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九十五)
成全
只要爱了,必定卑微。
这也今后多年芮不敢投入地爱的缘故。
张洁在《无字》中刻画的吴为,那么深刻地爱着那个有点年老,却又有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胡秉宸。而胡对女人的态度是令芮胆战心惊的:不主动,但要想办法让女人主动。
不得不赞叹张洁不仅对女人的细腻洞悉,就是男人,他们不也在解剖下纤毫毕现么?
有的时候,芮会怀疑,时空轮换,自己不过是另一个时代的吴为,爱着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胡秉宸。
吴为最后的反抗令芮兴奋地血脉喷张。
对,就是要撕了他的磁盘。
这个讨厌的男人,自己要写书,还要保密。让吴为给他打字。连文件名还不能起为《胡秉宸》因为这样会被别人查出来。多么的可笑,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男人,我是怎么会爱上他?
对,改吧,一定要改的话。虽然被嘟嘟喃喃地抱怨为太不严肃,文件名被吴为改为《西门庆》。
芮笑了,挂着一行泪。
直到吴为在飞机上毁掉这张自己费尽心力打出来的《西门庆》在飞机座椅上傻笑失声的时候,芮才又笑了,这一次嘲笑地是自己,和吴为比起来,自己连破坏的勇气都不曾有。
被动的,怯懦的,承受的,逆来顺受的。
从小到大,不记得有多少值得欢笑的日子。就算有,也一定湮没在浩瀚的搏斗中。
芮是有些怨恨自己的怨妇心态的,但是却无法自拔出来。
她怨恨王总身边数不清的女人,不仅是李丽,还包括其他的各种各样的诱惑,她甚至怨恨那些歌女,妓女,她不知道她的所有怨恨其实都源于王总这个人是她一个小小的,贫穷的,没有地位的芮爱得起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经过这些年,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
王总的生意越做越好,而芮的年纪越来越大。
这是没有办法的反向发展的事实。
她不知道,他们的错肩而过,避免了多少以后可以预料的尴尬事件。
这难道不是上天的眷顾?
收藏起来的爱,象从来不曾系过的丝巾,平整光滑,闪耀着光泽。
而一旦系在脖子上,美是美过那么一瞬,多少年后再拿出来的时候,说不定满是虫斑,破洞。
她不知道,只不过一两年的功夫,李丽就闹出了在他们的“爱巢”里翻出别的女人的性感内衣的闹剧。李丽这个有些霸气的女子,以为自己这么一闹,会得到些同情的分数,不曾想,除了被人看笑话以外,她不过是得到一笔所谓青春损失费后黯然消失。
殊途同归。
已经在美国的芮要是知道这个结局,不知道会不会像吴为那样畅快的淋漓尽致地大笑一场?
不过彼时的芮,正在为硕士毕业答辩焦头烂额,只怕也抽不出功夫来嘲笑这个昔日的情敌。更何况,只怕说惺惺相惜会来得比较贴切一些,没准她会洒一些同情的眼泪。
就像吴为并不应该与白帆为敌一样,她们的错误不过是爱了同一个男人。
所以说,命运也并非完全不成全她。
这也表现在她父亲的猝然离世上。
父亲竟然没能扛得住各种尖端治疗的轮番轰炸。
对肿瘤的杀伤性治疗,对正常机体同样是致命的。
父亲的死,说不清楚是肝癌的大发作,还是机体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治疗。
父亲的生命嘎然而止。
一下子抽空了芮所有努力的全部意义。
那些屈辱,隐忍,辛苦,劳碌,全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芮麻木地回去处理父亲的后事。
她并没有想过要给父亲办一个排场的丧礼。这也说明她已经脱离了她所在的乡村人的思想,尽管草草的丧礼会被同乡们看成十分的不孝。
即使生前并没有给上辈好的生活,死的这一刻乡下人还是要极尽奢华。
所谓奢华,是要比请了多少道士,做了几场道场,有多少后人披麻戴孝,摔盆打罐,有多少人哭丧,谁哭的比较有文采,棺木是杉木的还是橡木的,陪葬的元宝有多少扎,有好多纸扎的仆人殉葬,请来的宾客有多少有头有脸的,招待的香烟有多少条,有没有上档次的好烟,客人送的被面能挂满多少棵树,花圈有多少架。。。
操持这样一场丧礼,所要求的能力绝不亚于一场精彩的律师辩论。
芮是有心无力。
她所作的不过是买了当地能买到的最好的棺木,这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家,一定要让他睡得安宁舒坦踏实。
烧了小街上能买到的所有纸钱。虽然是冥币,芮不希望她的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还会因为缺钱而活得卑微低下。
除此以外,她竟流不出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