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营盘

  在草原深处插队的老知青,讲述60年代末蒙古草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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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营盘选址,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整个漫长冬天,牧羊、接羔保育都要在这里进行,冬营盘地点选择,不但要求要避风保暖,还要求离冬季草场和水井都近的地方。我们知青包的羊群属新来户,好营盘早就被老社员住上了,我们知青只有再去开辟新的营盘。

 我和小梁包的这群羊,被分派到尔登山的山脚下,在一个小山包后安营扎寨了,这个地方真是不错,后面有座高大的山峰挡住从外蒙刮过来的西北风,门前又有这小土坡遮拦,使我们的营盘更加背风,水井就在坡下不远的地方,站在坡顶就可以看到,这在我们这就算很近的啦,尔登山南坡今年的草长得很高,很密,估计一冬天足够我们这群羊是吃了。说实在的,我和梁对队里这次分给我们的冬营地周围环境还是相当满意的。

但是,我们这是新营盘,没有房子,没有羊圈,队里从仓库里,现找出一顶旧蒙古包的架子,和两层旧包毡给我俩用,另外,在我们搬迁到冬营盘前,队里派人用树干围了一个羊圈,用来圈羊,还用毡子搭了个羔棚,这样我们的冬营盘就算有了着落。不久我和小梁就赶着羊群迁移到这里,准备在这过冬了。

可是一旦搬了过来,就发现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首先是这个蒙古包太破了,四面漏风,睡觉时,躺在被窝里能数天上的星星,我和小梁都心里直犯嘀咕,觉得在这样的包里不知怎样能度过这寒冷的冬天。再一个,我们这是新建的营盘,没有去年垒羊圈的旧羊粪砖,也就是说,没有烧的用来取暖和做饭。

办法还得自己来想,包毡有洞就找点硬纸板烂毡片,把它们夹在两层毡子之间把洞堵上。没烧的,放羊时背个粪筐捎带检点干牛粪回来做饭烧水带取暖。总之,这就算是把家按好,正式开始了在冬营盘牧羊生活。

羊群刚到营盘时,天气还不算太冷,我们没马上把羊圈到羊圈里,主要是怕羊挤在一起太热了,这样会掉毛,到冬天羊就不好过冬了。由于离着山近,下夜时就要格外的小心,因为山里的狼多,有是刚入冬,狼为找食活动的很频繁。我门开始每天放羊都要走的很远,以防变天和下羔子时 羊群不能远走。

这时节,也正是牧狗发情的季节,我家的母狗黑子屁股后面老是跟着一大群周围相邻营地的发情的公狗,还互相撕咬着,赶都赶不走。白天经常把我们正在吃草的羊惊了群。这些狗到夜晚也经常会围着我们的营地鬼哭狼嚎的乱叫一气, 吵的我们都睡不好觉。 但这么一折腾,狼到是不太敢来了, 我们俩在防狼偷袭上省了不少心。

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我们已把羊也圈进了羊圈,由于周围的草好,我们俩又肯下功夫让羊喝好吃饱, 这样几天的功夫,羊圈里的羊粪,就被羊踩起了老厚的一层

 要起羊粪砖了。起羊粪砖,垒羊圈这种活在帮零工时我俩都干过, 我们正当年轻力壮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干的了, 也不打算在请别人来帮忙了。 在说,天气又不算太冷,起羊砖不会太费劲的。

我和小梁商量了一下,我俩轮换着一人起半天羊砖,放半天羊,第二天一早,小梁自己赶着羊群先饮羊,然后就在附近的坡上让羊群吃草,过了中午再来替换我。

我换上了厚底的毡靴, 拿上专门起羊粪的铁锨,来到了羊圈。由于羊群刚刚离去,羊粪表面冒的热气,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我把锨在羊粪表面竖好,然后蹦起来使劲用双脚踹到锨背上,把锨踩透羊粪层, 这样成方型连踩四次,再用锨把它挑起,一块一尺见方的羊粪砖就起出来了,然后在挨着旁边的羊粪上跳几下,又有一块羊粪砖起出来了。

羊群刚走,粪表层已经冻住啦,所以粪砖很好起,一会一排粪转就被起好了,我穿的是底的毡,所以跳在铁锨上不会感到脚痛,接下来我把起出的粪砖沿羊圈木栅栏的外侧抹成两排,把羊砖之间的缝隙用碎粪填平,然后回去再接着去起羊砖,接着抹。就这样很快就起出一小片羊粪来,并用粪砖把羊栅栏围起一圈来。

到中午小梁回来换我时,我已经抹起了将近二尺高的羊粪砖围墙来。小梁比我能干多了,当太阳落山时羊群回到营盘,我们的羊圈里的羊粪已经全部起完,并且被小梁抹成了近四尺高的像样的羊粪垒起的羊圈了。吃完饭我走到包外,看着新垒起的羊圈,想到今年冬天羊群不再会受冻,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久,黑子在靠着羊圈背风的地方下了一只小狗崽子,我想把它的崽子拿到包里,怕冻坏了这小崽子。可没想到,向来听话的黑子却冲我呲牙咧嘴,不让我靠近。我只好在它周围又围上一圈羊粪砖,上面又压上了块破毡子,地上铺了点草,再放了盆水,随后给它丢了几副母羊生完羔子掉下的羊衣,让它补养一下好多点奶水。

天越来越冷了,白天放羊走动点还好,到了晚上回到包里,由于缺少烧的,每天放羊捡来的粪,只能用来烧两顿饭,水桶里的水都冻成了冰坨了,只好从外边捧些雪化了做锅面片汤喝。到晚上睡觉,可跟打仗一样。钻被窝时,要先穿着衣服进被窝,把被窝捂暖了,再把衣服脱去,全部压到身上,有时还要把粪筐压倒身上,试图通过点增加重量保暖,再把头用被蒙住头才能睡着。轮到下夜时,外边下羊羔了,起来把羔子放进羔棚,再钻被窝,冷风飕飕的特别难受。

刚传来消息,临近知情小俞她们的羊圈进狼了,咬死了十来只羊,听说边防站的白音班长为这事,在她们羊圈里蹲了两晚上,用枪吓跑了又转回来的那几只狼才算平静下来。

我和小梁很庆幸我们已经用第二次踩起的羊砖垒去了一人多高的圈墙,一般的情况下,狼是跳不进羊圈咬羊了。但听完狼进羊圈的消息,我俩还是很不放心,又在羊圈的高墙上隔一段就插根棍子,再在棍子上绑上破铁皮,这样风一吹,铁片就叮当乱响,用以吓唬狼。

这天论我放羊,晚上回来奶完羔子,吃了饭,坐在冰冷的破包里,心想与其冻着还不如早早的钻进被窝。两层棉被,再压上脱下的衣服和皮大衣,仍然冻的全身发抖没法入睡。外边漆黑一片,除了偶尔的羊叫和呼呼北风声,别的就听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我从迷迷糊的睡梦中被疯狂的狗咬声惊醒了。我和小梁同时都从掀开的被窝跳了起来,迅速披上皮大衣,踏上毡靴冲出包外,我顺手还把床边的步枪拎上。

当我们冲到包外,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黑子的狂叫声,我看不清周围的任何情况。突然小梁指着黑子狂叫的方向让我看,我看到有几双绿色亮光在羊圈不远处翻滚着。黑子的叫声就从着群绿光中传过来,我和小梁同时想到了是狼来了,我怕伤着黑子,端起抢朝天‘乒’的开了一枪,那几对绿光一下就窜上山包消失在山背后了。

我们听到了黑子发出的哼哼声,赶紧顺着声音跑了过去,小梁打开了手电,看到黑子卧在地上,身边流着不少血,我乘机把黑子从地上抱起来回到包里,小梁赶紧到羊圈安抚受了惊吓的羊群。小梁回来点起油灯,仔细查看,只见黑子的背部,后腿有好几处皮都被抓破了,幸亏我们怕狼伤着黑子,给它带了一个带钉子的脖套,这才避免了被这几只狼咬死。我们赶紧给黑子把伤口用布包好,看看不流血了,就把黑子放到地下,我们想让黑子在包里歇一晚上,可它根本不在地上趴,而是一边哼哼着一边挣扎着往包门爬去。

我突然想起,黑子还在奶着孩子呐,它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跟几只狼拼命地。我赶紧把门打开,把黑子抱起来送到它的窝门口,看着黑子挣扎着爬进窝中不顾身上的伤痛来到小狗崽跟前,奶起自己的狗崽,仔细舔着受惊吓的孩子的全身,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对母亲无限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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