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过生日

冬苗,原名,董淼, 江苏省苏州市人。今年已72岁,出国前,乃江苏省苏昆剧团(苏州)、江苏省锡剧团(南京)高级编剧。 1993年4月定居加拿大蒙特利尔,任《华侨新报》编辑主任。为《魁北克华人作家协会》创会主席。出版戏剧、小说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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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过生日

    我的生日,是公曆的四月一日/>,恰恰遇上西方的愚人节,唉,倒霉不倒霉?

    愚人,即是低能、弱智,甚至是白痴。我想自己确有不少愚蠢可笑之处,称之为“愚人”,亦不为过。

    我身在国外十数年,却始終学不会外语。连日常的“三句半”也无法应付。出了唐人街便成了哑巴、聋子,找个廁所也犯愁。

    其实,我外语学过勿少。日伪时期,小学校里必定要学习日语。我痛恨日本鬼子,“阿姨哭归哭,哪里拿块肉”,始終张不开嘴。尔后,学英语,不知怎样,认为学了洋鬼子的话,就是摇尾乞怜想当洋奴;为了表示“民族气节”,有意调皮搗蛋。A.B.C.D不肯下功夫,倒学了一首打油诗:“发然默然敬稟者,儿在学校读薄克,样样功课都甘特,只有‘英格里喜’杜那脫”。翻译成听得懂的话,即是,“父亲、母亲,恭敬地告诉你们,孩儿在学校里读书,样样学科都很好,只有英文这门功课,学得一塌糊涂。”中学里学俄语,出国后学法语,也許得了后遺症,见到七拐八扭的字母,头就发晕,智商降到零度以下。老师笑我,是“外文绝缘体”。

    我还有个低能的地方,便是认人能力奇差。年轻时,有个要好朋友叫沈晓春。在一个学校读书,在一个单位工作。他结婚,我帮着筹划,並带头闹洞房,欢欢乐乐,说说笑笑,新娘子还表演了昆剧清唱,气氛极为热烈,大家应该很熟悉很熟悉了。 

    过了几天,我在阊门外南新桥堍遇见一名艳装女子,完全记不得她即是沈晓春的新婚妻子。那女子站停了身,亲热地对我笑笑,笑得我莫名其妙,便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对我笑,笑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颅,心里直发毛,便轻轻嘀咕一声,人家不认识你,你笑,笑什么?神经病! 

    那还了得,新娘子回家找沈晓春大闹一场,你交的什么狗屁朋友,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他才是神经病呢! 

    我连忙登门道歉,她却闭门不纳。以后一直爱理不理,认为我架子大,有意想奚落她,怎么解释亦没有用。直到文化大革命后期,我已下放苏北农村。沈晓春被“造反派”折磨致死。我风尘仆仆赶至苏州,帮他料理后事。他妻子才冰释前嫌,认为我确是她丈夫生前最好的朋友。 

    愚和智,并不对立,有时也许是相反相成,互通互补。眼睛不灵便,听觉便发达;手脚不利索,头脑特灵光。小时候,读古文【阿留传】,说,有个僮儿,名唤阿留,愚蠢透顶,脑子转不过弯來。床脚断了,主人要他砍根树枝换上,他两手空空回來,对主人说,树枝都是往上长的,而床脚却是往下长的,没法更换。主人气得七窍冒烟,可又发觉他思想方法奇特 (拿今天的话说,逻辑思维不行,形象思维可取),便培养他成了一名画家。

    我可没那么幸运,低能和愚蠢在在皆是;超常的能耐,至今却尚未发现。故而,只能平平庸庸混日子,老老实实种好脚跟前的几分自留地,岂敢存有非份之念。就这样,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度过漫长一生。

    过了七十大庆,小女儿忽发奇想,送我一台手提电脑。

    苏州人嘲笑某些自不量力者,说得有趣:“ 六十岁学吹打━上气勿接下气,当中横里断气”。如今,我七十老人刚刚开始学电脑,密密麻麻外文字不认识,陌陌生生新符号记勿牢,耐住性子端坐在电脑桌前,也成了愚人节的笑话! 

我想,人到了国外,没事可做,朋友亦少,经常敲敲电脑,至少可以预防患上“老年痴呆症”,亦是好事。

为了答谢小女儿一番孝心,老夫只得硬着头皮,用笨拙的手指,磕磕绊绊在新电脑上慢慢敲打,断断续续也写了几篇短文, 姑且作为“家庭作业”,向女儿交卷吧!

受到家人鼓励后,斗胆在“网”开了个博客,交了好多网友,访问者亦有勿少咧﹗

愚人老矣,犹能上网,新时代,新科技,新气象,呵呵呵呵呵呵,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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