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小学老师来招生,我去参加入学考试:老师问了家里的情况,又指着一个字问认不认识这个字,我说:“市,广州市的市。”老师又问:“会写吗?”我写了“广州市”三个字。老师说:“谁教的?”“我自己学的。”“真聪明!” 就这样我成了医灵前小学的一年级学生。48年前的事,我竟然依稀记得,这缘于老师说的三个字“真聪明!”这在我的心灵里可是人生第一次领取的“金牌”无比珍贵,无比深刻。所以说老师的话比家长的话“金贵”绝非虚言。
医灵前小学因教学质量好,在当地颇有名气。可它原来只是一个庙堂--医灵庙,位于当时全国有名的卫生街--金花街内。我入学时学校还有一些庙堂的神物摆设没有完全拆除,胆小的女同学心里也会有些“害怕”的阴影,可是像我这样的调皮学生却是“无所畏惧”,偶然还故意搞些“勇敢”,用小石子扔那些神物,一直到了文革初期这些庙堂遗迹才得以“彻底”清除,可是07年我特意回母校怀旧,学校仅存的往日小窗和围墙脚的红麻石还能勾起我幼年的清晰记忆。
我一年级的班主任叫张稚雅,年轻秀气,由于名字起得“雅致”我至今还记得特别清楚。她的脖子有一块不小的伤疤,调皮的男同学背地里给她一个外号“大哒喇”,可就是她,成了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她教给我的语文:“公园里的花开了,有红点,有黄的,还有白的。。。”我至今还能背诵。后来听说她去了香港,再没有她的消息。梁若愉是我二年级的班主任。有点胖的她长得脸圆圆,双下巴的样子,是个热心肠老师,对学生特别好。记得当时她住荔湾公园附近龙津西路的恩洲直街,曾经邀请我和何礼荣,方广亮,何永和等几个男同学去荔湾公园划艇,这在那个年代对学生可是很高的礼遇。可惜由于某些原因我没有去成,当年我还懊悔了很久,以致现在还记得此事。前些年我向梁老师提及该事,她竟还记得当年这几个学生的名字,其记忆力令我啧啧称奇。我三年级的老师叫林帼芳,不仅年轻漂亮,歌也唱得特别好,她的一首《歌唱英雄王成》高亢激昂,令人振奋,至今难忘。她于体育也是一把好手,跳木马,一跃而过;跳高,轻轻却是高高而越,令我印象深刻。而我一生难忘的是她送我一本日记本,用清丽的文字嘱我:记下生活的一页又一页(原话)。想必如今我的文学爱好和她当年的嘱训一定有关。说实话,她是我小学最难忘的班主任。早些年和她再聚,初一见面并无生分,其实即使在大街碰到我仍能认得她。四年级老师是叶金嫦,她是我的第一个妈妈级的班主任,教学讲话都特别稳重,但没有特别的记忆。五六年级班主任都是同一人:林淑媚。她长得很有气质而且很注重生活情调,总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光光鲜鲜的,用当时的话就是“打扮得像一只雀”才上班,后来文革时期她还为此被批为“小资作风”,可是这个“小资”却是童年帮我最多的老师:这个下面再提。
刚进学校时的女校长姓罗,一面精明能干的样子,后来她调走了,来了个退伍军人,就是我毕业时的徐平西校长。可于我来说,学校的领导最令人难忘的当是教導主任:陈又均。陈主任是极爱抽烟的矮个子,背地里学生都叫他“烟陈”。他对学生总是一面严肃,所以几乎所有学生都怕他,无论多调皮的学生见到他总会变得规规矩矩;而只要他经过教室外面,无论多么嘈杂的课堂亦会变得一片宁静。其实他的威严正是学校的法宝,只要有学生捣蛋闹事,老师们就马上请他到来,事情也总能无疾而终。说学生怕他无如说敬畏他,他可算是医灵前小学的定海神针,回来听说他当了校长也颇有成绩。其他的老师我最记得是教历史地理的姜老师,她是年纪比较大却是特别温文尔雅的老师,每次讲课总是温声细语,娓娓而谈,不知不觉中她就在我的心中建立了崇高的形象,以致她的形象,她教的课我至今没有忘记。还有教图画的龙老师,一个样子有点懵懵懂懂的老头也刻画在我的心底。教体育的有两个老师,女的姓李,上课认真细致很有教人不悔的态度;男的姓谢,态度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有些怕他也不喜欢他。有次上体育课,我悄悄把自己的乒乓球拍别在衣服里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去打乒乓球,可跑步时被他发现了,他大发雷霆,把我的球拍扔到屋顶上,令我伤心不已,后来有人告到校长处,谢不得已把我的球拍钩下来还我。
小学同学中和我交往最多的要算徐广荣了,他很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而他也爱玩,踢球时常常和我同队,久而久之他成了我的铁哥,到那里玩总是作伴。文革初期我们还一起去工厂“学工”情谊可谓深厚。近年相聚他总有说不完的话,提起当年事他是如数家珍,历历在心。有时喝多两杯,他还会即席唱上一大段,他的精彩“演出”常常可以活跃餐聚气氛,令我开心不已,至今我仍然喜欢和他一起“玩”。小学时候我最佩服班里的梁姓中队长,她不光学习成绩好,聪明能干而且长得特别水灵秀气,加上她那种关心人的大姐姐风度常常令没长大的我为之倾到。有一次,刘兆鸿老师堂上讲解成语“堪称确凿”后竟做句:“梁XX品学兼优堪称确凿。”可见老师对她的欣赏。后来她从学生干部做到国家干部,几十年都不离领导职位显见她的组织才能。
我十岁丧母,父亲在远地工作,家中五姐弟妹都年少,没人管我,养成自立独行,不受管束的个性。在学校我虽不是捣蛋鬼,在班上却是调皮生。每逢下课休息我总是跨凳越桌,追追逐逐,小不了出事。记得五年级时,我在学校玩木凳跨越,就是两只手撑着两张桌子,两只脚不停来回跨越凳子,一不小心碰破了左脚胫骨前部,流血不止,后来发炎了,这个俗语“上五寸下五寸”的地方血循不好,很难痊愈,加上我疏于治疗,导致越来越严重,甚致不能步行,林老师发现我确实不能走路就发动徐广荣,罗善恒等等同学每天背我上学,让我感动不已,以后我也乖多了。可后来另有一次,我放了学却不回家,群了一大帮同学到西村旱桥底下踢足球,玩得兴起的我,一个“踩波轮”,刚好摔倒在水泥渠边突出的角上,造成左手骨折,虽被好心司机及时送到荔湾区医院救治,但医药费却是不菲,对于本就家庭贫困的我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时好心的林老师不但自己还发动同学为我捐助医药费,面对老师同学的真诚帮助我当时感动得流下了热泪,我哽咽着表示要永远记住这份真情厚谊。事实上几十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淡忘这六年的记忆。
这些年回国,我每次邀请小学的老师同学欢聚,总有一份特别的感觉在心头:感谢老师感谢同学。记得第一次餐聚我即席写了一首七绝送给林老师:林林总总稚顽童,淑行媚语付教中,三十年师风雨路,桃李满园足慰衷。诗里把林老师的名字坎进去了,要表示的就是感谢她当年端淑温文的教导和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愿老师感知学生的无尽谢意。近年逢年过节我还会和老师通电话表示慰问。其实一种心意是永远的:希望老师同学都健康,开开心心过好晚年。能够聚时多相聚就是幸福了。响应《常青人生》活动,唠唠叨叨写了一大篇,也算是一种自寻的开心吧?!
2008-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