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挨了一闷棍似的,这些日子我窝窝囊囊,无精打采的,起因是手下雇员投诉我“性骚扰”。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学科有一个术语叫“屁股联合”(butt-joint,对接),是Lab的一种制造方法。这个词听起来不雅,就如同东京的两个地名“我孙子”和“尻手”一样。但既然是习惯叫法,业内也就继续沿用了。
两周前,我有个case需要做”butt-joint”,同部门的一个秘书脑子慢点,不知道这个词,就过来问我,我重复了两遍“butt-joint”,她依然瞪着眼睛一片茫然地问:“联合?什么联合?”正好,她那又大又圆的屁股蛋儿象十五的月亮似的戳在我鼻子跟前,我就轻轻地拍了一下说:“就是这个,屁股(butt)。”
这下可是闯下滔天大祸了。那个秘书向公司控告我对她性骚扰。公司的CHO也就是人力资源主任(Human Resource),在我们这个区的副总裁VP陪同下,从公司总部杀气腾腾直扑我工作单位。进了门我还没来得及跟打招呼,就被他俩一左一右架入一个间小黑屋,桌椅摆成审讯的阵势拉我过堂。当他们宣布我的罪状后,我最初的反应是震惊,随之否认,继而辩解,然后接受,最终是悔恨。
“什么?性骚扰?就我品行这么正派的人,怎么会?不可能!” 我把先后细节翻过来掉过去重复了好几回,解释说我就是想帮助她理解butt-joint,当时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现场可以作证。我向圣经向耶稣向上帝向真主起誓,我甚至向毛主席保证,那不是性骚扰,因为我既没有掐也没有拧她屁股,我就轻轻拍了一下,接触时间不到三分之一秒,连摸都算不上。
但CHO不听我那一套,义正词严地批判我思想意识有问题,才会有行为的不检点,这是公司绝对不能容忍的(Zero Tolerance),我的过错将被记录在案。其大义凛然之气派,与当初调查克林顿总统“拉链门”的检察官有一拼。毕竟,我的手的确接触到秘书的屁股,这是铁的事实,说什么都没用。我只好当着CHO和VP的面,以痛悔的心情向被我骚扰的秘书道歉。这位秘书是黑人和拉丁裔混血,中年不知道具体年龄,体重在二百五十磅左右。人倒是不坏,做事刻板,天天拿着公司《雇员守则》说事儿。她过去从来没被骚扰过,被我破了例。
我说:“实在抱歉,我给公司造成很大麻烦,给雇员造成巨大心理伤害,那我引咎辞职吧。”
“不行,公司还需要你干活,没有人顶替的位置!”CHO一口回绝。“你跟公司签了合同还没到期,若辞职,要退还公司为你付的学生贷款,十万大洋加利息。”得,卖身契在黄世仁手里攥着,我成了喜儿。
“那就把秘书调到别的岗位上去,省得瓜田李下,说不清楚。那什么,谁知道我一不留神又犯什么错误?”我向CHO提议。
CHO面带难色,“没有合适她去的地方。”接着脸一板正色道:“你们就要向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也不许再提,还要像以前一样工作。”
我看着自己的那只“咸猪手”,恨不得把它剁了去。《红楼梦》里晴雯临死前说,“早知担待了虚名 。。。”我现在特能理解晴雯,真不甘心那!要是早知道落下“性骚扰”的罪名,就算我是“断背”,也该挑下属里年轻漂亮,身材魔鬼的小姑娘下手,好歹也算我有点鉴赏水平。结果却在胖黑大嫂身上栽了,什么品味呀我!
前两天,那位秘书在过道里走路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正好在旁边,下意识地刚要去扶她一把,想起“性骚扰”事件,立马把手缩回来了,看她在地下挣扎,赶紧叫助手帮忙扶她起来,我哪儿敢再碰她呀?现在,她架着拐走路,是膝关节韧带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