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九十四)
威胁
异乎寻常的清醒。
也异乎寻常的绝望。
两脚都沾满了泥巴,不知道要有多少桶水才能将脚洗干净?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父亲那边的治疗据说是捷报频传。主治医生不管是不是报喜不报忧,总之,芮打电话过去,医生总是说,最近又用上了什么尖端治疗,这种治疗方式,据文献报道,是很有效的。文献报道?芮敏感地捕捉到这样的句子,心下却有些打起鼓来,这么说,在拿我爹做实验啊?
不过事已至此,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还是要医啊。
化疗的副作用倒是见效很快,父亲很快就开始恶心呕吐,脱发,老张好心地推着轮椅,送他去医院的理发室剃了个光头,但是多日没有照过镜子的父亲,乍一坐在理发的明亮的大镜子前面,看见里面自己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着实是吓地不轻。再回到病房,就有些懈怠的意思,医生的治疗也开始不配合起来。老张给他喂药,明明看见他咽了,才走开几分钟,他就将药吐出来。
老张是个老实人,看他这么折腾,也浪费他闺女的钱不是,就好心给芮打电话,说了她父亲现在的情况。
芮在心里抱怨咋能让他进理发室?病人不都是申请床边理发的么?请个师傅来,带把推子,三下两下就搞定了事,现在搞得这么被动。她知道父亲以前一直身体很好,又对康复抱了很大的希望,现在估计是对这差不多快半年的治疗失去了信心,于是变得心灰意冷,有些抗拒治疗了。
不过她也不能表现出来,这个也怪不得老张,自己父亲的脾气,芮还是知道的,又倔又闷,又臭又硬,跟块石头差不了分毫。
只好趁着周末有空的功夫,赶回去安抚老爹。
要说这老爹也是想念芮。走了这么久,虽然每天至多两三天就有电话,但是谁在病床上不希望有子女在旁边嘘寒问暖呢?
等芮回来,爹的心情就晴朗了很多,笑容也有了,饭也能勉强吃下去一碗,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想喝鸡汤,芮不知道鸡汤是不是犯忌的,只好去问医生,医生说得也含糊,反正将油要尽量地撇干净,毕竟,他现在肝脏的代谢功能很差。
鸡汤买回来,父亲很高兴地捧着罐子闻。
大概医院营养食堂的伙食也是吃腻了,他又不好意思麻烦老张帮他出去买吃的,只好忍着自己的一点小小愿望。
芮看着父亲像小孩子一样高兴的样子,心里酸酸的。真是恨不能辞了工作,专心在医院照顾他。
父亲希望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心愿,即使他不说,芮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有谁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呢?
芮还是不得不在周末的最后一天赶上最后一班火车,回深圳上班。
到达深圳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7:20了,她赶紧打了的士赶到公司。
打卡,上班。
还好,刚好8点,没有迟到。
早上是公司各部门的例会,各部门的负责人例行通知了本周的工作重心,及一些相关的注意事项。
散会后,芮回到办公室,开始准备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是王总交代下来要看的。
李丽仍旧穿着一套深色的套装,裁减非常合身,越发衬托出她婀娜的身姿。
芮心里仍旧有一丝失落感,不过她不得不将这种竞争的挫败感埋藏起来,埋得越深越好。歌厅生涯带给她的不仅是经历,也是一段对人世对人的深刻的敬畏。
人人都可以使唤她。
人人都可以轻视她。
她,轻飘飘的,如同一片叶子。
什么时候长,什么时候落,有谁会在意?
可是,偏偏李丽在意。
李丽在意她是潜在的威胁。
这很可笑。
谁在威胁谁?
李丽热情地对着她微笑:芮姐,你今天穿的T-恤,牛仔啊?
芮不知是陷阱:嗯。
李丽的笑脸突然变成面具:芮姐,公司的规定,行政管理人员,男士西装衬衣领带,女士套裙,你不会忘记了吧?
芮在心里暗叫不好,天天防着别出什么差错,千防万防,还是出漏洞了。这不是,哪有穿着套裙去医院陪护的?再说穿套裙赶火车也不方便啊?
芮只好道歉:对不起,我昨天回医院看望我父亲,早上赶火车才回来,来不及回家换衣服。
李丽做出大度的样子:今天中午有个重要的谈判,本来是应该你去的,不过考虑到你刚回来,这个案子还不熟悉,再说,你这个衣着去参加谈判,也不恰当。芮姐,那就下次吧,下次你去。
芮连声称谢。
不过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被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拿捏好了。
她也想象得出李丽会在王总面前说本来是让芮姐参加谈判的,但是她自己没有把握机会,我可是仁至义尽之类云云。
讨生活,讨生活,芮真正感到了什么叫做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