心房。这次他约苏河出来吃饭,也仅是出于朋友的原因,通过上次跟苏河之间的聊天,觉得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更何况她是颜夕最好的朋友。
苏河没有跟叶明晖说,在工作之余,她还去了网球俱乐部,打网球不仅可以锻炼身体,更可以帮助她去遗忘。真的如同程灏然所言,打球的时候会很专注,会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多谢。那你工作怎样?”苏河随口问道。
“每天和病人打交道,会感到生命的脆弱,有时,心会比较累。下班后就会来这边品茶,品玩茶再回去。这样,一天的疲惫就都洗净了。”
“听你这么说,我都喜欢上这里了。这里真是个好地方。”苏河不由得感叹道。
“以后你可以经常来。”叶明晖说道,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而又笑笑说,“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品茶寂寞的话,可以叫上我。”
苏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的。”
叶明晖望着苏河的表情,说道:“朋友之间,出来聊聊天,品品茶并没什么不好,忙碌中可以放松放松自己。”
“嗯。”苏河看了看落地窗外的行人,微微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过,以后你有什么烦恼或是困难都可以找我的,更何况只是出来喝杯茶呢?我很乐意奉陪。”
“知道了,那我以后找你时你可别推脱。”
“当然不会,除非我有事。”
……
整整一个下午,苏河和叶明晖相谈甚欢,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待叶明晖低头看手表时,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想起晚上还有事,于是跟苏河说:“晚上医院还有点事,我现在得回去了。”
“嗯,我也该走了。”苏河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也许是和叶明晖比较谈得来的缘故吧,竟然忘记了时间。
叶明晖本想先送苏河回家,然后再回医院。
但苏河怕耽误他的工作,就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你既然有事,就忙你的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好的。那你路上小心。”
“嗯。谢谢你的茶,使得我的心情变得平和。”苏河感谢道。
“不用谢,开心就好。”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整片天,也映红了整座城市。
两人在茶吧门口道别。
待叶明晖开车走后,苏河望着天边的晚霞,心情甚好。
一个下午,一杯茶,一个朋友,一番惬意的交谈。幸福其实很简单。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透亮,朝阳的半边脸还隐藏在云层里。
苏河本想趁周末好好睡个懒觉,可是一大早就被颜夕的电话吵醒了。
原先她俩约好下午一起去逛街的,可是颜夕临时改变主意了,说中午的太阳太毒,让苏河现在就起床陪她去逛街。
犹在睡梦中的苏河在电话中嘀咕了几声,还是顶着瞌睡虫的袭击起了床。
苏河收拾妥当后,前往和颜夕约好的华宇购物中心。
苏河到达约定地点时,颜夕早就到了,她兴高采烈地拉着苏河先去附近的一家上海小笼包店吃早餐。
吃完早餐,两人开始在购物中心疯狂Shopping。
颜夕真是天生的购物狂,快到中午了,她依旧兴致盎然,不知疲倦。而苏河已经败下阵来,面带倦意,嘴唇干裂,于是对颜夕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顺便吃午饭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颜夕提着购来的战利品,正打算向另一个店走去。听见苏河的话,停下脚步,有些不甘心地说:“才走了多久就累了,你看看我穿的还是高跟鞋呢!你穿的可是运动鞋。”说着,颜夕抬起脚,将足足有七厘米高的凉鞋给苏河看。
“你是经常穿,走惯了,就不会觉得累了。”苏河瞥了颜夕一眼,听见肚子在抗议,便拽住颜夕的胳膊,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我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颜夕这才说道:“好吧。”说完,又加了句,“不过,吃完饭,你还得陪我逛。”
苏河无奈地朝颜夕翻了个白眼,说声“好”,然后拉着颜夕走出了商场。
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刺目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天这么热还出来逛街,你看看现在的太阳,下午会更毒的。”苏河眯着眼看着发出巨大热源的发光体。
“在商场里有冷气,不会热的,谁让你站在太阳底下。”颜夕边说边瞅了苏河一眼,脸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我们就在这家餐厅吃吧!”苏河指着离她们不到两米处的一家餐厅,说道。
“好吧。”
餐厅里冷气十足,苏河说:“还是这边比较凉快。”
“是啊。”颜夕边说边向一张靠窗的空桌处走去,想立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
两人坐定,然后将菜点好。
“苏河,这几天你和叶明晖有联系吗?”等菜上来的间隙,颜夕问道。
“有啊,昨天刚见过面。”苏河回答得漫不经心。
“是吗?现在觉得他怎么样?”颜夕顿时好奇心大发。难道两人有进展了?这样想着,不由得有些喜上眉梢。
“和他聊天会感到很自然,不会拘谨。一起品茶时,我还得出了好多人生哲理,并发现品茶是一件令人很愉快的事。”
“那你们就多相处相处,多了解了解对方。”
“我们有时间的话,就会叫对方出来一起吃吃饭、品品茶。”苏河没有听出颜夕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明晖是个不错的男人,有自己的事业,人又长得英俊,你好好把握。”颜夕趁热打铁地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苏河辩解道。
“你们慢慢发展,关系就会更进一步了,不是吗?”颜夕对苏河挑了挑眉。
对于颜夕的撮合,苏河不想继续争辩,怕会越抹越黑。
“好香啊,快吃饭吧。”此时,服务生刚好将菜端了过来,苏河乘机转移话题。
颜夕拿起筷子,没再说什么。心想:以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他们的关系是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阶段,会慢慢发展为另一种关系的。再说了,感情的事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在不断的交往中,感情的种子会在他们两人心间慢慢发芽。何况明晖还是那么英俊体贴的男人,难不成她还不会接受?
想到这,颜夕悬着的那颗心落了下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吃起饭来也津津有味。
苏河并没有在意颜夕脸上这细微的表情,只自顾自地吃着饭。
一阵悦耳的铃声骤然响起,是颜夕的电话。颜夕放下筷子,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手机上那熟悉的名字,顿时瞳孔放大,脑中空白,有些慌张地看着苏河,见她并没看自己,便用有些颤抖的手接了电话。
“颜夕,现在在哪里呢?”电话另一头传来温柔的低沉男声。
“在和朋友一起吃饭呢。”颜夕抑制住有些狂乱的心,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那晚上有时间吧?我们一起吃饭。”
“好的。那你在家等我。”颜夕见苏河一直没抬头,慌乱的心平静了不少,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嗯,晚上早点回来。”依旧是温柔的话语。
“知道了。”颜夕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很幸福的样子。
颜夕挂了电话,轻轻舒了口气,随后便小心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谁的电话?让你这么开心。”苏河问道。
“你说还会有谁呢?”颜夕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脸上有着让人羡慕的神情。
“你的那位吧?搞得如此神秘,不知是何方神圣,哪天带我去看一下他的庐山真面目啊。”苏河对颜夕的那位一直很好奇。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呢。”颜夕连忙说道。
“刚才你不是还说叫他在家等你吗,那你们俩是同居了?”苏河刚才虽在埋头吃饭,但颜夕的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颜夕因一时高兴竟说漏了嘴,心里有些懊恼,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去他家吃饭,让他等着我。”
颜夕对苏河撒了慌,其实她和男友现在已经同居。但她知道这些是不能让苏河知道的,要不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是这样啊,不过,你刚才那话让谁听了都会产生歧义的。”
“这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颜夕为苏河没再想别的松了口气。
“但是你都到他家去了,不是说明你们的关系很好了?”苏河觉得颜夕和那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很好是很好,但也没有到结婚的地步,只是有时会去他家,不是经常的。”
“这样还不算确定关系?”苏河甚感疑惑。
“我觉得还没有,他现在还在考验阶段。”
“谁交了你这样的女朋友真是够累的。”苏河笑道。
“才没有,我可是典型的温柔女友,不像时下的那些野蛮女友。”
“嗯,那倒是!那你能说说你男友是什么样的人吗?看你接了他的电话后是那么的开心幸福,就好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苏河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温柔体贴,会照顾人。”颜夕对她的男友评价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真是幸福的女人!”苏河羡慕地望着颜夕。
“别羡慕我啦!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我现在不急,一个人挺好的。”苏河怕颜夕又会提到叶明晖,忙打断她的话说。
“不急是不急,但也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我的颜夕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整天给我说这些情啊爱的。”苏河有些不耐烦地说。
“知道了,人家不是关心你嘛。”
“好了,专心吃饭吧!”苏河不再说话,继续埋头吃饭。
“……”颜夕瞥了眼正在专心吃饭的苏河,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仿佛各怀心事。
“吃得真饱。”苏河吃完后,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边说边拿过纸巾擦了擦嘴。
“这样你下午就有精力陪我逛街了,对吧?”颜夕不怀好意地笑道。
“对。”苏河无奈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颜夕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少来这套了!来点实质性的吧。这顿饭你埋单。”苏河不忘借机“敲诈”。
“没问题,我原先就打算我请客啊!”
结账后,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餐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Shopping。
直到夕阳快落山的时候,颜夕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苏河,逛街真是太爽了,看到这些战利品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你是高兴了,可苦了我。”苏河找了一处可供休息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现在都累得不行了,颜夕却依然精力充沛,从脸上找不到丝毫疲惫的影子,大概她平时很少像今天这样逛街,所以觉得很过瘾。
“多走走有利于减肥的。”颜夕随口说道。
“你看看我这样还需要减肥吗?是不是还嫌我不够瘦?”苏河指了指自己已经足够苗条的身体问颜夕。
“……”颜夕看了看苏河的身材,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说错了话。
“不过呢……”苏河将脸凑近颜夕,笑道,“陪你干什么我都愿意,不会有怨言的。”
“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颜夕想捏下苏河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蛋,但苦于自己双手都提着东西,这样的亲密动作也就作罢了。
“你晚上不还要去你男友家吗,不要让他等得太久。”苏河提醒颜夕。
“对哦,那我就先回去了。”颜夕说完,就提着一大堆东西,朝出口处迈去。
“苏河,也就你最够意思了,别人都不愿陪我逛这么久的。今天太感谢你了,看着这一堆东西真有成就感。”颜夕举起手里的购物袋,对苏河笑道。
“我们是好朋友,跟我这么客气干吗?”
“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走了。”颜夕边说边去停车场取车。
“我陪你逛街,都走不动了,你不送送我吗?”苏河开玩笑地说。
“不好意思哦,亲爱的,我家那位做好饭在家等我回去呢!”颜夕一脸无奈地说道,却掩饰不了她内心的幸福。
“好了,你赶紧走吧!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见色忘友的家伙!”苏河撅嘴说道。
“我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出租车费可以拿来找我报销。”临走前,颜夕不忘探出头对苏河说道。
“免了。我还不缺那点钱。”苏河朝颜夕摆了摆手。
落日的余晖洒在苏河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第十一章
“卓文,我回来了。”颜夕脚步轻盈,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开心地喊道。
咦,怎么没人回应呢?
厨房里飘来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
颜夕疑惑地走进了厨房。
很快,她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正围着居家的围裙,在厨房里专心地做饭。
颜夕站在厨房门口,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看着那个背影发呆。
颜夕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种场景了。
陆卓文是一家著名律师事物所的律师,整天都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务,两人能在一起吃个饭都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更不用说他能在家给她做饭了。
看到这一幕,颜夕觉得自己好幸福,但想想他平时很少关心自己,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辛酸和委屈。
颜夕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陆卓文的身后,用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陆卓文着实被吓了一跳,身体猛然颤了一下,但随即便镇定了下来,转过头,微笑着对颜夕说:“你回来了。”
“嗯。”颜夕把脸紧紧地贴在陆卓文的后背上,把他又拥紧了几分。
“今天逛了一天的街?”陆卓文问道。
“是啊。”颜夕孩子般地撒娇道。
“累吗?”陆卓文温柔地问道。
“逛的时候不怎么累,被你这么一说,发觉腿有些酸了。”颜夕微微弯下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等吃完饭给你按摩按摩,怎么样?”陆卓文转过头看着颜夕,眼神里透出一丝疼爱。
“太好了。”颜夕开心地说道,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如果你可以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由于声音太小,陆卓文没有听清。
“没什么,只是想,如果你以后天天可以给我做饭就好了。”颜夕将脸移开陆卓文的后背,深情地望着正在一心炒菜的陆卓文。
“颜夕,你也知道我平时是比较忙的,我一旦有时间,不都是抽出来陪你了吗?”陆卓文转过身,低头的瞬间,明亮的双眸正好对上了颜夕深情的眼眸,看着颜夕美丽的脸庞,忍不住在颜夕的额头印上甜蜜的一吻。
颜夕的脸颊上瞬时浮现一抹红晕,像天边的彩霞般,更显得她楚楚动人了。
颜夕看到锅里快被炒焦的菜,立即松开了紧紧环着陆卓文的手,一把夺过陆卓文手中的铲子,娇嗔道:“做饭也这么不认真。”
“还不是你扰乱了我的专注。”陆卓文面带宠溺的笑。
“你把做好的菜先拿到客厅吧。”颜夕撇开了话题,指着放在一旁的几盘菜,对陆卓文说。
“好的。”陆卓文一手端一盘菜向客厅走去。
“这个菜我弄好就可以吃饭了吧?”颜夕望着陆卓文的背影问道。
“是啊,你弄好那道菜就可以开饭了,汤我先前就煲好了。”
“知道了。”颜夕在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碟,将锅中炒好的菜放进去。
颜夕觉得此刻的自己真的好幸福,没有了那些纠缠自己的烦恼。这个自己很爱的男人就在身边,还为自己做饭,这样的场景让一个原本冷清的家变得无比温馨。
那件事像毒蛇般一直盘旋在颜夕心头,此时又如潮水般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颜夕幸福的脸上刹那间扫过一层薄薄的阴霾,有些恨恨地想:如果不是我看到了那些信,或许我和卓文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颜夕,在想些什么?”从客厅折回来的陆卓文看着正在发愣的颜夕,问道。
大概颜夕还没注意到陆卓文已经在自己身边,这一问,让颜夕猛地抬起了头,脸上还有一丝恍惚的神情,强作欢颜道:“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颜夕拉着陆卓文的手向客厅走去。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是吗?”陆卓文问道。
“我哪有什么心事,吃饭吧。”颜夕把陆卓文一直拉到了客厅,坐下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咧开嘴笑道,“你做的饭,真好吃。”
陆卓文看着重新恢复了笑容的颜夕,说道:“好吃的话就多吃些。”
“嗯。”颜夕看了看对面有着清俊脸庞的陆卓文,展露出甜美的笑容,继而又低头吃饭。
“今天和谁一起去逛街的?”陆卓文随意地问道。
“就是以前我在美国认识的那个女孩,我以前应该跟你说过她的。”
“有印象,就是你说你们在美国关系有多好的那个吗?”
“是啊,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长得很清丽漂亮的女孩子。”颜夕一直低着头,陆卓文看不到她的表情。
卓文,那个女孩,你应该是一直记得的,是吗?
那些信就是凭证,是你无法去辩解的凭证,它们的出现让我很难过。
高中时我们便对彼此暗生情愫,经常会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过马路时,你会牵着我的手,走在我的左边。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常常走在我的左边,长大后才知道,原来这是男生保护女生的一种方式。
那时,我妈发现我们俩走得太近太近了,就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说,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是谁也离不开谁的朋友。我妈听了,脸瞬间变色了,厉声地跟我说,以后你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当我问我妈“为什么”时,我妈丢给我一句“再和他在一起的话,你就转学吧!”
那晚,我哭了好久好久,我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的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不讲情义。我知道,要我像我妈所说的那样,我做不到。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次日,我的眼睛肿得像小兔子似的。你看到后,很担心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难过似乎都在昨晚的痛哭中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了,所以跟你说话时,我显得无比平静。我说,我妈不让我们在一起了。正如我问我妈那样,你同样也问我“为什么”。我沉默了好久,你也沉默着,明明是夏日,但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经过昨晚的心理斗争,我想通了不少,觉得我妈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她是怕耽误我们的学业才那样说的。可是,我知道当我跟你说这些时,你未必会懂。所以我干脆就和你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说这话时,我的心仿若被无数把利箭穿过,那么痛,但我脸上依旧是决绝的神情。
你什么也没说,留给我一个清瘦、寂寞的背影。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悲伤的表情,所以才给我一个背影。但你可曾知道,你的背影会令我更痛。
直到你走出了我的视线,那再也抑制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
后来我主动要求我妈让我转学。
而这些你都不知道。
我们所有的美好记忆都被我装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见天光。
大概是四年前的一个夏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上网时,从以前同学的口中得到了你的一些消息并知道了你的电话。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你打了电话,没考虑到你会不会为那件事而恨我。
当我说出我的名字时,你一直没有说话。我想,你在电话那头应该有着十分震惊的表情。
许久,你才说话,是成熟男人的声音。我暗暗想:你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我跟你说,我们在同一个城市,约个时间见次面吧。我以为你会拒绝,但你却一口应了下来。
那天,我很开心。
见到你时,你再也不是有着稚气脸庞的少年了,变得成熟、英俊了。
那一瞬,我们都愣住了,没想到,在多年以后,我们依旧在第一时间认出彼此。
问及你有没有女友时,你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有”。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因为,我希冀着有一天能够遇上你,所以我一直没有交男友。
当你问我有没有时,我很坦然地说“没有”。那时,我看到你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那次见面后,你会经常和我联系。有一天,你给我电话说,颜夕,做我女朋友吧!我听了,很开心,我期待已久的话终于被你说出口了。但我知道你已经有女友了,你现在爱的应该是你的女友,而不是我。
所以,我问,那你女友怎么办?你说,我发现我爱的那个人一直是你,我放不下你,我和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我会用我以后的所有时光来爱你。电话这端的我哭了,哽咽地说,好。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也相信了你说“你还爱我”。
就这样,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们一直一直相爱着,直到有一天,当那些信被我看到时,我的天仿佛一下子坍塌了。
曾经以为,你是因为很爱很爱我,所以才会在多年以后,选择和你的女友分手,再和我在一起。可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你对你的旧爱还是念念不忘的。也许是我太爱你了,所以那件事我一直没问你,我怕问了你会说你还没忘记她,一直没忘,就如当年说还爱我时一样。我想,如果我听到那样的回答,我会崩溃的。
所以,这件事我就一直没有跟你提及,但信上那女孩的名字我则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一直都被我记着。
那你,是不是也没忘呢?
不过,我想,等那女孩交了男友后,她会忘了你。纵使你没忘记她,你们也没有机会了。
我一直在想,你曾对我说你会用你以后所有的时光来爱我,是真的吗?但你平时却很少关心我,这让我很怀疑你曾对我许下的诺言。
这次你能在家给我做饭,我很受宠若惊。却不知道这种温馨可以持续多久……
颜夕竟无端地又想起了那些事,眼睛里不禁氤氲开一层水气,食不知味地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颜夕,怎么只顾着吃米饭也不夹菜?”陆卓文给颜夕夹了一筷子菜。
颜夕吸了吸鼻子,头依旧低着,说:“我有夹菜,只是被我吃完了。”
“刚回家的时候你不还是很开心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真搞不懂。” 陆卓文有些不解地说道。
颜夕将含在眼眶里的温热液体又生生地逼了回去,摒弃了刚才所有繁杂的思绪,让自己尽量轻松地说:“只是对于你今天能回家给我做饭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原来是这样,那以后我会抽时间多陪陪你。”陆卓文说道。
由于陆卓文繁忙的工作,他一直都在疏忽着颜夕,但他自己却从没察觉到。
“嗯。”颜夕抬头,轻轻应道。也许是有隐隐泪光的缘故,眼眸如同湖水般清澈明亮。
“那现在好好吃饭吧!”陆卓文望着颜夕的眼睛说道,眼神一时没移开,仿佛透过颜夕的眼睛可以看到她的内心。
“嗯。”颜夕看着此刻对自己无比温柔的陆卓文,已经不再想刚才的事,完全被陆卓文的温柔所包围。
吃完饭,两人收拾好碗筷,颜夕打算一人洗碗时,陆卓文也来到厨房,在一旁帮忙。
相爱的两个人在厨房一起洗碗,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颜夕心想,卓文,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多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窗外,月光皎洁。寸寸柔和的光洒进温馨的卧室。
打开窗,阵阵风吹进来,室内闷热的空气立即扩散开。
“卓文,我真希望你以后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在家里陪我一起吃饭。”颜夕站在窗前说着。
“你知道的,作为一名律师,成天都会有一大堆一大堆的案例需要处理。这次有个挺大的案例刚帮别人解决好。”谈到自己的工作,陆卓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即使忙,你也应该抽空给我个电话吧?”颜夕有些不满地说。
“事务繁忙时,你也要理解理解我。”陆卓文轻轻地搂住颜夕的肩,转移话题,“你回来时不是说你小腿有些酸吗。来,到床上去,我给你按摩按摩。”
颜夕不想为这样的事跟陆卓文纠缠下去,听话地来到床边,脱掉鞋,趴在床上。
陆卓文坐在一旁给颜夕耐心地按摩。
“好舒服啊!”颜夕说道。
“下次逛街时多歇息,别只顾着走了。瞧,脚都走肿了……”陆卓文望着颜夕有些泛肿的脚,心疼地说道。
“知道了。”颜夕完全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幸福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陆卓文再次看颜夕时,她已经睡着了,陆卓文便小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
在昏黄台灯的映照下,睡着的颜夕像个安静的孩子,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微笑,陆卓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颜夕光洁的脸庞。
第十二章
夏天快接近尾声了,但天气却还是照常闷热。
网球俱乐部里,有着嘈杂的人声。
苏河正在跟一个女生对打网球,打得热火朝天,表情一向淡淡的她脸上也浮现出了欢快的笑容。
“看!程灏然,那不是程灏然吗?”某个角落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哦,就是那个网球明星程灏然。现实生活中比在电视上看的时候还要帅,真是阳光美男子!”有女生做花痴状。
“不是听一些报道说他在一场重要的比赛中负了伤,怎么丝毫看不出他受伤的样子。”
……
程灏然胳膊上已经没了缠着的绷带,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受伤的病人。他正站在一旁看苏河打球,神情专注,身边的女生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听进去。
“程灏然,可以帮我们签名吗?”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女生全都拥了上来,围住了程灏然。
程灏然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苦笑道:“不好意思,我手受伤了,还没有痊愈。”
那几个女生听了,顿时,耷拉下脑袋,很失望的表情。
“那你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好?”有个女生关心地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但肯定会好的。”程灏然回答道。
“怎么听有的人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打网球了。你知道吗,我们听了这个消息有多么难过,真希望这纯属谣言。”那个女生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随后又满怀期待地望着程灏然,期望当事人亲自辟谣。
“你们放心好了,肯定会好起来的,看看,现在都已经快康复了。” 程灏然轻轻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笑容亲切得像邻家大哥哥般。
“看你这样,是不是可以帮我们签名了?”其中一个看似年龄比较小的女生将自己的白衬衫凑近程灏然,调皮地说道。
“不好意思,还不可以。等我伤好了,会给你们每个人都签名,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
“好的。”虽然有些失望,但这几个女生还是比较谅解自己的偶像,并没有谁再要程灏然签名,都悻悻然走开了。
刚才苏河因为打球时注意力比较集中,并没有听到那几个女生的尖叫声,也就不知道程灏然来了。当她休息时,看到程灏然在一旁,着实感到很吃惊。
“你怎么又来了?”苏河瞪大眼,问道。
“什么叫‘你怎么又来了’,上次和这次来又不是特意来看你的。”程灏然口是心非道。
“你……”一句话把苏河弄得哑口无言,苏河不予理他,走到长椅那边坐了下来。
程灏然跟在苏河后面,也在长椅上坐下。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苏河正色道。
“我只是站累了,想休息休息。”程灏然说道。
“一个病人还到处乱跑。”苏河边擦汗边说道。
“你看看,我现在像病人吗?”程灏然反驳道。其实他的伤还没有好,为了让苏河看到自己最帅的一面,就私自将绷带拿了下来,现在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他却一直在忍。
“上次不还说得很严重吗,几天没见就说自己不是病人,既然不是病人,那你的伤是全好了?”
“也不是的,就是……” 程灏然有些支吾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苏河说这些。
“就是什么?”苏河看着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的程灏然,问道。
“现在还没有做第二次手术,我还在考虑中。”
“什么?!”苏河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灏然,分贝陡然提高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着实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干吗这么大惊小怪的?上次你去医院看我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过,还没有打算要做第二次手术吗?”程灏然困惑地看了苏河一眼,却看到了苏河眼中的关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苏河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胡乱地擦着脸上渗出的细密的汗,故作随意地问道:“那你怎么还不做手术?”
程灏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所有的顾虑我都跟你说过的。”
“但你也不能因为害怕你的胳膊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而放弃这次做手术的机会。拖得越久对于伤口的愈合也就越难,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苏河说道。
“我懂,可我的内心真的很矛盾。”程灏然眼中闪过一抹忧伤。想起了他的主治医师跟他说的话,心变得无比难受,受伤的胳膊也隐隐作痛起来。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要经历很多事,有很多是我们意想不到的,我们必须要勇于承受。不管结果是怎样的,如果我们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没有好的结局。不敢向命运挑战的人是怯懦的。”苏河鼓励道。
“我……”程灏然痛恨自己对这件事一直摇摆不定,听了苏河的一番话,心里升出一股羞愧感。
“你不要再犹豫了!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的伤不能完全恢复,当然,更不希望你以后再也回不到你热爱的网球事业中。你自己应该快点做决定。”
“我知道了。”程灏然轻轻地说道。
“那你同意做手术了?”苏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灏然,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劝说能让程灏然作了决定。
“是的。你说得很有道理,像我这样又不敢面对现实又不想做手术,伤又怎么会好呢?我想好了,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愿意接受这次的手术了。”程灏然坚定地说道。
“我想,这样的你才能成为众人眼中真正的偶像。”苏河转向程灏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我是不是也是你眼中的偶像呢?”程灏然笑道。
“那就要看你到底有没有坚韧的性格了。”
“你喜欢有着坚韧性格的人?”
“是的。就是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会被打倒的人。”
“我倒觉得我挺符合的嘛,遇上暴雨我不怕淋,遇上烈日我不怕晒,遇上狂风我不怕吹……”程灏然喜滋滋地笑道。
“你以为你是仙人掌?”苏河忍俊不禁道。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去吃饭,怎么样?就当上次你去看我的酬劳。”程灏然提议道。
“不需要,你生病了,作为朋友去看望一下是应该的,不存在酬劳。”
“就算不是酬劳,是我想请你吃饭,你总不该再推却了吧?”
苏河想了一会儿,觉得不过只是一顿饭而已,去就去吧,便答应道:“好吧。”
程灏然听了,脸上有着无法掩藏的高兴。
程灏然等苏河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后,两人便向外面走去,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正当程灏然经过网球场的时候,有个人挥着的网球棒在落下时竟不偏不倚地挥在了程灏然的右手臂上,一阵锥心的疼从胳膊立即遍布全身,程灏然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色骤变,眉间聚集着隐忍的疼痛。
“怎么了?要紧吗?”看着程灏然痛苦的表情,苏河紧张地问道。
挥棒球的那人似乎吓坏了,但还是立即反应过来,要先将人送到医院,满脸愧疚地说:“我们先把他送到医院吧。”
“嗯,我打120吧。”苏河连忙拨电话,一脸焦急。她没想到当她再次看到程灏然如此难过的表情时,心竟不由得抽紧,微微发疼。
把程灏然送往医院后,苏河就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坐着,因为她要等到医生们为程灏然包扎好伤口后才可以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出来了,苏河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看似有着很高医术的医生说:“幸好那人挥得不重,要不就真的没有完全治愈的机会了。你是他女友吧?怎么也不好好看着他,伤还没好,就让他乱走。”
苏河听了,刹那间,脸上有片刻的怔忪,随后说道:“以后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苏河在病房门口愣怔了好久,才怀着无限纷乱的思绪走了进去。
程灏然手中已经缠了绷带,眼睛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苏河觉得他应该没睡着,就轻声问道:“你的胳膊还疼吗?”
过了许久,程灏然微微启动嘴唇说:“好多了。”
苏河将一旁的椅子往床边拉了拉,坐下,问道:“你的伤明明还没好,怎么就去俱乐部了?”
“因为……因为我想你。”程灏然把脸转向另一侧。
尽管他的声音很低,但苏河还是听见了。她的心略微一紧,难道这是程灏然在向她表白?
空气顿时变得冷凝,四下静寂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程灏然率先打破了沉默,将桌旁的一只网球拿起来,递给苏河:“喏,送给你。”
苏河接过来,看到球上有程灏然潇洒的签名,她也乘机转移话题,望着网球笑道:“大明星的签名球,我放到网上拍卖不知道可以赚多少。”
“你敢!这是我送给你的,只准它在你身边。”程灏然的口吻很坚定。
“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当然任我处置了。”苏河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也许是刚才程灏然的一句“因为我想你”搅乱了苏河的心境,她觉得和程灏然此刻待在一起有些不安。于是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医院。
苏河走出医院后,程灏然的那句话竟然还会跃入她的脑中,在她耳边回旋。
曾几何时,学校组织秋游,她和陆卓文不过才分别了两天,便觉得格外漫长,她回到学校时,陆卓文在学校门口等她,一见到她便将她拥在怀里,贴在她耳后说:“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那时,他们还在热恋当中,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切身感受。
被人想念的感觉很美妙。
可是此刻回想起来,心却一阵一阵地疼。
曾经的她,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份感情,又是那么轻易地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到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尝到了什么是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滋味。现在的她再也不敢轻易地去接受一份感情了。
所以,如果程灏然刚才说那样的话是向她表白她该怎么办?她一边想一边不安地转动手中的小小网球。
苏河为了让自己静一静,就来到了街心公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显得格外的突兀。屏幕上显示的是“程灏然”的名字。苏河看了两眼,没有去接。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一次又一次地打来,苏河终于忍不住了,接了电话,不耐烦地说:“有事吗?”
“为什么打电话不接?你有什么心事吗?”程灏然问。
“没有……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本来想今天晚上请你吃饭的,结果你仓促地走了,我也忘记了。你记得我欠你的这顿饭,有空出来一起吃。”刚才苏河离开医院时,程灏然觉察出她脸色有些不对,难道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其实是担心苏河,才给她打了电话。
“哦。等你伤好了再说。”苏河有气无力地说。
“你不会因为我生气吧?”程灏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怎么会因为你生气?我没有生气。”
“语气那么僵硬,一听就是在生气。笑一声给我听听,我才能确认你现在安然无恙。”
“程灏然,你好好养伤就可以了,你管别人笑不笑做什么?”苏河不耐地说。
“我们是朋友嘛,我希望你开心啊。”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知道了,哈哈哈……”苏河看了看周围并无路人,于是夸张地笑了两声,“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程灏然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你好好待在医院吧!下次不要再带伤逃出医院了。”苏河叮嘱道。
“Yes!Madam.”程灏然一本正经地说。
挂了电话,苏河的心绪不再那么烦躁了。也许是她自己多虑了,程灏然对她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想念吧?
月光如水,温柔地笼罩着周遭万物。
苏河静静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心渐渐变得平静,没有先前的难过了。她不愿想太多,只是抬头仰望着散发出柔和光芒的月亮。
那些旧事是苏河不愿提起的疼痛过往,在平静的状态中,被慢慢过滤着,连同程灏然的那句“我想你”,也一起被过滤着,放在了心的最底层。
第十三章
富丽堂皇的酒店。
外形繁复古典的吊灯散发出暖暖的光,整个大厅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鹅黄色。
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辆,给这样的黑夜增添了无限生机。
“怎么有时间叫我出来吃饭?”坐在颜夕对面的叶明晖温文尔雅地问道。
“时间不都是挤出来的吗?”颜夕边夹菜边说道。
“这些天工作还忙不?”叶明晖温柔地望着颜夕,关心地问道。
“不是很忙,我倒是想问问你和苏河进展得怎么样了?”颜夕抬起头,有些迫切地问道。
“原来你请我吃饭的目的是这个。”叶明晖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睑。
“也不全是,你只是猜对了一半。”颜夕笑道。
“还有一半是什么?”叶明晖好奇地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是大学校友,请你吃个饭也是很正常的吧?”颜夕慢条斯理地说道,接着又说,“所以,这次请你出来吃饭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样。”
“……”叶明晖微微笑着,目光温柔至极。
“言归正传,”颜夕一本正经地说道,又问了一遍,“你和苏河进展得到底怎么样了?”
“挺好的。”叶明晖笑道。
“挺好的?挺好的是什么意思?”颜夕追根刨底地问道。
“就是两人正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
“那苏河是愿意跟你交往了?”颜夕停住了手上的筷子,睁大眼睛看着叶明晖,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现在还没有。”
“没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以后你们俩就很可能在一起了。”颜夕笃定地说。心想,苏河最终还是逃不过风度翩翩的叶明晖。
“你怎么这么愿意让我跟苏河在一起?这样你就会开心了?”叶明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
“我当然愿意你们俩在一起了,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不就是结成了人间一段美好的姻缘吗?而且,你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很配的。要不当时我也不把苏河介绍给你了。”颜夕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叶明晖微微发怔,觉得吃在嘴里的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吗?”颜夕疑惑地问道。
“不是。”叶明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轻声地回答道。
“像苏河那样好的女人,如果你不好好把握,那真是太可惜了。所以,你要好好待她,争取让她得到幸福。知道吗?”颜夕说道。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叫我珍惜身边人吗?”叶明晖明亮的眼眸里流淌着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难过,接着问颜夕,“现在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挺好的’。”颜夕脸上随即布满幸福的笑容。
“可你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说‘挺好的’是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你和他呢?”
“应该、大概、也许……要比你和苏河现在的感情好多了,只是……”颜夕心灵最深处的某种担忧猛地迸了出来,遏制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话说一半怎么就不说了?难道你们现在在一起不开心吗?”叶明晖收回了眼底的难过,有些着急地问道。
“没有,我和他的关系很好。一直都很好。”颜夕连忙说道,尽量让自己脸上重现笑容。此刻,她才发现,有时笑也是这么艰难。
“是吗?”叶明晖无意地问道,明亮的眼眸里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因为眼镜的缘故,坐在他对面的颜夕并不能清楚地看到。
“难道你希望我和他的关系变不好?”颜夕有些生气地望着叶明晖。
“我不是那个意思,哪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过得幸福呢?”叶明晖这才发觉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辩解道。
“……”颜夕有些闷闷地吃着饭,本来吃得很开心的一顿饭就被这一句话搞砸了。
“不要生气了。”叶明晖温和地说道。
“你一定要让苏河幸福。”颜夕用不容对方反驳的口吻说道,眼神里充满倔犟。
“如果我让苏河幸福,你就不再生我的气了?”叶明晖问道。
“是。”颜夕无比坚定地回答。
“那我就努力让她喜欢上我。”叶明晖为了不想让颜夕继续生气下去,就只能跟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叶明晖知道,他跟苏河只是说话很投机的朋友,可颜夕老想让他俩在一起,他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究竟哪个地方不对劲。对于颜夕这种固执的态度,叶明晖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苏河变得开心起来。
“是真的吗?”颜夕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长相斯文的叶明晖,提高了嗓音,问道。
“嗯。”叶明晖点头答道。
看着颜夕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叶明晖也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开心。其实,他知道,这样的开心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城市的霓虹不断闪烁着,散发出五彩的光。
街头开始变得冷清,白天的灼热也渐渐褪去。
“颜夕,我送你回去吧!”知道颜夕这次没有开车过来,取好车的叶明晖打算送颜夕回家。
“不用了。”颜夕推却道。她知道,叶明晖回家的方向是跟自己回去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让他送的话不太好。最主要的还是:她怕被陆卓文看到,到时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好吧?”叶明晖担心地问道。
“没事。打个车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烦你了。”颜夕边说边招手拦了辆出租。
叶明晖见颜夕这么固执,便不再说什么,待出租车开到了颜夕身边时,帮她拉开了车门,跟她说“再见”。
叶明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迷惘,看着出租车逐渐远去才上了车。
夏末的午后。
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柔和地洒照在写字楼的24层。
在单位刚吃完饭的苏河趁还有一些时间就出去买东西,没想到,自己逛着逛着竟忘了时间,当同事打来电话催她赶紧回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快要迟到了,在商店付好钱后,就连忙向单位跑去。
“砰!”只顾着奔跑的苏河没有注意到路上的行人,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刹那间 ,有无数张纸在地上翻飞,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刺目。
苏河顾不上被撞疼的肩膀,就连忙弯腰帮那人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她将地上的纸悉数捡好后,递给那人,刚抬头看到对方的脸,顿时,瞳孔放大,脸上出现了瞠目结舌的表情,双手依旧停留在半空,那人也愣住了,并没有立即去接苏河手中的文件,也怔怔地看着苏河。
苏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了他,已经不再记得他英俊的容颜,已经不再想起两人在一起的过往。可当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所有的过往全都涌现出来,那么清晰地盘踞在她心头。原本以为不会再为他疼痛,可是此刻仍然有伤口被撕裂的感觉。
站在苏河对面的就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陆卓文。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语,时间仿佛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电话把苏河拉回到现实中,她的同事又在催她了,她说完“知道了”便匆忙挂了电话。
苏河微微仰起头,望着陆卓文,苦笑道:“给你。不好意思,把它们都弄乱了。我现在要去上班了。”说话的口气完全把他当做不相识的路人甲。
“苏河,苏河……”回过神的陆卓文,转过身,喊道,可惜苏河早已跑到了远处。
苏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办公室的,只觉得双腿似乎灌了铅般沉重,脑中一片混沌。眼神有些木然的苏河心不在焉地干着手中的活。
在单位待的这一个下午,苏河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仿佛生了锈的机器般,过了寿命阶段,再也无法转动。
第十四章
下班后,苏河直接奔去了网球俱乐部。她想,也许一定的体力透支可以帮助她忘记今天下午所发生的这一幕。
到达网球俱乐部时,里面还有不少人在打球。苏河换好运动服,就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这里不是赛场,没有那种激烈的角逐,没有所谓的名利相争,大家只是为了健身,把网球当做业余的爱好。
苏河这次打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网球每次都是以凶猛的姿势飞向另一边,给那边的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每到苏河发球时,她都会把手中的球想象成陆卓文,然后,会使劲全身的气力,猛地将球扔向空中,再挥起手中的球拍,将小小的球挥到半空中,以一种近乎半圆弧状的姿势向对方逼近,通常,对方都是不能接上她施加了太大力道的球。
直到不能再使出一丝气力时,苏河才扔下球拍到一旁休息。
近乎有些虚脱的苏河此时感觉全身都变得轻飘起来,像一片羽毛般。
原来,正如程灏然所说,打网球还可以发泄痛苦。现在,苏河的脑中不再闪现那些陈旧的往事。空白,唯有空白。
苏河有些无力地擦着豆大的汗,嘴角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苏河,今天打球怎么使那么大的劲?心情不好吗?”秦思杰在一旁早就看出了苏河今天的举动有些不对劲。
“这几天,工作上有些压力,就过来排遣排遣。”苏河淡淡地说道。
“哦,那你可要劳逸结合啊。”秦思杰说道。
“嗯。”苏河轻轻地应道。
“这些天有没有跟灏然联系?自上次他来,都好几天没见他过来了。”
程灏然的告白再次在苏河脑中浮现,她连忙遏制了这样的思绪,转向秦思杰,表情有些讪讪地说道:“我这几天也没去,他应该在医院养伤吧。”
秦思杰笑道:“那你可要多看看他,关心关心伤员。”
“我会的。”苏河应道。
“程灏然那家伙,你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有时,他也会有心事的。作为朋友,互相多去了解了解。”
“嗯。”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值得深交。”秦思杰为程灏然说好话,但,却也是事实。
“……”苏河脑中零星掠过几幅关于程灏然的画面,觉得他为人是不错,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边休息会再回去吧,我去那边看看。”秦思杰指了指网球场区,说道。
“好的。”苏河会意地说道。
苏河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空。出了一身汗,让汗水替代泪水,心情会变得豁朗一些。
回到家,苏河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便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她的博客。
这个我曾深爱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而且还那么戏剧性地与他重逢了。
我怎么会遇见你?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过,在同一个城市,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见面。只是,一切来得太快,让我始料未及。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为什么会有撕裂般的疼痛?为什么还是会想起我和你所有的或甜蜜或疼痛的过往?
那些在我心里沉淀许久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不断地散开,漂浮在临近心脏的位置,急需喷涌,却没有出口。记忆中的始作俑者突然出现,把记忆切开了一个裂口,所有的东西都一下子“哗哗”流出,疼痛也随之占据了心房。
那时的我,刚入大学,意味着我的人生迈入了一个新起点。所以,于我,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感情。
在和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就很轻易地应允了你的要求,做了你的女友。
以前的我,还是一个比较活泼的女孩,脸上会经常挂着纯真的笑容,会和你一起打闹、玩耍。
相恋时,你真的很爱我、很疼我,就像呵护一个小孩般。
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给你电话。你听出了我说话时的无力感,便问我怎么了。我说,有点小感冒发烧了,已经吃过退烧药了。你听了很着急,挂了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我们宿舍楼下,给我电话,执意让我去学校医务室。拗不过你,我拖着无力的身子,下楼。你见我走出了楼,便赶紧走到我面前,面色担忧地说:“脸这么苍白,还说不要紧,走,带你去医务室。”说完,你就不容置喙地将我带到了医务室。
打点滴期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会不时地问我“要不要喝水”“冷吗”。时值冬日,屋内还没装暖气,虽然我身上一直滚烫,但手却一直冰凉。你把我的手放在你温暖的掌心,轻轻地揉搓着。可,我的手依旧没有一丝回温的征兆,你便把它们捧起,放在你的嘴边,轻轻哈着暖热的气息。那时,看着你这般体贴,有丝丝暖意正一点一点地灌入我体内,觉得自己好幸福,是那种被你捧在手心的幸福。
你留给我美好的记忆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要数这件事。
二十岁,告别了花季雨季的我,即将走进另一个未知的天地,所以,那年的生日对我来说也就显得尤其重要。而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让我不知兴奋了多少时日。
那个夜晚,于我,显得特别的短暂。也许,是我太贪恋了,总想让一些美好的东西能长久地留在我的生命里。
你把我带到了我们学校外面的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前有一个湖,湖水澄清无比,那里的景色很美,一直是很多情侣都热衷的地方。不知是什么缘故,当晚在那儿的情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多,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块较平坦的草坪,坐了下来。
你把蛋糕放在草坪上,点好蜡烛后,一向待别人冷冷的你,投给我一个温柔的笑容,温和地说,宝贝,许愿吧。我和你在一起时,你总亲密地喊我宝贝,听得我心里暖暖的。
我双手合掌,闭上眼,虔诚地许下愿望。那天,我一共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我的亲人们永远幸福;第二个是,希望我的朋友们永远幸福;第三个是,希望我和陆卓文永远幸福。你问我许的什么愿,我将前两个愿望跟你说了,你问我第三个愿望是什么,我神秘地笑笑,不答。我想,那时,你应该可以猜出的,但你并没将它说出。
吹完蜡烛后,你像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睁大眼,看着你。我没想到在你送给我蛋糕后,再送我一个礼物。我接过礼盒,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这是我觊觎已久的那条项链,它有着水晶一般的光泽,美丽无比。当时,我真是太兴奋了,搂着你温暖的脖颈,在你脸颊上落下浅浅的吻。
你笑笑,问:“喜欢吧?”
我直点头,说:“喜欢,很喜欢……”你轻轻地把我拥进怀里,我能感觉你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你凑近我的耳边,低语道:“我的小傻瓜,今天是不是很开心?”你温热的气息环绕在我的耳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热度,我的脸逐渐发烫。我仰起脸,望着你,很快,你熟悉的气息已经包裹住我,你的唇很凉却很柔软,你口中有着淡淡的香草味,让我欢喜。
那是我们第一次深吻,那样灼热的温度,让我感觉到你对我的爱。可是,幸福总是会匆匆流逝,它们终究抵不过你最后的残酷。你就像一个刽子手,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
那一天,没有任何征兆,你跟我说分手。我当时真的是愣住了,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我怔怔地望着你,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说“是”,但,你没有。你神情冰冷,说你还是喜欢以前的一个女生。我微微扬起嘴角,轻嗤道:“你没有爱过我?一切都只是假象?”你长久地沉默着,不答。我的心,彻底凉了下去,那时的绝望,锥心刺骨。
既然你那么固执地说你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女生,我无话可说,选择了放手,因为,除此,我别无选择。
临近毕业了,我们相处的四年,覆盖在其表层的甜蜜,原来,都只是假象。而我,便是你口中真正的“傻瓜”。所有我认为美好的东西,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翻开它的外壳,才发现里面全是不为人知的残忍。
我一直以为你爱着我,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正如我爱你那般。可是,你却残忍地告诉我你还是喜欢以前的女生,你一直没忘记那女生,而我,又算什么?我们快四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世上有什么样的事比这等欺骗来得更加惨烈?
那时我才懂得,美好的背后不一定注定总是美好,有时,它会是一场盛大的阴谋。
那条项链,在我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我也没舍得把它扔掉,因为,它是我曾经快乐过的见证,时间无法抹杀,你也不能!
我知道,我二十岁那晚许下的第三个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陆卓文,这个我以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这个有着冷俊脸庞的男人,这个曾深深伤害过我的男人。当你看到我的那一刻,你该是傻眼了吧?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在某一时刻发生。当你竭力喊我的时候,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当初,你是那么决绝地跟我分了手,在我们的感情最甜美的时候,而,所谓的甜美,也只不过是虚伪的假象罢了。所有的眼泪似乎都在那时流尽了,所有的疼痛都在那时被无形地扩大,所有的甜蜜都在那时散落,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时被定格了,连同我的心也被冰封了。
因为那些伤,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伤,我逃离了这个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城市,去了美国,打算用四年的时间来忘记这个我曾深深爱过的男人。眼不见心不痛,可是那段时间我却更加地思念你,心更痛,但对你的怨恨却渐渐地少了很多,大概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
时过境迁,四年过去了,那些被我尘封的过往又被你全掀了出来。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一句“分手”,因为你的欺骗,我就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爱,再也不敢将自己的心全权地交付给一个人,再也不敢去爱了。而你给我带来的这些伤你又何尝知道呢?也许,你现在正有着一段很美好的感情,可我呢?
我以为自己伤痕累累的心早已在四年的时间里修复完全了,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些阴影一直在我心底,一直都没挥散去。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摆脱那些阴影呢?什么时候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疼呢?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我已经不再相信的所谓的真爱呢?
一个人的生活,很自由,但却少了很多提供自己呼吸的养料。
写完了这一段文字以后,苏河的心不像先前那么疼了,没有了窒息的疼痛。当所有的想法都被她记录下来后,她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排泄口,积郁在心头的痛楚也慢慢散去。
第十五章
夏天的夜晚,没了白天的燥热和嘈杂,显得寂静无比。
窗外,花盆里栽的花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卓文,怎么了?不开心吗?”颜夕问陆卓文,因为他一回来就没说几句话,而且跟颜夕说话时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有。”简单的回答。
“那我问你问题时你怎么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颜夕嘟囔道。
“是工作上的事。”陆卓文微蹙眉头。
“这几天你是不是又接上了比较棘手的案子?”
“是的。”陆卓文看向窗外,随意地说道。
“看你的样子,心事重重的,那以后有那样的案例你就不要接了。”颜夕看到陆卓文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知道了。”陆卓文随口应道。
“明天你不还要处理那些案子吗,早点休息吧!”
“你先睡吧,我再想想那个案子到底该怎么处理。”陆卓文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温柔地看着颜夕。
“你还在想案子?白天想,晚上也要想,这样很辛苦的,你要多注意休息。”颜夕看着陆卓文,眼神里流露着一丝心疼。
“我知道,你先睡吧,我呆会就睡。”陆卓文轻轻地揉了揉颜夕柔顺的头发,微微笑道。
“那好吧。”颜夕有些不情愿地先去睡了。
陆卓文的心思完全不在处理什么案子上,他脑中一直重放着白天的那一幕,片段中萦绕着的始终是发怔的苏河。他没想到在这个城市还可以遇见她,跟她分手后,陆卓文就听别人说她已经出国留学了,原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C市了,但她还是回来了,给陆卓文来了个措手不及。
陆卓文承认自己有愧于苏河,当初他是那么决绝地跟她提出了分手。但是,他爱的人还是颜夕——这个他一直没有忘记的女孩,他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苏河。虽然他对苏河曾经是那么好,可那一切也只是出于:他想通过他跟苏河的交往来尽快忘记颜夕,忘记他在青春年华里的苦涩。
陆卓文跟苏河说什么“一见钟情”也只是为了能让苏河快点接受他,而这些苏河都不知道。那时的苏河刚入大学,从没谈过恋爱,当有个这么冷俊的男人说对她一见钟情时,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由于女孩的矜持,她一开始并没有欣然接受。
后来陆卓文频繁约苏河出去,苏河对他有了较多的了解,爱情的甜蜜就在苏河心头慢慢滋长。就这样,苏河接受了这个对她说“一见钟情”的男人,并为他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再也收不回的感情。
陆卓文在跟苏河的交往的过程中,发现苏河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对于自己当时接触她的初衷,他深感惭愧,所以他就对苏河无限好,来赎他的罪。那时的他们,真可谓是他们学校郎才女貌的一对,受到了很多人的艳羡。但只有陆卓文知道,他并不爱苏河,他只是为了不想伤害她,为了帮自己赎罪才对苏河那么好。
然而,陆卓文最终还是伤害了善良的苏河,就在苏河死心塌地地爱着陆卓文的时候,陆卓文为了自己的爱情,狠心地抛弃了苏河。
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在苏河走后,陆卓文心里一直对苏河很内疚。当今天突然见到苏河时,他的讶异远远多过惊喜。当他回过神,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时,苏河已经走远了,他想,苏河应该是很恨他才对。
陆卓文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跟苏河聊聊,因为,他总觉得在感情上他一直亏欠苏河。
窗外,繁星点点,天鹅绒般的夜幕上仿佛缀着无数闪耀的钻石。
陆卓文走到了床边,看颜夕已经睡着了,睡容安详。颜夕没将被子盖好,陆卓文就轻轻地为她掖好了被角。然后,他钻进了被窝,过了好久才进入睡眠状态。
这天天气异常的好,没有往常那么燥热,有习习的风,一阵一阵吹拂在脸上。
躺在病床上的程灏然心情也一如今天的天气一样——无比的好,因为他刚做完手术,而且很成功。不过,他还得在医院修养两三周才能出院。
程灏然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给苏河打电话。
“苏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程灏然一脸欣喜地说。
“什么事?”苏河淡淡地问道。
“我做手术了,并且很成功。”
“祝贺你。”
“怎么就只有简单的祝贺?没有一点表示吗?”
“要有什么表示?”
“最起码你得过来看看这个刚做完手术的人吧?”
“哦,知道了。”
“你可知道,这次我愿意做手术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你。”程灏然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会儿说,“所以,很感谢你。”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说好了,等我出院了我一定要好好请你吃顿大餐。”
“嗯。”
“说定了。”
“……”
“还有,我等你过来看我。”
“知道了。”
待苏河挂了电话,程灏然才挂了电话,脸上有着不言而喻的高兴。
天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苏河便起了床。
苦苦想了一晚,才想到自己应该给程灏然送什么。自己亲手煲有营养的汤,那不是很好吗?苏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高兴,但又想到自己还不会煲汤,便定好闹钟,早早起了床。
今天并不是周末,要去上班,但不知怎么的,苏河还是和领导请了假。苏河想,这样做只是为了能早点去医院看望刚做完手术的程灏然吗?她自己也不能说清,也许,只是想:成功地做完手术对程灏然来说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自己应该去看望看望他的。
苏河并不善于烹饪,这之前就买了菜谱,放在家里一直没派上用场,现在它的用处就显得很大了。
平时苏河基本都是在外面吃饭,有时,叶明晖也会叫上她一并去吃个饭,两人总会聊得很投机,聊工作,聊兴趣,聊人生,聊颜夕……但唯独苏河不和他聊感情,细心的叶明晖似乎有所察觉,便也从不主动和她聊关于感情的事。
苏河先好好研究了菜谱,看了看什么样的汤是最补身体的,最后决定就煲个排骨炖白萝卜汤。
太阳逐渐从东边升起来,东方出现一大片灿灿的金黄色。
苏河出去买好了材料,回来后便开始煲汤。
忙活了一早上,一锅香气腾腾的汤终于出炉了,苏河心中升出一股久违了许久的成就感。淡漠的脸上也出现了心满意足的笑容,那么美丽,如同莲花般,渐次绽放。
苏河小心翼翼地将煲好的汤用保温瓶装好,准备去医院,以便能在程灏然吃午饭前赶上。
苏河匆忙赶到了医院,提着保温瓶就向事先程灏然告诉自己的病房走去。
由于程灏然住在单人病房,所以这个楼层要比其他的楼层安静好多。
苏河到了病房门口,刚想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好像有人,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背影,长长的微黄的卷发披散在肩头,身材高挑。毋庸置疑,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有着很美侧脸的女人。
不知是什么缘故,苏河愣在了门边。
“灏然,听说这次手术很成功?”里面传来那个女人温柔的问话。
“是啊。”语气中似乎有微笑的成分。
“恭喜你哦。”娇嗔的语气。
“……”
“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点心,它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为你做好的哦!”那个女人无限温柔地说。
“谢谢!”
“打开看下。”
“哇!这么好看。”
“它们是我专门为你选的这些图案哦!你能如此喜欢我真是太高兴了。”
“现在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来,我喂给你吃。”苏河看到这个漂亮女人抬起胳膊,摆出一个要喂给程灏然吃的动作。
……
苏河不想再看下去了,抬起仿佛灌了铅的腿艰难地向前迈去。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听到了些什么,只觉得脑中嗡嗡的。
第十六章
苏河拎着保温瓶走出了医院,并不太沉的保温瓶此刻变得无比沉重。
仰头看着此时的天,那么蓝,那么洁净,没有片片层叠白云的追尾,没有飞机轰隆穿过留下的尾音,只有稀落的飞鸟掠过天际。这么和谐的图画,这么美的意境,原来,蓝澈的天宇是这么幸福。
而此刻的自己呢?
有温热的液体在苏河的眼中涌动,没有溢出,只因,在这个角度它们不会轻易地下坠。内心某个铿锵跳动的音符在人们仰望天际时挽回了那些温热的液体,得以让它们继续在主人清澈的瞳人里“居住”。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白云是假象,飞鸟是假象,蓝澈的天宇是假象,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苏河原本愉悦的心情,就被那门缝间的情景和对话破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可是,当她再次看清门牌号的时候,她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而且程灏然的名字是那么真切地传入耳中,犹如一根尖细的针刺痛着自己的心。
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痛?为什么会痛?!
难道我的生命里还要上演一场谎言?当初,陆卓文那么狠心地抛弃我,选择了他以前喜欢的女人。他,也许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却伪装得天衣无缝。他给我带来的无数欢喜,最后换来的只是更为深刻的伤。现在的程灏然不也是这样的吗?
说什么喜欢我,说什么想见我,原来,也只是谎言而已。越甜蜜的东西,越会让人深陷,最后,也会痛得越深,如同罂粟般,有着妖娆的外衣,让人为之着迷,可,一旦迷上,我们便会像中了毒般,无法摆脱,深受束缚。
程灏然是有女友的,有人那般的照顾他,体贴他。他不缺爱情,但是,他为什么还要跟我说那样的话?只是一个谎言吗?他们都在享受着自己的甜蜜,到底有没有谁考虑到我的感受?
苏河悲伤地想着,内心仿佛漏洞的船只,不断有冰凉的水渗进,遍布各个角落。
感情,像一剂毒药,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香气,让人沉醉;感情,是一个美好的谎言,引诱着纯澈天真的灵魂,让其沉溺。从此,丰盈生命的末尾缀上了浅薄、寂寥、绝望……
夜,很深了。
苏河靠在床头,还没睡,脸上笼罩着一层倦容。
那些对话,那些画面,全都在苏河心头纠结,藤蔓般无法摆脱。
一个电话把正在胡思乱想的苏河带回了现实,拿起电话,看着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有气无力地说:“明晖。”
“苏河,怎么了?”细心的叶明晖听出苏河语气不太对劲,不无担心地问道。
“心情有些糟糕。”苏河尽量用淡淡的口吻说道。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叶明晖愿意做个倾听者。
平时他们聊天时,叶明晖总是会很善解人意地为苏河排除工作上或生活中的烦恼,所以苏河很乐意和他聊天。
“为什么感情会那么的折磨人?”
这是苏河第一次在叶明晖面前谈及自己的感情,叶明晖着实很吃惊,有些紧张地问:“有谁伤害了你?”
“……没有。”犹豫了一下,苏河还是选择不告诉他。并没有谁伤害她,只是她自己对于以前的伤一直念念不忘。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也许那个女人跟她一样,只是程灏然的普通朋友呢?再说,作为当红网球明星,受到女人的追捧也是在所难免的。她努力说服自己。
“那是怎么一回事?”叶明晖疑惑地问。
“呵呵,可能是我看小说看入迷了,小说里的爱情写得蛮悲的,让我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想起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所以心情有些不好。”苏河自圆其说。
叶明晖知道苏河还是不愿意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便劝慰道:“小说里的爱情多是虚构的,生活里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且,感情的事,原本就很复杂,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去捉摸的。一旦掉入感情的沼泽,就有可能为爱所伤。但有时,还是得将自己投入感情上的精力转移到别处的。”
“……”
“感情的事是强求不来的,该是自己的躲也躲不过,不该是自己的抓也抓不住。”见苏河不说话,叶明晖继续说道。
“如果你很爱一个人,你会轻易地忘了她吗?”苏河脑中又突然冒出了前几日偶遇的陆卓文。
“不会,我会一直把她珍藏在心底,默默地爱着她,不管她在谁的身边。”
“那你就愿意一直在自己的单行道上前行?”
“也不能这么说,有时,默默地爱一个人也会是一种幸福。因为,你看到她笑,你心里也会很开心。”
“那你是不是正在默默地爱着谁?”苏河惊讶地问道。
“没有。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现在我告诉你,不知道能不能使你心情好些。”
“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感情的事,别人再怎么说也只是给你一个参考,剩下的该怎么做还是要靠你自己的。”
“我知道。”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见苏河的口气渐渐缓和,并带着笑意,叶明晖终于放心下来。
“嗯。谢谢你。”
“要谢的话,下次就请我品茶,我都不介意的。”电话那头传来叶明晖的笑声。
“好的。没问题。”苏河爽朗地答道,她此时的心情要比从医院回来时好很多了,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傍晚时分,太阳周边缠绕着层层金黄的光晕,一丝一缕地排列开,美丽异常。
苏河的脸上也被柔和的光晕笼罩着。
她刚下班,这时,电话响了,程灏然的电话。
“有事吗?”苏河问道。
“你不是说要来医院看望我的吗,我都等了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来?”
“不是有人看望你吗,还给你送点心,我去不去不都没关系。”苏河加重了语气,说道。
“什么?!”程灏然惊讶地问道,愣了一会儿,嘻嘻笑道,“那你是来看过我了?”
“没有。”苏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还是没有承认自己去看过医院。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给我送过点心?听你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我在电话这头,都能闻到醋酸味啦。”
“我就是去看过你,又怎样?”苏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程灏然纠缠下去,索性就把自己去医院看过他的事说了出来,“但我跟你说,我是不会为你这种人吃醋的。”
“怎么了?是我不够阳光?还是我不够帅?”
“我不明白,你是叫我去看望你,还是去观赏你和那个漂亮女人卿卿我我?”苏河想起那一幕,就有些生气。
“哪是你说的那样,当然,也不是你看的那样。”程灏然解释道,“那个女人,只是我的一个朋友,知道我手术成功了,就过来看看我的。难道允许你来看我,就不允许别人来看我了?”
“不是,但……”苏河欲言又止。
“继续说,难不成你真的吃醋了?”程灏然笑道。
“自作多情!”苏河没好气地说。
“要不你待会儿就过来看看我吧!你答应过我的。”
“我已经去过了。”苏河冷哼一声。
“但我没有见到你,所以,那次是不作数的。”
“……好吧!”苏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或许是她自己多虑了,或许那个漂亮女人真的只是程灏然的普通朋友而已。如果她不答应,反而容易让程灏然误会她在为他吃醋。
“太好了,那我等你。”程灏然的喜悦溢于言表。
“……”
挂断电话,程灏然仰面往床上一倒,望着天花板发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上扬的弧度,心中的欢喜,犹如儿时心爱的玩具失而复得那般心满意足。
第十七章
街道两旁的树木在迅速倒退。
后视镜里,夕阳的光影逐渐淡去。
苏河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景物,沉思着。
她正思索着这次去要不要给程灏然送些什么,上次为他精心准备的汤付之一炬了,还惹得她心情不好。本打算这次什么都不送的,但想想,这样总有些不好。她便叫司机在一家水果店停下,买了一个精美的水果篮。
苏河下车后,径直向医院走去。在电梯处,按上十二,电梯缓缓上升。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
她抬头,突然看见楼梯的拐角处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其中有一个背对着她,身材挺拔而修长,似曾相识的背影,但她却不能确定到底是谁;还有一个护士模样的,手中捧着一叠资料,正仰头细细地听身前的人讲些什么,不时还会点点头。
苏河思量着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是谁,但最后依旧没有答案,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朝程灏然病房走去。
这时,那个人微微侧过身来,苏河总算看清了他的模样:清俊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眼,还有,架在鼻梁上银色镜框的眼镜。
果真是他,怎么会这么巧?苏河想着。她脸上有片刻的怔忪,停下脚步。提着水果篮的她还是先向那人走去。
“明辉。”苏河走上前打招呼,淡漠的脸上出现丝丝笑意。
“苏河?”显然,叶明晖对苏河的突然出现有些惊讶。
“你在这个医院工作?”苏河虽然知道叶明晖的职业是医生,但却从来不知道他在这家医院,还是程灏然住的这家,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很巧的事。
“嗯。”叶明晖微微笑道,脸上没了先前的严肃,转头,看向他面前的护士,说,“就按照我的交代去做,你先过去。”
“好的。”护士应道,然后向电梯口走去。
“真的很巧。”苏河说道。
叶明晖看了看苏河手中的水果篮,关心地问:“你是来看望谁的吗?”
“一个朋友。”苏河回答道,神情却带有一丝窘迫。
“哦,那你快点去吧!不要让他等急了。”叶明晖善解人意地说道。
“嗯,你去忙吧。”说完,苏河转身向程灏然的病房走去,却发现程灏然正在病房门口看着她和叶明晖。
叶明晖心领神会地跟苏河说:“你看,就我们聊天的这会儿,你朋友就等不急了。”
苏河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说道:“你可别误会,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他看起来感觉挺眼熟的……”叶明晖望着倚在墙边的程灏然,说道。
“程灏然,网球明星。”苏河简单地给叶明晖介绍道。
“哦……”叶明晖拉长音,说道,“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顿了顿,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偶然遇见的。”苏河简洁地回答道。
“哦。”叶明晖也不再多问,说道,“那我先去忙了。”
“嗯。”苏河点了点头。
“你一个病人怎么又跑出来了?”苏河走到程灏然旁边,微微责备道。
“等你的时候,感觉时间太漫长,就出来走走。”程灏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转身进了病房。
苏河将手中的水果篮放在了床边那个小桌上,她看到自己送给程灏然的那一束百合还没扔,洁白的花瓣已经枯萎,样子很是难看。苏河望着凋零的百合,说:“这花怎么还不扔了,放在这儿挺难看的。”
“忘了。”程灏然随口说道。其实,他是舍不得把苏河送给他的这束百合扔掉,即使枯萎了,他也要天天看着它,仿佛它的主人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程灏然的表情有些难看,他一声不吭地坐在病床上,看着正摆弄着花的苏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困惑,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嗯。”苏河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花,随意地应道。她没看到程灏然微微蹙起的眉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程灏然直截了当地问道。刚才他看到苏河跟叶明晖聊天时,脸上有难得的笑意,他的心猛然抽紧。他不明白,苏河跟一个与她有着什么关系的人在一起,脸上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是什么关系与你有关吗?”苏河停止了抚摸花瓣的动作,回过头,望着背对着她的程灏然。
“我想知道。”程灏然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在等待答案,心,忐忑不已。
“你想知道?”苏河转身走到程灏然的面前,嘴角扬起一抹笑,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会。”程灏然坚定地说道。他表面看起来很镇静,但他的心却在不断作着挣扎,他希望苏河告诉她答案,但又害怕答案就是他想象的那样。
“……”苏河笑了笑,说,“我跟他是朋友。”
“朋友?”程灏然几乎要叫起来,但他还是尽量掩饰住自己过于兴奋的表情。答案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这让他很开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顿时落了地。
“怎么了?”看着程灏然异于平常的言行,苏河问道。
“没什么。”程灏然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说道。他转过头,看了看桌上的水果篮,说,“谢谢你的水果。”
“不用谢。”苏河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说上次来看过我,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有新意吗?”程灏然好奇地问道。
“干吗要告诉你?”苏河瞪了程灏然一眼,说道。想起上次的事,她心里就有些气。
“可是……”程灏然明亮的双眸牢牢地盯着苏河,眼中有深深的笑意,顿了顿,说,“我想知道。”
“没有新意。”苏河说道。那确实是没新意,却是她送给好友的一份心意。至今,还没有谁享受过那样的待遇,但,程灏然却错过了。
“没有新意我也会很喜欢,说说看。”程灏然迫不及待想知道那次苏河送的是什么礼物,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期盼。
“萝卜炖排骨汤,是不是很没新意?”苏河拗不过他,还是说了。
“嗯。”程灏然随口应道,继而,耳语般地说,“只要是你给我做的,再普通的我也会很喜欢。”
“在说什么?是不是在笑话我?你可知道那是我准备了一早上才帮你做好的,可是……”
“可是,当你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照顾我了,并且给我送来了好吃的,是吧?所以,你没进来,你特意为我煲好的汤也就被你提回去了。”程灏然接过苏河没有说完的话。
此时,别提程灏然心里有多高兴了,自己喜欢的人能亲自给他煲汤,想想,心里都会觉得很甜蜜。他想,这也许是一个好征兆。但,也有些失落,自己竟没喝上。
“忘了跟你说‘祝贺你手术成功了’。”苏河望着一脸笑意的程灏然,说道。
“你来看我不就是给我的最好祝贺吗?”程灏然笑道。
“做完手术后,你的伤是不是就快好了,以后也就可以继续打网球了?”苏河转移话题。
“是啊,不过我的主治医师跟我说,我的球技要想再回到从前,还要多勤加练习,多活动活动我的胳膊,这样不仅有利于胳膊的恢复,还有利于提高球技。”
“那你以后要勤加练习才行。”
“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陪我一起练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陪呢还是不陪呢?”
“有时间的话,我就会去。”
“苏河……”程灏然紧紧地看着苏河清澈的双眸,轻轻地唤道。
“干吗?”苏河疑惑地看着程灏然。她不明白此刻的程灏然看她时,为什么眼中会闪烁着微光。折射到她的眼里,有着灼人的温度,她的脸不由得一阵发烫。
“我怎么发觉你的眼睛里总有一股散不去的忧伤?”程灏然将脸凑近苏河,低低地说道。瞬间,有一股清淡的薄荷味扑向她。
“是……吗?”苏河的心跳突然加速,面对这倏忽涌来的味道,她有些不知所措,支吾地说道。她将身子向后仰了仰,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是越靠越近,她害怕下一秒,自己将连人带椅一起倒地。
“而且,你脸上总会有一丝淡漠,有时无意间看到你微笑的样子,觉得很好看,那你为什么不常常让自己笑笑呢?”程灏然丝毫没有退让,步步逼近,明亮的双眸深情地望着苏河。
“是……吗?”温热的气息刹那间把苏河所包围,她几乎能感受到程灏然有些微急促的呼吸,她的心跳也愈加厉害。她用双手紧紧地抓住椅背,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是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程灏然低低地问道,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
“没有。”看着程灏然越来越清晰的面庞,苏河这才猛地推开他,她的动作有些慌乱,但说话却变得坚决。她连忙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刚才久违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以前那些细碎的温暖。只是,同样的故事,却换了男主角。
程灏然抬头望了望有些发怔的苏河,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该回去了。”苏河脸上有一丝难堪。
程灏然看着脸上爬上两朵红晕的苏河,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也觉得已经不早了,便对苏河说:“那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你现在还是病人。”苏河委婉地拒绝。
“没事,我已经做好手术,并且也已经休养了两天。”程灏然下了床,准备送苏河。
苏河见状,便不再争辩,两人一同走到了医院门口。
苏河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欲走,这时,程灏然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有空的话就常来看看我。”
苏河回过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说道:“看情况了。”
“总是给些不确定的答案。”程灏然小声地说道。
苏河已经坐上了车,根本就没注意听到,看向程灏然:“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程灏然朝苏河摆了摆手。
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视野中,程灏然才恋恋不舍地走回去。
第十八章
夜色愈加浓郁,仿佛陷在一个无底的黑洞中,让人喘不过气。
送走苏河后,程灏然就一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无边无际的沉思中。
好看的浓眉微蹙,一向灿烂的脸庞覆盖上阴云,莹澈的眼眸里缭绕着散不去的忧伤。
“虽然这次手术很成功,但你如果想参加下个赛季的比赛的话,你就必须付出更多,那么你才能再次站在赛场上。因为,你的伤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而这期间你都不能去打球,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运动,这样,你的球技就会落后于其他选手。即使,你的伤完全恢复了,一开始,练习打球时也会有一定难度。这些,你都应该考虑到。”
程灏然主治医师的话再一次冲击他的耳膜,让他感到难过。
网球——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可是,对程灏然而言,现在读起来却是那么拗口,听起来是那么刺耳。它像一个巨大的网,把他所有的美好与希冀都收罗在它细细的网丝里,盘根错节。它们复杂交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像八卦一样让人迷离的网。
程灏然的思绪如浮萍般,飘来荡去。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知道下个分岔口在哪儿,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此刻,他眼中的迷茫胜过秋日晨曦时的薄雾。
傍晚,先前刺目的阳光变得柔和起来。
苏河在公交车站台边静静地等车,这时,电话响了。
“喂。”苏河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苏河,晚上有空吗?一起去看电影。”电话那端传来温和的声音。
苏河微微一愣,脸上有片刻的错愕。叶明晖经常请她去茶吧,可却从没请她看过电影。
她迟疑了一会儿,微微启唇,刚想说什么,耳边便传来了轻微的笑声:“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想到请你看电影了。”他顿了顿,说,“我同事给了我两张票,总不能浪费吧,就叫上你了。”
叶明晖一开始打算让颜夕陪他一起去的,但颜夕没空,便作罢。苏河就成了他的第二人选。
“哦,是这样。”苏河淡淡回了句。
“看你回答得有气无力的,是不是不太愿意去啊?”叶明晖问。
“不是。有人请看免费电影?为什么不去?”拒绝的话反倒显得她心里有鬼了,苏河索性应了下来。
“那就是答应下来了?”
“嗯。”
“那我们说好了,晚上六点半,百旺电影院门口见,不见不散。”
苏河脸上拂过一丝笑意,说:“好的。”
六点半,天还没黑尽,一抹浅灰色萦绕在天际。
苏河到达百旺电影院的时候,身穿白色衬衫的叶明晖已经站在门口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早。”苏河迈大步伐,走到叶明晖身旁,有点气喘地问道。
“刚刚。”叶明晖嘴角上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电影几点放映?”苏河问道。
“时间快到了。”叶明晖边说边低头看了看手机,说,“我们进去吧。”
苏河点了点头,跟随叶明晖走进电影院。
这是部爱情片,带有凄凉的韵味。
片里的男主角一直喜欢女主角,但因为女主角身边已经有了自己爱的人,所以,男主角就一直没敢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最后的镜头尤其感人,男主角去参加女主角婚礼的路途中因出车祸而死去,带着他对女主角深深的爱离开了这个让他眷恋的人世。
秋风萧瑟,枯黄的梧桐树叶到处纷飞,而他深埋的感情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看完这部影片后,很多人都替里面的男主角感到惋惜、遗憾。
影院内甚至能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啜泣。
看到结局,叶明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密密麻麻,透不出一丝光亮。
电影放映完毕。原本被黑暗所笼罩的偌大影院,刹那间被点亮,仿佛骤然亮起的天光。
苏河因一时不能适应这种明亮而眯起了眼。
随后,很多人都站了起来,准备离场。
叶明晖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的座位,而是一脸忧伤地坐着。
“该走了。”苏河提醒叶明晖。
“我想等所有人走了,再走。”叶明晖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苏河又重新坐了下来。
其他观众离开以后,整个影院变得异常安静。
“走吧!”影院里响起了苏河略微喑哑的声音。
“嗯。”叶明晖轻轻地应道。神情不同于往日,脸上有些许黯然。
走出影院,外面的霓虹早已亮起,闪烁着迷离的光。
“怎么不说话?有什么心事吗?”苏河见叶明晖从影院出来没说几句话,神情也不太对劲,便关切地问道。
“没有。”叶明晖收回眼底的忧伤,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说,“觉得这样的影片太让人神伤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剧情就不叫你来看了。”
“我并不这样觉得。它告诉了我们这世上有一种爱是不求回报的。”苏河说道,脸上有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虽然剧情令人惋惜,但它却教会了我们如何去爱。”
“一直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的感情,最后是不是会走向灭亡?如同影片中那样。”叶明晖问道,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
“也许吧。”苏河随口答道。她现在不想思考太多关于感情的事,纠缠太多,牵扯太久,会让她对过去一直不忘。
“你待会儿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陪我去喝喝酒吗?”叶明晖问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期许。
“好的。”叶明晖应该是为情所伤。从他今天异于平常的言语和表情,苏河也能猜出几分。
“耽误你时间了。”叶明晖略带歉意地说。
“哪里?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河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在她看到叶明晖眼底深藏的忧伤时,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所以与其说是陪叶明晖去喝酒解闷,倒不如说是他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
酒吧里。光线昏暗,人声嘈杂。
叶明晖要了一杯红酒和一杯加冰威士忌。
待服务生将酒端上来,他把红酒移到苏河面前,说:“给。”
“谢谢。”苏河轻声说。
叶明晖拿起面前的加冰威士忌,猛地喝了一大口,喉中顿时觉得一阵辛辣、灼热。
“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那么痴情?”叶明晖有些感伤地说道,“到头来,还不是得不到属于自己的真爱。”举起杯子,他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痴情有时也未尝不好。” 苏河说道,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渐渐流淌出对过往的追念,低语道,“毕竟,它让我们知道了如何让自己死心塌地地去爱一个人。”
苏河脑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过往的片段。当初她是那么执著地爱着陆卓文:他去篮球场打球时,她会站在球场边为他加油助威,大声喊他的名字,中场休息时,她会为他细心地擦去脸上的汗珠,引得他的队友投来羡慕的目光;他有时候懒,会忘记洗换下来的球衣,她则主动帮他洗衣服;他的胃不好,有一次和同学聚餐时喝的酒多了些,她特意熬了粥送到他的宿舍……
她还记得大学舍友蒋俐跟她开玩笑说:“苏河啊,你对他这么好,都足以抵上他妈了吧?”
苏河笑笑说:“顶多也只是保姆而已。”
她们宿舍的人听到这儿,一齐嘘声:“哟,都成人家保姆啦,是不是打算以后还要做贴身的啊?”
苏河脸上不禁绽放开如花的笑靥,心里如蜜般甜。
那时侯,她真的以为,自己以后就可以跟陆卓文在一起,从天荒走到地老。但,一切,终未果。
虽然,陆卓文当时给过苏河很多宠爱,可是,苏河却丝毫没有败给他。她的爱从始至终都是纯澈的,没有一丁点的杂质。并且,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懂得付出,懂得关心对方,懂得要尽自己的全力去爱对方。
她把自己所有的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陆卓文,对爱忠贞不渝,如磐石般固守。但最后换来的却是深深的伤痕,即使这样,她现在并不曾后悔当初的付出。因为,她真真实实地爱过了,此生,便无悔无憾了。
第十九章
“永远不知道……”叶明晖喝了口威士忌,接着说,“永远不知道的结局,还有,那些埋藏在心里永远都不曾说出的秘密,真让人心痛。” 叶明晖微微皱起了眉,大口大口地将琥珀色的威士忌灌入体内,大片的辛辣一阵一阵地灼痛他的心。
“那只是影片而已。”苏河将自己从过往中抽离出来,看着叶明晖有些反常的举动,劝慰道。
“如果现实中也在上演呢?”叶明晖眼中弥漫开一股散不去的忧伤,语气变得低哑。
“什么意思?”苏河放下刚举到嘴边的杯子,一脸疑惑地问道。过了许久,苏河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曾遇到过跟剧中男主角相似的事,还是……”顿了顿,说,“你现在正在经历着?”
“正在经历着。”叶明晖终于吐露心声。
“你现在正在暗恋别人,而你却一直没有表白,是吗?”苏河惊讶地问道。
“……”叶明晖轻轻地点了点头,举起杯子又是猛灌一口。
一杯威士忌很快就被叶明晖喝完了,他喊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苏河没阻挡住。
酒吧里响起悲情的音乐,驻唱歌手开始唱那首曾经红得发紫的网络歌曲《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
这样的歌声在吵闹的氛围中扩散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音乐缭绕在叶明晖的耳畔,更添伤悲。
苏河没想到叶明晖竟有这样一份深埋的感情,而他,从未向她说过。
“有暗恋的对象,呃……”苏河望着正低着头的叶明晖,说,“挺好的,你怎么不去表白呢?”
“我……”叶明晖支吾道,因为酒的缘故,他的脸开始渐渐发红。他依旧低着头,许久才说,“我不敢说。”
“爱一个人,就应该大声说出来,何况你是男人,更应该主动些。”苏河安慰道,“你觉得你爱的那个人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我跟她大学时就认识了,一直是朋友。但……”叶明晖停顿住,神情沮丧,生涩地说,“但她现在有男友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苏河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但又不太敢确定。
“你……认识。”叶明晖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
苏河连忙夺过叶明晖手中的酒杯,关心地说:“别喝了,这样对胃不好。”
“苏河……把酒杯给我。”叶明晖抬起醉意迷蒙的双眼,全然没了昔日的斯文,简直就像一个嗜酒鬼。只听他语气悲凉地说,“现在,只有酒才能麻醉自己,才能让我不去想那些事。”
“你这样只是自欺欺人。”苏河无奈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力度稍大,发出玻璃互相摩擦时刺耳的声音。
“……”叶明晖望着酒杯中不断飘荡的冰块,它们猛烈地撞击杯壁,“咚咚”作响。
“你说那个人我认识?”当颜夕这两个字从苏河脑中迸出的时候,她还是为之一震,面露惊讶的神色,问,“你说的是颜夕?”
“……”叶明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然有了些醉意,压抑在他心头许久的秘密,在此刻,喷薄而出,他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苏河用将信将疑的目光望着叶明晖,问:“这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她明明感觉到颜夕想撮合她跟叶明晖在一起,怎么到头来,却是叶明晖喜欢颜夕。
“在大学时,我就开始喜欢颜夕,但我一直没表白。因为,从别人那里得知她是有男友的。直到现在,当我再一次在这个城市遇见她的时候,我发现我心里爱的一直是她。一直都没将她忘记。这样的感情积淀得很深,以至于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她,但当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没忘。”叶明晖娓娓道来,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威士忌。
重遇爱的人,依然没忘记。
这让苏河再次想起了她自己,她的心也有些微微疼痛,但随即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忧郁的眼眸此刻变得淡定。
她知道,那个人不再值得她去追寻了。那些翻涌的过往全都被她剪裁掉,装进一个密封的箱子里,如果它们不会像雾气般那样溜出来,那她便可以将过往永久地封藏,不再忆起。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嘈杂声慢慢隐遁。
但空气中漂浮的气息那么浓烈、混杂,足以让人窒息。
“你接近我是有一定目的的?”苏河的双眸依旧清澈如山涧的清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不是你想的这样。”叶明晖连忙解释道,脸上浮现一抹愧疚,喑哑地说,“当初,我是想通过你,多了解了解颜夕。但是,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苏河轻轻摇着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它们来回地撞击杯身,起伏不定。她不去多想叶明晖接近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现在他们的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她又何必为此而计较。她转移话题:“颜夕不知道你喜欢她?”
“不知道,我一直都没说。即使,我们又在这座城市相遇了,我还是把这份感情放在了心底,毕竟,她现在是有男友的。我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祝福她,看着她幸福地生活,我已满足了。”叶明晖苦笑道,又准备拿起酒杯,借酒浇愁。
苏河再次抢过了他手中的杯子,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既然你喜欢她,那你就应该勇敢地去跟她表白,难道你打算让这份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苏河看着神情颓丧的叶明晖,放下从他手中夺来的杯子,接着说,“她好像跟我说过,她现在和她男友的关系还不稳定,一切都还没有确定下来,你还是有机会的,何必要再次错失?”
“可我却不知道她对我是一种什么感情。”叶明晖还在犹豫。
平日里看来是那么斯文、清秀英俊的男人,现在是如此的忧伤,明亮的眼眸里透出迷惘。
“你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苏河递给叶明晖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支持我?”叶明晖颓丧的眼神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现在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谢。”叶明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举起杯子,说,“来,干一杯。”
看到对面的叶明晖终于笑了起来,苏河回应了一个笑,举起手中的高脚杯,跟叶明晖的杯子碰触,发出“砰”的声音。然后,苏河把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走出酒吧,夜晚的风凉凉地吹在他们脸上,扫去了些许躁热。
“我送你回家吧。”有些微醺的叶明晖说道。
“不行,酒后驾车是违规的。”苏河喝得并不多,神志要比叶明晖清醒很多。
“没事,我没醉,我可以的。”大抵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看来,不无一些道理。叶明晖也不例外。
“我先把你的车先寄存在这里,明天你再过来取,怎样?”苏河看叶明晖这样,是绝对不能驾车的,就打算先送他回去,“明晖,我送你回去吧。”
叶明晖按着自己有些疼痛的头,不想拂了苏河的好意,说:“好吧。”
苏河把叶明晖的车寄存好后,招手拦了辆出租,叶明晖说了他家所在的方位,还好,跟苏河家是同一个方位。先到达了叶明晖居住的地方,苏河把叶明晖送到了他家门口,说道:“回去可以喝杯蜂蜜水,对解酒有好处。另外……关于你喜欢颜夕的事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知道了,谢谢你。” 叶明晖笑道,然后,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了公寓。
望着叶明晖的背影,苏河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没想到,平时那么谦和、斯文的他竟也有失态的时候。
感情,真正是人世间最厉害的毒药,有时候甚至可以一剑封喉。
第二十章
夜晚,安静无比的网球俱乐部。
“你的伤恢复得怎样了?”秦思杰望着程灏然的胳膊,关切地问。
“恢复得还不错,这次手术很成功。”程灏然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你不是说还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休养的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就是想出来透透气。还有,我都好长时间没摸到网球拍了,有些怀念它了。”程灏然笑道。
“真够敬业的!反正这边晚上也没人,你可以练习练习。”秦思杰说着拍了拍程灏然的肩,继续说,“那你就一个人在这边练吧,我有点事,先走了,这是门钥匙。”说完,秦思杰拿出一大串钥匙,从中取下了一把钥匙,递给程灏然。
程灏然接过钥匙:“谢谢。”
“那个……苏河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秦思杰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程灏然回答得有些无奈。
“哦,那你要加油了。我走了,别练太久,别让自己太累。”秦思杰叮嘱道。
“嗯。”程灏然递给秦思杰一个会意的眼神。
秦思杰走后,程灏然静静地站在空旷的网球场。
看着那些网球拍和网球,程灏然竟有些畏惧了,他不敢轻易地去触碰它们了。他摸了摸受伤的右胳膊,心中升腾起无尽的酸楚。
程灏然仿佛用劲了全力,才让自己鼓起勇气,俯下身,用左手轻轻抚摩着那些网球拍。他曾那么热爱的网球拍,现在它们却仿佛浑身都长满了刺,刺痛着程灏然的心。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网球拍上,一刻也不曾移开过,眼睛里闪着扑朔迷离的光,弥漫过一丝忧伤。他打算拿起网球拍,但他却在这个动作上迟疑了很久很久,久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最终,他还是移开了放在网球拍上的手。
每次看着自己挥出去的网球在球拍的作用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弧线的时候,程灏然都会很开心。那道半圆弧状的轨迹仿佛蕴藏着他对网球所有的热爱,所以,他要让那小小的嫩黄色网球在空中经历一个完美的飞翔,再下落。
可是,现在他连网球拍也不敢再拿了!
那一次,在美国那场比赛中,因为程灏然的失误,让他不仅输了那场比赛,更输了对自己的信心。他不敢再拿球拍了,他害怕自己会再次失败,他对自己完全丧失了以后还能打好球的信心了。
程灏然的主治医师跟他说,只要他勤奋练习,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他可能会再次出现在以后的比赛中的。可是,现在他连球拍都不敢拿了,又何谈以后他还会出现在比赛中呢?
程灏然站直了身,目光中透露出茫然和担忧。
“小姐,麻烦签下名字。”一个年轻男子将包装很精美的大礼盒放在颜夕面前,叫她在上面的单子上签字。
颜夕愣了好一会儿,边签着字边自言自语:“谁送的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你男朋友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浪漫。”有好事的同事瞅了瞅大礼盒,用羡慕的口气说道。
颜夕“呵呵”一笑,以作回应。
其实她从来没有奢望陆卓文会送礼物给她,因为他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哪有闲工夫为她准备什么礼物?
“还不快打开看看是什么。”颜夕还在思索究竟是谁送自己生日礼物的时候,刚才的那位同事开始催促。
颜夕细心地拆开精美的包装纸——原来是一盒蛋糕。
“哟,今天是你生日?”同事问道。
“生日……”颜夕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了,而送礼物的人却这么清楚地记住了,并送上了他的心意和祝福。
他是谁呢?又怎么会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颜夕发现蛋糕盒上有一个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颜夕,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署名:叶明晖。PS:下班后,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原来是叶明晖。颜夕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她的生日,惊喜之余,她感觉心里暖暖的。
颜夕下班后,先给陆卓文打了个电话。
陆卓文依旧和往常一样,说自己很忙,手头的案子还没弄好。
颜夕很失落地挂了电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为什么他常常这样?为什么他在我生日这天都不能抽空陪陪我?为什么他忙得连关心我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不是曾对我说,以后一有空就会陪我吗?可他根本就做不到。
难道他一直没有忘记苏河?他真的不爱我了吗?那些说过的誓言都是假的吗?
颜夕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随后,她拨了叶明晖的电话。
“明晖,你晚上有空吧?”颜夕问道。
“当然有空。怎么……”其实“有没有空”本应是叶明晖问的,所以他觉得有些蹊跷。
“没什么。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那待会儿我们在丽香园饭店见。”颜夕故作洒脱地说,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好的。”
叶明晖着实没想到,颜夕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还有时间陪他吃饭。他写上那句“下班后,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时,根本就没奢望颜夕能陪他吃饭。颜夕理应和她男友一起吃饭才对,可现在要陪颜夕的人却是他,他深感诧异。
叶明晖到达丽香园饭店时,颜夕早已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不好意思,让你等我。”叶明晖抱歉地跟颜夕说道。因为路上堵车,他来迟了一点。
“没关系。谢谢你的礼物,包装很好看。”颜夕慢慢地拆开缠在蛋糕盒上的粉色丝带,一下一下理开它们,打开蛋糕盒盖,终于看到庐山真面目了,颜夕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哇,真好看。”
蛋糕上最明显的是“生日快乐”这四个大字,上面还点缀着无数个小小的粉红的心,粉红与白色的奶油交相辉映,看上去非常漂亮、纯洁。再加之,上面还有鲜红的樱桃和被切成薄片的翠绿的猕猴桃,增添了几分可爱。
“还要点上蜡烛吗?”叶明晖拿起蜡烛,问道。
“不用了。每过一回生日,证明又老了一岁,何必让蜡烛的数量更加彰显岁月的无情呢?”颜夕说着抬头看向叶明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因为你以前说过。”叶明晖回答道。其实,颜夕根本就没跟他说过,他是从苏河那里得知的。他知道,即便他这样说,颜夕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
“哦。那你的记性还真不错。”颜夕这样说着,心里的失落感更强了。连叶明晖这个普通朋友都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而陆卓文却不知道,连句生日祝福都没跟她说。
等到菜上齐了,叶明晖对还在盯着蛋糕发呆的颜夕说:“要不,我们在吃饭前,先吃蛋糕,怎样?”
“好的。”颜夕切了一块蛋糕,然后递到叶明晖面前。
叶明晖接过蛋糕,笑道:“谢谢。”
颜夕看着那些粉红的心,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选这样的花纹?”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浪漫吗?也就应该会喜欢这些可爱、漂亮的心。”叶明晖违心地说道,他还是不敢表露他的心迹。
“你倒是挺细心的,这些心确实招人喜欢。”颜夕边说,边挖了一颗“心”放入口中。
甜腻的奶油蛋糕,此刻品尝起来却倍感乏味。只因陪在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颜夕的眼神倏忽间暗了下去。
敏感细心的叶明晖察觉到了颜夕这一细微的动作,不禁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还有人惦记着自己的生日。”颜夕立即用笑容掩饰内心的不快,接着又补充道,“你知道吗,如果今天不是你送我生日礼物,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怎么?你的男友没送你礼物吗?”叶明晖惊讶地问道。
“送了,大概因为是个小礼物,所以,我还没有在意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呢。你的礼物实在太明显了。”颜夕连忙改口。
“这样啊,那他没叫你晚上一起吃饭吗?”叶明晖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们中午已经一起吃过饭了,老待在一起也不好。距离产生美嘛!”颜夕撒了个小小的谎。
“哦。”对于颜夕的回答叶明晖感到有些失望,原来与他想象的情况并不一样。他还以为是因为颜夕跟她男友闹了什么矛盾,今天他们才不在一起吃饭的,可事实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但为了证实一下,他还是问道,“那……你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
“我们相处得很好啊。怎么了?”颜夕说完,抬起低垂的眼眸,用一种不解的神情看着叶明晖。
“关心关心你们。”叶明晖有些心虚地说道。
“别说这些了,我们快吃蛋糕吧!真好吃。”颜夕又挖了一小块放在口中。
叶明晖始终不能鼓起勇气向颜夕表白,他想:听她说便知道她现在很幸福,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打扰她的生活呢?如果有一天,我表白了,说不定以后我跟她连朋友都做不了。而现在,看着她幸福地生活着,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追寻所谓属于自己的幸福呢?她一定是爱她男友的,作为第三者的我应该只会给他们带来烦恼,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烦恼。这样,就这样吧,挺好,我想我应该满足了。
叶明晖似乎想通了很多,他觉得,也许,一切都应该回到他原先的思想轨迹上去。跟颜夕做朋友,永远不说出那份感情。
颜夕回到家时,陆卓文还没有回来。
她把吃剩的蛋糕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等陆卓文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颜夕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她仿佛看到有个人为她盖上了毯子,她慢慢地睁开眼,呓语般地说道:“你回来了。”
陆卓文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颜夕说:“嗯。”然后走向颜夕,语气带有些许责备,“你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等你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颜夕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陆卓文看了看桌上的蛋糕盒,问:“今天是你的生日?”见颜夕不答,陆卓文接着说,“对不起,我把这件重要的事给忘了。”
“……”颜夕依旧不答,脸上布满失落。
“别难过了,因为我这些天比较忙,所以就忘了,明天给你补上,好吗?”陆卓文坐到沙发上,搂住颜夕,温柔地说。
颜夕把头深深地埋在陆卓文温暖的怀中,轻轻地说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陆卓文微微地点了点头,凑到颜夕的耳边,说道:“不会了。”
颜夕就这样一直将自己沉浸在陆卓文给她的温暖中,不去想陆卓文为什么不关心自己、他是不是还喜欢苏河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她能真切地享受到简单的幸福。
陆卓文轻轻地拍着颜夕的肩膀,不一会儿,颜夕又沉沉地睡去了。陆卓文低头看着怀中的颜夕,心中突地升起一丝愧疚:作为她的爱人,他却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
第二十一章
阳光斜斜地照进病房,细小的微粒在窗棂上跳跃着。
“灏然,我已经买好了飞往美国的飞机票,明天下午就出发。”程灏然的经纪人李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两张机票。
“我的伤还没好,我不想去。”程灏然仅看了一眼机票,便将视线移向别处。
“又不是让你去打比赛,是去看比赛。”
“正因为不是打比赛才不想去。”程灏然苦笑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同伴或对手在赛场上打球,那种无奈的痛苦他不想品尝。
“这一次,你必须得去。”李远用鲜见的命令口吻说。
“为什么?”程灏然疑惑地问。
“因为医生说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必须尽快回到赛场上去!”
“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不是说回就能回的。”
“如果你再拖延时间,就没法参加下个赛季的比赛,以后还会有谁请你拍广告?而且,目前‘YE’俱乐部上层已经在考虑要换下你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不去参加比赛,自然有人参加。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如果你不打网球你还能做什么?何况,你甘心就这么放弃网球吗?”李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李远说的话如同重锤敲击着程灏然的心,他又何尝不想尽快回到赛场?
“如果你决定以后与网球绝缘,你可以一直待在医院,把自己关在这里,去逃避现实;如果以后还想继续打网球,回到赛场,这次就跟我一起去美国。”李远拿出一张机票放在桌上,“我不会勉强,你自己决定。”
“但是,如果你不打网球,我会为网球界失去一个网球天才感到遗憾的。”临走前,李远扔下这句话。
第二天下午,就在李远失望地摇头,以为程灏然不会出现在机场,准备一个人去换登机牌的时候,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回过头,一张戴着墨镜的灿烂笑脸绽放眼前——程灏然竟然还是来了!还好,并没让他失望。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李远欣慰地笑着说。
“对我就那么有把握?”程灏然嗤笑一声。
“没你没把握这么会做你的经纪人?”李远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对哦,你还指着我吃饭呢!”程灏然故做恍然大悟状。
“想得挺美!你不打网球你会失业,我才不会失业,我去给别的网球明星当经纪人。”
“你敢!”
……
两个人一路嘻嘻哈哈说着话,直到上飞机,才让嘴巴休息,开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十多个小时之后,飞机抵达美国。
程灏然在美国的公寓很大,显得空荡荡的。
望着挂在墙上的照片,程灏然竟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这些照片不是他打网球的姿势就是他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会轻易让他想到从前的辉煌时光。
他放下行李,在心里微微叹口气,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想要回到从前,就得好好练习,争取早些回到赛场。”李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想休息一下,不要打扰我。”程灏然闭上眼,翻个身,面向沙发。
“好吧。”李远也知道程灏然心里不好受,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用语言刺激他,希望能通过“激将法”让他早日恢复打网球的信心。
这是最后的决赛,是争夺冠亚军的一场比赛,体育馆内座无虚席。
程灏然和李远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比赛开始了,双方开始激烈的角逐。
程灏然看着网球场上英姿飒爽的同行,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现在的他,不能站在赛场上,不能展现自己的风采,不敢再触碰他曾最喜欢的网球拍,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打网球。
这样的场面刺痛着程灏然的心,即使它会在一定程度上激发着他心底深处对网球的热爱,但这份热爱已经没有以前来得强烈了,更多的是难过与恐惧。
场下,不断有观众发出欢呼声和尖叫声。以前,这对程灏然来说,是别人的赞美,可现在听来,他觉得是那么刺耳。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场比赛,甚至觉得有些像是煎熬。
比赛终于结束了,观众们纷纷离场,程灏然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出去。
这时,有很多媒体记者走向程灏然这边,李远连忙挡在了程灏然前面。然而,那些媒体记者拿着话筒还有摄像机越过了程灏然,继续向前走去,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停住。
这个年轻男人是网球界刚崛起的一颗新星,由于实力强大,最近刚被程灏然所在的“YE”俱乐部签下,正好顶替了程灏然的位置。
程灏然浑身仿佛被什么震慑住了,当即愣在了原地。
李远转过头,脸上有着跟程灏然一样惊讶的表情。
对程灏然而言,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熟悉,现在却变得这般陌生。荣耀,曾经是那么频繁地光顾着他,可是现在,他已经被别人放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渐渐被别人遗忘着。他不再是别人心目中那英姿飒爽的网球王子了,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摒除荣耀的光环,程灏然害怕他以后再也不能打网球了,再也不能接触自己热爱的事业了。
回到家,程灏然仰头倒在床上,脸上弥漫开一股忧伤。
“灏然,看了今天的比赛有何感想?”李远问道。
“……”程灏然并不作答,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叫你来看这场比赛就是想激发你再次回到赛场上的勇气,你怎么表现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我曾喜欢的球场,现在仿佛离我很远。”程灏然垂头丧气地说。
“你对自己没了信心?”
“……”
“你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你再不鼓起勇气勤奋练习的话,你将不知落在别人后面有多远。”李远说道,“你今天也看到了,媒体关注的是谁,那个人不是你!当时,你心中一定很失落、很难过,那你就没想过你要振作起来吗?”
“李远,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程灏然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李远说道,看着程灏然颓然的样子,补充道,“记住:战胜自己的内心很重要。”
李远走后,程灏然把手枕在后脑勺上,神情有些迷惘。
战胜自己的内心?可我为什么就是不能说服自己来战胜自己的内心呢?看到网球拍,我胆怯;看到网球比赛,我难过。而这些想法却又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无法摆脱。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该怎样做才能找回原来的自己?
程灏然难过地想着。
第二十二章
隔天,程灏然便回国了,带着难过和忧伤回国了。但这些情绪他很少表现在脸上,他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的思绪还处于游移状态,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喂。”
“我是苏河。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能出来打球吗?”
“恢复得还不错,应该……可以打球。”没想到会接到苏河主动打来的电话,程灏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奉陪。”好不容易有见到苏河的机会,程灏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那晚上七点,俱乐部见。”
“没问题。”
苏河的这个电话让程灏然一直闷闷不乐的心情有所缓解。
他近来一直为事业所困,连谈情说爱都没了兴致,他已经好久没有跟苏河联系了。本以为苏河早已经忘记了他,可是就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苏河却主动找上了他。
或许她对自己并不讨厌吧?或许是她想见他才会约他?
他这样想的时候,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天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很快,天边一大片暖红被暗灰所取代。
网球俱乐部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在兴致勃勃地打着网球,苏河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程灏然。
七点过五分的时候,程灏然才到,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苏河,径直向她走去。
“怎么来这么早?”程灏然走到苏河身边,笑道。
程灏然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苏河了,他着实有些想她了,现在看到她,显得很开心。
“是你来晚了。”苏河说道,脸上有着一贯的淡漠。
“不好意思。”程灏然略带歉意地说。
“打球去吧。”苏河站起身,拿了两个网球拍,将其中一个递给程灏然。
程灏然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河手中的网球拍,并没接过来,脸上掠过一抹苦涩,说:“你先打吧。”
“什么?不是说好让我陪你打球的,现在怎么反倒你不想打了。”苏河面露不解。
“你先打,待会儿我再去打。”程灏然推托道。
“那好吧。”
穿上运动服、挥动网球拍的苏河显得很有活力,仿佛脸上的淡漠也被隐去了不少。
程灏然静静地看着她,像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眼中充满了欣喜。
不一会儿,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网球场,网球场内只剩下苏河与程灏然两人。
苏河有些气喘地走向长椅处,程灏然递给她一条毛巾,苏河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擦去脸上的汗水。
“你怎么不去打?”苏河问道。
“思杰呢?怎么没有看到他。”程灏然没有回答,而是赶紧转移话题。
“哦,忘记跟你说了,他把钥匙给我,叫我晚上记得关好门,他说有事,就提前走了。”苏河说道。
“这样啊。”秦思杰的那点小心思,程灏然心知肚明。
“待会儿你练练球吧。”苏河提议。
“……”程灏然望着不远处的网球拍出神,眼神中透着茫然。
“怎么不说话?不想练?”苏河疑惑地问道。
“伤还没完全恢复,现在还不能打球。”程灏然回答。
其实,现在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经常练习打球,还会有利于胳膊的恢复,增加臂力。但由于他内心对网球的恐惧和自己的不自信,而不敢打球了。
就像李远说的那样,他在逃避现实。一旦他重新拿起球拍,大家都会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而往往,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已经让大家失望过一次了,又怎么能让大家再对他失望呢?
“哦。”苏河想了会儿,微微皱起眉,继续说,“自手术后,你待在医院休养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完全恢复呢?如果你一直不练习的话,以后打起网球来会很生疏的。”
“……”程灏然的眼神一直锁定在不远处的网球拍上。
“你好像有心思的样子,是因为胳膊的事吗?担心以后不能再打网球了?”苏河循着程灏然的目光望去。
“嗯。”程灏然点头,轻声说道。
“上次去看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打球了吗?现在为什么不去打呢?难道……以后不可以打球了吗?”苏河有些担心地问道,以为程灏然隐瞒了伤情。
“不是。我是因为……害怕。我现在都不敢触碰网球拍和网球。”程灏然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害怕?不敢?为什么?”苏河大为不解地问道。
“因为上次的那场比赛,让我失去了继续打网球的信心,让我对网球产生了恐惧感,我害怕自己会再次失败。”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程灏然说出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真实想法。
“因为一次失败,你就失去了勇气和自信?何况,那不是失败,只是你的失误而已。”苏河说道。
“但我就是摆脱不了那些萦绕在心头的阴影,它们一次次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如同一个可怕的魇,每次都会把我惊醒。”程灏然的双眸仿佛被冻结了般,一直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网球拍。
“失败一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再也不能从你跌倒的地方爬起。一个人总要遇到很多挫折,关键是要如何去处理。比如,这次你不小心受伤了,你还不是很勇敢地去接受了手术?有些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也许,你走过了这个坎,前面将会是一条康庄大道。”看着眼前如此忧伤的程灏然,苏河眼中透出一丝疼惜。
“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别人怎么说,自己就可以怎么做的。”
“没错,有时候是这样的。我所说的仅供参考,该怎么做当然还要靠你自己。”
“但是,我为什么就是战胜不了自己……”程灏然微蹙眉头。
“胆怯,害怕,不自信,是那场比赛给你留下的后遗症。而这些现在都是你的敌人,你必须要鼓起勇气去战胜它们,战胜了它们也就意味着战胜了你自己,知道吗?”
“那要我怎么做才可以战胜它们?”程灏然转头,看向苏河,眼中依旧残留着一丝忧伤。
“你现在都不敢去触摸网球拍,更别谈什么打网球,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鼓足勇气,战胜心里的敌人,一步一步地来。”
“嗯。”程灏然的眼中有了些许自信,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现在,你拿起网球拍试试看。”他们走到了不远处放网球拍的地方,苏河对程灏然说。
“我……”右手慢慢地往下移,快触到网球拍的时候,程灏然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了?不敢。”苏河看了看始终处于迟疑状态的程灏然,提高了分贝,继续说道,“这是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慢慢地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一切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想想曾经你是多么喜欢网球拍,想想这是你不能放弃的网球事业。”
“我知道。”程灏然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慢慢往下移的右手终于接触到了冰凉的网球拍,他轻轻地抚摩着它那交织的表层,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原来,进行的第一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这是程灏然受伤后第一次抚摩网球拍,他印象中那熟悉的触感现在又慢慢地涌了上来。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敢触碰最最心爱的网球拍了,可是,在苏河的鼓励下,他终于可以拿起许久不曾触摸的网球拍,他由衷地感谢她。
“这是你尝试以后的感想,所以,你不去尝试的话,你怎么就知道这会很难呢?”苏河说道,顿了顿,说,“下面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嗯。”程灏然眼中有了几许坚定。
万事开头难,当开头有了一些眉目的时候,接下来,一切都会渐趋简单。
“你的伤不是还没完全恢复吗,那你现在就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先活动活动你的胳膊。”苏河拿过程灏然手中的网球拍,说道。
“好的。”程灏然来回轻微地摆动着胳膊,他的右胳膊差不多快恢复了,活动活动会更好。
苏河见程灏然活动得差不多了,就将网球拍递到他面前,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你练习练习用怎样的姿势才能把球准确地打到远处。”
“这个还用练习吗?呵呵,以前我可是网球王子,是众少女杀手。”程灏然接过球拍,脸上重现以前那灿烂的笑容,眼中那一抹忧伤也被慢慢地驱逐了。
“那只是以前,现在的你,好长时间没有接触网球,一定生疏了,你现在必须要不断地练习才能达到你以前的水平,知道吗?”苏河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有耐心起来。
“我知道,现在我已经落在别人后面很多了,胳膊受伤的事让我在医院待了好长时间,而这个期间,我一直都没有练习过。”程灏然微微抬起明亮的眼眸,看着苏河。他看到了苏河眼中的期许,心里突地涌上一股力量,弯起嘴角,说道:“所以,我只有勤加练习,才能找回原来在赛场上纵横驰骋的我。”
“嗯。”苏河微微点了点头。
程灏然握紧了手中的网球拍,由于好长时间没有拿它了,现在觉得有一点点沉。适应了网球拍在手中的重量后,程灏然开始挥动网球拍,试图找回原来的感觉。可是,这样的动作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就是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程灏然原本平静的心,现在开始变得浮躁不安起来。
苏河看着程灏然,说道:“虽然,第一步,你挑战自己是成功了,但,这并不代表接下来你所做的都很简单。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急不来。”
程灏然停止了挥拍的动作,神情有些沮丧地望着苏河,说:“最近一段时间没打球,我真是倒退了不少。”
“这只是暂时的生疏,多练练就好了。”苏河脸上流露出鼓励的神色。
“只能这样了。” 程灏然继续练着,由于他的伤还没有彻底恢复,现在也只是动作轻微地练习如何挥拍,尽快找回原来的那种感觉。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考虑到程灏然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当他练习了一段时间后,苏河主动提议。
“这么快就不练了?”程灏然不可置信地问道。
“怎么了,觉得时间过得快?你是不是练得放不下了?找到感觉了?”苏河一连串地问道。
“不知不觉时间就没了,我还没找到感觉呢。”程灏然突然像个孩子般,苦着脸说。
“没关系,以后就多出来练习练习,就会找到感觉的。”
“嗯。”程灏然低低地应道,然后,抬起头望着苏河,说,“如果以后你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起陪我打,怎么样?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这些缠绕在心头的难题都被你帮我解决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靠我自己努力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打球……”程灏然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苏河微微笑道:“不用谢,作为朋友,应该的。”顿了顿,继续说,“以后,如果我有时间,可以过来陪你打球。”
“真的吗?”程灏然有些激动地望着苏河。他现在也不想为“作为朋友”这样的话而争执了。既然苏河不想与他提感情的事,那他便尽量不说那些。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放弃对苏河的爱恋。以前,他就想过,也许,苏河是个有心结的女人,她淡漠的表情,她眼中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忧伤,都在证实着他的想法。也正因为苏河是这样一个女人,程灏然也就一直不敢冒昧地直接问她一些问题。
“只是,我周末没什么事,就来这儿打球,顺便陪陪你。”苏河说道。
“哦。”听苏河这么说,程灏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稍纵即逝。
其实,程灏然已经很开心了,苏河因为什么而过来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可以陪他。
“你先去换衣服,然后一起走。”程灏然看着还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苏河,说道。
“嗯。”苏河走进了更衣室。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们离开俱乐部。
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天空呈墨黑色,眼看快要下雨的样子。
苏河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程灏然说:“快下雨了,你先回医院吧。”
“那不行,我先把你送回家,再回医院。”程灏然坚决地说道。
“你现在还是病人呢,回去好好休息。”
“现在我已经不是病人了。”程灏然把他的右胳膊抬起来在苏河面前晃了几下,说,“不要老说我病人病人的,胳膊都已经快恢复了。”
“那也不行。”苏河冷冷地回绝。
“就权当你今天陪我,我对你的感谢,怎样?”程灏然看了看天色,觉得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面露担忧地说,“你再不让我送你回去的话,待会儿我俩就都得淋成落汤鸡了。”
“作为朋友,不求什么感谢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苏河连忙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程灏然拗不过她,只能让她自己回去了。
还好,在下大雨前,他们都已坐在了汽车里。
豆大的雨滴斜斜地敲打在车窗玻璃上,氤氲开一层水气,雨刷在左右来回地刷着前窗上的水珠。
程灏然望着前方已变得模糊不清的景物,想着:我和她现在都是朋友了,她怎么还是给人一种距离感?是因为她那双有些忧伤的眼眸,还是因为她独有的气质?不过,没关系,我一定要用我的行动去赢得她的喜欢,并且,要帮她解开心头的结,让她快乐起来,让她清澈如水的双眸不再忧伤,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第二十三章
高耸的写字楼二十四层。
早晨,柔和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洒进来。
苏河正在整理几份文件,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过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苏河拿起电话,走出了办公区,礼貌性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谁?”
电话那端没人说话,苏河刚想挂掉,那人终于说话了,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我。”
“你是?”虽然过去了这么久,苏河还是记得那个声音的——那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但,她不敢相信会是他,便问道。
“陆卓文。”依旧是低低的有些冰冷的声音。
“……”苏河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刹那间变得愈发的忧伤。时间仿佛就此停住了,发不出任何声响。
“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陆卓文说道。
“……”苏河沉默着,过了许久,说道,“我不想去。”
这个苏河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忘记的男人,现在又突然走进她的世界,让她有些无措。她不知道陆卓文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想再见他了。他的出现只会扰乱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如同一面平静无波的湖被风吹起了千层涟漪般。那些疼痛,苏河是再也不愿去回首了,她害怕翻开那些旧日历。
“只是吃饭而已……难道你还记恨我?”陆卓文说。
“没有。”苏河语气淡淡地说道,可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微泛着疼。
“如果没有的话,你就不要拒绝我了……”
“拒不拒绝是我的事。”苏河压抑着内心的痛楚,说道。
“中午,十二点,我在德顺饭店等你,一直等到你来。”说完,陆卓文便挂了电话。
苏河这边顿时出现“嘟嘟”的忙音,拿着手机的手有气无力地往下垂,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接过这通电话后,苏河根本就没心思整理文件了,脑中一遍遍响起陆卓文刚才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那曾经熟悉温暖的声音,苏河现在听来是那么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她曾深爱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只是,积淀在她心头的那些阴影却一直无法磨灭。自从上次她和陆卓文偶遇后,她就再也没想过,以后,他们还会有什么联系。苏河不知道,陆卓文是怎么得知她的联系方式的,同时,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去?还是不去?去??还是不去??……
苏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脑中的思绪又开始纠结,紊乱一片。最终,她的思维还是跟着她的心走。她选择去,去见见这个让她刻骨铭心爱了四年的男人,又彻底伤了她的心的男人。
下班后,苏河便直接来到了德顺饭店,幸好,这边离她的单位并不太远。
苏河走进饭店,里面人很多,她先环视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陆卓文。
苏河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不知走了多少步,终于走到了那个位置前。
陆卓文抬头,看着她,说:“坐吧。”
苏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语气装作很平淡地说:“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当她再次见到陆卓文的这一刻,她的心还是起了波澜。毕竟,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先喝杯茶。”陆卓文拿过苏河面前的杯子,为她倒了杯散发着菊花香味的茶。
“……”苏河望着对面的陆卓文,发现他的模样并没多大的变化:冷凝的面庞,清俊的眉眼。要说有什么变化,便是他看苏河时,那漆黑的眼眸中不再有一丝宠溺。
“这几年过得好吗?”陆卓文问道,脸上有着一贯的冷淡。
“很好。为什么要见我?”苏河清澈的眼眸,像潭水般深不见底。
“上次突然看到你,我们却没说上一句话。都好几年没见了,就想找你出来吃个饭。”
“何必呢?”苏河说道,眼中闪过一抹忧伤。
“我……”陆卓文突然支吾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望着苏河说,“以前,对于你,我很愧疚。”
“为什么还要跟我提以前?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苏河说得云淡风轻,她抑制住自己此刻不去想那些过往。
“也许,你还没原谅我,是我当时太自私了……”陆卓文低语道。
“不要说那些了。”苏河打断陆卓文的话,说道,“过去了的就让它们过去吧。”
陆卓文接过服务生送来的菜单,看了看,然后,抬起头,问苏河:“喜欢吃什么菜?还是以前的口味吗?”
“点什么都行。”苏河平静地说道。
陆卓文直接点了几道苏河以前喜欢吃的菜,这么久了,陆卓文一直没忘记苏河的口味:忌辣,喜清淡。
此时,虽然饭店里很吵,但苏河觉得一切都与她隔绝了,仿佛只剩下她和陆卓文。
当服务生将菜摆上桌时,苏河还是吃了一惊,这几个菜都是她以前喜欢的,她没想到陆卓文还记得她的喜好,内心突地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转瞬便消失了。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苏河的语气中带点嘲讽,嘴角却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怎么能忘。”陆卓文望着苏河,说道。
同时,陆卓文脑中出现了以前他和苏河一起吃饭的情形,零星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那时,苏河总喜欢缠着陆卓文,让他陪她去吃饭或者逛街之类的。陆卓文陪了她四年,她所有的吃相他都记得,更不用说她喜欢吃什么样的菜了。
时间总会洗涤过往,但是,在青春时代陪自己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却是很难被时间洗涤尽,在某个时刻我们还是会不经意地想起。
“我想,忘记会更好。”苏河自嘲般地笑道。
“吃饭吧。”看着苏河这样的表情,陆卓文心里又无端升起一股内疚。
“……”苏河不作答,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仿佛吃的是毒药般。心,也开始隐隐地疼。
苏河不明白,陆卓文今天约她还有什么意义。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没有任何话题可讲。只是,各自承受着这高压的氛围,让他们都喘不过气来。
这顿饭苏河自然是食之乏味。还没吃完,她便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对陆卓文说道:“我去上班了,你慢慢吃。”
“等等,我也该走了。”陆卓文埋单后,就跟苏河并肩走出了饭店。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苏河问道。
“我正在处理你们单位的一个案子,从中得之的。”陆卓文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么巧。”苏河所在的公司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问题,领导们整天开会商量应对措施。
“是啊。”陆卓文低低地说道。
“那麻烦你多费些心。”苏河随口说道。
苏河的眼神倏忽暗了下去,想道:他还是选择了律师的工作。以前,我整天在他耳边说叫他以后不要做律师,因为那会让他很忙。那时,他轻易地跟我说“好的”。可是,在我走后,他并没有改变他原先的意愿。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的想法,对我允诺的那些话也只是哄人的把戏罢了。那时的我,太天真,他说的什么我全都当真了,可,现实呢?
“没问题。”陆卓文爽快地应道。
“我从这边走,你呢?”苏河抬起微垂的眼睫,指了指分岔口往右拐的那条道,说道。
“你去上班吧。”陆卓文朝苏河摆了摆手,说道。
苏河也只是客套地回应陆卓文的动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人流中。
苏河这样的背影,跟当时陆卓文和她说分手时一样,显得无比的决绝,不同的只是:这次,她的心,没有当时那么痛了。
回到单位,苏河又开始忙手头的工作了。
她没有想到,这次去见陆卓文,她竟然可以表现得如此平静,少了偶遇那天的错愕与心痛。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改变着。
第二十四章
没过几天,苏河的单位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比较棘手的案子已经搞定了。
李总为此准备举行一场庆功宴,并特意交代:单位的每个人都去参加。
庆功宴被定在了当天晚上,在一家豪华的酒店举行。由于人比较多,被分成了好几桌。苏河被分到了李总那一桌。
下班后,他们便来到了提前预定好的大酒店。
酒店内,白色大理石地面显得雅致大气,高大的圆顶大厅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灯、梁柱上的壁灯和花纹装饰也吸引着各位来宾的视线。
大家就坐后,预先定好的菜陆陆续续地上来。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李总,该吃饭了吧?”有个同事望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还有一个人,我们等一下他。”李总说道,满脸威严,眼睛扫了桌上的每一个人,继续说道,“为了这个案子,他可是帮了不少忙,费了不少心。”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李总的话音刚落,另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穿透过些许喧闹,直直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哇……”有不少女员工将目光投向声源处,几乎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发出一阵欷歔声。
“这么帅!”
“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
“你们看,他那一双深邃冷淡的眼眸,真的是迷死人了!”
……
此人穿一身黑色的西服,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系一条有着蓝白相间斜纹条领带。身材挺拔,容貌英俊,眼眸漆黑深邃。走路的姿势犹显稳重。
苏河在一阵欷歔声中,抬起了头,那一瞬,她愣住了——来者居然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陆卓文。
苏河的眼睛在陆卓文身上游离了片刻后,便不再看他。陆卓文第一眼便看到了苏河,点头示好后,便掠过她,走向前去。他见到苏河时,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怔忪,只是很自然地拉过剩下的一个空位,跟李总打招呼。
难道李总刚才所说的那个人便是他?苏河想道。
李总笑着跟大家介绍:“这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个帮了我们大忙的人,陆卓文。为了感谢他帮我们单位解决了这个案子,来,我们大家每人都敬他一杯。”李总率先站了起来,举起杯子。
真的是他。为什么在我快将他逐出心里的时候,还要让他一次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苏河想。
接下来,这一桌的每个人都先后向陆卓文敬酒,陆卓文自然是不好意思推却。轮到苏河时,她似乎想得入了神,还没意识到已经到她了。坐在她旁边的同事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她一下,她才从繁复的思维中抽了出来,看了看杯中酒精度高的白酒,问:“可以用饮料代替吗?”
陆卓文张口刚想说什么时,李总抢先一步说道:“那怎么行,就只有一杯,喝了。”
苏河刚想喝时,陆卓文说道:“用饮料代替就可以了。”
苏河放下了酒杯,打算拿旁边已倒好的饮料,李总又说道:“苏河,平时看你是挺不爱跟人打交道的,但这种场合不需要安静。不就是一杯酒,犯得着不喝吗?”
苏河看了李总一眼,拿起盛有白酒的杯子,一饮而尽。顿时,体内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灼热感,口中有着强烈的辛辣。
“对嘛!就是应该这样,才有气魄!”李总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
苏河并没有看陆卓文的表情,只是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火烧了一样,头也有些晕晕的,这是她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一时间并不能适应。
饭桌上闹哄哄的,苏河觉得头都快裂开了般,连忙赶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神志总算清醒了些。
庆功宴结束后,一群人中有大半都是醉醺醺的。
走出了饭店,一个个道别后,都各自回去了。李总望着还没走的苏河,笑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苏河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怎么了,不给我李总面子?”李总有些生气了,拍了拍胸脯说道。
“不是,怕劳驾您。”苏河委婉地说道。
“不行,我送定你了。”李总平时对人一向很和善,现在喝醉酒的他,说话有了几分霸道与强势。
“……”
“李总,要不我送苏小姐。”一旁的陆卓文说道。
“平时看你不怎样,现在怎么觉得你是如此好看。”李总对于陆卓文的话置若罔闻,将手放在苏河微微透着红晕的脸上,轻轻抚摩着,脸上带有几分诡异的笑。
还没等李总反应过来,他顿时觉得左脸有了灼热的疼痛感,转过头,瞪圆了双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妈的敢打我!”说完,抡起手,打算回应苏河一巴掌,陆卓文抓住了李总举在空中的手,冷冷地说:“李总,别计较了。我们下次还会有合作的机会的。”
李总甩开陆卓文握着他的手,望着苏河,恼火地说:“今天要不是看在陆大律师的面子上,我定不会饶了你!”
随后便愤愤地离去,好像嘴里还在咒骂着些什么。
苏河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依旧清澈如水,在柔和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熠熠生辉,眼神无比的淡定。
“我送你回去吧。”陆卓文说道。
“不必了。”苏河淡淡地说。
陆卓文不由分说地拉着苏河向停车处走去,苏河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说道:“谢谢你的好意。”然后,她急忙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连告别的话都没跟陆卓文说便走了。
陆卓文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心中的愧疚似乎又深了,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
幸好陆卓文的酒量比较大,今天喝了那么多,现在头也只是微微有些晕。
车窗外有阵阵凉爽的风吹来,渐渐地,他清醒了许多。
这时,电话响了,陆卓文腾出一只手,看了看上面显示的号码,是颜夕的电话。
“喂。”陆卓文接起电话。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电话那端传来颜夕有些担忧的声音。
“在回去的路上。”
“你去哪儿了?”
“回去再说。”
“好吧,那你路上多小心。”
“嗯。”
挂掉电话,陆卓文的脑中还是浮现出苏河刚才差点被人欺负的画面。
她是个好女孩,应该被人捧在掌心宠着、爱着,可是因为他的自私,他亲手粉碎了她的爱情童话。
苏河离开的这几年,他还是偶尔会想起苏河,也许,并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愧疚。
她现在的眼神那么忧郁,神情那么淡漠,难道她还活在我带给她的伤害之中吗?
陆卓文的浓眉紧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
初秋,夜晚的风仿佛裹挟些丝丝寒意,吹进车内。
四周静寂无比,甚至可以听到流浪猫的“喵喵”声。
两旁的梧桐树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幽幽的光,投下无数斑驳的阴影。
苏河因刚才喝的酒太烈,现在头还有些晕晕的,脸上一片燥红。她没有想到平常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李总竟会那样对她,除了不解之外,更多的是气愤。
对于陆卓文的无动于衷,那一刻,苏河的心仿佛掉入了谷底,阵阵寒气袭卷而来。曾经那么疼爱她的陆卓文再不比昔日,即使看到别人那样对她,也没有立即做出什么举动。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便是她爱了四年的陆卓文,想到这些,她的头愈加的疼痛。
苏河有些踉跄地走下了出租车,抬头,看着柔和的月光,她不禁自嘲般地弯起嘴角。
“苏河,你怎么了?”暗处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中带有紧张。
苏河朝前方望了望,有气无力地说:“是你啊。”
“你喝酒了?”程灏然连忙走到苏河身边,闻到一阵刺鼻的酒味,不禁问道。
“嗯。”苏河看了看程灏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练完网球准备去医院,正好经过这里。”程灏然说道。
其实,程灏然是特意来看苏河的,他已经在这边等她好长时间了,双腿站得都有些发麻。
“哦。”苏河淡淡地说。
“我难得来一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程灏然笑道。
“不好意思,今天不行。下次再请你到我家吧。”苏河的心情差到极点,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显得烦躁,根本无心接待程灏然。
“我看你喝了很多酒,我先把你送进去。”程灏然看着走路都不太稳的苏河,说道。
“不必了。”苏河冷冷地说道。
程灏然并没有走,一直走在苏河旁边。苏河懒得再跟他说什么,只觉得浑身无力,胸口一片灼热,头痛欲裂。
“哎哟。”苏河突然叫了起来。原来,她在上台阶的时候,由于穿的是高跟鞋,不小心崴了脚。
“怎么了?”程灏然担忧地问道,他低头看到苏河摸着她的脚踝,问,“崴到脚了?”
“嗯。”苏河面露痛苦的表情。
“还能走吗?”程灏然看着醉醺醺的苏河,微微皱起眉,问道。
“可以。”苏河挣扎着站起来。
还要走好几个阶梯,苏河大概脚崴得厉害,再加之,头脑混沌,在跨第二个阶梯的时候险些滑倒,幸好被程灏然及时地接住了,苏河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瞬间,苏河仿佛被电触到一般,穿过衣服的隔层依旧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暖流袭来。
程灏然一把将苏河打横抱起。
苏河愣住了,但很快,她就冷声说道:“放我下来!”
但程灏然并不理会她。
“你的手还没完全好,快放我下来!”苏河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程灏然依旧没有放下她,继续向门口走去。
苏河没有再挣扎,她知道,现在她做什么都是无用的,因为,她浑身已经使不出一点气力。她的身体触着程灏然温暖的胸膛,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凉湿润的薄荷味。这种味道不同于陆卓文身上那种香草味,但是她却微微闭上眼,甘愿在这种味道里沉溺。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脸也渐渐发烫。
程灏然望着怀里的苏河,故意放慢脚步,只想让她在他怀里多待会儿,脸上浮现一抹无比喜悦的笑意。
走到门口,程灏然轻轻地问道:“钥匙你放哪儿了?”
沉浸在一片温暖中的苏河微微睁开眼,意识有些模糊地举起她的小拎包,然后手又垂了下去。程灏然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准备去拿包,苏河的脸却突然偏向他的胸口。瞬时,四片嘴唇贴在了一起,他们俩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他们能够感觉到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
一阵怔忪之后,苏河移开贴在程灏然嘴上的唇,举起小拎包准备向程灏然的胸口砸去,程灏然敏捷地抓住她的手,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苏河想想,刚才确实不是程灏然有意那样的。即使她意识迷糊,神志不太清楚,但她的眼睛还是真实地告诉她:这一幕只是不应该发生的偶然事件而已,并没有人想那样。她长长地嘘了口气,理顺了紊乱的心绪,说:“你放我下来。”
程灏然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用左手抱紧苏河的腰,将她慢慢地放了下来。
苏河拉开包,拿出钥匙,转过头,说:“你回去吧。”
“等这么久了,总得让人进去坐坐吧。”程灏然低声说道。
苏河不答理他,开了门,自顾自地走进去。程灏然也尾随她走了进去。
“你要喝些什么?”苏河将包扔到沙发上,打开冰箱,问道。
“有绿茶吗?”程灏然问道。
“没有。”苏河轻轻地回答道。
“茉莉花茶呢?”
“没有。”苏河举起一瓶矿泉水,说,“这个,要不?”
“好吧。”程灏然探头看了看她的冰箱,里面的东西真是少,站了起来,说,“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说完,程灏然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苏河轻触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程灏然的温度。
刚才那样的感觉,于苏河,仿佛消逝了很久很久。而现在,仿佛那些感觉都回来了,关于初恋的感觉,关于初吻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程灏然亦是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递给苏河一盒酸奶,微喘道:“给。”
刹那间,苏河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接过酸奶说:“谢谢。”
程灏然笑了笑,说:“不客气,喝酸奶可以解酒,赶快喝吧。”
苏河想撕开盒口,可,她就是使不上劲。程灏然见状便连忙拿过来,轻松地撕开了盒口,递给苏河。苏河尴尬地笑了笑。
在苏河喝酸奶的间隙,程灏然细细地打量着苏河家的客厅: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左边放了两张单人沙发,右边放了一张长沙发,都呈乳白色,煞是好看。沙发后面靠墙处放了一个冰箱,最显眼的是放在客厅里的一个书橱,它位于西北角,颜色呈深色的红,木质看上去很好。程灏然向书橱处走去。
上面放了很多书,有名家名作,有不太熟悉的作品;有经典散文,有优美诗词;甚至,还有一些外国名著,上面全是英文的那种。
程灏然饶有兴趣地翻阅着,翻着翻着,突然,有一个东西掉在了他的脚边。他弯腰去捡,一看,顿时愣住了。
上面的女子笑靥如花,男子浅浅地笑,男子用右手搂着女子的腰,女子依偎在他的胸口,样子特别暧昧,看上去两人都十分甜蜜。而,女子便是苏河,男子便是陆卓文。
第二十六章
程灏然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心仿佛突然缺了一个口,疼痛如溪涧般汩汩而出。他以为这是苏河现在的男友,就觉得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瞬间破灭了。
程灏然手中依旧拿着照片,转过身,举起照片,语气有些生硬地问苏河:“这是你男朋友?”
“什么?”苏河放下手中的酸奶,连忙跑到书橱那边,一把夺过照片,冷声说道,“谁允许你随便翻我的东西的?”
“我只是看看书而已。”程灏然无辜地说道。
苏河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心不由得抽痛。这张照片她自己都忘记放哪儿了,她以为已经丢了,没想到竟被程灏然翻了出来,又勾起了她疼痛的过往。
照片中的陆卓文,笑意虽浅,但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开心,因为,一向清冷的他是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的。而每每跟苏河在一起的时候,他嘴角总会挂着浅浅的笑。微微转头望着苏河的陆卓文,模样极其英俊,眼中有着无法隐藏的宠溺。但是,现在,在苏河受到别人侵犯的时候,他竟可以做到袖手旁观。有时,我们终究还是要相信:时间总会为我们更改着一切。
苏河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然后,她使出全身的气力,将照片撕成两半,再将其中一个撕成两半,逐一撕开,最后,照片被撕成了无数个碎片。看着手中这些碎片,苏河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继而,将所有的碎片撒向了空中,一片片碎片在力的作用下,快速上升,再缓缓落下,镜头凄惨得如同秋日萧条的景色。
“为什么要撕掉?”程灏然一脸茫然地问道。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让我继续沉浸在那虚假的美好中,这样,只会让我更痛。”苏河的眼睛在一瞬间凝上了无数忧愁。
“过去?不是现在吗?”程灏然提高嗓音,问道。同时,他在心里长长地嘘了口气,想道: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苏河怔怔地站在原地,地上都是些碎片,还有几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鞋上。
“想开点,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何必这么较真。”程灏然安慰道,他看着苏河有些发愣的眼神,开玩笑地说道,“只不过是个看起来棱角还有些分明的男人罢了,这世上比他好的男人多着呢。”
程灏然顿了顿,指着他自己说:“看,我不也是其中一个,你可以考虑考虑。”
苏河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见苏河沉默,程灏然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苏河冷冷地说道。
“那你经常表现出一副忧伤的样子,都是因为他?”程灏然心中升出一股酸涩。
“不是。”苏河否认道。
“不要因为别人而牵扯到自己的表情,别人做什么有他们的自由,而你,可以掌控自己的表情,何不让自己多笑笑?那样你忧伤的表情会慢慢消失。”程灏然并不希望苏河为一个以前的男人伤怀,这会让他心痛。
“那我有什么样的表情也是我的自由,不用你管。”说完,苏河走向沙发,坐下。
程灏然跟了上去,倔强地说:“你的事,我就是想管。”
“你是不是该走了?”苏河语气变淡,说道。
“你在下逐客令?”程灏然笑笑,说,“如果我还想再待会儿呢?”
“那我走!”苏河站起身,做出欲走的姿势。
“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你干吗走,要走也该我走。”程灏然抓住苏河的手,想阻止她走出去。
“那你走,还是不走?”苏河甩开程灏然的手,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
“哪有人像你这样对待客人的。”程灏然微微皱起眉,转而,抬起了他的右手臂,样子极其委屈地说,“你看看,我现在还是病人,负着伤,你还这样对我。”
苏河无奈地看着程灏然,又重新坐回沙发。
时间在指尖慢慢地流逝,空气仿佛凝结了般,周围异常寂静。
程灏然终于打破了沉寂,神色有些凝重地望着苏河,轻声说道:“如果你心里还有伤的话,那就要努力把它们忘掉,连同那个人。就像你刚才撕掉那张照片一样,有时,我们做事就应该要决绝一些,这样才能彻底地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以后,我们的心里就会装满幸福,知道吗?”
“不要跟我说这些!”苏河眼中弥漫着浓重如雾一般的忧伤,散不开。
“不要为一些无谓的事而伤神了,你要从不开心中走出来。”程灏然看着苏河忧伤的表情,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苏河抬起头,突然撞上了程灏然诚挚的眼神,语气渐渐缓和下来,说:“我的事我会处理。”
“我可不希望我的朋友整天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那样,我会……心疼的。”最后三个字,程灏然说得极轻极轻,如耳语般,苏河并没听清。不是程灏然胆怯、不敢大声说,只是,他知道,在苏河不开心的时候,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要不,他说错了什么,她又要下逐客令了。
苏河看着程灏然带点孩子气的表情,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浅浅的笑,说:“怎么没发觉你还有小孩子的一面?”
“什么?说我像小孩子?”程灏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苏河,扬起嘴角,说,“我可是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熟男,看我是不是很有魅力?”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弯起手臂,做猛男状。
苏河似乎忘记了刚才的痛,听程灏然这么说,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她承认,在她面前的程灏然是很帅气的:有着入鬓的浓眉,清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但从他的眉眼间还是可以看出一丝孩子气,这也许是他的性格造成的。说什么自己是熟男,苏河并不赞同他的说法,微微笑道:“魅力是有那么一点,但却不是什么熟男。”
“魅力就一点?”程灏然不甘心地问道,然后,挑了挑眉,说,“网球王子的魅力还只能就一点吗?是魅力无穷的。”
苏河听程灏然这么夸他自己,只是笑笑,她起身说:“明天我还要上班,我要休息了。”
程灏然听得出她口中的意思,也不好再打扰她,便有些悻悻地说:“哦,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嗯,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苏河笑道。
将程灏然送至门口,苏河正打算说再见,突然“咔嚓”一声,有一道耀眼的光在苏河脸上闪过,使得苏河一下子没睁开眼。
“你在干吗?”苏河问道。
程灏然举起他的手机,一脸得意地说:“我这个手机是富有魔力的,带有X射线,可以看到人的心理。因为人的不开心会表现在脸上,我会根据你的病情帮你制作一套疗伤方案,为你疗伤。”
苏河愣住了片刻,然后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谢谢了,你就帮我好好研究一套疗伤方案吧!”苏河只当程灏然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就这么随口回答,并没在意太多。
程灏然看着笑容迷人的苏河,也不由得弯起好看的嘴角,说:“那我走了。”
“慢走。”苏河轻声说道。
“你不送我?”程灏然笑着问。
“你自己又不是不认识路。”苏河看了看程灏然,撇了撇嘴,说,“你还真当你是小孩子,处处都要别人来照顾你?”
被苏河这么一说,程灏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突然红了,羞赧地说:“不是。我走就是了。”
待程灏然走后,苏河拿来扫帚和簸箕,把那些碎片逐一扫尽。
不经意间,她发现有一个碎片上竟留有一个完整的眼眸:透亮冷凝。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她又将所有的碎片都扫到了簸箕里。然后,把它们倒进了垃圾箱,连同她美好的过往也一同倒了进去。
正在开着车的程灏然忍不住拿起手机,仔细端详着手机中的苏河:有着长长的发,白皙秀丽的脸庞,小小的鼻,薄薄的红润嘴唇,眼睛里飘忽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忧伤。看着看着,程灏然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程灏然想起了刚才那短暂的甜蜜,那一幕在他脑中慢慢回放,他将它想象成一个影片:女主角微醺,脸庞却依旧无比清丽,薄薄的嘴唇有些凉意,却又是那般柔软,像海绵般富有弹性,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人依恋、不忍离去。恍惚间,男主角能清晰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香气和浓烈的酒味,男主角的初吻便这么不可思议地献给了女主角。程灏然抿了抿薄而性感的嘴唇,脸上的笑意愈浓。
第二十七章
夜,已经很深了。
陆卓文到家后,颜夕一下子便闻出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问道:“晚上去哪儿了?还喝了这么多酒。”
“我先去洗澡。”陆卓文没接颜夕的话,径自向浴室走去。
颜夕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与气恼,自言自语道:“每次都这样,从来都不懂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从浴室走出来的陆卓文,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衣,却依然遮掩不了他挺拔的身材,愈发显得修长。
他在沙发边坐下,用一条白色的干毛巾擦着沾在头发上晶莹的水珠,一遍遍轻轻地擦着。
“刚才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颜夕跷着腿,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不悦地坐在陆卓文一旁的沙发上。
“今天有些累……”稍稍停顿一下,陆卓文接着说,“帮别人处理好了一件案子,人家请我吃饭的。”
“每次晚归你都会这样说……”颜夕有些嗔怪地说道。
“工作需求,没办法……”陆卓文看了看坐在他对面有些气呼呼的颜夕,不再擦头发,将毛巾放在一边,坐到了颜夕身边,看向她,说道,“以前不就跟你说了吗,我的工作实在太忙。有时,你应该体谅体谅我。”
颜夕转过头,看着陆卓文深邃的眼眸,久久地。然后,摇摇头,叹口气道:“你总是叫我来体谅你,可又有谁来体谅我呢?”
“……”陆卓文一把搂过颜夕,让她靠着他温暖宽厚的胸膛,颜夕的头部正好抵到陆卓文还有些凉意的下巴。继而,陆卓文温柔地说:“你不还有我。”
颜夕微微扬起脸,望着陆卓文,定定地看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眸,渐渐地,颜夕眼中浮起一层柔情。陆卓文低头,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颜夕白皙的脸上,光束中似乎掺杂着无数温暖的小光点,一点一点地在他们周围散开。
时间仿佛停滞了般,他们就这么深情地凝望着,颜夕的心跳在慢慢加速,脸,也开始微微泛起一片红晕。
不一会儿,颜夕觉得周围一下子全都暗了下来,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向她覆盖而来。紧接着,有一丝温暖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带有清新的香草味,轻轻地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流连。颜夕完全沉浸在了陆卓文的柔情里,发出轻微的喘息声。陆卓文慢慢敲开了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第二天,苏河照例准时起床。
有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洒进卧室,温柔地落在苏河的脸上。
苏河揉了揉还有些晕的头,微微眯起眼,起身,洗漱完毕,提起包准备去上班。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才蓦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迈出去的脚猛地收了回去,向后退了几步。
昨晚她对李总那么不敬,他的气应该还没消,如果这样,他肯定会把她给辞掉,她还不如先递交辞职书为好。
苏河想着,然后,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写好辞职信。
刺眼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肆无忌惮地布满总经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李总……”苏河将手中的辞职书递给李总。
李总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接过苏河递来的辞职书,看都没看一眼,便将辞职书撕得粉碎,眼中微带让人深不可测的笑意。过了好一会儿,发出跟往常一样的声音:“你来干什么的?交文件?”
苏河眼中没有丝毫的怯弱,眼神淡定,说话掷地有声:“我是来辞职的。”
“理由?是我们公司不能发挥你的优势?”李总斜睥苏河一眼,语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李总,不好意思,今天我来是辞职的,不是来回答你这些问题的。”苏河不卑不亢地说道,眼睛直视着李总。
“做错了事,就想拍屁股走人,你想得可真简单。”李总用手支起下巴,眼睛中的笑意瞬间被微怒所取代。
“我并没做错什么。”苏河冷冷地说道。
“你如果就这么一走,这月的工资你就会拿不到!”李总言语中带有威胁的味道。
“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苏河嘴角露出一抹笑,带有些许嘲讽。
“你真他妈的不识好歹!”李总终于发怒了,大声地吼道,“昨晚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吗?我跟你说,你现在必须跟我道歉。”
“我说了,我并没错。”苏河神情无比镇静地望着像一头狮子的李总,语气冰冷地说道。
李总望着面前的苏河,她眼中流露出顽固的倔犟,一脸淡定,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说:“那好!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快给我滚出去!”
声音虽低,却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河听了,欠了欠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李总仰头靠在真皮沙发上,将手交叉放在脑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陷入沉思中。
“苏河,你怎么说走就走?”小玉望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苏河,不解地问道。
“就是想换份新工作,去尝试一下别的工作是不是更适合我。”苏河淡淡地说道。
“哦。”小玉似懂非懂地应道,然后,用手托住下巴,眉头微微皱起,继续问道,“你不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走呢?而且,平常看你,感觉很安静,并不像喜欢跳槽的人啊……这个决定是不是太突然了?”
苏河转过头,看向小玉,莞尔一笑道:“有些东西并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
“此话是没错,那你辞掉这份工作后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暂时还不知道,找找看吧,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的。”苏河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边说道。
“那你以后找到了什么好工作,可别忘了告诉我。”小玉说着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我说不准也要……换工作呢!”
“……”苏河向小玉投去一个浅浅的笑,“你啊,你就待这儿,好好干。”
“你又不是没在这儿待过,就算有人好好干,也不能被提拔……这社会真复杂啊!”小玉感叹道,扁了扁嘴,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多大的进取心。就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要哪一天,李总看谁不顺眼就把谁给辞掉。”
“总算收拾好了。”苏河将桌上最后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放入大口袋时,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嗯。”小玉扬起脸,望着苏河,眼中有几分不舍。
苏河望着小玉说:“怎么了?舍不得我走?平时看你可没出现这种眼神,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都在一个城市,有空就多出来聚聚。”
“谁舍不得?没听过‘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吗?”小玉执拗地撅起了嘴。
苏河看了看她,提着装满东西的大口袋,笑了笑,说:“我走了。”
“嗯。”小玉应道,看着苏河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第二十八章
正午的阳光,光线十足,透过树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大大小小斑驳的阴影。
苏河坐在出租车内,微眯着双眼,看着窗外疾驰的车辆,还有后视镜中不断倒退的景物。
楼群一个个地紧挨着,作为各个商场所用。从外面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琳琅满目的物品,那些美丽的饰品、衣物随着车速渐渐地远离苏河的视线。
突然,司机停了车,苏河本以为遇见红灯才停的,就没太在意。大概过了三分钟,司机依然没开车,苏河忍不住问道:“师傅,前面的车怎么还不开呢?”
出租车司机转过头,眉头皱起,说道:“前面堵车,你听,好些人都在按喇叭。应该是出了什么交通事故吧!这下比较麻烦了。”
“什么?交通事故?”苏河提高了声音,问道。
苏河曾亲眼看见一起交通事故发生的全过程,场面让人触目惊心,地上不断流淌出鲜红的血,像一朵朵妖娆的花,渐次绽放。
那样的场面太血腥,苏河看过之后,对开车就产生了恐惧症,以后便再也没开过车。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可前面的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苏河问道:“师傅,什么时候可以开车走?”
只见出租车师傅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发生这样的事通常都是比较难处理的。”
“哦,那我就在这边下吧。”说完,苏河便掏出钱,递给出租车师傅。
苏河不想往前走,怕再次看到和那次一样的场面,便折了回去,她打算从另一条路乘公交车回家。
走了差不多一站地,快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苏河。”
苏河朝声源处看了看——原来是叶明晖,他把头伸出车窗外,朝苏河招着手。苏河走近他。
“你去哪儿?”叶明晖露出惯有的亲切笑容,问道。
“回家。”苏河答道,并回以淡淡的笑。
“那我送你吧,正好顺路。”叶明晖用手示意,让苏河上车。
“嗯。”苏河点了点,坐进车内。
叶明晖看着苏河提了一大袋东西,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我今天把工作给辞了。”苏河故意轻描淡写说道。
“啊?辞职了?为什么?”叶明晖听后显然有些震惊,他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苏河倒是提过她在工作方面一直都比较顺的,怎么就突然辞职了。
“再换换别的,看看有没有更适合我的。反正,在那个单位干也没多大的激情。”苏河说道,对于她辞职的真正原因她并不想跟别人说,因为,并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
“原来是这样,那也不错,换一份更适合自己的工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叶明晖说话从来都是恰到好处。
“嗯。”苏河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当车开到叶明晖所在的那个医院时,她突然说道,“明晖,就在这边停吧。”
“怎么了?不打算让我送你回去了?”叶明晖停下了车,疑惑地问道。
“我想看看我的朋友,不知他的伤有没有完全恢复。”苏河说道。
“你说的就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个人吧?是程灏然对不对?”
“嗯。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是他?”苏河转过头,问道。
“虽然他的伤不是由我来负责的,但人家可是著名的网球明星,看一眼,便认出来了。”叶明晖笑道。
苏河打算解开安全带,可是不知为何,怎么解就是解不开。叶明晖已经解开了他的安全带,看苏河有些焦急的模样,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叶明晖凑近苏河,伸过手去,准备帮苏河解安全带,苏河将她的手缩了回去。叶明晖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安全带系的地方,然后,稍微用了下力,安全带便被解开了。可是,他的手却在那一刹那触到了苏河柔软的□。
这一瞬间,叶明晖急忙把手收了回去,他的心跳突然加快。
空气中仿佛浮动着燥热的因子,苏河的脸不禁泛起红晕。
苏河略显尴尬地拿开安全带,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对叶明晖说道:“谢谢。”
叶明晖这才从刚才恍惚的神情中走了出来,脸上同样有着尴尬,轻轻说道:“不客气。”
下车后,他们的话明显都变少了。两人都为刚才意料之外发生的事而觉得有些难为情。
“苏河,我的办公室就在那边,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到那儿找我。”叶明晖用手指向楼梯拐弯处的一个房间说道。
“嗯。”苏河应道,眼睛只是在叶明晖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迅速移开了。
“那我先走了。”叶明晖说道。
“好的。”
“晚上你什么时候走的话,就给我拨电话,我们一起走。”
苏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楼层显得有些空荡,幽静无比。
苏河走到病房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先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她以为程灏然睡着了,没听见,便轻轻地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人,苏河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失落。
宽敞的病房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每一个都很精美。还有的是手工制品,做得很细致,想来,也只有女孩子才能做成那样。
苏河送给程灏然的那一束百合大概已经被扔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更漂亮的百合,屋内缭绕着一阵淡淡的清香。
苏河把病房环视了一圈后,有一个很显眼的颜色跃入她的眼帘:一个嫩黄色的网球放在床沿边上。
程灏然在医院这段时期依旧不忘打网球?难道他一直在坚持练习吗?苏河想道。
站了一会儿,苏河便走了出去,脸上挂着一丝失落。
“你怎么来了?”苏河刚想关上门,一阵熟悉的声音冲进耳膜。
苏河被这声音吓到了,放在门把上的手连忙缩了回去,猛地转过身,瞪大了眼,望着程灏然。
“怎么了?你是小偷吗?看你的表情,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程灏然把手插在裤兜里,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突然出现,对我说话又这么大声,明明就是吓唬人嘛!”苏河按住胸口,埋怨地说道。
“进去说吧。”对于苏河今天能主动来看他,程灏然感到有些吃惊,吃惊之余更多的还是开心。他连忙打开门,邀苏河进屋。
“坐吧。”程灏然的手指向一旁的椅子,说道。
苏河并没有立即坐下,语气中略有责备地说道:“你这个病人怎么老是往外跑呢?”
“我已经不是病人了。”程灏然故意甩了甩右手臂。
“哦……”苏河突然发现她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对了,今天怎么会突然来看我?”程灏然煞有介事地问道。
“经过这,顺便看看。”苏河说道。
“不管什么原因,你能来看我,我就会很开心。”程灏然笑道。
“这几天,你是不是一直在练打网球?”听程灏然这么说,苏河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了。
“是啊,要不,我就赶不上别人了。”
“都是去俱乐部练习吗?”
“不全是,在这里也可以练的。”程灏然指了指这间病房说道。
“在室内怎么练?”苏河疑惑地问道。
“这里空间是小了些,但还是有足够的地方让我来做挥拍练习的。”
“你捡回了原来的信心?”
“嗯。”程灏然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语气坚定,“那几天我想了好多好多,如果我再不努力的话,以后,我想再次站在比赛场上,都没有一点希望了。既然,你教我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那我就得再接再厉,做得更好。”
看着程灏然志气满满的样子,苏河不禁笑道:“嗯,那你一定要加油,到时候我可要看你的比赛。”
“为了你……”程灏然刚想说什么,却戛然而止,挠了挠头,说,“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一定会努力的。”
苏河望了望他,淡淡一笑,伸手拿过水果篮里的苹果,问:“有水果刀吗?”
“怎么?要给我削苹果吃?”程灏然嬉笑地问道。
苏河不答,接过程灏然递给她的水果刀,细心地削起来。她动作娴熟,苹果皮在她的操作下,被一圈一圈完整地削下来,没有一个断处。
程灏然细细地看着苏河清秀的脸:肤色白皙,眼睑低垂,睫毛长而翘。离得这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
苏河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程灏然,说:“给。”
“给……给……给我的?”程灏然说话突然结巴,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河。
“嗯。在我反悔之前快拿走。”苏河说。
程灏然连忙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说:“真甜。”然后,抬头,笑道,“谢谢。”
此刻,程灏然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他没想到苏河竟能亲手给他削苹果吃,兴奋不言而喻。
“别吃这么快,对胃不好。”苏河看程灏然一大口一大口吃时,提醒道。
“真的很好吃,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程灏然抬头,边吃边说道。
苏河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笑了,好像从没吃过苹果的样子。
吃完苹果,程灏然用纸巾擦了擦嘴,眯了眯眼,一副依旧沉浸在香甜味道中的样子,说:“味道真让人回味!”
“不就是一个苹果吗,有这么让你高兴?”苏河不可思议地笑道。
“咦?你那是什么?”程灏然无意间看到苏河脚下的大口袋,不解地问道。
“一些私人物品。”苏河瞬时收回了笑容,淡淡地说道。
“带这么多去哪里?”程灏然不解地问道,“还有,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有空过来的?”
“我把工作辞了。”苏河轻松地回答道。
“辞了?为什么?”程灏然和叶明晖一样,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打算找个更好的。”苏河回答。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
“别把我当外人,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呢?”
“谢谢你的好意,我相信我自己可以找到的。”
“不用这么客气,朋友之间就应该要互相帮助的,而且,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还是你鼓励我,才让我有了重新回到网球场的勇气。”
……
时间不知不觉便从指缝间滑过。
苏河提出要走的时候,程灏然站起身,准备送她。
“你好好待在这吧,不用送了。” 苏河推托道。
“没事。”程灏然已经忙不迭地跟在苏河身后了,执意要送,苏河只好随他。
“把你的袋子给我。”程灏然说道。
“不用,我能提。”苏河轻轻说道。
程灏然不容置疑地从苏河手中夺过袋子,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说完,他用左手将袋子举高。他看袋子应该不轻,用的是左手。因为,现在他的右手还不能施加太大的力。
苏河心中倏忽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暖意。
走出医院,程灏然招手帮苏河拦了辆出租,为她拉开出租车的门,待苏河钻进车内后,才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他弯下腰,朝车内的苏河说:“路上小心些,没几天我就要出院了,出院后,你要抽空去网球俱乐部,我们一起打球。”
“好的。你快回去吧!”苏河说道。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苏河才猛然想起叶明晖跟她说的话,她连忙掏出手机,给他电话。
“明晖,我是苏河。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走之前竟忘跟你说了。”
“没事,我这边正好还有事,走不开,你路上多小心。”电话中传来叶明晖善解人意的声音。
其实,叶明晖的事情早已做完了,他一直在医院等苏河的电话,但是苏河一直没打给他,他便一直静静地等着。即使他听苏河这样说,也丝毫不生气,为了减轻苏河的内疚,他便这样说了。
“嗯,那就这样,再见。”
“再见。”
挂完电话,叶明晖的表情有些沮丧,拿起公文包,迈开大步,走出了医院,整个人刹那与黑夜融为一体。
第二十九章
清晨,阳光明媚,鸟儿在窗外唧唧喳喳地叫着。
“今天会是新的一天。”刚起床的苏河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
在家里待久了也挺无聊的,苏河迫切想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可是,她都已经发出好几份简历了,也把个人简历登到求职网站了,然而却石沉大海,到今天一个通知她去面试的电话都没有接到。她不免有些气馁。
吃完早饭后,她便打开电脑,将她的简历再加以修饰,然后投给相关公司。
“这次应该会成功吧?”苏河给自己打气。
投完简历,苏河仰头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脑中出现的却是程灏然阳光灿烂的笑脸,还有那个夜晚突如其来的吻……
“怎么会想起他?真是奇怪!”苏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努力赶跑脑海中程灏然的影子。
“嘟嘟……”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苏河的思绪。
“啊?不会这么快就有公司打电话让我去面试吧?”苏河赶紧接起电话,看也不看手机屏幕,就很认真地打招呼:“你好。”
“苏河,在干吗呢?”电话那头传来颜夕欢快的声音。
“没干吗,发呆而已。听你的声音感觉挺兴奋的,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天气好,心情就好。呵呵。”那头传来颜夕轻微的笑声,她还沉浸在陆卓文带给她的缠绵悱恻中。
“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也不跟我联系。”苏河有气无力地问道。
“工作、吃饭、约会。”颜夕说道,出于女人特有的敏感,她迟疑了一会儿,问,“你这么了?有什么烦恼事吗?”
“我的饭碗丢了……”苏河本觉得辞了工作没什么,可以再找,但近来一直没找到新工作,不免有些沮丧。
“什么?”颜夕一惊一乍地说道,缓过神来后问,“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几天前的事。”苏河轻轻地说道。
“是你们老总把你辞了吗?我找他去。”颜夕愤愤地说,由于以前她跟李总挺熟,不管怎样,应该会给她几份面子的。
“不是。”苏河赶忙说,过了会儿,恹恹地说,“是我自己辞掉的。”
“为什么?我帮你找的这个工作不好吗?”颜夕纳闷地问。
“不是。反正说来话长。”苏河把那晚的事大致跟颜夕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颜夕听得愣了,她不禁恨恨地说:“苏河,干得好,没想到他竟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遇到他这样的上司,不干也罢,要不我帮你再找一份工作好了。”
“不用了,我正在找呢。”苏河不想再麻烦颜夕,回国前颜夕就已经帮她找好了一份工作,什么事都为她安排好了。这次再要她帮忙的话,苏河会觉得欠她更多,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找得怎么样了?”颜夕关心地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呵呵。”苏河如实相告。
“那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还是关于文案这一方面的。”
“全是?”
“差不多。”
“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想想,有那么多职业让你挑,你怎么就抓住文员不放呢?”颜夕顿了顿,说,“你出过国,最大的优势是什么?还不是你英文功底很好,当初我把你安排到这家外企工作是不无理由的。其实你现在也可以找关于翻译之类的工作。”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听颜夕这么一说,苏河瞬间仿佛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那我再找找看吧。”
“好吧。”电话那头的颜夕迟疑了会儿,说,“你和明晖的感情是不是正在升温?”
“你说什么?”苏河真搞不懂,颜夕为什么总会三番两次地问她这样的问题,她现在都懒得去回答了。
“还不承认?”
“没有的事。”
“还隐瞒?”听苏河不愿再说什么,颜夕便转移话题,说,“那不说这个了。你用心找工作吧,找到好工作可别忘了请我吃饭哦。”
“没问题。”
挂完电话,苏河继续扑在电脑前投简历,踏上了新一轮的求职征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几天,就在苏河以为没有一家公司要她的时候,有一个待遇不错的公司聘她去做文件翻译工作,这次她非常顺利地过了层层面试关卡。在那家公司老总微笑着跟她说“你下周一过来上班”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出那家公司,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兴奋不言而喻。
夜晚,天黑如墨。
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斜斜地在窗玻璃上交织。
透过昏黄的路灯,可以隐约看到浸在雨水中的万物,变得晶莹剔透。
苏河正翻箱倒柜地找有关翻译的资料。
这时,她突然翻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由于时间久的缘故,镀金的盒面已经显得有些暗淡,但没有一丝破损。她双手颤巍巍地打开盒盖,一个依旧有着水晶光泽般的项链映入眼帘。自她跟陆卓文分手以后,她便将其收好,再也没有戴过。
它——曾是苏河快乐过的见证,可是这一刻,它只会勾起苏河内心无尽的痛。那些快乐总会被现实打破,留下一地零散的碎片,快乐无法拼接。
苏河轻轻地拿起闪着熠熠亮光的项链,美好和疼痛来回交织,如同交织在窗玻璃上的雨水,留下凄凄惨惨的痕迹,无法抹去。她发着愣,使劲摇了摇头,想让她从那些不堪的过往中抽离出来。然后,她慌忙地将项链又重新放回了盒中,盖上盒盖,放回原处。
就算我真的有过快乐,但,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我又何必重温?
望着外面还在淅沥下个不停的雨,苏河想道。
第三十章
翌日,雨停了。
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树木在雨的洗礼下,显得更加青葱。
叶片上残留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茶吧里,空气中漂浮着袅袅的香气。
柔和的光线穿透层叠的树叶,在落地窗上投下巨大的光影。
很多客人都在气定神闲地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叶明晖跟苏河相对而坐,各自面前放着一杯上好龙井,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呈棕红色的陶瓷壶。
苏河端起瓷杯,轻轻地吹开浮在表层的嫩绿叶片,小心地抿了一口,眉头微皱,看了看叶明晖,说:“茶浓,中间夹杂着一丝苦涩。”
叶明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说:“茶浓,知其味;茶苦,知其涩;品习惯后,苦涩中会有丝丝甜。”
“嗯。”苏河脸上露出会意的笑。
“找到工作了吗?”叶明晖关心地问道。
“找到了。”苏河回答道。
“觉得怎样?”
“挺好。后天去上班。”
“关于什么的?”
“翻译一些文件资料。”
“哦,那你比较拿手了。”
“还行。”苏河看向叶明晖,说,“你最近工作怎样?忙不?”
“有时会比较忙,有时接不到手术就相对比较闲。”
“哦。”
“听说程灏然的伤快痊愈了。”叶明晖说道。
“应该是吧,上次去看他的时候,就没什么大碍了,他现在靠练习挥拍恢复手臂上的力量,我想,没多久他就应该可以打球了吧。”苏河说到程灏然的时候眼中似乎有了一丝神采。
“嗯,听同事说,他的伤恢复得还挺快。”叶明晖看了看苏河,说道。随即垂下眼眸,看向氤氲着层层水汽的茶。
“忘记问你一件事了。”苏河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跟颜夕表明心迹了吗?”苏河好心地问道。
“我……”叶明晖抬起头,眼眸清亮,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没有跟她表白。”
“为什么?不敢?”苏河疑惑地问道。
“上次她过生日,我特意准备了一个蛋糕,为了给她惊喜就直接让快递送到了她的单位。我不知道她下班后到底有没有空,但我还是在便条上写了类似‘如果有空就一起出来吃饭’的话。没想到她真的赴约了,我以为她跟她男友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才没陪她男友。吃饭期间,我试探性地问她跟她男友的关系怎样,她说很好。我仔细想想,既然她现在很幸福我又何必去搅乱她的生活呢?最终我还是没说。”叶明晖将上次发生的事一股脑地全告诉了苏河,语气中不无伤悲,眼中拂过一丝忧愁。
“幸福?”苏河轻轻地说着,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叶明晖,说道,“如果她现在真的很幸福的话,我赞同你的做法。看到她幸福你应该也会幸福吧?”
“嗯。”有一股酸涩瞬时划过叶明晖的心间,他忍痛割舍着对颜夕的爱,他把那些爱当成云烟,曾一直飘在他的生命里,在某一时刻,这些云烟终将飘散。
“有时,埋藏在心底的爱会更令人刻骨铭心。这样也未尝不好,至少它永远存在着,让我们记住曾有过的情感。”苏河对感情正是有了这样的见解,才使得她很难将过往抹净,间或会翻开她疼痛的过往。
“那晚我思来想去,觉得当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时候,我们得忘掉以前的种种。对我来说:记住,会让我放不下;忘记,也许是最好的方法。”叶明晖表情略微有些忧伤地说道。
“也许吧。”苏河淡淡一笑。
“这件事你没告诉颜夕吧?”叶明晖紧张地问道,清俊的眉眼微皱。
“没有。”苏河摇了摇头,说。
“哦,那就好。”叶明晖松了口气说,“幸好你没跟她说,如果她知道这事,我以后跟她说话会显得尴尬,还不知道她理不理我。”
“怎么会,颜夕不会那么小气的。”苏河微微笑道。
“那你就为我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好吗?”叶明晖征询道。
“好。”苏河一口应了下来。
“咚咚……”落地窗上传来轻微的敲打声。
苏河扭头一看,原来是颜夕,她正摆手跟他们俩打招呼。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应该是她同事。她转过头,跟她同事说了几句后,就赶忙走进茶吧。
颜夕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在苏河身边坐下,接过苏河递来的纸巾,边擦汗边说道:“这天怎么还这么热。”
“你是不是又去逛街了?”苏河看看她放在椅子上的购物袋,问道。
“你真是太聪明了。”颜夕夸道。
“谁不知道你是购物狂,自己逛啊逛啊倒不觉得累,人家可是累死了。”苏河瞥了颜夕一眼,说道。
“这次又没拉你。”颜夕故意拉下脸说。
“反正都是折磨别人。”
“颜夕,给你来杯加冰的红茶,怎样?”叶明晖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看着脸上直流汗的颜夕,问道。他是从苏河那里得知颜夕喜欢喝红茶的。
对于颜夕的突然出现,叶明晖内心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红茶?”颜夕瞪大了眼看着叶明晖说。
“猜的。”叶明晖淡淡地说道。
“哦。”颜夕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说,“好的,就要加冰的,降降温。都入秋了,天还这么热。”
“没听说过秋老虎吗,虽然入秋了,但还会有一段时间是比较热的。”苏河说道。
叶明晖招手喊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加冰红茶。
待服务生把加冰红茶放到颜夕面前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捧起瓷杯就喝了起来。连续喝了几口后,她才放下手中的瓷杯,吐了口气,说:“加冰红茶就是这么好喝。”
“看你渴成这个样子,去做红茶广告倒挺有说服力的。”苏河说道。
“你还说你和明晖没那个……今天被我逮到了吧?”颜夕凑近苏河,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说什么呢?”苏河瞅了瞅颜夕,低语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叶明晖温和地问道。
“没什么。”苏河连忙说道,脸上带有尴尬的笑,然后,她给颜夕使了使颜色。本来就没有的事,苏河不想让颜夕挑明。她觉得,这样对她和叶明晖都不好。
颜夕看了看苏河的表情,收回了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我在跟苏河说你的事。”
“说我什么?”叶明晖疑惑地望着颜夕。
“当然是说你的好话,说你人长得英俊又斯文,脾气又好,以后谁嫁给你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颜夕说完,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苏河正襟危坐,不答,只顾喝着瓷杯中的茶。
“是吗?”叶明晖轻轻地问道,他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像年代久远的水墨画,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而颜夕并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
“那当然,想当年你在我们学校还是赫赫有名的校草呢。”颜夕笑道,“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路上走的时候竟有好多女孩子围上来问你要签名,你每次都是难堪地拒绝,还得向她们解释你不是裴勇俊,想想都觉得很好笑。”
“当初你看到我的时候,不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吗?”叶明晖想起以前的事,不禁扬起了嘴角。
“但我可没有向别的女生那样犯花痴。”颜夕说道,然后,啜了一口红茶,看向苏河说,“工作找到了吗?”
苏河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颜夕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苏河的额头,说:“找到工作也不说声,什么时候把我给忘了?”
“打算今晚就跟你说的,想不到现在就看到你了。”苏河有些委屈地望着颜夕。
“哦,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后天。”
“是关于翻译的吗?”
“嗯。”
“听我的没错吧?”
“……”
“茶喝完了,我们走吧。”颜夕说道。
“要不要再喝一杯?”叶明晖问道。
“不用了,你们真有闲情逸致,在这么高雅的地方品茶。”颜夕说完,起身,准备走。
“品茶本来就是很讲究的,哪像你这样。”苏河说道。
“好了,既然颜夕想走,我们就依她吧。”叶明晖说道,看向苏河,投以亲切的目光,说,“你也知道的,她这人就是固执。”
苏河点了点头。
叶明晖刚想埋单,却被苏河制止了,她说:“这次我请客,就当我找到工作,请你们喝的,怎样?”
叶明晖将信用卡放回钱包,讪讪地笑道:“好吧。”
“是请吃饭,喝杯茶算什么。”颜夕不满地说道。
“你真不知足!”苏河瞅了颜夕一眼,说道。
苏河埋好单后,三人在一片“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中走出了茶吧。
“颜夕,你没开车过来?”叶明晖问道。
“没……”颜夕刚想说出口的话,又被生生地吞了下去,笑道,“有开车过来,停在那边。”颜夕指了指停车场的位置。
颜夕并没有带车,她想让苏河跟叶明晖多一些独处的机会,增进感情。
“哦。”
“你送苏河回家吧。”颜夕说道。
“嗯,好的。”叶明晖点了点头。
颜夕连忙走向停车场处,走到路的拐角处,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倚在墙角,看了看不远处的叶明晖跟苏河,脸上洋溢着一丝喜悦。
陆卓文,如果你内心喜欢的不是我,还是苏河的话……那么,以后,就算你还想跟她和好,你们也是不可能了。颜夕暗暗想道。
“苏河,走吧。” 叶明晖说道。
由于上次系安全带的事,苏河觉得现在她跟叶明晖在一起时,总没有以前自然。不过,她看看叶明晖依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觉得也许是她多虑了,便不再想太多,轻轻地应道:“嗯。”
柔和的光晕洒进窗内,照在苏河白皙的脸上,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薄纱,泛着金黄的光。
苏河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色:梧桐树的枝叶依旧葱郁一片,地面上有昨日被雨水打落的叶子,静静地躺在地上,显得无比孤寂,在树的阴影下,泛着幽幽的光。
有一股酸楚在这一瞬间蹿上苏河的心头,她觉得自己就如同地上的叶子,茕茕孑立,那么孤单,她又何尝不是呢?那些时常蹦出她脑际的过往,总会迅速地掠夺她微薄的温暖,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掠走,留下一片凉薄的印记,剩下的残局,全由她一人收拾、整合。
“在想什么?”叶明晖转头看了苏河一眼,问道。
当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冲击耳膜时,苏河猛地回过头,看着叶明晖,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说:“看风景,发呆。”
“一种习惯?”叶明晖问道。
“也不是,偶尔而已。”苏河回答道。
叶明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说:“有时,我一人待着的时候,也会发呆。这样的动作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会产生。”
“嗯。”苏河轻轻地应道。
叶明晖打算问苏河一些情感问题,但想了想,还是没问,看向苏河,说:“你饿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怎样?”
“不了,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回去还得好好准备准备。”苏河委婉地拒绝道。
“哦,那就下次吧。”
“就在这边停吧,我去买些东西。”苏河指着家附近的一家超市,说道。
“好的。”叶明晖说道。
苏河下了车,跟叶明晖挥手道别,叶明晖笑笑,然后,踩下油门,驶向远方。
第三十一章
外面阳光异常的好,温柔地洒在地面上。
程灏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头看高远湛蓝的天空,微眯着双眼感慨道:“出院的感觉真好!”再在医院里待下去,程灏然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现在先送你回去?”李远问道。
“嗯。”程灏然回答。
坐在车里,有风轻轻地吹拂在程灏然脸上。
程灏然正闭目养神,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转头对李远说:“明天帮我去准备一些玫瑰,可摘种的那种。”
“好的。”李远应道,过了会儿,问,“你想干吗?”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只管听我的吩咐就是。”
“但你要注意你的伤,不要刚出院就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了,以后要多练习打球,为以后的比赛做准备。”
“我知道。你不是看到我这些天常去俱乐部练打球吗?”
待李远把那些花弄来后,程灏然便径直驱车前往苏河家。
黄昏的景色很美,层层余晖洒在程灏然身上。
程灏然弯着腰,在苏河公寓前的花圃里种植玫瑰。
这些玫瑰有的还没开花,有的还只是娇艳艳的花骨朵,只有少数绽放开。
程灏然专心地种着,全然不顾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
有一次,苏河来医院看他,盯着桌上的玫瑰花发呆,久久地。
“怎么?有人送象征爱情的玫瑰给我,你吃醋了?”他嬉皮笑脸地问。
“不是,是慨叹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收过一束花,真感到有些悲哀。”苏河幽幽地说,唇角浮现略显苦涩的笑。
“哦……是这样?如果你喜欢,那把这束花送给你。”程灏然拿过桌上的玫瑰花,用双手捧着的显得虔诚的姿势,递给苏河。
“呵呵,你即便要送我也不能拿别人送你的花送我啊?显得多没有诚意啊!”苏河望着面前娇艳欲滴的玫瑰,却不伸手去接。
“那我下次给你亲手种花,好不好?”
“拉倒吧,你的手臂受伤了,我这么会劳你大驾呢?”苏河只当是他的玩笑话。
“是真的。”他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却是那么坚定。
她不说话,心下却是一动。
那天,苏河下班回家,快走到家门口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就着夕阳的余晖,她隐约看到有个人正弯着腰在她家门前的花圃里,看不清在干些什么。
她脑中开始胡乱想一些恐怖的画面:是小偷?是强盗?那怎么只是在花圃里呢?到底是谁?在搞什么鬼?苏河脑中冒出无数个疑问。
苏河想,天还没黑,我干吗要害怕一个大活人。她就鼓足了勇气,走到离那人两米处,大声喝道:“你是谁?在我家花圃里干吗?”
程灏然着实被苏河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慌忙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苏河。苏河看到眼前的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程灏然时,长长地舒了口气,摸着胸口说:“你在这里干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要行凶抢劫呢。”
程灏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对不起,吓着你了。我正在帮你种玫瑰。”
“你为什么要给我种玫瑰?”苏河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我说过的,我会为你亲手种花。”程灏然笑道。
苏河本来早就忘记那件事了,他提起她才想到。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在心上……她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感觉,不知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
“还记得我用我的魔力手机给你拍照吗?我说我会根据你的病情帮你去制作一套疗伤方案,为你疗伤。”见苏河沉默不语,程灏然继续说道。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伤?”苏河不悦地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你各种细微的表情还是泄露了你真实的内心。”
“所以呢?”苏河盯着程灏然,问道。
“所以,这就是我为你亲手准备的——疗伤的第一剂药。”
“……”苏河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酸涩,但其中却带有一丝微微的甜,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莫名。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该给你选什么花,后来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种植玫瑰。玫瑰,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爱情的象征,但,我觉得它还是高贵、坚强的象征。雍容的花姿,娇艳却不张扬的颜色,还有它那周身细小的刺,这些都会让人喜欢。” 程灏然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苏河,问道,“你喜欢玫瑰吗?”
“……”玫瑰,在苏河看来,顶多也只是爱情的象征,听程灏然说它的别的象征,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了。
送玫瑰,在情人眼中,是一件多么浪漫、有情调的行为,那么种玫瑰呢?是不是更加显得浪漫?这样想的时候,苏河的脸不禁红了。
“我跟你说玫瑰的另一个象征意义,也就是叫你不要多想,我可没别的意思。这只是为你疗伤的第一剂药而已,我希望你可以像这些玫瑰一样,娇艳地绽放,忘掉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不再沉溺于其中。不管你以后遇到了什么,都要勇敢地去面对。” 程灏然说道,用手背轻轻地擦拭着鼻子上细密的汗。
因为苏河一直不说话,程灏然以为她在抵触他的这种行为,所以他才这么费尽心思地解释。
苏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程灏然,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那要我帮你吗?”
“什么?”程灏然接过纸巾,惊奇地问道。
“我是说,要不要我帮你一起种呢?”苏河笑道。
程灏然竟开心得哑口无言了。
“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就出来。”说着,苏河拿出钥匙去开门。
看着苏河进屋的背影,仿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又开始弯下腰,继续劳作了。
不一会儿,苏河换上一身休闲的装扮出来了,跟程灏然一起种起了玫瑰。
两人靠得那么近,样子很亲密,仿佛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你为什么觉得玫瑰也象征着坚强呢?”苏河边种着玫瑰边问道。
“因为它有刺,正如刺猬一样,刺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一个武器,不让别人轻易地伤害自己。有人想摘玫瑰,难免不被它刺到。也许,这样的坚强是与身俱来的,但我们还是要向它学习:武装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程灏然认真地说。
“你说得很对。”苏河点了点头。
“哎哟……”苏河没注意突然被玫瑰刺到了手,不禁叫了起来。
“怎么了?手被扎到了?”程灏然神色紧张地问道。
“嗯。”苏河轻轻地说道。
“给我看看。”程灏然边说边拿过苏河的手,看到她的拇指肚已经被扎出了血,正一点一点地往外冒,伤口看上去不大却有些深,他看后果断地说,“你进屋去,消毒后贴上创口贴,要不发炎了就不好了。”
苏河连忙抽出她的手,神情有些窘迫地望着程灏然,说:“没事的,只是扎了一下而已。”
“不行,现在就得把伤口清理一下。”程灏然不容分说地拉着苏河进了屋。
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程灏然握着苏河的手,轻轻地为她洗去还在往外冒的血,语气变得无限温柔:“疼吗?”
苏河一直不好意思正视程灏然,低语道:“有一点。”
“家里有消毒类的药水吗?”程灏然问道。
“有。”
“到客厅,我帮你抹。”程灏然将苏河的手放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用一条干毛巾把苏河手上的水擦净。那么轻柔的动作,使得苏河的脸微微发烫,脸颊上有两片醉人的红晕。
“可是……”苏河支吾着想说什么,却已被程灏然带到了客厅。
“只是一点小伤,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关心的。”看着俯身为自己擦药水的程灏然,苏河轻声说道。
“只是担心你的伤口会发炎。”程灏然依旧仔细地为苏河擦着药水,擦好后,贴上创口贴,才松了口气说,“好了。”
“谢谢你。”苏河看着已经被程灏然包扎好的手指,感谢道。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我找来那些玫瑰,你就不会帮我种,那你的手也就不会受伤。”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苏河笑道。
“都怪我刚才乌鸦嘴,说什么玫瑰坚强,因为有刺,不让别人轻易地去伤害它们,这不,还没过多久就伤到你了。”程灏然自责道。
“一点小伤而已。为了答谢你今天给我疗伤的第一剂药方,我请你吃饭,怎样?”苏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
“去外面吃?”程灏然问道。
“难不成你以为是我煮给你吃?”苏河反问。
“我看到你回来的时候不还提着不少菜吗?你若有诚意的话,就……”程灏然一直望着苏河,言外之意自然是“你若有诚意便煮饭给我吃”。
“你也不考虑下,我手刚受伤。”苏河嘀咕道。
“说什么?”程灏然没听清苏河说了什么,接着,笑道,“我帮你一起做。”
苏河不好再推却,便从冰箱里取出今天刚买回来的菜。
程灏然看了一眼冰箱,里面的东西真的是少得可怜,问苏河:“你是不是不经常在家吃饭?”
“你怎么会知道?”苏河吃惊地问道。
“看你冰箱里的储备物就知道了。”
“哦。”苏河取好菜,来到了厨房,对跟在她后面的程灏然说,“待会儿你洗菜、切菜,我做饭,怎样?”
“没问题。”此时的程灏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觉得,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饭,那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
第三十二章
任务分派好以后,两人就开始各自忙活。
很快,几样简单、普通却美味的菜肴便出炉了。
“好香!”程灏然不禁凑近那些散发着香气的菜肴,脸上流露出享受的表情,“真看不出你还会做一手好菜。”
“过奖了。”苏河额上渗出细密的汗,边炒菜边微微笑道。
“你平时怎么大都在外面吃饭呢?”程灏然不解地问道。
“比较方便。”苏河说道,又补充了句,“这也是我偷懒的方法。”
“我这才知道这世上还是存在懒女人的。”程灏然说道,抑制住自己没笑出声。
“在笑话我吗?”苏河瞪向程灏然,转即又说,“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我懒不懒与你无关!”苏河正色道。
“只是,以后谁娶到你这样的,真是倒霉。”程灏然嘻嘻哈哈地说道,看苏河有些不开心了,就连忙改口道,“不过,你就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比如,看不出你会做饭,但你做的饭竟是那么美味。”
“不要给我吹嘘了,还没尝就知道很美味了?”苏河瞅了瞅程灏然一眼,接着说,“吃饭去吧。”
“好的。”程灏然一脸笑容地应道。
吃饭的时候,程灏然不停地抬头看苏河,苏河察觉到了,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老看我?”
“谁看你啦,我是看你面前的那盘菜……”程灏然不禁在心里偷笑。
苏河瞅了瞅他,面露无奈,继续吃饭,过了会儿,问:“你出院怎么都没跟我说声?”
“想给你一个惊喜。”程灏然笑道,“对于我的突然拜访是不是感到很吃惊?”
“你常会干这样的事。”苏河又想起了她醉酒的那次,他也莫名奇妙地来到了她家。
“以后我就自由啦!”程灏然大声地说道。
“吃饭吧,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你不也挺自由的,想什么时候往外跑就什么时候往外跑,没少制造几件意外事故。”
“不就发生了一次。”程灏然辩解道,低头,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想见见你。”
“说什么?还那么小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
“吃饭,吃饭,没什么。”程灏然笑道。
吃完饭,程灏然帮苏河收拾好碗筷后,凑近苏河身边,笑盈盈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洗?”
“不用了,先放这儿吧。”苏河举起了缠着创口贴的手指,说道。
“你去客厅,我来帮你洗。”程灏然主动揽下任务。见苏河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程灏然撇了撇嘴,说,“你总不能等你的伤好了,才把它们洗掉吧?”
“你刚出院,怎么可以让你洗。”苏河看了看程灏然的右手臂,说道。
“洗碗怎么会影响到手臂呢,没事的。而且,不要再把我当病人了,我已经痊愈了!”程灏然振振有辞地说道。
苏河无奈地看了看程灏然,说:“如果你想洗的话,那你洗吧。”说完,向客厅走去。
“喂……”程灏然转过身,喊道。他没想到苏河这么快就走了,连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留下,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地洗着碗筷。
苏河准备去沏两杯茶,走到饮水机旁,她探了探身子,看向厨房。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厨房,程灏然修长的身体背对着她,并不能看到他洗碗筷的动作,但可以从他手臂的动作中知晓一二。苏河心底突地升腾起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仿佛贯穿到了每一个细枝末节,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眼中若有若无的忧伤在一瞬间被一扫而光。
“终于洗好了。”程灏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眉眼之间有一丝倦意,好像经历了一场无比艰难的考验般。
“喝茶。”苏河将散发着清淡香味的茶送到了程灏然面前,声音有些柔和地说道。
“谢谢。”接过苏河手中的茶,程灏然喝了一小口,眉眼顿时舒展,笑了笑,说,“你的手艺还真不错,不经常在家吃饭却烧得一手好菜,没看过你怎么喝茶却沏得一壶好茶,真让我大开眼界。”
“是吗?你再夸我的话,估计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苏河说道。
“为什么?”程灏然疑惑地问道。
“我不早已经被你吹上了天,又怎么还会在这里?”苏河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传来了程灏然爽朗的笑声,原来她也会开玩笑!可以看到苏河活泼可爱的一面,他竟然有种成就感。看来,他的第一剂药起了一定作用。
停止笑声后,程灏然问道:“你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苏河轻轻回答道。
“现在去上班了?适应吗?”程灏然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已经去了好几天了,还好,慢慢就习惯了。”
“哦……”程灏然喝了几口茶后,抿了抿嘴,说,“为了庆祝我出院,你就没有什么要表示表示的?”
“要怎么表示?”苏河不解。
“我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程灏然弯起嘴角,一副坏笑。
“就把今天的晚饭当做对你的庆祝好了。”苏河脸上滑过一丝笑意。
“这么没诚意……”程灏然放低了声音说道,然后看了看端坐在他面前的苏河,不情愿地说,“既然你这样说就当是吧。”
“你已经出院了,那就要抓紧时间练习打球。”苏河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心。
“我知道。”程灏然说道,“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每次都说要请我吃饭,我看就没几次能实现的。”苏河用质疑的眼神望着程灏然。
“这次说的一定当真。”程灏然眼中流露出真诚。
“……”苏河眼中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看了看程灏然杯中的茶快没了,便说:“还要不要帮你再去沏一杯?”
“好的。”程灏然开心地答道,明亮的眼睛瞬间弯成了一条线。他巴不得在苏河这边多待会儿。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觉得时间仿佛流水般,很快就会流走。
程灏然掉头望着苏河的背影,内心被甜蜜所充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等到苏河走近他时,他才猛地转过头来,接过苏河手中的杯子说了声“谢谢”。
苏河打了个哈欠,有一丝睡意席卷而来,她看了看手机,惊讶地说道:“都快十一点啦。明天还得上班。”
“哦。”程灏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了看有些睡意的苏河,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嗯。”苏河应道,她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苏河把程灏然送到了公寓前。
昏黄的路灯在漆黑的夜晚被点亮,透出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他们。
“路上小心。”苏河说道。
“嗯。”程灏然眼中透着一丝不舍,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苏河。
“回去早点休息。”苏河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程灏然拉开车门,转身看了看苏河,才坐进车内,笑道:“谢谢你的晚餐。”
“不客气。”
苏河看着渐渐隐没于黑暗中的车,她的心竟升腾出一股莫名的怅然。
快进屋时,苏河却停住了脚步,折了回去,在花圃前驻足。
黑暗中,那些绽放着的深红玫瑰散发出幽幽的香气,翠绿的枝叶层层交叠。
苏河弯下腰,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花瓣,神情让人琢磨不透,眼睛却依旧清澈,仿佛幽暗深谷里的清泉。
第三十三章
天气逐渐转凉,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变成黄绿色。
柔和的夕阳照进宽敞的饭店里。
“怎么会想到要请我吃饭的?”颜夕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叶明晖,随后问道。
“没人陪我吃饭。”叶明晖直截了当地说道。吃饭叫上颜夕,一来,他觉得一个人吃饭比较孤单;二来,他确实想见颜夕了,以朋友的身份。
关于颜夕,叶明晖想了很多,既然有些东西不属于他的,再怎么强求也是无济于事。深刻的暗恋,他决定到此为止。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才选择放手。时间慢慢地洗涤一切,将所有的记忆都幻化为虚无,记忆的魔宫日渐破落,走向颓靡,而,他的心却开始慢慢释怀。
“那你找苏河啊,关系都那么好了,还不好意思吗?”颜夕笑道。
“我和她只是朋友。”叶明晖说道。
“还不承认,你们俩真是守口如瓶。”不管叶明晖跟苏河怎么和颜夕说两人只是朋友这样的话,颜夕都觉得他们是暂时不想公开,她相信她的直觉。
“看看菜单,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今天我请客。”叶明晖转移话题,将菜单递到了颜夕面前。
“没问题,趁着为数不多的机会,好好宰你一顿。”颜夕边翻菜单边说道。
叶明晖望着一脸笑容的颜夕,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一抹笑容。
颜夕将要点的菜一一给服务生说着,要的还真不少,四菜一汤。
叶明晖待服务生走后,微微笑道:“你还真能吃。”
“多谢夸奖。”颜夕毫不介意地回答道。
“我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的男友。”颜夕虽一直说她跟她男友关系很好,可叶明晖却从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不禁疑惑地问道。
“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要整天手挽着手在大街上逛,不一定做什么都要在一起。如果,两人天天黏在一起的话,不就成了口香糖。刚开始嚼的时候,会觉得很甜蜜,但嚼的时间长了会觉得腻,甚至会觉得苦。”颜夕说道,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所以,我和他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经常在一起。适当的距离让我们的感情维持得很好。”
话虽这样说,实际上颜夕跟陆卓文白天能在一起的时间可谓少得可怜,就算有时间的话,她也会尽量避开叶明晖跟苏河经常在一起的地方,她这样说也只是个托词而已。其实,她很希望陆卓文能够多一些时间留给她,能够多陪陪她,哪怕天天在一起,她很不会觉得腻。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也得让我看一下吧。要不然,我会以为你所说的男友只是你编造出来的。”叶明晖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会是我编造的。”颜夕提高了分贝,说道,“我所说的当然是真的。”
“开个玩笑。”叶明晖微笑着说道。
颜夕瞪了叶明晖一眼,没再说话。她望着服务生端上来的菜,眼睛顿时露出亮光,笑着说:“色泽真好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叶明晖看着那些菜,说道。
“什么意思?”颜夕抬起头,问道。
“你还是喜欢吃这几样菜。”叶明晖解释道。
“哦。”颜夕的嘴微微成O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几样菜的?”
“你忘了,在大学的时候,我请你吃过饭,你不就是点的这几样。”回忆起从前的时光,叶明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那时,他只是对颜夕有好感,还谈不上喜欢。但,渐渐地,他发现在每个深夜,颜夕美丽的脸庞都会在他的脑中浮现。他想,那也许就是爱的征兆吧。
他们即使是校友,遇见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叶明晖也只是偶尔请颜夕吃饭,对她的了解并不多。那时的他,把心中暗生的情愫一直埋在心底,未曾说出来。但,零星的美好却被他记住了。
“都过这么久了,早忘了。”颜夕直言不讳地说道。
叶明晖听颜夕这么说,心还是猛地抽了一下,明亮的眼眸暗淡下去。
早忘了……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自始至终都是。这也是他无法不去面对的事实。但,听到颜夕这样说,心怎么还有微痛。是我还没彻底忘记一些事吗?叶明晖想道,清俊的眉眼微皱。
“怎么了?”看着叶明晖有点异常的表情,颜夕凑近他,仔细看着他的脸问道。
叶明晖将眼眸垂得更低,轻声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大学时光,有些怀念;但都已经过去了,不能再找回了,心里就有点伤感。”
“地球是转动的,时间是走动的,水是流动的,哪有什么东西是静止不动的。唯物论中不是说‘一切事物都是在变化着的’,你想回到曾经是不可能的,凡事还得往前看。”颜夕说道。
“说是这样说,有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
“想那些干吗,吃饭吧。”颜夕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叶明晖看着不断夹菜吃饭的颜夕,心想:一直做这样的朋友,其实也不错。她跟她男友在一起能够幸福就可以了。叶明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拿起筷子。
“陆律师,这次真亏有你,要不然,这案子也不能这么快就解决……”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宽敞明亮的饭店里响起。
“应该的。”一个有些低沉的嗓音穿过空气,在四周碎开。
颜夕听声音有些耳熟,侧头一眼,有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过,身上散发出熟悉的香草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她忍不住转过头,看向那个背影,顿时,愣住了,想:真的是他,他怎么也来这家饭店。如果他看见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吃饭,他会怎么想呢?虽然我跟叶明晖只是朋友而已,但以他的性格,他又怎会轻易相信?还有,如果他上来跟我打招呼,被叶明晖见到了,他跟苏河说起,不就完了……想到这里,颜夕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低语道:“最好他没看见。”
“颜夕,那儿有你认识的人?”叶明晖看向已经在他们右前方一张桌子上坐下的人,问道。
“没……”颜夕说话有些支吾,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说,“没有。”
“哦。”叶明晖不再多问。
颜夕庆幸叶明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迅速地吃着饭,恨不得现在就吃完,然后,再快速地离开这里。她的心“怦怦”地剧烈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她抑制住忐忑的心,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怎么吃这么快?又不赶时间,慢点吃。”叶明晖关心地说道。
“哦,不是……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颜夕微微笑道,嘴角绽放的笑容显得不太自然。
“不是已经下班了吗,怎么还有事?”叶明晖疑惑地问道。
“就是家里的事。”颜夕随口说道。
“哦,那你也不要吃这么快,对胃不好。如果吃不完,就放着,没关系的。”
“好的。”颜夕笑了笑,又继续低头吃饭,听着她身后不断响起的熟悉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了,趁叶明晖低头吃饭的空隙,稍微转过身子,用眼睛偷偷地看着那一桌的人,寻找他的身影。
突然,她的目光撞上了跟她同一个方向坐着的陆卓文,他面色冷凝,脸上流露出让人无法猜测的神情。她的心倏忽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跳急速加快,她匆忙转过身子,不再看他。还好,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被叶明晖看到。
惨了,惨了,这下惨了……都被他看到了。回去后,他会不会不理我?他还相信我说的话吗……颜夕的脸上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着颜夕的表情,叶明晖停止了吃饭,问道。
“没……没有.。”此时,颜夕像做了亏心事般,很没底气地说道。
“怎么总觉得你今天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叶明晖说道。
“没有。我吃饱了,我们走吧。”颜夕说道。她只想快点离开,如果陆卓文真过来跟她说话的话,她又该怎么跟叶明晖说,那样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还没吃完呢。”叶明晖指了指他碗里的饭,说道。
“我今天真的有事,这次你没吃饱,等下次……等下次我请你吃,怎样?”颜夕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好吧。”叶明晖善解人意地回答道。
颜夕不知道她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以一种怎样的速度走出饭店的,但她总觉得身后有一束炙热的目光一直在跟随着她,让她无处可逃。那样的热度似乎要穿过她的后背,直抵她的心间。
走出饭店,颜夕用手抚了抚胸口,心理上稍微放松了些,想:还好,没给他跟我说话的机会。
“你怎么走这么快?事情真的很急?”叶明晖问道。颜夕都没发觉走出饭店时,她的脚步有多匆忙。
“嗯。”颜夕使劲地点了点头,她怕陆卓文看到她依然还跟叶明晖在一起,便急忙说道,“我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
颜夕开着车,向东南方向驶去。
对于颜夕今天的举动,叶明晖甚感奇怪,但颜夕只是说家里有事,他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柔和的光晕洒在叶明晖无比斯文清俊的脸上,衬得他愈发迷人。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微彷徨。
第三十四章
夕阳隐去了它最后一抹光影,渐渐消失于天际。
窗外的树也慢慢浸入逐渐暗淡下去的天光里。
有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离枝头,寻找它们安稳的归宿。
颜夕一回到家,就在屋里踱来踱去,不安的心越来越烦躁。
然后,她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世界,烦躁的心有了另一番醒悟。
当夕阳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颜夕的心也仿佛掉入了漆黑的深渊,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逃离那般折磨。她伫立在窗前,做着深呼吸。清新的空气被吸进肺腑,顿时,有几丝凉意灌入心底,烦躁也在一点一点地被侵蚀,直至消失殆尽。
天,逐渐暗下去,巨大的天幕完全被黑暗所覆盖,只有几颗寥落的星星在孤单地眨眼。
他怎么还不回来?他回来了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颜夕担忧地想着。
时间的指针仿佛停止转动般,让其变得悠长。而,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于颜夕,都是一种煎熬。她在等待一个未知的局面……
“咚咚……”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颜夕猛地警觉起来,她手脚有些慌乱,理了理耳鬓散落的几根发丝,走向门前。她的心“怦怦”跳着,走到门前,她按住胸口。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颜夕把手放在门把处,过了半晌才将其扭开。
门被打开了,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弥漫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颜夕急忙帮陆卓文脱去身上的西服外套,装作很平静地问道。
“……”陆卓文沉着脸,不答。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来帮你泡杯热茶。”颜夕说道。
“……”陆卓文依旧不答,自顾自地走向浴室。
他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喝了很多酒?难道他真的吃醋了?这不说明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吗?他应该是爱我,才会这样。
但是,平时他对我为什么总是淡淡的,也不会想到要关心关心我。就像上次那样,我的生日也会忘记,第二天补的礼物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蛋糕而已,一点也不懂得浪漫。平时,我找一些有情调的地方让他去,他却一直说他在忙。可,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他让我越来越无法捉摸了。想到这些,颜夕心乱如麻。
由于颜夕心不在焉,接的水已经溢了出来,她才连忙把手缩了回去。但,手背处已经被烫红了一片,像在洁白幕布上绽放的花,夺目刺眼。她将杯子放到桌上,用嘴吹着被烫红的印迹,试图将表层的热气吹散去,可,这种想法只是徒劳。她的手背逐渐灼热起来,火辣辣地疼,她不禁微皱眉头。
“今天坐你对面的男人是谁?”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响起。
陆卓文走近颜夕,身上散发出浴后清新的味道。颜夕听到陆卓文这么直接地问她,心,猛地颤了一下。不一会儿,她坐直了身子,将右手放在左手下方,交叠着放在大腿上,嘴角浮现一抹差强人意的笑,说:“一个朋友。”
“朋友?普通朋友?”陆卓文冷冷地问道,言辞咄咄逼人。
“嗯。”颜夕轻轻地回答道,她把泡好的茶推到陆卓文面前,说,“先喝杯茶,解解酒,刚才是不是喝了很多酒?酒气那么浓。”
“你先回答问题。”陆卓文并不看被颜夕推到他面前的茶,他一直看着颜夕,眼神冷凝。
“他是我的大学校友,出来一起吃个饭而已。”颜夕没有躲避陆卓文冷凝的目光,回答道。
“只是这样?”陆卓文紧追不舍地问道。
“是。”颜夕坚定地说道,将头偏向一侧,沉思了一会,再看向陆卓文,说,“你不相信我?”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陆卓文清冷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颜夕。
“是你不愿相信。”颜夕说得斩钉截铁。
“当你转头看我时,你是什么样的表情?你不敢正视我,眼中流露出惊慌。如果你跟那男的真的没什么,你怎么也不跟我打招呼?”陆卓文沉着脸,说道。
“我……”颜夕突然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绞着双手。
“你是承认了?”看着颜夕急速转变的表情,陆卓文嘲讽般地冷笑道。
我该怎么跟他说?说我是怕被叶明晖知道他是我男友才没上去打招呼的?不,我不能这样说,要不,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说叶明晖喜欢我,不!叶明晖又不喜欢我。颜夕脑中纷繁杂乱。
“不是。”颜夕思索了一阵,坚决地说道,望了望陆卓文,说,“我只是怕你会误会。”
“怕我误会?”陆卓文冷笑道。
“我们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颜夕移开话题,“不知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的时光吗,那时,我们真的很甜蜜,你也很关心我。总会千方百计地给我制造惊喜,让我开心。我们彼此也信赖对方,可是,现在呢?你竟会如此地猜疑我。也不像以前那么关心我、体贴我了。”想起这样的落差,颜夕的心不由得疼起来,眼中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
“……”陆卓文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说,“刚开始我们在一起,我有时间陪你,但是,工作后,我的时间就明显少了很多,整天都忙于事务,你也知道的。不是我不想关心你,我只是没时间,你懂吗?”陆卓文清冷的眼眸闪现一丝柔光。
颜夕看着陆卓文瞬间温柔下来的脸庞,细细地理了理杂乱的心绪,平静地说:“你再忙也得抽时间陪陪我,你没发觉我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吗?现在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
陆卓文沉默了,脸上掠过一抹让人无法察觉的忧愁,半晌,抬起漆黑的眼眸,声音低低地说道:“也许是我错怪你了。”
“你答应过我很多次以后要多陪陪我,可是,你做到了吗?朋友请我吃饭,你就猜疑我……”颜夕低哑地说道,脸上滑过一丝忧伤。
“可是,你今天的表情无法不让人猜疑。”陆卓文说道,看着颜夕忧伤的神情,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冷冷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温和,继续说,“也许,是我多疑了。”
“卓文,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如当初那般相爱。你会时常疼爱我,宠溺我。眼中不再有冰凉如水的淡漠,有的是如溪水般涓涓流淌的柔情。不知你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吗,也许你忘了,可是,自你说出口的那天,我就一直刻骨般地记在了脑海中。你说,你会用你以后的所有时光来爱我。也许,这只是一个过于甜蜜得不能永存的谎言,可是,我却愿意在这样的谎言里沦陷。”颜夕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停顿了许久,接着说,“还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吗?我们天天在一起,我喜欢你牵我手的感觉,你的掌心温润宽厚,你会常常走在我的左边。看着你清俊的眉眼,我的心会像小鹿般乱跳。那时,我还不知道依恋这个词,后来才知道当初我对你产生的情愫叫——依恋。这些,你还记得吗?”颜夕将美丽的记忆中剥离出来,抬头望了望发怔的陆卓文,脸上闪现一抹苦笑,说,“都过这么久了,你应该忘了吧?”
陆卓文的思绪随着颜夕的话语飘到了过往的美好里,他抬起微垂的眼眸,声音里有了些许柔和,说:“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仍然没忘。那些美好的记忆是专属于我们的,我怎能忘记?”
“卓文……”颜夕低低唤道,声音有些微喑哑。她的眼眸逐渐澄澈,里面仿佛盛满了晶莹的水滴,楚楚动人。
陆卓文站起,坐到颜夕的身边,双手有些不自然地交握着。
瞬间寂静的空气里,仿佛荡漾着颜夕那低低的唤音。尾音碎裂在空气里,回旋着,带有丝丝温情。
陆卓文像个刚恋爱的大男生,悄悄地将右手放在颜夕交叠的手背上。他明显感觉到颜夕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他能感觉到颜夕手背的冰凉。他心疼地用双手将它们捧在掌心,把它们包裹得严严实实,试图想把他所有的温度都转移到颜夕的手上,乃至全身。
颜夕像羞涩的女生,脸颊上出现两片红晕,甚是好看,仿若绽放的粉色莲花。双手就那么安静地被陆卓文捧着,心中涌起一丝暖流。
“颜夕,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猜疑的。”陆卓文轻轻地说道,声音不再冷然,表情变得温和起来。
“……”颜夕的心完全放松下来,她很庆幸陆卓文没有继续在为什么没有跟他打招呼这样的问题上纠缠。回过头,望着陆卓文,脸上流露出一丝自责,说,“我也不好,应该跟你打招呼的。”
“相信我,以后,我会信任你的。”陆卓文深情地说道。
“嗯。”颜夕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卓文低下头,轻轻地揉着颜夕的手,当他看到颜夕右手背上那一片鲜红的印迹时,不由紧张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刚才不小心烫到的。”颜夕轻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陆卓文口吻中微微带有些责备,但,眼睛里满是怜惜。他轻柔地抚摸着颜夕的手背,问,“疼吗?”
“有一点。”颜夕说道。
“我帮你去拿绿药膏,抹一些很快就好了。”说完,陆卓文便起身拿药去。
颜夕摸了摸手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陆卓文的温度,她静静地感受那样的温度,让它们慢慢地渗入心间。
今天发生的这事,对颜夕来说,可谓是有惊无险。她算是逃过了一劫。
陆卓文拿来绿药膏,坐到颜夕的身边,拧开瓶盖。然后,将颜夕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用棉签沾上些许绿药膏,涂抹在颜夕发红的手背上。颜夕不禁轻轻地低吟了一声,手猛地颤了一下。陆卓文眼中充满了疼惜,轻轻地问:“疼吗?”
颜夕忍住药接触皮肤产生的刺痛,微微笑道:“你帮我抹,不疼。”
颜夕看着陆卓文仔细帮她上药的模样,心中不免生出一个柔软的触角,装满幸福。
有时,小小的不信任也会激荡起巨大的波澜;但,有时,简单的幸福也会滋生出一根温暖的弦。所以,掌控好那根弦,我们就会找到属于我们的简单幸福。
第三十五章
高档优雅的西餐厅。
庄重的大理石地面在璀璨吊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光。
夕阳金黄色的光晕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
这家西餐厅的氛围很好,上菜也很快。
服务生将苏河点的菜一一在桌上摆放好后,程灏然看了看菜,惊讶地说道:“你喜欢的菜好像也是我喜欢的,怎么会这么巧。”
苏河微微笑道:“是吗?”
“嗯。”程灏然说道,“从小我就喜欢吃清淡的菜,尤其喜欢我妈给我做的菜了,当然我也喜欢你做的,很好吃。”
看着程灏然诚挚的眼神,苏河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指着面前的菜,说:“那你尝尝这些菜,看看跟你妈妈做的相比怎么样?”
“不要尝都知道,当然是我妈做得好吃了。”程灏然笑道,说完,他夹了一口菜,细细咀嚼着,说,“还行。你也尝尝。”
“嗯。”苏河尝了一口说,“比我做的要好吃很多了。”
程灏然撇了撇嘴说:“怎么会比你做得好吃,你做的菜简直是人间绝无仅有的美味。”
“哪像你说的那样。”苏河的嘴角微微浮现一抹笑容。
“吃完饭,送你回家,顺便去看看我们种的玫瑰,不知它们长得怎么样了?你给它们浇水了吗?”程灏然说。其实他并不是想看玫瑰,只是想跟苏河在一起的时间久一些,而且这也是个可以再次去她家的很好的借口。
“它们长得很好,有很多都已经开花了,很漂亮。但晚上去看没有白天效果好,要不,改天你再去看好了。”苏河与程灏然的想法恰恰相反,她总觉得他们独处的机会太多不太合适。
“不行,就今天晚上吧。”程灏然坚持道,“改天的话,它们不就都枯萎了?我就看不到它们绽放的美丽了。”
“好吧。”苏河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应道。
程灏然听到苏河答应了,嘴都有些合不拢了,说:“一言为定。”
璀璨的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他们笼罩在一片安然的天地里。
城市的霓虹全都亮起,整个城市融入到一片神秘中。
程灏然取好车,绅士般地替苏河拉开车门,还摆出“请进”的手势。
苏河的脸上不禁浮起一抹隐约的笑容,钻进车内,系好安全带。
“想听什么样的歌?”程灏然坐进车内,边系安全带边问道。
“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苏河随意地说道。
“那……”程灏然故意拖长音,做恐吓状,“要不要来几段午夜幽灵般的歌声?”
“不要了。”苏河连忙说道,“喜欢听轻音乐。”
“……”程灏然得逞似的笑了笑,然后,专门给她找了一张碟,放进播放机。
不一会儿,寂静的车内传来如流水般纯澈的乐音,让人陶醉。
快到苏河家的时候,程灏然看到一家尚在营业中的超市,便在超市的前方停下车,对苏河说:“你在这边等我,我下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下去干吗?”苏河不解地问道。
“……”程灏然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一下子就融入夜色中。
过了许久,程灏然将买来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放在了后备厢中,拍了拍手,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你去干吗了?”在车内等了好久的苏河问道。由于车子停在了超市的前方,所以苏河并没有看到提着很多东西的程灏然。
“……”程灏然一脸笑容,不答。
“到底去干吗了?怎么弄得这么神秘?”苏河见程灏然依旧不答,就更觉得其中有鬼。
“也没什么,就是去买了下东西。”程灏然说道。
“哦……”苏河用不屑的眼光望着程灏然,说,“买个东西还搞得这么神秘。”
“……”程灏然只顾着开车,一脸开心。
昏黄的路灯下,映出一个弯腰的背影。
“你在干吗?”下了车的苏河看着将头探进后备厢的程灏然,疑惑地问道。
程灏然在昏暗中摸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生怕漏掉一个。最终,双手提满袋子,呼吸了一下空气,对苏河说:“帮忙关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苏河边帮他关后备厢,边看着程灏然手中提着的袋子,问道。
“给你的。”程灏然提着袋子向公寓门口走去,转头看着愣在原地的苏河,说,“站那儿干吗,快来开门。”
“真是莫名其妙。”苏河低声说道。
“你干吗给我买东西?”苏河边开门边问道。
“麻烦你赶紧开门,好吗?”程灏然微微皱眉,答非所问地说,“虽然我伤好了,但你也不能这么折腾我。要是我的手明天不能拿球拍的话就找你。”
“找我干吗?你自找的。”苏河打开了门,扭头瞪了她一眼。
“真是好心没还好报。”程灏然嘀咕道。
程灏然进了屋,连忙把东西放在了桌上,甩了甩手臂,说:“刚才没觉得这么重,现在怎么感觉这么重。”
“不是来看花的吗,怎么给我送东西?”苏河接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程灏然不答,接过杯子,就把水“咕噜、咕噜”地灌进肚内。
“慢点喝,要不然会呛到的。”苏河好心地提醒道。
“没事的。”程灏然刚说完,就不停地咳嗽起来。
“叫你慢点喝你还不听。”苏河微微责怪道。她看着程灏然因剧烈咳嗽而发红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右手悬在半空,过了好久才落在程灏然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
程灏然停止了咳嗽,转头望着苏河,眼中泛着晶莹的光。苏河停止了动作,但手依然没有离开,她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温度。
她看了看放在他背上的手,再看了看程灏然。清澈的眼眸与炽热的眼眸相对,她瞬间低下眉眼,连忙缩回手。
客厅刹那间变得特别安静,时间仿佛凝滞般。空气中浮动的因子也变得不安起来,慢慢聚拢,积聚热量。
苏河感觉脸一阵一阵地发烫,耳根也不由得红了起来。她讶异她刚才的动作,想起那一幕,她便觉得有些许难堪。
程灏然就这样一直望着苏河,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好些了吗?”苏河打破了沉寂,低低地问道。
“你担心我了?”程灏然低下头,想看清苏河的神情。
“没……”苏河支吾地说道,“没……有。”
“但是……”程灏然牢牢地盯着苏河有些躲闪的眼睛,笑道,“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
“你在背台词吗?我才没有。”苏河矢口否认道。
“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吗?”程灏然挑衅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苏河立即抬头,望着程灏然,眼中有流转的光芒。
“你眼中有一种异于平常的光芒。”程灏然煞有介事地说道。
“怎么会?”苏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声音轻而低微。
“说话真没底气。”程灏然说道。他看着苏河质疑的眼神,继续说,“骗你的,怎么会有。要有,也只有像我这样的帅哥才会有。是吧?”
苏河郑重地看了看他,撇了撇嘴,说:“真臭美。”
程灏然站了起来,将放在桌上的袋子一一放到冰箱里。
“你给我买东西干吗?我自己又不是不会买。”苏河责备道。
“但是你自己买过吗?来了两次,你冰箱里都是空空如也。”程灏然正把东西整齐地摆放在冰箱里。
“……”苏河哑口无言。
“这是我给你疗伤的第二剂药。”程灏然振振有辞地说道。
“第二剂药?”苏河疑惑地问道。
“对。”程灏然点了点头,指着冰箱,说,“你看看被填满东西的冰箱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感觉?”苏河侧过头,反问道。
长期以来苏河都过着独居的生活,一个人生活得比较随意。所以冰箱通常都是空空如也,此刻被食物、饮料之类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她的心不禁涌起一股温暖,似乎有了家的感觉,温馨、安然。
“说说啊。”程灏然打断苏河的思绪,微微笑道。
“觉得心里暖暖的。”苏河脸上划过一抹微笑。
“感觉算是找对了。”程灏然说道,“那你觉得这算得上给你疗伤的第二剂药吗?”
“……”苏河沉思着,没说话。
“心里不开心,就会觉得空荡荡的。而,这些东西呢,便能起填充作用,我们的心就不再寂寞难过了。”程灏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笑道,“还记得我的座右铭吗?”
“嗯。”苏河点了点头。
“让不开心见鬼去吧。”程灏然眉飞色舞地说道。
“……”苏河不禁笑了起来。
程灏然关上冰箱,坐到沙发上,喝起茶来。
“你不是要看花吗?”苏河赶紧转移话题。
“哦,差点都忘了。”程灏然拍了拍腿,站了起来,说,“去看我们的植物喽!”
苏河看着程灏然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第三十六章
路灯像不眠的火焰,在夜晚静静燃烧,照亮大地,照亮苗圃。
玫瑰们如同沉睡的孩子般,在寂静的夜晚不发出一丝声响。在路灯的笼罩下,像鬼魅的精灵般,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什么时候开成这样的?”程灏然惊讶地问道,“好美,真可谓竞相开放。”
“就是这几天。”苏河答道,她弯下腰,蹲在地上,认真地看着妖娆绽放的花朵们。
程灏然随之也弯下腰,看着花瓣上残留的细小水珠,用手轻轻地擦拭掉,瞬间,指尖滑过一丝冰凉,但他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说:“你真是勤劳的小蜜蜂。”
“嗯?”苏河转过头,疑惑地望着陶醉在花海中的程灏然。
“你还真天天给花浇水?”程灏然问道。
“嗯。”苏河脸上拂过一丝微笑。
这些天,苏河都会早早起床,给这些小生命浇水,给它们补充养分,让它们茁壮生长。对于这样的循规蹈矩她已乐此不疲,甚至,已经成了她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喜欢它们?”程灏然望着苏河,问道。
“是啊。”苏河轻轻地抚摸着花瓣。
“那它们的主人呢?”程灏然用玩笑般地语气说道。
“……”苏河晶亮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沉默了良久,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跟你说,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程灏然看着苏河黯然的表情,连忙说:“只是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苏河正色道。
“好的。”程灏然应道,他站了起来,仰头望了望天,说,“有时,我真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没被爱伤过,所以,你不会懂。”苏河脸上滑过一丝忧伤,有些微喑哑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好像你什么都懂的样子。”程灏然望着空中闪烁的繁星,有些不满地说,“即使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失去了的东西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我们没必要让自己一直活在过去的不快乐中,该忘记的还是要忘记的。”
“忘记?”苏河嘲讽般地笑笑,说,“如果世上有卖忘记的药,我想我会第一个排队去买。”
“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程灏然转身,看着依旧蹲在地上的苏河,轻蹙眉头,说,“即使曾经受过伤,你也要走出来,生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也许吧,只是我自己放不下一些东西。”苏河低低地说道,眉眼间有一丝忧愁。
“那就要学会去放下。”程灏然说道,“一直背着包袱生活的话,会很累的。”
“……”苏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今天好像有点失态,还请你见谅。”
“没关系,是朋友,就不要说这样的话。”程灏然望着背影落寞的苏河,顿了顿,说,“如果你真的想请我见谅的话,那你就快乐起来,慢慢地忘记以前不开心的事。”
“会的。”苏河坚定地说道。
有些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淡漠。
但,曾经的伤痕却一直刻在生命里,留下一大片阴影。
“别一直蹲在地上了,腿会麻的。”程灏然温柔地说道。
苏河双手扶在膝盖上,打算慢慢地站起来。由于蹲得时间有些久了,她的腿已经麻了,她没能立即站直身子,半躬着身子,说:“果真麻了。”
“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看着苏河的深情,程灏然担心地问道。
“没事,过一会儿就会好了。”苏河转头看了看程灏然,微微笑道。
“捏捏发麻的地方,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程灏然说道。
“哎哟……”苏河想站直,可并没有如愿,她的腿变得很不听话,麻意依旧没有散去。
程灏然蹲了下来,用命令的口吻说:“就这样站好,别动。”
“你想干吗?”苏河惊慌失措起来。
程灏然不发一言地帮苏河捏腿,力道恰到好处。
苏河连忙移开脚,往后退了一步,顿时一阵麻意又涌了上来,她忍了忍,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我为什么要对你好?”程灏然抬头望着苏河,说,“我是看你样子比较痛苦,可怜你的腿才这么做的。你站好,别动了,要不它们就不听你的使唤了。”
苏河不再动,站在原地。她低下头望着程灏然,在路灯的映照下,能清晰地看到他英俊的眉眼,眼中似乎流露出无限温柔。
过来会,程灏然轻柔地问道:“好些了吗?”
“嗯。”苏河低低地应道。
“你进去吧。我也该走了。”程灏然站起身,微微笑道。
“好的。”苏河不敢直视程灏然的眼睛,她总觉得有炽热的光在她的身上游离,让她感到不自在。
“有你这样勤劳的小蜜蜂,我就不用担心我们的玫瑰花了。”程灏然将目光转向那些玫瑰,笑道。
“我们的玫瑰花?”苏河终于抬起眼睫,望着程灏然,脸上爬上一层浅浅的红晕,说,“什么叫我们的玫瑰花,不要把我和你放在一起。”
“……”程灏然转过头,看着神情发窘的苏河,露出得逞的笑,说:“我就是想把你和我放一起……”
“……”苏河脸上的红晕瞬间消失,遗失于风中。继而,被气恼取代。
他径直走向车前,没看到苏河的表情,接着,似乎是洞穿了苏河的想法一样,补充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当然要把你和我放一起。我可是名人,把你和我放一起,你还能沾沾我的光,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呢。”他的脸上拂过满意的笑容。
苏河脸露无奈,微皱的眉慢慢舒展开,嘴角微微上扬,朝程灏然那边走去。
“你回去吧,早点休息。”程灏然将右手支在车身上,说道。
“嗯。”苏河点了点头。
程灏然坐到车内,抛给苏河一个迷人的笑容,说:“别忘了,以后到哪儿能找到我。”
“我知道。”苏河微微笑道。
第三十七章
每逢周末,“大洋百货”的顾客总是很多,不断地有客人从门口进进出出。
百货大楼的一层是鞋子和化妆品专卖场。
颜夕在一家卖鞋的专柜前停了下来,然后拿起一双棕色的小皮靴试穿。
“你觉得怎样?”颜夕问一旁的陆卓文。
“好像不是太适合你。”陆卓文说。
“我也觉得不太好。”颜夕把小皮靴脱下来放回原处。
“我们去别处看看。”颜夕拽着陆卓文的胳膊,继续去其他专柜选鞋。
前天晚上,当陆卓文主动提出周末要陪颜夕逛街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周末,你有空吗?”两人都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时,陆卓文突然问颜夕。
“打算去逛街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颜夕感到很纳闷,平时都是她去问他有没有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问她了?
“要不我陪你去逛街?”陆卓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颜夕恍惚了一下,真的没有听错吗?为了确定,她再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陪你去逛街,帮你拎东西,可不可以?”
“真的吗?”颜夕有些受宠若惊地说,“你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这么好?”
“我那天误会你了,打算将功补过。而且,我好久都没有陪你了,刚好这个周末有时间。”陆卓文说。
“卓文,你要是每个周末都有时间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啊,去郊区旅游啊……”颜夕在憧憬美好的未来。
“……”陆卓文没有说话,只是将颜夕拥在了怀里。
一双黑色的皮鞋吸引了颜夕的视线,她停下来,问陆卓文:“这双鞋好看吗?”
“挺好看的。”陆卓文回道。
颜夕试穿那双鞋的时候,有一只鞋的鞋扣很难系上,她系了半天也没扣上。
陆卓文走过来,弯下腰,仔细地帮颜夕系好鞋扣。
这样细小的动作落在颜夕眼里是那么的温柔,她心里涌起了满满的感动。
这个周末,很少逛街的苏河被同事张爽拉了出来,张爽是她来这家新公司以后比较谈得来的一个女孩。
张爽和颜夕一样,也是一个十足的“购物狂”,逛了一家又一家商铺,也没有一点倦意。而苏河已经有些走不动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张爽不知疲倦地试穿衣服。
“试穿这么多衣服,你不累吗?我买东西常常是注重一见钟情,往往第一印象比较好的试穿一下,如果合身就买下来了。”待张爽试穿了那么多衣服都没买一件,苏河说。
“我买东西喜欢货比三家,比比质地,比比价钱,比比款式,总要挑一件最好的才会下手。”张爽说得头头是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买东西有时候跟谈恋爱差不多了。都是因人而异,有人会一见钟情,要么不出手,要么一旦爱上就决定追求;有人就像挑选衣服一样,总要多交往几个,然后再进行比较;而有人不在乎衣服的式样,只在乎衣服的品牌,好比有人谈恋爱只在乎对象家里的背景一样。”
“苏河啊,没想到你对爱情理解得这么通透。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对象啊?我总觉得,像你这么漂亮又清新的女人,没有男朋友有些不可思议。”张爽将苏河打量了一遍说。
“我真的没有男朋友,我没必要骗你。哪像你啊,都已经找到幸福的港湾了。”苏河羡慕地望着张爽。
“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单身至少有选择对象的机会,我就不同了,已婚的女人啊,不值钱咯!”张爽做仰天长叹状。
“哈哈,你这丫头,你难不成还想着出轨不成?”苏河笑道。
“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张爽也笑了。
经过不懈的努力,张爽终于买到了一身满意的衣服,不过她还没有放弃新一轮的购物,她想为这身衣服配一双合适的鞋。
“说好了啊,买完鞋就打道回府。”苏河叮嘱张爽,她实在累得有些走不动了。
“没问题。这次我会尽量速战速决。”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下次你请我做事我一定义不容辞。我有‘大洋百货’的优惠券,鞋子就到那边买吧。刚好也不远。”张爽说。
“好的,不用走太远的路对我来说就是福音。”
“大洋百货”里的灯光很明亮,面对那些新上架的琳琅满目的鞋子,张爽又迈不动腿了,最大限度地发扬了她“不停试穿,但不一定要买”的精神。
不过买鞋倒好,每个专柜都有坐垫,苏河可以静静坐在一旁,看张爽试穿,然后给她提点建议。
张爽好不容易选中了一双鞋,苏河简直要在心里高呼“解放万岁”的时候,却在一撇头的瞬间,看到了一副温馨无比的画面:不远处的鞋柜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弯下身十分体贴地帮一个女人系鞋扣。
男人的身子挡住了女人的脸,看不太真切,可是苏河却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的侧脸。
那个一身正装、动作轻柔的男人不是陆卓文还能是谁?
以前苏河曾想过,如果有机会与他重逢,希望他不幸福,至少要过得比她不幸福。可是看样子他是那么幸福,身边已经有了佳人相陪。
苏河正打算将视线投向别处,男人恰好起身,而那个满面甜蜜笑容的女人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是,苏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是她认识的,还是她最好的朋友颜夕!
陆卓文和颜夕究竟是什么关系?恋人?这个问题在苏河心里盘旋。
苏河直起身,站起来,愣愣地望着陆卓文他们的方向。直到张爽唤她:“苏河,你还愣着那里干吗?我们该走了。”
“你先走吧,我有点事。”苏河说。
与此同时,正在上演温馨画面的男女主角几乎同一秒抬头,看向苏河这边。
陆卓文和颜夕见苏河盯着他俩,也不由得愣住了。
苏河只感觉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缺口。
颜夕——苏河最好的朋友,此时此刻却跟她的前男友在一起!难道颜夕就是陆卓文当初口中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旧恋人?
颜夕在美国时,曾在苏河那里看过陆卓文的照片,可是她当时并没有表示出异样的神情,只是很平淡地问苏河这个人是谁。苏河回答说,那是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
如果颜夕真是陆卓文口中的那个初恋女友,那么颜夕早就应该知道她们两个都曾经爱过同一个男人,可是,真是这样的话,颜夕为什么还会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
难道是故意为之的?此刻苏河终于明白了颜夕对她好的原因,应该是颜夕害怕自己会抢走她的陆卓文吧?怪不得那么心急地想要把自己跟叶明晖那么快地绑在一起,怪不得预先给她找好了工作,怪不得颜夕一直不肯带男朋友给自己认识,怪不得……
苏河仿佛瞬间恍然大悟。
所有的好的背面都隐藏了某种目的,这让苏河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比失去陆卓文时还要难受。
别人在明处看着她为爱情哭,自己却是在享受着她曾经的恋人带去的温情,还享受得心安理得。这种举动不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什么?
“苏河!”就在陆卓文和颜夕异口同声地喊出苏河的名字时,苏河逃一般地离开现场。
第三十八章
“苏河!苏河!”陆卓文追了出去。
“卓文,你回来!”颜夕在陆卓文身后喊。
陆卓文却恍若未闻。
苏河奔跑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包里响。她也不去接,而是急急地来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
陆卓文终究没有追上苏河,叹了口气。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追她。或许因为她那幽怨的眼神吧?
其实,当初与苏河分手,他的痛苦并不亚于苏河。要说他跟苏河在一起一丁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而初恋女友颜夕又偶尔会出现在他梦里,初恋的那种青涩美感总让他久久回味。最终,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放弃苏河,回到颜夕的身边。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便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陆卓文并不明白。
苏河在身边时,他不懂得珍惜,轻易就失去了;而颜夕在身边时,他却会时常想起和苏河在一起的时光。
陆卓文深深叹息,然后折回去。他知道他已经负了一个好女孩,不能再负另一个好女孩了,所以,他要好好对待颜夕。
上了出租车后,苏河的泪水终于不可遏止地掉了下来。
手机依然在包里响个不停,司机好心地提醒她:“你的手机在响。”
“哦。”苏河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摁断了电话。
颜夕此刻竟然也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她只知道不停地拨苏河的电话,她真的怕失去苏河这个朋友。
可是苏河却不接听。
她想要跟苏河解释,然而苏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颜夕终于放弃了拨电话,有些颓丧地垂下手机。
她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为了避嫌,她特意跑到卫生间给苏河打的电话。
颜夕回到原来试穿皮鞋的那家专柜时,看到陆卓文正坐在那边等她。
“刚才那双鞋,决定买了吗?决定下来的话,我帮你去付款。”陆卓文波澜不惊地说,好似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打算要了。”颜夕的脸色很不好看。
“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不要?”陆卓文问。
“没心情穿。”说罢,颜夕就走了出去。她对陆卓文刚才看到苏河就冲出去却对她的呼唤不管不问的态度很是生气。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苏河的?”陆卓文追上来问。
“我怎么认识她的与你有关系吗?”颜夕没好气地说。
“……”一句话把陆卓文给噎到了。他现在还不清楚颜夕究竟知道多少他和苏河之间的事情,但始终有些忐忑不安。
“她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你在美国认识的女孩子?”陆卓文问。他突然想起苏河在美国待过几年。
颜夕点头默认。
“你是不是心里还爱着苏河?”颜夕突然问。
“……”陆卓文犹豫了一下,说,“没有。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真的吗?我感觉你还没忘记她,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低啊。你是一直想着她才对我这么冷淡,才每次都借口工作忙不理我的吧?”颜夕终于把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提了出来。
“颜夕,我是真的工作忙,你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陆卓文隐约感到如果继续说下去,可能要发展成争吵了,连忙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总归是件影响不好的事情。
“不要!有什么事情你就现在说清楚。如果你心里没鬼,你现在完全可以说清楚。”颜夕坚持道。
“要不,我们上车说。”陆卓文提议。
“你平时没有这么磨叽啊?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颜夕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引得众人向这边观望。
“颜夕,你非要这样吗?非要让我在路人面前难堪吗?”陆卓文不免有些发窘。
“难堪?你还知道难堪?刚才我喊你,你装作没听见,直接追着苏河就跑了出去,你以为那个时候我不难堪吗?”颜夕想起来就来气。
“颜夕,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不行吗?非要当着别人的面吵有意义吗?”
“卓文,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平时哪次不是对你言听计从的?你说工作忙没空陪我,我也不跟你计较。可是你不能对我这样,你不能跟我在一起还想着别的女人!”
“乱说什么?我哪有想着别的女人?颜夕,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陆卓文反驳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点心虚的感觉。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现在不想再跟你多说什么了。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冷静吧。”颜夕抛下这句话,便转身欲走。
“颜夕,你把话说清楚,你难道是要跟我分手吗?”陆卓文拉住了颜夕。
“如果你要那么理解也可以。你是不是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盼望着再次遇见苏河然后跟她再次迸发出爱情的火花,对吧,陆卓文?”
“颜夕,你要考虑清楚。我是爱你的……”陆卓文有些头疼地望着颜夕。虽然在法庭上他能够挥洒自如,口若悬河,可是在感情问题上,他常常是个闷葫芦。
“爱我?陆卓文,你是律师啊,在事实面前你还这样说不是狡辩是什么?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如果你巴不得跟我分手,那么就分手。”颜夕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如刀割般难受,她其实是多么的爱陆卓文,多么舍不得离开他,可是如今陆卓文见到了苏河,并且表现出了迫不及待要见到苏河的感觉,这让她觉得一直以来悉心维护的感情仿佛瞬间破裂了。那这样的感情再继续维系下去还有意义吗?
颜夕狠心甩开陆卓文,径直打车离去。她来的时候是乘陆卓文的车来的,没想到走的时候却必须孤身离开。
第三十九章
苏河黯然地回到家,扔下包,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她太累了,逛街累,心更累。
她像个受伤的鸵鸟一样,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倾诉对象,发泄自己的苦恼。找谁来做自己的听众比较好呢?
程灏然?苏河的大脑里首先出现的是这个名字。但是马上被她否决了,他要专心训练,不能找他,何况他对自己还有那么一层特殊的情感,更不能找他了。
叶明晖?对,找他比较合适,他一向是个很好的朋友。再说医生的天职不是救死扶伤吗?她此刻就是伤病者,被爱情伤透了心不说,这次还被友情伤透了心。
于是,苏河给叶明晖拨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七点去他们去过的那家酒吧。叶明晖很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时间,苏河觉得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挨,索性打开电视。
可是无论调到哪个频道总觉得很烦躁,就在她心烦意乱地摁着遥控器的时候,门铃响了。
苏河心中一凛:不会是颜夕来了吧?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门外传来一阵好听的男声:“苏河,你在家吗?我是来看花的,顺便看看你。”
哦,原来是程灏然。
苏河终于放下心来。
程灏然进门后,就发现今天的苏河有些反常,她见到他也一言不发,眼睛还有些许红肿,仿佛哭过了一般。
“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程灏然担心地问。
“没什么。”苏河低下头,不经意间,一滴眼泪滑落下来。
“那你为什么哭了?”程灏然将苏河的一举一动都捕捉在眼里。
“没哭。”苏河将头垂得更低了,眼里的雾气却愈加浓重。
程灏然轻轻抬起苏河的下巴,伸手帮她拭泪:“还说没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要管我。”苏河别过脸去。程灏然刚才的暧昧动作让她觉得心慌。
“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勉强的。可是,你这样,我很心疼。”程灏然说。
“你怎么有空来了?网球水平恢复得怎么样?”苏河转移话题。
“恢复得很好,频频得到李远的表扬呢!我今天来,除了看你和我种的花,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赛季我就能回到赛场上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苏河的语气很平淡。
“苏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今天才这么不开心?”程灏然问。
“不要随便发挥你的想象力。没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
“那是因为什么?”
“……”苏河继续保持沉默。
这时,苏河的手机又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苏河一看,是颜夕的电话,二话不说,马上把手机扔回沙发上。
手机铃声响到第三遍时,程灏然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谁的电话?怎么不接?”他心想,苏河今天不开心的症结可能与这个打电话的人有关。
“你不许碰我的手机!”苏河边说边去夺程灏然手中的手机。
“你如果不告诉我今天是谁惹你生气了,我就接电话了。”程灏然威胁道。
“还给我!快还给我!”
“不还!”程灏然将手机从左手移到右手,就是不想让苏河够着。
“啪嗒”一声,在两人的争夺中,可怜的手机摔在地上,零部件都散落一地。
“程灏然!”苏河恼火地望着程灏然。
“我拿去修,让它恢复原样,还不行吗?”
苏河不说话,还是用带着怒意的目光望着程灏然。
“如果修不好,我给你重买一个新手机。好吧?”
“修不好,你就不要来见我。而且今天七点前必须修好!”苏河说。
“好好好!我现在就帮你拿去修。”
“越快越好!知道吗?”
“知道了。”
程灏然一边懊悔刚才不该跟苏河抢手机,一边拿着摔坏的手机走了出去。
程灏然驱车前往附近的通讯设备维修处。
“大叔,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手机……”程灏然将坏手机递给负责维修手机的大叔。
“是摔坏的吧?”大叔看了看手机说。
“是的,今天能修好吗?”程灏然匆忙问。
“有点悬。估计明天你来拿差不多。”
“不行啊,大叔,我急用啊。”
修手机的大叔抬头时,瞅了瞅程灏然,觉得眼熟。
“大叔,今天晚上六点半前能修好吗?”程灏然见这位大叔不说话,又问道。
“你是那个网球明星程灏然吧?”大叔眯着老花眼问。
“是的,大叔。”
“你好像好久都不打球了啊?伤好得怎么样了?”
“伤已经好了,下个赛季我就会参加比赛了。”
“太好了!预祝你取得好成绩。”没想到能亲眼看到国际网球明星,这位大叔显得很激动。
“谢谢。”
“对了,我家侄女可喜欢你了,你能帮我签个名吗?”这位大叔说着就拿出纸和笔递给程灏然。
程灏然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言归正传:“手机……”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大叔就说:“手机的事情别担心了,我现在就帮你修,修完之后给你打电话,争取在六点半前修好。”
“那谢谢你了,大叔。”
程灏然走出维修处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做网球明星还能够享受VIP待遇,不过他已不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早已司空见惯了。
但是他在苏河那边从来都没有享受到VIP待遇,她总是漫不经心地对他,从不把他对她的情意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程灏然不免有些气馁。
程灏然返回苏河家时,无论怎么摁门铃,怎么使劲敲门,怎么呼唤她,就是没人来开门。
难道她不在家?程灏然心想。
不是说要七点前拿到手机吗?现在都五点多了,出去做什么?莫非让我去修手机只是为了有借口支开我?
苏河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吧?这个念头突然从程灏然的脑中跃出来的时候,竟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苏河蛮坚强的,她绝对不会因为什么挫折想不开的……程灏然不停劝说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找到苏河才可以。但是她的手机已经拿去修了,怎么与她联系呢?
程灏然想起了和苏河一起回国那次在机场遇到的那个被苏河称作“颜夕”的女孩,刚才苏河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好像就是“颜夕”。可是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他又不知道颜夕的电话。那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修好苏河的手机!
程灏然于是立即开车折回通讯设备维修处。
程灏然到达维修处的时候,那边的大叔还在埋头认真修手机。
“大叔,我的手机修得怎么样了?”程灏然问。
“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吧。不是说修好了给你电话吗?怎么现在就过来啦?”
“哦,我有重要的号码保存在这个手机里。大叔,你先把SIM卡取下来给我,我看看那个号码有没有存在里面。”
“好的。”大叔利落地从手机背面取下SIM卡递给程灏然。
程灏然接过SIM卡,放入自己的手机。
然后开始在通讯录里查找“颜夕”的名字,可是没有查到,看来苏河把颜夕的号码存入她自己的手机了。
无奈,程灏然只好坐在一旁等大叔修好手机。
不过才等了四十分钟,程灏然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机修好了。”大叔一边擦拭额头的汗,一边将手机递给程灏然。
“谢谢你。”程灏然万分感激地说。
付完维修费,程灏然赶紧打开苏河的手机。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有颜夕的,还有陆卓文的,还有叶明晖的。
除了颜夕,其他人的名字对程灏然都比较陌生。
程灏然正打算给颜夕打电话,手机里弹出一条短信息:“苏河,医院有急事,不能过去了。不好意思,改天再约。”
是一个叫叶明晖的人发来的。
过去?去哪里?难道苏河今天和别人有约才出门的?
程灏然连忙拨通叶明晖的电话,对方很快便接了电话。
程灏然还没开口,对方便说:“喂,是苏河吗?刚才给你电话怎么没接?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不能过去了。改天一定补上。”
“你跟苏河约了去哪里见面?”程灏然问道。
“你不是苏河?”叶明晖疑惑了,“苏河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
“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今天苏河状态不对劲,我怕她出事。你快告诉我,你跟她约了在哪里见面。”
叶明晖报了一家酒吧的名字后,程灏然匆忙挂掉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前往那家酒吧。
第四十章
那家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下午人并不多。
苏河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饮酒。
服务生已经记不清这位小姐到底要了几杯酒了,只见她像喝水那样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不过,来酒吧的人中有很多人是来买醉的,所以服务生也见惯不怪了。
苏河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但是还是没看到叶明晖的身影。心想还是再等等吧,因为叶明晖从来都没有失约过,大概是因为路上堵车什么的所以晚一些过来吧。
等待的过程中,苏河又要了两杯红酒。反正明晖待会儿过来,就让他把自己送回家好了。苏河已经下定喝醉的决心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借酒消愁,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喝多了,神志就有些不清楚,烦恼便会暂时消失不见。
苏河一直等到将近八点,面前的两杯酒又喝光了,还是没等到叶明晖。于是打算拨电话问问叶明晖还来不来,去包里摸了半天手机没有摸到,这才想起手机被摔坏让程灏然拿去修了。
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万一叶明晖不来,就没人送她回家了。一点残余的理智提醒苏河,她唤来服务生结账。
结完账,苏河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变得暗淡朦胧。
下雨天总是那么难打车,再加上苏河现在一看就知道喝过酒,司机更是不愿意接这趟活。所以任凭苏河挥了半天手,也没有一辆车停下来载她。
苏河站在酒吧的屋檐下等了一会儿,雨依旧没有变小的势头,忽然突发奇想地走到雨中。
她仰起头,闭上眼,任凭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
在雨水的冲刷下,她觉得晕眩的头脑顿时清爽了许多。
站了一会儿,苏河突然感觉雨停了,睁开眼,才发现根本不是雨停,而是一把雨伞遮住了她。
“苏河,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程灏然略带嗔怪的语气中隐含着疼爱。
“我不要你管!”苏河冲出雨伞。
苏河在雨中不管不顾地奔跑。她想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醉酒之后又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她才不要让程灏然看到她这副模样。
程灏然索性收了伞追苏河。
程灏然很快就追到了苏河,拉住她的手,就要往他的车停的方向拽。
“你不要管我!”苏河还是努力挣脱他。
程灏然急了,一把将苏河打横抱起,向他的车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苏河还在挣扎。
渐渐地,她就放弃了抵抗,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她感觉特别困乏,头也变得很沉。
程灏然将苏河塞到后座,关上车门。
一路上,程灏然都没有说话,苏河也静静地躺在后座上保持沉默。
到了家门口,程灏然先让苏河拿钥匙给他去开门,然后他折回来将苏河抱进屋,把她平放在沙发上。
苏河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室内的灯光很明亮,程灏然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苏河的身体时,竟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淋了雨容易感冒,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程灏然俯下身,对苏河说。
“我不想动,浑身都没力气……”苏河喃喃地说。
“要不要我把你抱到卫生间?”
“不用。我自己去。”苏河生怕程灏然趁人之危,马上说。
程灏然心知肚明苏河的心思,不禁笑了笑。
“你快回去吧,害你也被雨淋了。对不起。”苏河挣扎着站起来,发现程灏然的衣服也被淋湿了。
“没关系,我身体好,被淋一会儿也没事。不过……”程灏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别跟自己过不去,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知道了。我会好好的。你快走吧。”苏河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手机修好了。”程灏然将手机递给苏河。
“哦。”苏河应了一声,接过手机看都没看,就将它扔在茶几上。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有什么事情就给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程灏然有些担忧地望着苏河。
苏河根本没力气站着沐浴,索性躺在浴缸里泡热水澡。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清空了一样。
她闭上眼,两手垂在浴缸的两端。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
程灏然走出苏河家门后并没有走,而是将湿衣服换下,换上车里备用的网球运动服,一直坐在车里。
今天的苏河太怪异,这种怪异让程灏然特别担心。
他看了看时间,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他估计苏河已经洗完澡了,便下车去敲门,看看苏河现在的情况。
“苏河!苏河!你开一下门,我是程灏然。”按了半天门铃没反应,程灏然只好大声喊。
还是没反应。程灏然便开始拨苏河的手机,始终是“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
程灏然的心倏地一沉,苏河难道是想不开选择了自杀?
这种想法让他几乎要抓狂了。正想着是不是要叫120过来时,他突然想起刚才拿了苏河的钥匙开门还没还她,于是赶紧用钥匙开了门进屋。
“苏河,苏河!”一进门,苏河就开始喊。
无人应答。
程灏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客厅、卧室以及客房都没有苏河的影子,她剩下的唯一藏身之处便是卫生间了。电视里最经常出现的自杀场所便是卫生间,程灏然感到自己的心都要凉了。
卫生间门没有锁,程灏然开了门进去,发现苏河正披散着长发躺在浴缸里,双手垂在浴缸两侧。
不会吧?她不会选择了割脉自杀吧?程灏然连忙走过去,将手伸过去探苏河的呼吸。
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再看看她的两只手,并没有流血的痕迹。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程灏然想。
“坏人……坏人……全都是坏人,为什么要骗我?”苏河嘴里碎碎念。
听见苏河还能说话,程灏然的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看来真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程灏然刚才只顾关心苏河有没有自杀了,这才注意到她全身不着寸缕地躺在浴缸里,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试探了一下浴缸里的水温,已经彻底是凉水了。
“苏河,你醒醒。浴缸里的水都凉了,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程灏然轻轻推她。
“动……动不了。”苏河闭着眼说。酒劲上来后,她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浑身也乏力无比。
程灏然没办法,只得将赤身□的苏河从浴缸里抱起来。
苏河的身体很柔软,皮肤光滑细腻,身上散发着沐浴乳的清香。温柔的触感和扑鼻而来的清香令程灏然的思维有片刻的停滞,心跳竟也跟着加速了,耳根也开始发热。
她的身体并不沉,他却觉得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低头望着紧闭双眼、喃喃自语的苏河,他的心里除了怜爱,再也没了别的想法。
他抱着她走进卧室,将她平放在床上。
程灏然拿来干毛巾,先帮苏河将身上的水擦拭干净,然后用薄被将她盖上。
“我希望他不幸福……不幸福,可是他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苏河喃喃自语,“颜夕她……欺骗了我……居然跟他在一起……他们都背叛了我……我讨厌他们……”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也在苏河身上应验了。
虽然苏河说得语无伦次,但是程灏然还是基本听明白了。他也终于知道苏河今天的异常举动因何而来。
他一边好言宽慰苏河,一边轻拍着她,像哄婴儿那样哄她入眠。
后来,苏河终于不再说话,沉沉睡去。
第四十一章
程灏然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苏河已经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正起身欲走,右手突然被苏河拉住了:“别走……”
程灏然的心微微一动,反握住了苏河的手:“我不走。”
“我好冷……”苏河嘟囔着说。
程灏然见苏河的面色略显灰白,并且身体有些瑟瑟发抖,感觉不太对劲。这应该是感冒的症状。
他伸出另一只手探上她的前额。果然,触手滚烫。她正在发烧。
程灏然赶紧去找药。
苏河的家里很整洁,药箱就放在客厅的壁橱上方,他很快便找到了。
他接了一杯温水,拿着药,来到苏河床前。
他扶着苏河坐起来,将药吞下。
“冷……好冷。”苏河的身上明明滚烫,却还是说着冷。
程灏然作了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做苏河的暖炉,帮她取暖。
程灏然先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便躺在苏河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很奇怪的是,苏河再也不说冷了,而是像个婴儿一般缩在程灏然的怀里。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苏河仿佛做了噩梦一般,手开始不安分地挥舞,而脚也是胡乱地踢来踢去。
程灏然一边用腿禁锢住她的腿,一边轻拍她的后背:“那都是梦,不要怕……”
在苏河终于不再闹腾,进入昏沉的梦乡后,程灏然看了一眼此刻自己和苏河的姿势:他的腿正压在了苏河的腿上,手也是温柔地圈住了苏河的上身。
这姿势真是……暧昧极了。
两个人之间只有他身上衣物的阻隔。
透过薄薄的衣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顿时,脸上一烫,忙移开了自己的腿。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生理需求。倘若不是此时的苏河是个病人,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做到坐怀不乱。
苏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了,她觉得自己的头很沉,正打算起床时,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手臂环在了怀里。
苏河一惊,转头一看——她的身边居然躺着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是程灏然!
再掀起被子一看:天哪!她和程灏然竟然裸身相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啊”的一声,苏河尖叫出声。她难道就这样不清不白地失身了?想到这里,她几乎要抓狂了。
程灏然也被苏河的叫声惊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是……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苏河一边问,一边把被子整个儿地拉过来将自己裹起来。
这下,程灏然的身体彻底暴露在了苏河的视线内。她的脸一红,赶紧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并对程灏然说:“你快点把衣服穿上。”
苏河穿好衣服后便躲到了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程灏然独处一夜的事实。
她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始终一无所获。看来,想要证明自己究竟还是不是清白之身,只有找程灏然问个究竟了。
可是,她现在能够做到坦然地面对程灏然吗?两个人原本只是普通朋友,怎么突然有了肌肤相亲的举动?
她尴尬之余,觉得有些懊悔。为什么要让程灏然知道自己的住处呢?如果第一次他要送自己回家,坚持不让他送,不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吗?
不过,有些事情始终要当事人去面对的。即便不想面对,也要勇敢面对。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端坐在客厅时,苏河便开始审问程灏然。
“我记得你昨天晚上不是回去了吗?”虽然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河根本无法一一回想出来,但是她清楚地记得程灏然确实离开了她家。
于是程灏然只好把昨天晚上的经历对苏河复述了一遍,结果苏河怎么都不相信:“程灏然,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呢?自杀?我怎么可能自杀?你怎么不编得再离奇一点呢?”
“不是我编的,我当时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你想想,怎么叫你都不开门,手机也不接。我当然以为你出事了。我担心你,我才会回来。”
“那回来后发现我没死,为什么不走?”苏河又问。
“因为你躺在冷水里,那样容易感冒……”
程灏然刚说完“感冒”二字,苏河就十分应景地“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你倒蛮会关心人的嘛!那这个就算说得过去。把我送到房间里就可以了,干吗还要留在这里过夜啊?”苏河质问。
“我本来打算走的,可是你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程灏然实话实说。
“我有吗?”苏河努力回想,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真的不让他走?她有那么厚颜无耻吗?
“那……那就算下雨打雷害怕不让你走,你怎么会躺在我床上呢?”苏河脸红地说。
“因为你不停地说冷,所以当时就想做你的暖炉……”程灏然说。
“Stop!除了这些,你没做其他出格的事情吧?”苏河打断程灏然的话说,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那个时候你冷得直发抖,还能做什么事情?”
“哦……”苏河看程灏然的样子不像在撒谎,略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失身。
“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有点扫兴,难道你希望发生些什么事情?”程灏然笑道。
“谁扫兴了?我是终于觉得稍微有些欣慰。还好……还好我交的你这个朋友人品并没有差到极点。”
程灏然哭笑不得,他不知苏河这是表扬他还是贬低他。
“头还疼吗?”程灏然见苏河不再追问昨天晚上的事情,连忙转移话题。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也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好些了。就是还有些晕晕的。”
“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都跟你说过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你还要为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何苦呢?还有……以后有什么苦恼可以找我说,不要找别的男人吐苦水,好不好?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朋友之一,对不对?”程灏然为苏河昨天约别的男人去酒吧却不肯将苦恼跟他说的事情有些难受。
“你……你怎么知道我找别的男人吐苦水?”苏河感到疑惑。
“帮你去拿修好的手机时,无意间看到的短信。不然我怎么知道去酒吧找你,就是那个叫叶明晖的男人告诉我的。”
“叶明晖昨天晚上没有去酒吧是不是你从中捣乱的?”苏河问。
“苏河,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吗?”程灏然蹙眉,“我就算再喜欢你,都不会用这种低级手段。叶明晖没有去酒吧是因为他医院有急事,不信你自己看手机,那条短信还在里面。”
“……”苏河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程灏然从药箱里拿来温度计,甩了甩之后,递给苏河:“量一□温,看看还发烧不。”
苏河顺从地将温度计接过来,置于腋下。
过了一会儿,苏河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三十七度五,轻微发烧。
“我就说打网球能锻炼身体吧,你看,感冒都快好了。”程灏然说。
“程灏然……”苏河望着他说,语气异常的温柔。
“嗯。”程灏然应了一声,然后问,“怎么了?又要赶我走,是吧?”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苏河说。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不是吗?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程灏然笑。
不是让程灏然作检讨的吗?怎么现在有错的那个人好像是自己了?苏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第四十二章
程灏然出去给苏河买来蜂蜜,调好蜂蜜水,放到苏河面前:“喝这个对醒酒有好处。而且如果你以后每天早晨坚持喝,还有助于美容。”
苏河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感动。
她昨天因为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又被雨淋,不知道有多么狼狈,可是程灏然却固执地将她送回了家,然后又留在这边照顾醉酒加上感冒的她,她非但不感谢他,还对他兴师问罪。她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些?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把衣服脱光躺她床上吧?最起码……最起码他该穿上衣服吧。
“在想什么?”程灏然望着表情怪异的苏河问。
“没……没什么。”苏河脸上很烫。
“脸怎么那么红?”
“哦……不是有些发烧吗?”苏河拿发烧作借口。
“那吃完早餐再吃感冒药,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喏,给你买的早餐。”程灏然将刚才买来的早餐放到苏河面前,“喝完蜂蜜水就可以吃早餐了。”
苏河不知道自己有多久不吃早餐了。她的胃并不好,可每天早上总是拖到最后一秒才起床,所以常常是赶到打卡时到公司,根本来不及吃早餐。
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端吃早餐,这幅画面让苏河觉得格外温馨。
什么叫做幸福?苏河有时候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总是找不着答案。
可是,此刻,苏河却能够感受到这种叫做幸福的东西离自己很近,仿佛,稍微一踮脚,便能够得着。
程灏然离开时,苏河心里第一次滋生出恋恋不舍的感觉。她将他送出家门,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走进屋。
手机在屋里的茶几上响动,苏河拿起来,是叶明晖的电话。
“对不起,昨天因为事发突然,急诊室临时来了个病人,要做一个紧急手术,没能过去陪你。如果你愿意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天晚上陪你去酒吧,好吗?”叶明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谢谢,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苏河现在已经不打算把她和颜夕、陆卓文之间的事情告诉叶明晖了,这样的感情纠葛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多搅和一个人进来只会越搅越乱。何况叶明晖喜欢颜夕,应该会站在颜夕那边吧?
“你在生我的气吗?”叶明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还说没有,说话那么有气无力的。”
“哦,因为感冒的缘故。”
“怎么突然感冒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可能是天气转凉了吧。”苏河当然不会说出因为心情不好甘愿被雨淋导致感冒的真相。
“哦,是这样。那感冒严重吗?”叶明晖关心地问。
“就是头疼发烧,不过现在症状已经有所缓解了,就是想睡觉。”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的。”
挂断电话后,苏河发现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记得吃药,然后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还有,如果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感到不公平的话,我会对你负责。”
看着这条来自程灏然的短信,苏河忍不住笑了。负责?又没发生什么事情,干吗需要他负责?幼稚不幼稚啊,程灏然。
以往,每次一感冒,苏河总要两周左右的时间才会复原,可这次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好了。
当然,这其中有程灏然的功劳。
是他教会她打网球,她经常去打网球,身体素质也提高了不少。
而且,他每到该吃药的时候就会给她发手机短信提醒她。有一次还过来给她煮过一次生姜红糖茶,那天她出了一身汗,第二天醒来感冒就痊愈了。
他对她,真的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而她也不是真正冷冰冰的人,她也是有些感动的。
一场小感冒让苏河和程灏然之间的关系倒亲近了不少,苏河也不知道现在她和程灏然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朋友,好像要比朋友更加亲密;如果说是恋人,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苏河至今仍然搞不清楚那天晚上程灏然究竟是怎样留在她家的,她真的挽留过他吗?如果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人在夜晚是极其不理智的,是最害怕与孤单、寂寞为伍的。
她仔细想了想,她和程灏然应该是互相取暖的关系。准确一点地说,最缺乏温暖的那个人是她,她太久得不到男人的悉心呵护了,太久找不到温暖的感觉,而刚好程灏然给了她这种感觉。
用一句歌词来形容便是:“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便是微温。”
苏河本以为颜夕会主动来找她,向她解释,可是自从上次没接颜夕的电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颜夕联系过,连个电话也没通过。
就这样结束这段一直以来视若珍宝的友情,苏河心中有多么的不甘,估计没人能够体会。她原本以为爱情消逝了,还有友情来弥补人生的缺憾,没想到这场友情却并非那么纯洁。如今,苏河真的不想付出太多感情了,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付出得有所保留,才不会被爱所伤吧?
第四十三章
十一长假即将来临之际,程灏然约苏河一起去毗邻C市的D市游玩,并声称这次他要拿出绝密药方,保管她会“药到病除”。
苏河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程灏然。并不是冲着所谓的“绝密药方”,而是她想出去散散心。
再说,漫漫长假,她一个人待在C市也怪无聊的。颜夕已经成为陌路,张爽早已订好机票,就等着国庆一到,就和老公一同飞往云南丽江度假。
对程灏然来说,苏河能答应和他一起去D市旅游,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右手臂的伤势基本无碍,而他的网球水平也恢复得和从前差不多了,月底他就要赴美参加新一轮的比赛。是胜还是败,他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苏河能够陪他一起去美国,在现场为他欢呼加油。只是这个愿望也太难实现了,她要上班,而且邀请她,她也未必会领情。
这次程灏然之所以想要邀苏河一起去D市,不仅因为D市是个风景很优美的海滨城市,他想带苏河一同去看海,更因为他想在去美国之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因为他发现这些日子,苏河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抗拒他,而且他的“疗伤药”似乎真的起了作用:苏河脸上渐渐多了笑容,眼神中的忧伤也一天比一天少。
D市离C市并不远,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程灏然决定亲自驾车前往。
十一长假的第一天,程灏然早早起床来到苏河家。
原本约好九点钟过来的,苏河没想到不到八点就有人拉响门铃。
肯定是程灏然那个讨厌鬼!苏河心想。
她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可是门铃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得已,她只得起床,也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去客厅给那位讨厌鬼开门。
“Good Morning!”门刚打开,就探进来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苏河极其不淑女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难得见到你这个样子。”程灏然关上门,打量了苏河一眼。
他眼前的苏河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头发略显凌乱,眼睛半眯着,看上去却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番慵懒的味道。
“不是说好九点来的吗?来这么早干吗?”对于程灏然打扰到她的睡眠,苏河显然很是埋怨。
“知道今天要和你一起出去玩,我哪里睡得着,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我已经在门外等你很久了。”程灏然一脸无辜样,仿佛被打扰到睡眠的那个人是他。
“真的吗?”苏河对程灏然的话持怀疑态度。
“我发誓!绝对不会骗你!”程灏然郑重其事地举起右手。
“切!小孩子!”苏河轻笑一声。
“谁是小孩!我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叫我哥哥!”程灏然抗议道。
“年龄不能代表一切,Understand?一个人的心理年龄往往比实际年龄更为重要。”苏河说完就向卧室走去。
“你干吗去?”程灏然在她身后问。
“睡回笼觉。怎么,有意见?”苏河停下脚步,挑眉问道。
“……”程灏然一笑置之。
“我可警告你,乖乖地在客厅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更不要翻我的东西。”苏河交代了一句,继续向卧室走去。
“对客人这么凶,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程灏然低声说。
“要你管!”孰料竟然还是被苏河听见了,她转过头,剜他一眼。
“啧啧,倒是挺能吃的,前两天刚买的东西又快没了。”程灏然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又快被清空,不禁发出感叹。
他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打算煎荷包蛋作为早餐。
其实,他起这么早是真的兴奋得睡不着觉,而之所以打搅苏河的睡眠,也只是想和她一起吃早餐而已。
上次她生病时,他为她买来早餐,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他记得当时很有成就感。
有时候,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尤其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这样能够体现他存在的价值,让他心安。
苏河关上房门,再度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刚那么凶猛的瞌睡虫此刻全部跑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讨厌鬼!”苏河抱怨归抱怨,仍然换了衣服,走出来。
可是程灏然却不在客厅。
真奇怪,他去哪里了?不是交代过除了客厅哪里都不许去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正疑惑间,一阵浓浓的菜香味自厨房飘过来。
“你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程灏然正在厨房里煎荷包蛋。
望着身穿围裙的程灏然,苏河直想笑。这件围裙上面有一只大大的Hello Kitty卡通形象,穿在程灏然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笑什么?”程灏然不解地问。
“没什么。”苏河捂着嘴,忍住笑意。
“既然起来了,就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
“嗯。”苏河倚在门边,望着程灏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曾几何时,陆卓文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以后,我们结了婚,我会为你每天做早餐,让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享受爱情的味道。”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他的身边早已经换了对象,而且那个对象还是她自以为最好的朋友。
事到如今,想那些做什么?苏河努力拂掉有关陆卓文的回忆。
吃完早餐,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这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空气异常清新。
蔚蓝色的天空,在初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车子以匀速向前方行驶,车子里弥漫着程灏然最喜欢的欧美抒情音乐。
自从上了车就没听见苏河说话,程灏然转头,发现苏河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这样睡不累吗?”程灏然问。
苏河没回答。
真神奇,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程灏然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苏河……”程灏然轻轻推了苏河一下。
“干吗?”苏河不满地嘟囔道。
“你这样睡不舒服,要不换到后座躺下休息。”程灏然提议道。
“不用了,闭目养神而已。待会儿我还要看沿途的风景呢!”
“呵呵,我以为你正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补觉。”
“你还好意思说!谁叫你那么早吵醒人家!”苏河睁开眼,打个哈欠,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啊?”
“早着呢,这不刚上车没多久吗?”
“是吗?我都以为快到了呢。”
“那是因为你刚才做梦了吧?”程灏然笑道。
“……”苏河懒得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程灏然突然将车停下,走到苏河那边,打开车门。
“你干吗啊?”苏河问。
“你到后座好好睡,盖上毛巾被,多舒服!”程灏然语气轻柔地说。
“不要!我就坐在这里。你一定是乘机赶我下车把我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对不对?”难道他所谓的“绝密药方”就是要把她扔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反思?苏河才不想上他的当。
“对!就是赶你下车。你下不下来?”程灏然故意吓唬她。
“我不下车,坚决不下车!”苏河拉紧安全带。
“那你要跟着我,还是下车?”程灏然一本正经地问。
“跟着你。”苏河毫不犹豫地说。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上了程灏然的当。
程灏然目的得逞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真讨厌!”苏河轻斥道。
“别人都说女人最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了,‘你真讨厌’其实是‘你真可爱’的意思,对不对?”
“你太坏了!”苏河真是又恼又气,她不知道程灏然究竟想说什么。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这么说,说明你是爱我的咯?”程灏然嘴边的笑意更盛。
“……”对于程灏然的无理取闹,苏河实在没办法,她气得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我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
“真的不去了?你不后悔?”程灏然望着道路两旁的田野说,“不过,你在这里待着也不错,可以与大自然做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感受一下田园风光。”
“谢谢你的好意。”苏河没好气地说。
苏河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折回去时,突然被一双手拦腰抱了起来。
“程灏然,你干吗啊?”苏河完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非礼你,不行吗?”程灏然边说边把苏河放进后座。
“你试试看!”
苏河已经被程灏然平放在了后排宽大的座位上,程灏然的手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他俯下身,英俊的脸逼近她。
两人靠得如此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你……”苏河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唇已经被程灏然封住了。他灵敏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纠缠……
她觉得浑身的细胞仿佛都苏醒了一般,她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的唇从她柔软的唇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他轻轻解开她上衣的一粒纽扣,她美丽的锁骨顿时暴露在外,他的唇凑过去,轻轻噬咬……
就在他的手快要滑进她的胸衣时,她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了他。
第四十四章
“程灏然,这就是你所谓的‘绝密药方’吗?”苏河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不……不是……刚才……对不起。”程灏然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或许是因为苏河的那句“你试试看”刺激了他?
“你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去D市了。”苏河坐起身,淡淡地说。
不!此刻不能让她回去,不然他真的前功尽弃了。程灏然心想。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程灏然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决定改变策略,把刚才的突发事件尽量轻描淡写,当做没有发生一般。
“是吗?刚刚只是接吻那么简单吗?”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程灏然反问。
“……”她以为什么?她以为她差点要在汽车里上演限制级电影里的片段!
“是你想得太多了。”程灏然说。
苏河明明知道程灏然只是在为他自己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可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最终,还是程灏然占了上风,苏河还是乖乖地坐在车上,由着他将车继续向D市开去。
小风波过后,苏河全然没了困意,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窗外匆匆后退的风景。
是程灏然太大意还是她自己太敏感?
其实,刚才程灏然吻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即抗拒,反而迎合他,很享受他的亲吻。可是推开他之后为什么又开始把过错都推在他身上?她在内心鄙视自己的虚伪。鄙视自己的同时,她又找了一个借口为自己开脱:或许她的身体太寂寞了,渴望复苏了,这并不代表她的灵魂的想法。
车子到达D市后,程灏然带着苏河去了事先定好的旅馆。
他们俩的房间相邻:306和308,都是向阳的一面。
程灏然帮苏河把行李放好后,离开了。
苏河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
这个旅馆的环境很好,依山傍水的,透过窗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不一会儿,程灏然就来敲308的房门。
苏河开了门,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件浅蓝色V领T恤,一条亚麻质地的休闲长裤将他衬托得越发英挺逼人。
“收拾好了没?”程灏然问。
“差不多吧。”
“那我们先下楼吃午餐,然后出去玩。”
“嗯。”
“这个旅馆还不错吧?”
“嗯。”
……
程灏然努力寻找话题,可是苏河总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她一定还在受那件事的影响。
可是,当时他就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那么冲动地吻了她……
下午,程灏然开车带苏河去看海。
蓝色的大海一望无垠,海风打在身上,只觉得惬意、舒服。
“来,把你的烦恼写下来。”程灏然变魔术一般拿出纸和笔递给苏河。
“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你。”苏河并不接过来。
“是吗?我这么荣幸?”程灏然嗤笑。
苏河不语,静静地望着大海发呆。
她还记得以前陆卓文跟她一起来看海的情景。
彼时,她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他是英姿勃发的少年,两人相约一起来D市看海上日出。
他们起得很早,相拥着在海边等待日出。
一轮红日自天水相逢处喷薄而出时,他们开始欢呼的场景如今想起来还仿佛近在昨日。
“你最大的烦恼是他,对不对?那个照片上的男人。”程灏然的眼神有些黯然。
“……”
“你还想着他对不对?”
“……”
“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你还想着他?!”程灏然突然握住苏河的肩膀,使劲摇晃,仿佛要把她摇醒。
“没有!我早就不想他了。”苏河边说边拿开程灏然的手。
“好!既然不想他,那就在这里写上‘我已经忘记他了,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程灏然将纸平摊在苏河面前,把笔塞到她的手里。
“你凭什么要管我?”被看穿了心事,苏河有些不快。
“凭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凭我们是哥们,凭我们是朋友,行不行?我不想看到你一直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想看到你一直活在记忆中!”程灏然提高分贝说。
程灏然从来都没有对苏河大声说过话,可他这么一说,她反而安静了下来。
“写下来,把你觉得不开心的事情写下来,把你讨厌的人写下来。然后放到这个漂流瓶里。”程灏然说着拿出一个蓝色的玻璃瓶,“让海水把你伤心的回忆冲走,冲得一干二净。”
那一刻,苏河真觉得程灏然就好像是童话里的精灵,说的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驱使她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她把压抑在心里的话都写在了纸上,包括陆卓文,包括颜夕,包括曾经的爱情和友情,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海浪漂走。
望着装有她烦恼的玻璃瓶渐渐漂远,最终变成远处的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不见。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你,我都不会离你而去。我要让你的回忆变得快乐,让你的回忆里有我……”
苏河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这个浅浅的拥抱,而是将头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她真的很累了。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孤独,多么的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原本,她答应程灏然一起来D市其实还是有私心的,她想来这里找寻曾经的回忆,她要将她和陆卓文走过的地方重新温习一遍。可是,没想到,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程灏然让她抛却回忆。
其实应该早就抛掉的,回忆虽然很美好,却早已经消逝了,现在想起来,只余伤感。既然伤感,何必回忆?
第四十五章
海滩上有出售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多数是由贝壳加工而成的手工艺品。有钥匙扣,有项链,甚至有用贝壳做成的发饰。
不少女孩子停留在小摊前,对那些饰品爱不释手。
苏河也凑上前去。
“喜欢吗?”程灏然问道。
“嗯。”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全部买下来送给你。”
“不用。”苏河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突然想起了家里的那串被她珍藏的项链。
“这个很漂亮吧?”程灏然拿起一串白色海螺做的项链,问苏河。
“嗯。”苏河漫不经心地答道。
程灏然将那串项链买下来,亲手给苏河戴在脖子上。
“戴上它,你会听见大海的声音。大海总会让人变得宽容,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了。”程灏然说。
苏河摸着光滑的白色海螺项链,心微微一动。
海边的小道上,不断有骑着自行车的情侣路过,洒下一阵欢笑。
“你跟我来。”程灏然拉着苏河的手,走到路边。
原来,他是来租自行车的。
“坐上来。”他轻松地跨上车,对苏河说。
苏河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干吗不开车兜风?演穷浪漫啊。”苏河损他。
“是啊!在海边骑车是多么美妙的旅行方式。何况,还有你这么一个美女陪着我。”
“……”
“抱紧我,我要加速了。”程灏然说。
苏河本不当回事,依旧松松地环着程灏然的腰,孰料他真的加速了,她赶紧牢牢地搂住他,将脸贴着他的后背。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萦绕鼻端,伴着微咸的海风,她竟然有些陶醉了。
“你干吗要突然吓人家?”待车速放慢,苏河忍不住说道,然后渐渐松开她的手。
“哪里是突然?我有事先提醒好不好?因为是上坡,我当然要加速。不然摔下去的人可是你。”程灏然振振有词地说道。
“不管了,总之,你这个人真的好坏!”苏河对程灏然下了定论。
“哎哟!你别总说爱我,我真的承受不起。”
“讨厌!”苏河给了程灏然轻轻一拳。
“哦,是说我可爱吗?谢谢啊!”
“……”苏河对他简直无语了。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程灏然开始哼唱,没哼几句,突然说,“我要开始点名了,苏河同学!”
“到!”为了配合他,苏河说道。
“来,跟着老师一起唱这首《快乐颂》。你快乐吗?”
“我很快乐!”苏河接上。
“你快乐吗?”
“我很快乐!”苏河大声唱。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爱一个人让全世界知道,快乐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告诉你,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
两个人欢快地唱着有关快乐的歌,连空气里都似乎充满了快乐的因子。
去美食街吃小吃的时候,苏河的脸上仍旧挂着开心的笑容。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这种发自己内心的快乐她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回了,可是现在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像做梦一样。即使是梦,她此刻也想好好去享受。
和程灏然一起坐在大排档吃麻辣烫的时候,苏河一边叫着“好辣”一边吃得不亦乐乎。她平时为了可怜的胃,几乎不吃辣。
程灏然望着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苏河,嘴角盛满了笑容。这应该才是苏河的本来面目,她平时只是害怕自己再受伤,所以用冷冰冰的面孔将自己伪装起来了。
“少吃点,对胃不好。”程灏然提醒道。
“没关系,偶尔吃一两次而已。”苏河一直埋头吃,这才抬头看了程灏然一眼,“你怎么不吃啊?看着我干吗?”
“我看着你就饱了。”程灏然笑。
“呃……我现在才发现我交友不慎,你这人太坏了!”苏河拿眼瞪他。
“整天说爱我,又不用实际行动表示,苏河,你说你像话吗你!”程灏然故作深沉状。
“……”苏河在心里大呼上当。现在,程灏然已经自动自觉地把她说的“你坏”变成了“我爱你”,而“讨厌”则是“可爱”的意思。
苏河暗暗提醒自己,不许再提那几个字。切记切记。
出版公告
感谢各位读者对暖暖的大力支持,《仰望幸福的角度》已经顺利出版。
现在当当、卓越均有销售。
新文目前进展不错,总算突破了瓶颈。
新文《守候瞬间的永恒》打算春节过后开始连载,先努力写点库存,以便将来能快快更新。
旧坑《等待花开的日子【终结篇】》将陆续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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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晚上,天空飘起了绵密的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苏河躺在旅馆的床上,听着雨声,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辗转难眠。
她不但找到了快乐的感觉,还找到了恋爱的感觉。可正是这种感觉,让她此刻无法入睡。
她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程灏然?这个想法跃入大脑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她不能放纵自己这么轻易就喜欢一个人。
如果注定喜欢的结果是伤害,为什么要去喜欢?
苏河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发出短信进来的提示音,随手拿起来看,是程灏然发来的:“睡了吗?”
“没有。你呢?”苏河回复。
“我也没睡。因为想你。”
“别贫了。”
“是真的。”
“……”苏河打下一串省略号做无语状,而心里的某个角落却仿佛软化了。程灏然的这些话如果放在以前,一定会引发她的勃然大怒,可是不知怎么的,此刻居然很受用。
“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你呢?白天开心吗?”
“还好。”苏河犹豫了许久,打过去两个字。
“其实你是开心的,我看得出来。我希望你不仅是今天开心,而是一直开心下去。”
“谢谢。”苏河还是刻意让他俩的关系维持在朋友的状态。
“这样打字很累,我们反正睡不着,不如坐在一起聊天,如何?我现在就过去你那边。”
“不要过来,我要睡了。”苏河刚打下这行字,还来不及发送,就听到了敲门声。
真讨厌!动作也太快了吧!
程灏然的敲门声很大,怕引起其他房客的不满,苏河只得披上外套,起身去开门。
本想跟他说让他回他房间,但还未等她开口,他已经挤进门来,然后马上锁好门。完全是主人的姿态,没有一点客人的感觉。
他又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紧身T恤将他矫健的身材勾勒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苏河嗔怪道。
“你不是同意了吗?”程灏然边说边把带来的葡萄酒和扑克牌放在桌上。
“我哪有同意?”
“沉默就是代表同意,不是这样吗?”
“你看短信,我已经让你不要过来了。”苏河把她的手机拿给程灏然,示意他看。
“我不要看,反正我没有收到。”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时候,警察叔叔有没有教过你,私闯民宅是不对的。”
“没跟警察叔叔打过交道,倒是我妈从小就教过我,凡事要懂得节约。咱们住在同一家旅馆,干吗短信来短信去地为通讯事业做贡献啊?”
苏河这才发现,在斗嘴上,她从来都不是程灏然的对手。常常是说着说着,原本占理的她反倒落了下风。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人开始玩起了扑克牌,谁输上一局谁就得喝一杯葡萄酒。偏偏程灏然是玩游戏的高手,尽管他会有意让着苏河,但还是苏河喝的次数多。
“我不玩了,老是我输。”苏河有点扫兴地倒在床上。
“不行,再玩两局。”程灏然伸手拉她。
“不玩了,太没有成就感了。”她甩开他的手。
“我让着你,让你赢几回好不好?”程灏然其实是还想和苏河单独待一会儿。
“不好!本小姐要睡了,不奉陪了。”
“再陪我玩一会儿嘛!明天请你吃海鲜,好不好?”程灏然仍然好言相劝。
“吃海鲜我会过敏,我才不上你的当。”
“那请你吃其他的。”
“没用!你快回你的房间睡觉。”
“不!你不陪我玩我今天晚上就待在这里不走了。”程灏然耍赖。
“那随便你。我要睡了。”苏河说着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上眼睛。
“你再不起来陪我玩,我就要跟你一起睡了。”程灏然吓唬她。
“程灏然,你有完没完啊?你敢上我的床试试看!”苏河拿一种足以杀人的眼神瞪着程灏然。
“我来了!”程灏然根本把苏河的话当耳旁风,“扑通”一声趴在苏河的床上。
苏河顿时怔住了。她身体的上方就是程灏然,她和他之间只有一条薄被的距离,她都能隐约感受到他的温度。
苏河定定地望着程灏然,几乎忘记了呼吸。他轮廓分明的脸就在眼前,他的眼睛里有着平时看不到的炽热。
时间仿佛静止,只听得见彼此略微紊乱的呼吸。
程灏然的吻措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他的唇柔软而热情,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带有淡淡的葡萄酒味,带有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她闭上眼,在这个吻里禁不住有些沉醉。
他的气息就在耳畔缠绕,浓烈而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颈边,像羽毛轻轻刷过,有些痒,却引得她的心一阵莫名悸动。
不知何时,薄被已经抵挡不住程灏然的激情,早已经滑落在地,他和苏河之间只有彼此衣衫的阻隔。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彼此的体温互相融合,苏河脑中渐渐变得空白。
程灏然一边温柔地吻她,一边除去她的衣衫,她的外套不知去向,睡衣肩带也被他的手灵巧地挑开,露出圆润光滑的肩……
他的手指和唇舌无处不在,所经之处仿佛过电一般,苏河抑制不住地战栗。
苏河的双手抵在程灏然的胸前,试图推开他,可是手臂竟是那样的绵软无力。
饶是未曾经过情事的苏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身体中潜在的渴望已经被程灏然唤醒,在他的轮番进攻下,她已经渐渐失去了抵抗,意志也越来越不清醒,□俨然早已占了上风。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两人的体温却越来越高。
程灏然的身体紧紧贴着苏河,呼吸也愈加急促而炽热……
苏河将视线转向一旁,努力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用心倾听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看着我,我要你记住我……”在苏河意乱情迷之际,程灏然突然停止动作,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
不管怎样,他要她的记忆里有他,他不允许她在此刻还想着别人。
苏河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款款深情和淡淡无奈,心倏地揪紧,竟然滋生出微微的痛。她没有说话,闭上眼,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颤抖的唇贴上他滚烫的唇。下一刻,他们的身体便交叠纠缠在一起,苏河的痛呼也被融化在两人的唇齿间……
情潮渐渐退去,苏河安静地侧躺着,背对着程灏然。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对程灏然动了真情。如果有,为什么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他做男朋友;如果没有,为什么刚刚没有拒绝他,难道仅仅因为身体本能的缘故?
她的记忆里原本只有陆卓文一个人存在,那个人占据着她的回忆长达四年之久,尽管回忆起来都是伤痛,可她还会时不时拿出来温习。
可是,现在,陆卓文的身影在她心里却越来越淡,反而是程灏然的笑容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这段时间以来,她总会情不自禁地陷入程灏然的温柔海中,难以自拔。
这些让她感到害怕,怕自己会像从前一样,全部倾出自己的情感,然后会伤得更痛。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不是吗?
第四十七章
程灏然靠过来,胸膛贴着苏河的后背,然后伸出手臂,环在苏河的胸前,还调皮地逗弄她。
苏河一下就涨红了脸,并把他不安分的手移开。
“怎么了?还害羞吗?”程灏然在她耳后低语。
“快回你的房间去。”苏河下逐客令。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能睡了人家就开始赶人吧。”说话的口气好似刚才他被占便宜了一般。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生理需要。哦,对,一 夜 情,人们常说的一 夜 情不就是这样的吗?一夜之后,仍然是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扰彼此的情感生活。”
“一 夜 情?敢情我还赶了趟时髦。”程灏然嗤笑,“我要是不走呢?我要是想夜夜情怎么办?”说着,程灏然用唇轻咬苏河的耳垂,火热的气息烫得苏河心里又是一阵混乱。
“那你就等着重蹈西门庆的覆辙吧。”苏河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奚落道。
“哦?你就对你的情郎这么歹毒啊!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看来并不适用你这样冷血的人。”
“是,我冷血动物,你热血沸腾,行了吧?”
“可是事实证明,你并非任何时刻都是冷血的,比方说刚才……我就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程灏然心有不甘地说。
“我都说了,刚才是生理需要,与感情无关。”苏河连忙打断他的话。
“真的吗?我不信,我要你看着我说,因为眼睛不会撒谎。”说着,程灏然就扳过苏河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
苏河垂下眼睫,不愿面对他的目光。
“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亲口对我说,你不喜欢我。说啊,苏河,看着我说……”程灏然轻轻摇她。
她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然后打算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出“我不喜欢你”,可是刚想开口,就被程灏然霸道地堵住嘴。因为他怕,怕她赶走他,怕她说出“我不喜欢你”,那对他将是多大的打击。与那个相比,他情愿她此刻保持沉默。素来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他,此时对自己是多么的不自信。
良久,程灏然终于放开苏河,搂着她,俯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苏河不语,内心却起了小波澜。
“我知道你心里有伤痕,我会帮你抚平。我会等你,不管多久。”程灏然继续说。
“你真的喜欢我吗?”苏河望着他的眼睛。
“怎么?你难道不这样认为?”程灏然反问。
“我有点搞不清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凭借程灏然的条件,必定阅女无数,怎么会看上她呢?
“一见钟情不可以吗?就是觉得你什么都好。”程灏然的眼神很真诚。
“我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说睡觉爱说梦话,还有,不怎么会做饭,还有……不相信爱情……”
“睡觉爱说梦话刚好当我的催眠曲;你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刚好我喜欢与厨房做伴;至于爱情,我会让你慢慢相信它的存在。”程灏然将苏河搂得更紧。
次日清晨,雨已经停了,空气变得异常清新。
这一晚苏河竟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
醒来时,她还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怀抱很温暖,他还在沉睡,能感觉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
望着程灏然孩子般的睡颜,苏河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苏河刚坐起来,准备下床,就被一只手拉住了:“再陪我睡会儿。”
苏河复又躺下。
旅馆的窗帘很厚实,尽管外面天已经大亮,屋里仍显得暗淡无光。
“苏河……”程灏然轻轻唤她。
“嗯?”她应。
“我月底就要去美国参加比赛了。”
“那很好啊,祝贺你再次回到赛场。”
“这次,你还是不要看我的比赛了。”
“为什么?”苏河感到疑惑。
“因为我会打得很差。”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因为你。”
“我?”苏河不解地问。
“我对你都这样了,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呢?”程灏然明澈的眼睛里布上了一层忧伤。
“……”苏河望着他的眼睛,心隐隐作痛。是她自私没错,她害怕自己会再度被爱情所伤,才逼着自己不去接受程灏然的爱。
“这段时间,谢谢你。”苏河侧过身,不敢看着程灏然的眼睛,她怕看的时间久了,会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心声。
“你这样让我更难过。你知道的……我要的不只是朋友间的客套。”
苏河终于不忍,转过来,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程灏然的脸颊:“别生气了。”
“这还差不多。”程灏然这才露出满足的笑容。
苏河原本以为,经过肌肤相亲之后,她和程灏然相处的时候会稍显尴尬,可是,没想到他对她几乎可以说是“得寸进尺”,不仅晚上老找理由到她的房间睡,甚至白天偶尔还要调戏她一下。
起初,她极其不适应,可是渐渐地倒也习惯了。
程灏然有时候开玩笑地跟她说:“我们现在是情人的关系吗?”
“一边去!没有情何来情人?顶多是咖啡和伴侣的关系。”苏河回答。
“别忘了,我对你可是有情的,所以我们就是情人的关系。”程灏然坚持。
也好,做情人总比做 爱人强,只要不牵扯爱,就不会那么伤。
离开D市的前一天晚上,苏河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敲门声。她知道是他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去开门。
程灏然一进门就将她揽入怀里,尽情地享受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
她也不拒绝,任凭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后、脖颈……一阵酥麻却舒服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程灏然将苏河抱至床上,用力吻她的唇,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她的白色浴袍被他轻轻一扯,光洁美妙的身体便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指尖在她身上肆意游走,他灼热的气息在她颈边流连,不断撩拨她的心弦。她垂下眼,连睫毛都仿佛在不经意地颤抖。
前戏做足,他发力狠狠地嵌入她的身体,她的手指在他微湿的短发间缠绕。
他一次又一次贯穿她的身体深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到达巅峰时,他伏在她身上,微微喘气,然后便俯在她耳畔沉声说:“我不要做你的情人,我要做你的恋人。”
初秋的季节,夜晚已经添了几分凉意。
由于剧烈运动的缘故,程灏然和苏河皆是大汗淋漓。
激情过后,程灏然拉着苏河一并去浴室沐浴。起初她坚决不肯,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还是随着他一起去了。
程灏然将沐浴液倒在掌心,揉搓成丰富的泡沫,然后将手中的泡沫弄到苏河身上,轻轻地来回抚摩……
“做什么?”苏河被弄得浑身痒痒的,连忙躲到一边。
“帮你洗澡。”程灏然笑道。
“你今天有些怪异。”苏河笃定地说。
“是吗?”
“嗯。”
“我其实挺害怕你回去之后会变,你看到他后会变,会忘记我们在一起过的事实。所以想多跟你待一会儿,让你记得深刻一些……我有时候多希望自己能拥有魔法,能够让关于我的记忆取代关于他的记忆。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我知道,这是他的优势……”浴室橘黄的灯光、朦胧的雾气中,程灏然的眼神是那么忧郁。
“不要再说了。”苏河用食指封住他的唇。
“不,我要说!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的回忆里有我,是关于我们之间的快乐的回忆。”他抓住她的手。
“……”苏河不知该说什么,一味地保持沉默。
其实,此时此刻,在她的回忆里陆卓文的身影已经很淡很淡了,程灏然才是让她心跳加速的那个人。但她又不肯去承认。
第四十八章
在D市的几天对苏河来说总觉得像梦一场,是那么不真切。可是回到C市后,那些抵死纠缠的夜晚又常常在午夜梦回时重现。
回到C市,日子又回到了原来既定的轨迹,苏河照常上班,而程灏然则进入了紧张的赛前训练中。
偶尔,程灏然会来苏河家,更多的时候则是被苏河赶走,理由便是“保存体力,好好训练,争取拿冠军”。
“那要是我拿到冠军有什么奖励吗?”程灏然狡黠地笑。
“冠军奖杯啊。”苏河答道。
“你知道的,我更想得到的可不是这个,我要你的奖励……”程灏然边说边凑近苏河,苏河连忙闪开。
“好啦,不要生气,我去抓紧训练,然后拿冠军奖杯给你做求婚礼物,好不好?”程灏然认真地说。
“不要胡说,你要是拿了冠军,后面有一大排美女等着嫁你呢,到时候你的眼里就没有我了。”
“我不要其他美女,只要你。”程灏然说着就伸手将苏河拉入怀里。
不管他的话有几分真,但要说苏河一点都没动心,那是假的。女人从来就不会嫌男人的甜言蜜语多,尤其那个男人恰好是她喜欢的人。纵使她嘴上再不肯承认她已经喜欢上程灏然,心里却早已经对他不设防了。
回来后,同事都说苏河变了,变得快乐了,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容;上司也说苏河变了,会抢着做事,工作很有积极性。
“苏河,你谈恋爱了吗?”张爽好奇地问。她印象中的苏河可是个“冷美人”,怎么国庆假一过,就变得这么活泼开朗了呢?
“没有啊。”苏河慌忙否认。
“不对,我觉得你就是有些不对劲。瞧瞧,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张爽将苏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啧啧,连身材都比原来丰满了不少。”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苏河笑了。
“不会是上次在‘大洋百货’碰到的那个男人吧?那个男人看上去是很不错,但是看上去他是有女朋友的啊,莫非你做了‘小三’?”张爽问。
“嘘!”苏河示意张爽小声一点。以前,要是谁提到陆卓文,苏河准跟他急,可是这次张爽提到,她竟可以当做别人的事情一般。
“不是他,那是我很久以前的男朋友。”苏河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她这边,小声对张爽说。
“啊?你真的谈恋爱了?究竟是谁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张爽好奇地问。
“这个……”苏河其实不想承认她正在恋爱。她和程灏然现在是处于恋爱状态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俩就像恋人一般相处,可是她却从来不承认他是她的恋人,她也从来不对他说喜欢他之类的话语。
“现在关系还不够明朗。”苏河说。
“在你看来,是不是要走进婚姻才算明朗啊?”
“也不一定。看缘分吧。”苏河淡淡地说。
“一切随缘也不好,如果对方真是不错的对象,你就要主动去争取。哪有那么多缘分啊?什么东西不要靠自己努力啊?”张爽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了,前辈。”苏河笑道。
某医院的高级病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卓文紧闭着双眼,含混不清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卓文,是我不好,你没必要说抱歉……”颜夕眼里噙着泪,一只手心疼地握着陆卓文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陆卓文俊朗的眉眼。
陆卓文自从那天出了意外事故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好不容易醒来,结果老是说着“对不起”。经过检查,医生说是车祸导致大脑神经受到刺激,精神有些紊乱。
“那他现在还认识我吗?”一听说神经受损,颜夕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想到“失忆”二字。
“这个很难说……就要看他恢复的情况了。”医生的脸色有些沉重。
颜夕的心陡地沉了下去,她最爱的人极有可能从此以后不认识她,她要怎样才会让他想起她?曾经他说会记住她一辈子,可是现在半辈子还没走过,他就认不出她了。颜夕只感到心痛无比。
“颜夕……”叶明晖手里拿着盒饭,推开门,走了进来。
颜夕一边呆呆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陆卓文,一边对他不断地说着话,对叶明晖的话恍若未闻。
陆卓文嘴里还是在重复说着“对不起”。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谁,真的。”
“卓文,那天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是我不对,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卓文,我是夕夕啊,你的夕夕。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
颜夕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嘴唇有些干裂,然而陆卓文还是只会说那句“对不起”。
“颜夕……”叶明晖来到颜夕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你不要这样不吃不喝,对身体不好。”说着,将盒饭放在桌子上,“人是铁,饭是钢,你多多少少吃点吧。”
“我不饿,你别管我。”颜夕看都不看叶明晖一眼。
望着颜夕日益消瘦的脸,叶明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从认识颜夕以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颜夕。她一直是快乐得如精灵一般的女孩子,可是现在却是愁容满面,终日与清泪为伴,即便他不是暗恋颜夕这么久的人,都会为她心疼。
“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他身体好起来,你的身体就会累垮了。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叶明晖劝慰道。
“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一点好起来的迹象都没有。”颜夕的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不要气馁。何况他只是暂时性的失忆,又不关乎到生命安危。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要好好爱自己。你也不想他看到你憔悴的样子,对不对?而且,他现在还需要你的照顾,如果你身体累垮了,谁来照顾他呢?你还得为他多着想。”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叶明晖深深地意识到,颜夕是多么的爱陆卓文。俗话说打蛇得打七寸,与其反复劝颜夕要吃饭保重身体,不妨抓住颜夕对陆卓文的爱,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对陆卓文是多么重要。叶明晖知道,只要是对陆卓文有利的事情,颜夕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果然,叶明晖的话起到了效果,颜夕开始沉默不语。
“快吃饭吧,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叶明晖趁热打铁地说。
颜夕这才擦干眼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颜夕吃饭的时候,陆卓文突然不说话了。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他老是重复说一句话有些烦,但是他突然不说话,又觉得很不安。生怕他就这样睡着了,再也醒不来……”颜夕有些哽咽地说道。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明晖安慰道。
“没关系,即使他一直这样,我还是会陪他走下去,走到老……”颜夕的目光很坚定。
“他一直说着‘对不起’,是不是对谁有着很深的愧疚啊?说不定把那个人找过来,多陪他说说话,对恢复记忆会有好处。”叶明晖提议。
对谁有着很深的愧疚?颜夕的心猛地一凛。难道让陆卓文怀着深深愧疚的那个人是苏河?!
颜夕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跟苏河联系了,主要还是觉得自己放不下面子去找她,虽然苏河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就这样放弃这段友情有些舍不得,但自己说到底还是对苏河隐瞒了一些事情。
颜夕不知道隐瞒是否可以与欺骗画上等号。
颜夕是无意间认识了苏河,无意间从苏河那里看到了陆卓文的照片,又无意间得知了苏河和陆卓文之间的一段故事。虽然知道这些的时候,陆卓文和她在一起,可是听着苏河讲述过去和陆卓文在一起的那些甜蜜往事,她就受不了,她受不了自己的恋人曾经和别人那么卿卿我我。
其实,颜夕一直对苏河是有着防备的。她害怕,苏河有一天会从她身边把陆卓文抢走。
苏河即将毕业时,颜夕曾百般劝说苏河留在美国工作,可是苏河坚决要回国。最后,颜夕只能以欢迎的姿态对待苏河。毕竟,她们是好朋友。
朋友之间最需要的就是信任,而颜夕却在得知苏河和陆卓文关系的时候,故作不认识陆卓文,而且为了防止苏河会跟陆卓文旧情复炽,她千方百计帮苏河介绍对象,使劲把苏河往别人的怀抱推。
这种做法现在想起来,连颜夕自己都觉得很不成熟。
因为问题的根本并不出在苏河身上,而是出在陆卓文身上。
颜夕只要守护好自己的恋人,并且让恋人离不开自己,那样,别人绝对走不进他们的世界。要不然,如果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即使防备得了苏河,又怎么防备得了其他女人趁虚而入?
可是,这些道理,颜夕以前不懂。她只知道,要把最大的危险排除出去。
有时候,颜夕会想,如果苏河的前男友不是陆卓文,或许苏河真的能成为颜夕最好的朋友。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像陆卓文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尽可能找一些他熟悉的人跟他说说话,努力让他想起从前。而由于他总是说‘对不起’,所以找让他感到愧疚的人比较好……”叶明晖分析道。
颜夕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她其实在想,如果她去找苏河,让苏河过来陪陆卓文说说话,让苏河亲口说早已经原谅他了,苏河会不会答应?
对苏河而言,陆卓文是曾经伤她最深的人,而颜夕是对她有所隐瞒的朋友。归根结底,他们两人都有负于苏河。那么,苏河会不计前嫌帮颜夕这个忙吗?
颜夕虽然知道苏河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没太大把握。
可是,不管怎样,只要是为了卓文,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她愿意去试试看,哪怕是碰壁。
第四十九章
苏河下了班,本想去看程灏然训练,但怕自己打扰到他,就作罢了。
快到家门口时,苏河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本以为她们会这样互不联络,渐渐疏远,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她还是来了。
几日未见,颜夕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苏河心下疑惑,颜夕怎么会这般模样?
苏河走近,颜夕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最近好吗?”
“托你的福,很好。”苏河面无表情地说。
倘若不是她亲眼看见陆卓文和颜夕的亲密举止,她定然还被蒙在鼓里,她还以为颜夕是多么值得信赖的朋友。
虚假的友情未曾曝光时,她是很快乐的,可是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她反而被伤得更彻底。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因此和程灏然走得很近了。那么,是不是因此要感谢颜夕这个“好朋友”呢?
“苏河,对不起。我知道我的道歉并不一定能换来你的原谅,我也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要答应我。”颜夕的眼睛里充满恳求。
“……”苏河略微一愣,然后问,“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我才能说。”颜夕生怕苏河会不同意。
“只要不是关于陆卓文的事情就好说。”苏河说。
“可是……这件事情恰恰与他有关。说来话长,我们能进屋说吗?”
“好的。”
进了屋,颜夕在沙发上坐下,苏河给颜夕倒了杯水。
颜夕把陆卓文出车祸的事情向苏河叙述了一遍。
那天,颜夕和陆卓文从“大洋百货”分开后,颜夕就直接回家整理自己的东西,打算回母亲家小住一段时日,等两人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搬回来住。
谁知道,当她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走的时候,接到叶明晖的电话,他告诉她,陆卓文出车祸了,已经被送到他所在的医院,现在需要紧急手术,必须要家属签字同意。他是从陆卓文的手机里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她的,所以就打给她,让她尽快通知陆卓文的家属。
颜夕顿时觉得如雷轰顶,差点站不稳:“你说什么?卓文出车祸了?怎么会?”
“是的。你快帮我联系他的家属,来不及了。”
“好……好的。我马上联系。”颜夕话都说不完整了。
挂了电话,颜夕火速联系了陆卓文的父母,然后自己也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叶明晖告诉她说,陆卓文出车祸前喝过大量白酒……
颜夕听后泪如雨下,握住叶明晖的手:“明晖,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救他!我不要他就这样离我而去。”
“我会尽力而为。”叶明晖说。此刻他才知道颜夕的那个神秘男朋友是陆卓文。
最终,陆卓文脱离生命危险,却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得知陆卓文出车祸,苏河感到十分震惊。是她太后知后觉还是别人都喜欢瞒着她,为什么最后知道事实真相的那个人总是她?
叶明晖那天打电话过来说因为要做一个紧急手术没能过来,看来那个病人应该是陆卓文没错。不然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一向守时守信的叶明晖没有赴约呢?
原来一切都是有线索的,只是苏河没有往深处想罢了。不过,她就算再聪明,又怎么会想到身体健康的陆卓文会住进医院?她还没有那么歹毒地要诅咒他。
“总之,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也许这就是老天对我们的报应吧。”颜夕轻叹一口气,“我知道,我和卓文都对不起你。但是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何况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苏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不想再去触碰与陆卓文有关的任何记忆,可是现实总是跟她过不去,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陆卓文这个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人不仅是她曾经最亲密的恋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恋人。
“他现在基本成为一个……废人了。”虽然极度不愿去面对,可是颜夕还是哽咽地将事实说了出来,“他一条腿骨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而且大脑神经还受损,几乎遗忘了所有的事情,每天他的嘴里只会说那三个字——对不起。
“你也知道的,卓文其实是个很闷的人,总是把话埋在心里。他虽然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但是他应该还是会时常想起你的。不然他也不会对我那么疏忽,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回来,还会忘记我的生日……不过他现在都这样了,我不会再跟他计较这些了。老天能让他活着,我就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你和卓文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久,就算他伤害过你,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毕竟是深爱着他的。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他吧,好不好?”颜夕一鼓作气说完这些,然后控制不住地,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在苏河的印象中,颜夕一向是坚强的人,至少苏河从来没见过颜夕落泪,可是此刻的颜夕却是泪流不止。
苏河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颜夕:“告诉我,我现在可以做什么?”再冷漠的心都不会是铁石心肠,苏河终究还是心软了。
“那你是已经答应我了吗?”颜夕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问。
“嗯。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你一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我的身边,帮助我,支持我。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都是你在帮我,我却没有帮过你什么。现在总算有事可做了,我当然会义不容辞。”苏河搂住颜夕的肩膀,拥住她。
此刻,苏河的脑中突然涌进一句歌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颜夕其实也没什么错,她只是想要竭尽全力捍卫自己的爱情。罪魁祸首还是陆卓文,如果他平时多多关心颜夕,让她感觉到他是深深爱着她的,她就不会那么缺乏安全感。
但现在已然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了,即便陆卓文有千错万错,他已经遭受惩罚了,而且这个惩罚是如此严重。
“真的很感谢你,苏河。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呢!”颜夕也紧紧地拥抱苏河,热泪盈眶。
“好朋友,就是要做一辈子。”苏河松开颜夕,帮颜夕擦去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了。”颜夕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原谅你了。快告诉我,我现在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你多陪陪卓文吧。你也是他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人。他可能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所以现在才会不停地说‘对不起’。如果你亲口告诉他,你已经原谅他了。或许他的心病就解开了,也就会想起从前的事了。”颜夕说。
“我陪他?可是这样,你不会吃醋吗?”苏河问。
“不会的。只要他能好起来,不要说吃醋,就算让我喝酱油也愿意啊。”
能够恢复到从前朋友的状态,苏河还是很开心的。
这个世界上,爱情固然重要,可是生命更值得珍视。
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并没有一味地伤害你,他曾经也带给你快乐。
而且,经历过了伤痛,才能体会到人生的真谛,才能学会成长,让人更加坚强。
苏河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陆卓文所在的医院正是叶明晖工作的那家医院。
苏河现在一看到这家医院,首先想到的就是程灏然。她和程灏然以前见面的地方想起来也就两个地方:医院和网球俱乐部。
病床上的陆卓文像一只茧一样,浑身被纱布裹得紧紧的,嘴里在喃喃自语着“对不起”。
苏河望着他,只觉得心酸,并没有心痛。她知道,现在她真的已经不爱他了,程灏然已经渐渐地填满了她的心。
她现在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陆卓文,但是陆卓文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让她感到有些难过。
前几天遇见陆卓文的时候,他还是很健康的一个人,没想到命运这么无常……
“你单独和他说说话吧,我先出去。”颜夕对苏河说。颜夕知道,如果她在这里,有些话苏河不方便说。
“好的。”苏河在病床前坐下。
颜夕关上门,退了出去。
“卓文,如果依我原来的心情,我应该对你说,‘陆卓文,原来你也有今天!’可是,现在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感到很难过,更为颜夕感到难过。她是那么的爱你,你怎么竟把她给忘记了呢?你连她都不认识了,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河。”苏河絮絮叨叨地说着。
陆卓文依旧闭着眼睛,兀自念着抱歉的话语。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我原来以为,这辈子只能爱你一个人。现在看来,我并没有那么执著,我好像爱上了别人。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就能忘记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有人说过,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看来,此话不假。
“我是真的原谅你了,卓文。真的。我以为我会记你一辈子的,但我没有做到。所以,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我现在就希望你能够快快地好起来,好好地对待颜夕。她真的很好,值得你去珍惜。”
……
那天,苏河在陆卓文的病床前跟他说了很多话,虽然并没有出现奇迹,陆卓文仍然是自言自语。可是苏河却觉得自己仿佛解脱了,她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面对已经失去记忆的陆卓文。
“我已经尽力了,但是他好像还是没有认出我来。颜夕,真的很抱歉。”苏河说。
“没关系。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以后你还能过来看看他,陪他说话吗?我相信,总会有奇迹发生的。”颜夕说。
“可以啊。什么时候需要我,就跟我说,不用客气。”
“嗯。”颜夕用感激的眼神望着苏河。
第五十章
苏河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家的门前停着程灏然那辆熟悉的车。
比赛日期越来越近了,他怎么来了?估计又偷懒了。苏河微微皱眉。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程灏然钻出车门,来到苏河身旁,很自然地将她揽到怀里。
“在外面别搂楼抱抱的,叫邻居看到不太好。”苏河拿开他的手。
“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刚才就是。”程灏然笑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苏河问。
“我其实每天都有空,只是某人不让我来罢了。”程灏然故作委屈状。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新一代网球王子不能沉迷女色对不对?”
“哟,我家苏苏自从跟了我之后,还学会开玩笑了。”
“别贫嘴了。今天我很疲惫,想早点休息。你也快回去休息。”
“我说,你今天怎么迟迟不开家门呢。原来早就做好赶我回去的打算了。”
“没错,趁我还没开始赶你,你就识相点,赶紧走吧。”
“你这个女人懂不懂得关心别人啊,我在你这里等你很久了。打你电话关机了,我担心你,所以直接开车过来的。”
“哦,我好感动啊,感动得要涕泪直流了。程灏然,你是不是想要让我这么说啊?肯定是你路过这边顺便来看我,对不对?”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你不信,可以摸我的手看看,我一直站在外面等你的,手都冻凉了,才到车里等你的。”
“来,让苏姐姐温暖你那冰冷的小手。”苏河忙笑边拉过程灏然的手。鉴于程灏然很多时候都充满了孩子气,苏河跟他开玩笑的时候常常自称“苏姐姐”。
刚触及程灏然的手,就有一股凉意传来,他真的没有骗她。苏河心里有些暖暖的。
最终,苏河还是让程灏然进了屋。
“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程灏然问。
“怎么,要查户口吗?”苏河笑。
“那倒不必。主要是担心你嘛!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关了手机。不会是背着我去会情郎了吧?”
“你说对了一半。”苏河郑重其事地说。
“你居然真的去会情郎!小心要接受我的惩罚!”程灏然将苏河拉至怀里。
“什么惩罚……”苏河还未说完,唇就被程灏然的吻封住了。
许久,程灏然放开她:“如果不愿意告诉我去做了什么,也可以不告诉我,我相信你。”
他这样说,苏河反倒觉得自己不够诚恳了。
“其实,也不是会什么情郎,不过是去看望以前的男朋友……”苏河还是决定告诉程灏然。
“不会旧情复炽了吧?”程灏然急切地说。
“旧情复炽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旧情复炽的故事?他出了车祸,她现在的女朋友拜托我去看望他,因为他失忆了。想找熟悉的人帮他找回记忆。”苏河偎在程灏然怀里。
“哦,是这样。只要他不要再占据你的记忆就好。”程灏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灏然……”听到苏河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叫得这么亲昵,程灏然都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嗯。”
“我觉得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挺快乐的,但是总觉得很不真实。你会从我身边消失不见吗?”苏河的手轻抚着程灏然的脸。
“怎么会?我是爱你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程灏然抱紧了苏河,“那你会离开我吗?你爱我吗?”
“……”苏河闭上眼睛,呼吸着程灏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回答。
“我们做恋人吧,不,我们做 爱人吧。赢得了比赛,我用奖杯向你求婚。”程灏然很认真地说。
“今天好累,好想睡觉。”苏河有气无力地说。
程灏然知道苏河在回避他的问题,但也不追问,直接把苏河抱进了卧室,轻轻地放在床上:“累了就好好睡吧。”说着帮苏河脱去鞋子,盖好被子。
程灏然打算去客房睡时,却被苏河拉住了:“陪我睡吧。你睡在身边,感觉踏实。”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黏我?”程灏然在苏河身旁躺下。
“别说话,快睡觉。”苏河轻声说道。她为什么这么黏他?或许是看到陆卓文现在的样子,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想好好珍惜身边人吧。
“遵命,苏苏。”程灏然说着,将手环到苏河胸前。
“一边去。”苏河拿掉他的手。
“都说这样可以防止乳 房疾病……”程灏然喃喃地说。
“我不要听你的歪理,苏姐姐今天没精神,不许做坏事。还有,我后悔还来得及不?你在我身边我反而睡不着,你快去客房睡吧。”
“不行!你怎么能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呢?人家也是有自尊的!”
“那你要乖乖的,不许碰我,否则我要报警说你非礼我了……”苏河尚未说完,程灏然的唇就覆了上来。
程灏然本想做进一步的“侵犯”,被苏河推开了:“我今天很累,不要烦我了。”
然后,她转过身去,背对着程灏然。
程灏然也不问她缘由,只在她的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柔声说:“那就好好睡吧。”
也许是陪陆卓文说了那么多话的缘故,苏河觉得很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苏河起床的时候,程灏然已经出去跑了一圈回来了。
苏河这厢还睡眼蒙眬、哈欠连天呢,程灏然那边却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你精力怎么那么好啊?”吃早餐的时候,苏河问。
“别忘了,我是运动员。”
“哦……”苏河这才意识到刚才问的问题有些白痴。
“要不,以后每天我都睡在你这边,然后早上叫你起床,你跟我一块去跑步。这样你的精力也会变得很旺盛。”
“不要!我看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后半句,而是前半句。”苏河瞥了程灏然一眼。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某人昨天晚上那么黏人家,睡了人家一晚上,早上反倒不认账了。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居心不良呢。”
“程灏然!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说话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苏河陡然提高分贝。
“好,我吃饭。”程灏然低头笑。其实先说话的那个人是苏河,用一个白痴问题引开一系列问题的人也是苏河。不过好男不跟女斗嘛!他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日子仍然不咸不淡地过着,当然,如果与以前相比,苏河觉得生活里因为有了程灏然而多了很多快乐和乐趣。
可是,常常感觉快乐的日子总过得非常快。
很快,便到了程灏然出国比赛的前夕。
全国的网球迷都对程灏然充满了期待,毕竟这次比赛的胜败关系到他在国际网坛的地位。上次由于受伤临时退出比赛,大家都为他感到很遗憾。大家都翘首期盼着他能尽快好起来,回到赛场上,带给大家惊喜。
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程灏然来到了苏河的住处,向她作一次短暂的告别。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美国打比赛了。”程灏然其实很舍不得离开苏河,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
“我知道。”苏河心里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她对程灏然其实也有留恋,可种种肉麻的话语她却说不出口。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都说离别时分见真情,程灏然特别想知道苏河的真实想法。
“有。”苏河想了想,说。
就在程灏然满怀期望地望着苏河时,岂料她说:“希望你能获得冠军。”
“还有吗?”程灏然有些扫兴。
“还有……就是我要把这个送给你。”说着,苏河取下自己的项链,把那枚小小的椭圆形紫水晶吊坠拿下来递给程灏然,“这个是我的幸运石,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那枚紫水晶吊坠躺在程灏然的掌心,能感觉些许凉意,他紧紧握住它:“我会好好珍藏它。”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是说还要整理行李什么的吗?”苏河望了望时钟说。
“我想再陪你说说话。”
“别这么黏糊了,快回去。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你现在要一门心思扑在比赛上,知道吗?”苏河边说边将程灏然从沙发上拉起来,往外推。
“瞧瞧你这说话的口气,比我经纪人还要严厉。”程灏然笑道。
苏河将程灏然送至门外。
“明天会去机场送我吗?”程灏然问。
“到时候看情况吧。”苏河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她很害怕离别的场面,她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的离别,有亲人的离去,也有恋人的离开。她怕在机场会忍不住落泪,那样会影响到程灏然比赛的情绪吧。毕竟那么多人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她不想他因为她出现一点差错。
“我希望你能去送我。”程灏然伸手轻轻一拉,苏河便到了他的怀里。
“最近工作特别忙,可能请不了假……”苏河拿工作作为挡箭牌。
“什么老板啊,这么爱剥削员工?”程灏然不满地说。
“你该走了。”苏河挣脱程灏然的怀抱。
“苏河,有时候我真的很搞不清楚你的想法,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恋恋不舍的感觉,总是一见到我就想把我赶走似的。”程灏然有些黯然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不乖,不听苏姐姐的话。”苏河拿笑容掩饰。
“又自居大姐了,真受不了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想让我叫你大婶你才开心?”
“没错,乖程程。”苏河边说边摸程灏然的头。
程灏然乘机又将苏河抱住,并开始哈她的痒痒,引得她在怀里花枝乱颤。
“程灏然,你放手……快放开我啊……听到没有……”苏河挣扎着说。
“下次还敢不敢自居苏大姐了?”程灏然依旧不放手。
“不……不……不敢了。”苏河都笑得说不上话来了。
“那好,这次先放过你。”程灏然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低下头,吻住了苏河的唇。
苏河刚刚笑得气喘吁吁,又被猝然地吻住了,只感到有些窒息。可是程灏然却不肯放过她,她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不得已,只得努力配合他,这样她才稍稍舒服一些。
良久,程灏然终于松开苏河:“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
这样的惩罚苏河确实受不了,她最怕别人哈痒了。何况程灏然的动作还那么的……那么的具有撩拨性,撩得她的心都感觉有些悸动。
“记住,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千万不要偷偷地会情郎,别说情郎,连陌生男人都不许见。”程灏然露出鲜见的严肃表情。
“知道了。你还不走,我就要报警说你骚扰良家妇女了。”
程灏然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上车后,程灏然降下车窗对苏河大声说:“我是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希望你能来。”
“不要抱太大希望,不一定有时间去。”苏河说道。
“冷酷无情的女人。”程灏然抛下这句话,绝尘而去。
苏河摇头苦笑了一下。是她不会表达爱意还是她还没有真正爱上程灏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五十一章
隔天,苏河整个人都不在工作状态,桌上的电话响了半天,她也好似没听见,直到张爽提醒她:“苏河,电话。”她才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苏河接完电话,张爽问道。
“可能是晚上着凉了。”苏河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了依托感。
苏河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机场送程灏然。她其实很想去送他,但又害怕离别的场面,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要不,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目送他离开?
主意拿定后,苏河很快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去跟上司请了假。
赶往机场的路上,苏河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苏河,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颜夕焦急的声音传来。
“这……”苏河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卓文的情况有所好转,他现在嘴里不停地呼唤着你的名字,你现在就过来,好吗?”
“……好吧。”迟疑了一下,苏河还是答应了。
“苏河……苏河……”陆卓文终于不再说“对不起”,而是说了“苏河”的名字。
“苏河”是陆卓文醒来后说出的第一个名字。听到他这样说,颜夕的心只感到疼。她跟他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让他记住她,可是他却记住了苏河的名字。就连失忆的时候,也能呼出苏河的名字。
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陆卓文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颜夕决定让苏河过来一趟。
苏河赶到医院后,颜夕照例走出了病房,给他们留下单独交流的空间。
苏河听见从前的恋人在病床上唤着自己的名字时,心里百味杂陈。
“卓文,我来了。”苏河轻轻地说。
陆卓文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让苏河顿时大吃一惊。她想挣脱开,孰料却被他握得更紧。
“卓文,你……”陆卓文的举动让苏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已然失忆的人。
“对不起,苏河。”陆卓文十分清晰完整地说出这句话。
“你……你不是已经失忆了吗?”苏河疑惑不解。
“是的,我一开始确实失忆了。可是今天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颜夕?”
“因为,我迫切想见到你。”
“……”苏河一惊,使劲抽出自己的手。
“你不要害怕,苏河。”陆卓文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让苏河都会以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难不成陆卓文只是选择性失忆?记住了和苏河在一起的日子,却忘记了跟颜夕在一起的日子?这个想法让苏河感到恐慌。
“我不该跟你说分手的,因为我发现我爱的人是你。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不会纠缠你的。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配去爱你了。”陆卓文露出忧伤的神情。
“不……不……你爱的人不是我,是颜夕。你一定是失忆了,还没想起你的全部回忆。卓文,你再好好想想。你和颜夕才是一对恋人,不是吗?”
“你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嫌弃我了,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不,不是……”苏河慌忙否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太乌龙了吧!她这会儿还想着要去机场送程灏然呢,怎么竟被以前的恋人给缠上了。
“苏河,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对我那么好,你还帮我洗球衣……”陆卓文喃喃地说着他和苏河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苏河现在真的不愿意去回想那些旧时光了,她很满足目前和程灏然相处的状态。可是就在她想开始新的生活时,别人却要将她的回忆倒出来,□裸地告诉她:这是你曾经的经历,你一辈子都逃不掉的。
“卓文,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求你……好不好?现在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对不起……”说着,苏河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说什么天荒地老,说什么天长地久,她根本做不到,又何必去要求别人做到呢?
颜夕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
见苏河迟迟没出来,颜夕有些担心,打算进去看看,但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卓文说:“苏河,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那么辛苦地爱着陆卓文,纵容他,而且他住院的这些日子,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脑中嗡嗡的,瘫坐在地上,然后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听到门外“咚”的一声,苏河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颜夕倒在地上,顿时慌了,急忙大喊:“医生!这里有人晕倒了!”
叶明晖闻声连忙赶过来。他将颜夕打横抱起来,冲到急救室。
苏河有些不安地在门外等。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此刻苏河的脑中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待叶明晖走出来,摘下口罩,苏河忙不迭地走过去问:“颜夕她要不要紧?”
“她并无大碍,是过度劳累加上临时受惊,才会晕倒。休息几天,挂几瓶点滴就可以了。”叶明晖说。
“哦。”苏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十分了。如果现在赶去机场,如果不堵车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明晖,我现在有急事,得出去一趟。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好好照顾颜夕。”苏河说。
“放心吧。”
“还有……陆卓文……也要麻烦你好好照顾,他现在精神好像还不太稳定。”对于陆卓文刚才的举止和话语,苏河现在还心有余悸。
“嗯,他现在还只是恢复了六成的记忆。只认识一部分人,而那部分人里恰恰有你……”
“呵呵,我还挺荣幸的。”苏河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走出医院,苏河匆忙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我有急事,麻烦开快点。”
“师傅,麻烦你再快点好吗?”苏河急急地说。
“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要被交警罚款了。”出租车司机说。
“事情特别急,拜托了。我多给你钱好不好?”苏河边看手表边说。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对不起。”
苏河现在就是想见到程灏然,告诉他,她其实爱他,真的很爱他。能够爱上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可是把这种爱埋藏在心里却更难受。
陆卓文现在向苏河表白看上去很深情,可是苏河却觉得多么的讽刺。当初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很潇洒地离她而去,让她从幸福的云端硬生生掉下来,摔得鼻青眼肿。而现在,大家都已经各自有了归属,他却因为失忆的缘故只记得了她,没记住颜夕。
第五十二章
“别等了,她不会来了。我们走吧。”李远对程灏然说。
程灏然不甘心地又往外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苏河的身影,最终不得不叹口气,失望地向入口处走去。
此刻,苏河刚刚赶到机场,匆忙给了司机一百元,然后急急地下了车。
“小姐,还没找你钱呢!”司机在后面喊。
“不用找了!”苏河边头也不回地说,边冲进机场大厅。
苏河在大厅找了一圈,哪里看得见程灏然的影子?她于是拨打他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端传来生硬的女声。
他一定已经上了飞机了,还是没赶得上。苏河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苏河有些失神地坐在机场大厅里。
身边的旅客来来回回地走动,丝毫影响不了她的情绪。
她就在人潮汹涌的地方回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
和陆卓文在一起的片段竟然变得那般模糊,而和程灏然在一起的片段却如同放电影一般,每一个片段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程灏然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快乐日子已经彻底取代了她对爱情的伤心回忆。快乐的力量也终于战胜了悲伤的力量。
苏河拿出手机,按下一行字:“感谢你陪我度过那些快乐的日子,我会好好珍藏。还有,我忘记跟你说一句话了,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你要好好打球,才能实现你自己的承诺。”
然后按下发送键。
发完后,苏河心里轻松了不少,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离开机场后,苏河径直去医院照顾颜夕。
她到的时候,颜夕已经醒了,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
“颜夕……”苏河轻声唤她。
“苏河,为什么我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低?”颜夕刚说完,一粒豆大的泪就滑落脸庞。
“你不要这样想,现在的陆卓文还没有恢复完全,并不是从前的陆卓文,等他身体好了,他就会想起一切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苏河边说边帮她拭泪。
“是啊,颜夕。陆卓文现在还是选择性失忆状态。”一旁的叶明晖附和。
“选择性失忆状态下为什么记住的人是苏河,而不是我?”颜夕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
“……”苏河这下无语了。
“那可能是因为苏河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吧,他总觉得对不起她,有可能这样的沉重感伴随了他好几年,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苏河。”叶明晖解释道。
“很可能是这样吧。颜夕,你想想,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而不是‘我爱你’,对应地,他先想起来的人是他觉得对不起的人,那不就是我了?而反之,如果有一天他开始说‘我爱你’,那么他想起来的人就是你了。明晖,我这样的分析没错吧?”苏河向叶明晖使了个眼色。
“对啊,分析得很到位。看不出来嘛,苏河,你倒有做心理医生的潜质。”
叶明晖和苏河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颜夕知道他俩是安慰她,是帮她找乐子,可是她就是对刚才在陆卓文病房门外听到的话耿耿于怀。
为了避免陆卓文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苏河一直守在颜夕的病床前,没有再去看陆卓文。
苏河陪颜夕说了很多话,帮颜夕转移注意力。不经意间竟然给颜夕讲述了她和程灏然的故事。
“程灏然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啊,知足吧,苏河。”颜夕羡慕地望着苏河。
“呵呵,我知道。”
“苏河,以前我还以为你对明晖有好感呢,没想到你早就跟程灏然……”
“没有‘早就’啦!也是刚开始不久。”
“总之,你幸福我感到很开心。”
“谢谢你,颜夕。”
“好朋友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
“嗯。”苏河高兴地点头。
苏河从医院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夜晚总会格外让人感到孤单,尤其是家里再也没有了那个喜欢说笑的快乐的程灏然时,显得愈加冷清。
打开冰箱拿酸奶喝时,看着程灏然昨天刚买来的满满一冰箱食品,苏河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想念他。想念陪他打网球的日子,想念和他在D市的快乐时光,想念他温暖的拥抱,想念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程灏然并不是经常来苏河家,可是家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他的痕迹,比如说洗手间有他留下的男士护肤用品,比如说他总是喜欢买来很多吃的把冰箱填得满满的,比如说他的大拖鞋还散落在她的床边……
程灏然已经渐渐地渗入苏河的生活,而她也对程灏然形成了依赖感。
苏河一边喝着酸奶,一边回想着和程灏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时地会心一笑。
程灏然到了美国,看到苏河的那条短信时,着实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开心。从来都不主动,从来都是冷淡对他的苏河竟然会发这样的甜蜜短信。
“放心,我会努力实现自己对你的承诺,拿奖杯向你求婚。”程灏然满面笑容地给苏河发短信。
“不要夸下海口,我会在体育频道等着看你的表现。”很快,苏河就回过来。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但是你也不要食言。我拿到奖杯后,你要答应我的求婚。”
“好的。一言为定。等你回来。爱你的苏苏。”
看到“爱你的苏苏”时,程灏然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达。
这下,程灏然更是认定苏河是那种典型的口是心非、外冷内热的女人,虽然嘴上不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实际上已经暗许芳心了。
有些话,她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口,可是在短信里却能表达得很自然。
有了苏河的鼓励和支持,程灏然的比赛状态很好,发挥得很出色,第一场比赛便以6:4、6:2、6:1的好成绩轻松拿下对手。
而接下来的比赛,程灏然更是越战越勇,遇到越是强劲的对手越能发挥出他出色的技术。连解说员都万分激动地称他为“英雄般的人物”。
一般的网球运动员肘关节受伤后总恢复得很慢,而且在赛场上有心理阴影,可是从程灏然身上完全看不到他曾经受过伤的迹象。
程灏然在网球场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有力地挥球往往将对方杀个措手不及。
他的一招一式,每个跳跃,每个扣杀,都充满了力量。球技虽异常地具有攻击性,同时也异常的华丽。
场上的观众一次又一次将热烈的掌声献给程灏然。
经过一轮又一轮拼杀,最终程灏然以绝对的优势进入了决赛,再次成为了全球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人物。
有一家媒体记者举着话筒问程灏然:“能够这么快就回到网球赛场并打出这么好的成绩,你有什么秘诀吗?”
“我的秘诀就是信心。只要有信心,就能成功。而在这里,我最想感谢一个女孩,她就是给我最大的信心的那个人。”程灏然回答。
“请问那个女孩跟你是什么关系?”体育记者一向就很八卦,逮住机会赶紧问。
“她是我最爱的人。”
“能透露一下她的职业吗?”那位记者穷追不舍地问。
“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程灏然说。
程灏然的每场比赛,苏河都在关注,上班时会偷偷上网看直播,下了班就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
当苏河看到电视里的程灏然对着媒体记者大方地说“她是我最爱的人”时,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与程灏然相比,她显得多么吝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可以做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向她表白,可是她至今都没有向他表白过。
不过,没关系,她会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他,她想他,她爱他。
最后一场比赛,程灏然面对的是目前排名世界第一的头号种子选手。
对方实力实在不容小觑,首盘程灏然4:6不敌对手,第二盘他以6:3扳回一盘,第三盘他打得有些吃力,以2:6输给了对手。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灏然收到苏河的短信:“不要有压力,不论你是拿冠军奖杯,还是亚军奖杯,我都会答应你的求婚。”
程灏然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第四盘程灏然发挥得很好,而对手屡屡失误,程灏然以6:3赢得了这一盘。
第五盘是决胜局,程灏然只要赢得这一盘,他就是这场比赛的冠军。
不知道是爱情的力量,还是程灏然的天赋过人,他最终以6:2战胜对手,获得了冠军的殊荣。
那天,几乎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程灏然最终击败强劲对手获得网球冠军的新闻,媒体给他冠以“网球王子”的称号。
第五十三章:尾声
程灏然回国的那天,有很多媒体记者早就守候在机场,还有热情的粉丝高举着支持程灏然的牌子。
程灏然一下飞机,就被他们包围住了。
“能不能谈谈你的获奖感言?”
“面对头号种子时,有压力吗?”
“你说你要感谢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
瞬时,一堆问题铺天盖地地袭过来。
“对不起,今天太累了,不接受访问。”程灏然微笑着摆手。
“请让一下,对不住各位了,改天会跟大家再约时间。今天灏然真的是身体不适。”李远一边说一边保护着程灏然,往外挤。
最后,在李远和几位保镖的帮助下,程灏然才得以脱身。
走出机场大厅后,程灏然一眼就看见了苏河。
苏河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朝他微笑。
程灏然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家。”
一进家门,程灏然就将苏河搂在了怀里,把唇贴在她耳后,轻声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苏河轻声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一点。”程灏然故意说。
“我也想你。”苏河大声说。
“这还差不多。”
“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才发现自己居然离不开你了。”
“才发现我的魅力啊!”
“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说到D市有什么绝密药方,你说的绝密药方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让苏河很困惑,今天她终于问了出来。
“就是把伤心的事情写在纸上,然后放到漂流瓶里让海浪冲走啊。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这么做。很管用的。”
“这个就是绝密药方吗?”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
“……”苏河的脸一红,她一直以为是她和程灏然之间的肌肤之亲是程灏然所谓的“绝密药方”呢!
“脸都红了,在想什么?”程灏然轻抚苏河的脸,问。
“没……没什么。”苏河慌忙说。
“快说,快说……”说着,程灏然就使出撒手锏——哈痒。
“我说,我说,快停下!”苏河忙说。
程灏然好整以暇地望着苏河。
“我以为你的绝密药方是……是骗我上床。”苏河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小得可以和蚊子相媲美了。
程灏然不禁大笑:“怎么会?骗你?上床?这都哪里跟哪里啊?你自己说说看,我当时有骗你吗?嗯?”说着,程灏然轻咬苏河的耳垂,引得她的心一阵战栗。
“我看当时某人是欲拒还迎。”程灏然一针见血地说道。
“我没有。”苏河反驳的声音是那么低,低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程灏然轻笑一声,就将苏河打横抱起。
“你干吗啊程灏然,快放我下来!”苏河叫道。
程灏然不理她,径自抱着她走进卧室。
“狼来了,你怕不怕?”程灏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不会……”苏河已经猜到程灏然的想法了。
“我很想你,我要解放……”从D市回来之后,苏河就再也没让程灏然碰过他,美其名曰“保存体力”,实际上他忍得有些难受。
“偏不让你得逞,偏不!”苏河说着,连忙下床往客厅跑。
可是苏河在跑步上哪里是程灏然的对手,很快就被程灏然捉住了,摁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这个大坏蛋,大流氓……”苏河还未说完,就被程灏然霸道地堵住了嘴。
程灏然边轻柔地吻她,边将手滑进她的衣摆,握住她的柔软。
程灏然灼热的气息尽数喷在苏河的颈边:“苏苏,我到底有没有骗过你上床?说啊,是你心甘情愿的吧?有本事你现在拒绝我啊。”程灏然挑衅地说。
“你给我滚……”苏河话音未落,再度被程灏然封住了唇。
苏河感觉身上一凉的时候,衣物已经被程灏然连拉带扯地解开了。
程灏然滚烫的吻落在苏河的身上,她禁不住抱紧他……
他在她身上运动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项链吊坠跟随他的动作在她眼前晃来荡去。她发现这枚吊坠正是他去美国前她送给他的幸运石,心里竟渐渐滋生出一种欢喜的情绪。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的。”
当程灏然单膝跪在地上,捧着奖杯向苏河求婚时,苏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个奖杯是程灏然辛苦打比赛赢来的,它要比世界上任何一枚钻石戒指都要珍贵。
“好的,我答应你。”苏河接受了他的求婚。
“哪怕是再次为爱受伤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苏河轻声说。
“不许胡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程灏然动情地说,“我们会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每天黄昏时分,颜夕都会推着陆卓文去那些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的地方。
颜夕原本想着,等他们老了,会重温一遍旧时光,将他俩一起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没想到,这个计划提前了这么久。
“卓文,还记得这里吗?我们曾在这里一起放过风筝。”颜夕停下来,对陆卓文说。
空旷的广场上,有一群孩子在互相嬉戏追逐着。
陆卓文一脸茫然。他想不起和颜夕一起放风筝的任何细节,但是他已经相信颜夕是他的恋人了。不然她不会在他狠狠呵斥她让她走的时候,她还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而且,陆卓文在家里的时候,通过一些物件会想起和颜夕在一起的点滴。这些点滴更让他确定他和颜夕的关系。
可是,他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脑子里关于苏河的记忆会是那么多,完全覆盖了和颜夕在一起的记忆。
或许,他真的在某一刻深深地爱过苏河,所以才会铭记得这么深。
而如今苏河已经找到了幸福,他在心里祝福她。
日复一日,在颜夕的悉心照料下,陆卓文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走动,而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中。
虽然陆卓文对颜夕的记忆恢复得很慢,但颜夕却抱定了照顾他一辈子的想法。
哪怕他一直想不起全部,她都会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有的人,一直在寻找丢失的记忆;有的人,却千方百计想要抛却曾经的记忆。
其实,记忆是怎么都丢不掉的,暂时忘却只是被某种东西尘封了,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坦然地面对记忆,让美好的记忆覆盖忧伤的记忆,才是快乐的源泉。
“其实哪有什么失恋的绝密药方?忘记前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我是感情曾受过伤害的女子,而他是事业曾受过挫折的男子。爱情说到底就是害怕寒冷、害怕孤单的男女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而取暖的过程中体验出一种叫幸福的东西,也是很美妙的享受吧?”
这是苏河和程灏然结婚以后,她在博客上写下的话。
和程灏然结婚后,苏河不再喜欢仰望天空。
有人说仰望天空就是仰望幸福,苏河现在已经获得幸福,何必要仰望呢?
后记:遗忘是失恋的药
打算写《仰望幸福的角度》这个故事,缘于朋友A失恋了。
A交往三年的男友,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这对于曾经海誓山盟、爱得死去活来的A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她自暴自弃,几乎终日以泪洗面。
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她和男友相处的画面,时刻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
她无法相信,曾经的甜蜜转眼便成空。
她说,也许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爱上另一个人了。至少,我不会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
曾几何时,我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还是年少的青涩时光,总觉得两个人相爱,就要携着对方的手一直走到白发苍苍的时候。
可后来,因为距离的原因,感情还是出现了隔阂。而初涉情场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彼此之间仍然“非你莫属”。
虽然那个人并没有主动说分手,可是却比说分手更伤人。因为突然之间再也没有联络,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主动联系他也常常联系不上,即便联系上了,他也是敷衍了事,然后匆忙挂断电话。
心中有了不良的预感,于是在某次接通电话后,鼓足勇气问:“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只听得见他低沉的呼吸。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回答,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我的热情瞬间浇灭。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见到了从前的恋人,我发现我还是深爱着她。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因为我跟你说过要爱你到老,所以我想把我说的话坚持到底,可是……很遗憾的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对不起……”
听到这样的话,我只能在心里苦笑,我要的并不是“对不起”。
都说,恋人分手之后,再见亦是朋友。
可是现实生活中究竟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我就是做不到的那个人,从那以后,跟他再也没了联络。而我,也在心底对自己说,不要再轻易爱上一个人,如果注定了爱的结果是伤痛的话。
甚至,我还有了独身的打算。
尽管如今距离那段失恋的时光已经很久了,可是仍然对失恋后的心痛记得很清晰。
那段时间,也曾难过,也曾泪流,也曾将那个人在心里数落了千百遍……
一段感情的失去,不只是代表那个曾经深爱着自己的人从此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关爱自己,更代表着从此以后,那个人再也与自己无关,要将他努力从记忆中抹去。
但是要想做到遗忘,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以为不会再爱了,可是后来仍然陷入了另一段感情中。由于有了前车之鉴,新的感情开始之初,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要爱得有所保留。
可是,渐渐地,发现一旦爱上,想要保留几分太困难了。
女人呵,一旦投入一段感情,总是喜欢倾注自己百分之百的感情。这也是女人容易被情所伤的原因之一。
失恋着实很伤人,但只要学会遗忘,便没有什么大不了。
时间会帮助遗忘,忙碌会帮助遗忘,而开展一段新的感情是帮助遗忘的最强催化剂。
当然,新感情的对象一定要是一个值得交心的对象,随便地开展一段感情是不对的。
这本书里的程灏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身为网球明星,虽然接触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可是他的内心始终保留着一份纯真,渴望的只是一段纯粹的感情。所以,他的执著追求、热情开朗最后打动了一直紧闭心门的苏河。
我写《仰望幸福的角度》,主要是想表达一种“互相疗伤”的感情。苏河是心里有伤,程灏然是身体有伤,两个人彼此鼓励,在一同前进的过程里滋生了爱意。
当然,心里的伤往往比身体的伤更难治愈。所以,苏河的伤好得慢一些。
恋爱固然是美好的,但恋爱的过程中不仅有甜蜜,也有苦痛,更有可能最终的结局是分手。但所有的这些都是人生最丰富的经历,可以教会我们成长。
有人说,爱只要付出七分,要留三分给自己。
其实,一旦爱了,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保留几分?
我觉得,最关键不在爱的时候投入多少,而在于一旦感情结束,就要迅速抽身,把那些曾经付出的爱留给自己。
学会爱别人,也要学会爱自己。
学会投入,也要学会遗忘。
这样,无论你跟谁恋爱,他(她)都不会将你彻底伤害。
这样,即便你失去了一段爱,你仍然保有重新爱的勇气。
最后,感谢我的编辑何亚娟,感谢在晋江原创网鼓励我的读者朋友,也感谢耐心看完这本书的你。
祝愿我们在爱的路上都多一点甜蜜,少一些疼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