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科学能否解答记忆是从何时开始在我们大脑里留下痕迹,常和相熟的朋友探讨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也各有不同,最神奇的一个朋友说她能记得两岁的事;我没有那么大能耐,但却有两个不同的童年回忆,那些残留的印迹在跟随我的照片里一并显影,那时候的我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和祖母一起的童年是在上海的一室一厅的公寓里,与隔壁人家共用的厨房卫生间。那是个工人家庭,六口人也挤在加厅才两间房的住所里。照片里三个男孩就是他们家的三兄弟,我和小三年龄相仿,也是最亲密的伙伴;同一个锅吃饭,同一个幼儿园,学前的时候两米高的墙头常常上下乱窜,下雨天的泥地里少不来我们的疯玩,打蛋球,捉迷藏,真的比如今孩子们的网络游戏好玩多了。别看我是女孩,但缺少父母的直接管教,脾气自小就倔更是很有主张,小三都听我的,别人那受了亏,有我护着,也不怕遇到对手,因为我们还有强大的后遁,他的两个哥哥。有一句电视剧的台词,我们谁和谁啊,从小一块爬墙头,从二楼的阳台一起向路的人吐痰玩,那就是我的上海童年;哎!我的发小啊,你们在哪儿?是多么想再喝一口那时候你们爸爸从单位里拿回来的只有工人阶级才能享用的却是你们也舍不得多喝而留给我的咸汽水,哪怕就那么一口;是多么想再和两家的老人围坐一起,夏日剩凉的蒲扇中静静地能睡在老人们的怀里,哪怕就那么一秒。
出生时正赶上父母的部队整编转场,生下我之后,其他人都南下去了广东;童年一直有个叮叮咣咣的火车和车厢里随风飘起的窗帘在脑海涌现,那是父母的战友携带托运我这个小屁孩辗转京广铁路,往返与父母的部队和出生地之间,一年至少两次。不少后来当了大官的叔叔阿姨都“走私”过我,可惜真记不住他们到底是谁了。
广东的童年能记起更多的内容,大都是自己那些调皮,好动还有耍赖的羞愧事情。很少有新衣服,难得妈妈买了双新袜子,大热的天就顾不得还汗渍渍的小脚丫,等不及套上新袜从东头的第一家光了鞋走到西头那家,十几户家门前都留下话,我有新袜袜了!等到了自己家,那哪还是袜子啊,成了两小片黑抹布了。不记得妈妈是怎么教训我的了,但记得自己回嘴是个本事,谁让你们不管好我啊。嘿嘿,那么小就知道太极拳怎么玩了。南方的夏天特别长,有个夏天更长. 大家嫌室内烧饭温度太高,把煤油炉挪到前院;有了新裙子(就是照片里的那条布拉几,爱显的动作也一个样)得瑟的我踮起了小脚丫,在院子里跳着自编的小天鹅,边转边唱,哪顾得上看啊,一屁股坐在了煤油炉上炖着的热汤里。那个屁股朝天睡的夏天过得真长,这排房子所有的叔叔阿姨都记得那个夏天里有个小丫头没事就在她们家的门口走道台阶上坐着,剥着红屁股上蜕落的皮屑。虽说爸爸妈妈有时是来不及管我这个最小的,但有件事一直在眼前晃,深深后悔自己小时候没能让他们省点心。南方的椅子常用藤条编制,中间的接缝疏密不均;爱倒蛋的我一定又是没好好玩,就那么巧,整个一个小脚被卡在中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也想不起说怎么没大人管好我,那哭声早盖住了整条街;邻居们忙把父母从单位里叫来,爸爸连我和椅子一起端着就小跑上了医院。躺在爸爸怀里的那刹那,仿佛整个世界停止了转动,时间永远停留在那,在我长不大的童年里。
童年的故事,一直在我的身边,在这些发黄的照片里,在身处异国永远回不去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