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初恋(三)
行吟语录:“两情若要长久时,就不能朝朝暮暮!”
两天后,当辛明远坐上了北上的火车,朝着哈尔滨方向咣当咣当地行进后,我一遍遍地回忆当时在招待所的小红楼发生的事,发生的这件对一个女人来说惊天动地的大事,记忆却越来越模糊,而且在不停地变换,每次想起的细节总和上次有些出入,唯一不变的细节却是,那块蓝白格子的棉布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令人惊心动魄惊喜无比的红,甚至连一点点淡淡的粉也看不到。
所以这块格子布便成了永恒,以至于从此以后的很多年里,它都会不定时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成为一个带着谜的永恒。
星期天,小凡来找我去看话剧,最新流行的小剧场话剧,具体什么剧名我已经忘了,总之我没去,因为心情不好。
小凡神神秘秘地问我:你和辛明远怎么啦?
“没怎么呀。”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他怎么还专门打电话给我,东拉西扯半天,问你的情况?”
“问我什么情况,还得找你问?”
打长途电话过来,没什么疑问,因为电话虽然不普及,费用又贵,可他是在他爸的单位打得,公费,所以已经往我们宿舍楼打过一次啦。可是专门打给小凡,有点奇怪。
“还不是拐弯抹角地问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关系到底有多深之类。”
天哪,我就算再粗枝大叶马马虎虎,也可以想明白,敢情还是蓝白格子床单的问题。
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在的第二天晚上,实在无事可做了,想起我书包里还有一本顾城诗选,里边有不少诗我都读得糊里糊涂的,就拿出来请教他。
刚开始纯粹是为了附庸风雅,省下那可怜的菜金买来北岛、顾城等朦胧派诗人的诗集来读,结果慢慢发现还真的读出了不少意思出来。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的诗作看得我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就算这样,也得读下去,否则就没法以一个80年代的有知识青年的面目出现。如果只是擅长于理解和朗诵舒婷的“致橡树”之类看得很容易也很明白的诗,就会在心里偷偷地害怕被人视之为“浅薄”!
他很容易地就解释了好几首晦涩难懂的诗,经他一说,再回过头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其中有一首现在看来一点儿也不晦涩的,有这样的句子:
“...我结婚了
拥有一片黑色的麦地,
我在梦里偷过东西!
我看着外边的世界
我的脚在找拖鞋。”
我当时连这个都没看懂!我居然连这个都没看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黑色的麦地!
多么的愚钝啊!多么的幼稚天真啊!!
当我问起这首诗时,蓝白格子床单事件已经发生,可是他依然待我如初。
看到我无知到如此地步,他似乎很高兴,捏捏我的鼻子说“真是个小傻瓜!”然后一边狡猾地笑着,一边解释给我听。
那时的他,似乎坚定不移地相信,我的确也不知道蓝白格子床单事件的原因。
这才过了几天,他居然就又一次开始怀疑,并且不远千里地打电话向小凡求证。
初涉爱情之河的我第一次知道了爱情带来的也不全是甜蜜。
这一点点阴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了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思念,每天宿舍,教室和食堂三个基本点的刻板生活更加重加深了这种思念。
上课走神时能看到他那时而深沉,时而单纯的脸;在食堂吃饭时也总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来这儿给他打饭的情景,睡在床上难以成眠时更是一遍遍回味躺在他温暖有力的怀抱中的温柔无尽。这样的日子一晃到了夏天。
刚刚考完了最后一门课,整个宿舍楼狼藉一片,每个人都在打包收拾行李,准备奔赴老爸老妈的怀抱。
很突然的,全无准备的,就听到有人在楼下喊我的名字。
打开窗子一看,他站在楼下傻笑。
因为看惯了他那故作深沉的略带忧郁的表情,突然从二楼的窗口看到他仰着头,一脸的微笑,真是有点儿傻乎乎的味道。
还好,这一次没有胡子拉碴的,脸上干干净净,穿件白色T恤,牛仔裤,充满阳光的样子。
我稀里哗啦地冲下楼,整个世界一下子阳光灿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