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言可畏到人言可贵

随性的人,喜欢随心所欲。不管多少,也无论长短,想到了,记下来,就有了这个被称为博客的东西,且将之命名为採菊东篱下,其实是想悠然见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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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人是一个不怕死的群体。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到芸芸众生的庶民百姓,虽说不上都是视死如归,但许多人面对死亡时,那种无所畏惧的表现,的确令世界震惊。

     明末的崇祯,当北京城被清军攻破时,自缢在煤山上,也许算得上是皇帝不怕死的佐证。名言:‘名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更印证了中国民众的不怕死。走出国门的中国人,同样是不以死为惧的,不单是表现在战场的对垒中,以决死精神打败对手,还表现在纯和平的建设行为上。例如横贯加拿大东西全境的大铁路,当年在许多洋人眼里只是一个幻想,但在许多华工付出众多生命的代价后,幻想却变成了现实。 华工创造的奇迹,使洋人震惊之余,一股后怕油然而生,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排华法案,试图阻止不怕死的华人成为有公民权的加拿大人。当然,这段丑闻已走入历史,但人们仍不难从中悟出,海外华人为什么特别爱祖籍国的原因。

     但让世人不可思议的是,中国人似乎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大家常说的:‘人活脸,树活皮’,就是把脸面上的好坏,提到了生死的高度。远的如项羽,堂堂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却因‘无颜见江东父老’而自刎乌江边。  走入近世,为脸丧生之事,并未因护肤品、粉底霜一类维脸护面东西的不断推陈出新而减少。因为愧(面)对(或曰无颜见)家人、亲友、员工、‘党和人民’,而跳楼、跳桥、沉水、烧炭、嗑药者,时有所闻。

     当然,还有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而要他人去死的恶例。旧时以妇女‘出格’、‘辱没祖宗’,让族人脸面尽失为由处死人的事情常常发生。就是到了现代,也有因类似事情而残害妇女的案件见诸报端。更令人恐怖的,是统治者为顾及自己脸面而大规模杀人的事件。晚明时期的东林党人事件,100多位臭老九,因议论朝政、针砭时弊、呼吁改革而被杀、被关。虽说不上是开‘因言获罪’的先例,但由于伤及最高统治者脸面,而导致杀身之祸的规模,也许是前无古人的。

     前无古人,不等于后无来者。上世纪50年代,因言获罪的人数达到55万,及至难有人敢再讲真话,于是拍马之声尽起于神州各处。‘上有好焉,下必甚焉’,土高炉、万斤田的神话吹破一个又一个。破了之后,是‘万户萧疏鬼唱歌’。偶有如彭大将军这样的敢言者,也只有死路一条。古人的‘人言可畏’,于是也有了多重含义:

     一是传统的众口难辩,‘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死(屎)也是死’。 二是‘要革命,就要先造成舆论’,已经掌了权的原造反者,也是怕从中起。三是众口一词的荒唐话,也会酿成社会的可怕后果。

     如此人言可畏,造就了忠诚听话,听话就是一切唯上的,一代又一代唯唯诺诺的乖孩子。也逐步造就了一支专唱颂歌、专奏颂乐、专做颂诗的浩荡队伍,造就了一台专事封杀不同思想、不同意见的封口机和一批操作这台机器的专兼职封口人。

      虽然‘颂歌盈耳神仙乐’,可动听的颂歌却挡不住沙尔士的入侵;迷人的颂乐,只会让在暗夜里勾结的官商其乐融融;醉人的颂诗,也掩盖不了夺命的人祸与天灾…….无辜丢失 的生命、淌血的‘舆论一律’,终于让人言可畏不再独步天下,人言可贵终于开始堂堂正正地走入了中国社会。我愿意相信,随着民主与法制的舒展,岁月将会让‘人言可贵’不仅仅是老外及少数精英的专利,今天的许多刺耳逆言,明天兴许就将闪现珍珠的光辉。 

写于10.17.《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国常驻新闻机构和外国记者采访条例》公布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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