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火车站后一栋老旧大楼里,有一间寂静的病房,
我想从事植物人赡养工作,你愿意赞助吗?」 他被骂过「疯子」、「骗子」,被人赶过、被狗咬过。 |
还有一次在花莲, 他看到一个植物人瘦的只剩一把枯骨,躺在粪便与馊水中,
让曹庆再也忍不住? 红了眼眶, 誓言要为他们找回为一个「人」的尊严。
曹庆同时到卫生部门「拜托」政府帮助清寒植物人家庭,
也到企业财团去寻求财力支持,但执着的身影却始终落寞,!
总在华丽却冷漠的会客室里被草草打发。
有一次,曹庆见到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就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
「兄弟,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曹庆回忆,那一剎那,他坚持多年的热情彻底被击溃,
走出办公室,站在亮晃晃的台北街头,他挥着拳头咆哮痛哭,
诅咒全世界的无情无义,最后颓然倒在路边缘像一个泄气的皮球。
然后,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在学堂里读过的故事「两个和尚」:
古时四川有一个穷和尚和一个富和尚都想到南海取经,
富和尚因为担心钱不够、体力不够和路途遥远,一辈子未能成行,
穷和尚却只带了一只钵,靠着双腿和决心,数年之后带回南海万卷经书.
一瞬间,曹庆笑了,告诉自己「就当个穷和尚吧!」。
不久之后,七十五年十一月,
他租了房子成立创世纪植物人赡养院.
再亲自到三重,从五楼背下创世免费收容的首位植物人林丽美,
一个父亲中风而母亲癌症的年轻女孩;而那时创世没有任何设施,
林丽美的床还是路边捡来的,旧橱也是,曹庆自己则打地铺。
事隔十四年,曹庆还记得,正当赡养院开张的前两天,空荡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帮他管钱的一位女孩拿着存折,你一百多万元的退休金只剩下一万!
曹庆没说什么,只找出那张写满七百个姓名地址的赞助人名单,
开始写信:「还记得吗?您曾承诺愿意赞助植物人赡养,现在,
时候到了,您是否愿意实践诺言?」
一封一封,全是曹庆虔诚热切的亲笔笔迹。
七百多封信寄出后,奇迹似的,小额捐款不断寄来。
一个月后,义工统计创世第一个月的支出合计十三万元,而当月收到的捐款刚好是十三万元,
第二个月支出十八万元,捐款收入就是十八万元,
第三个月支出廿三万,捐款竟也是廿三万元。
多年执着播下的种子,从此开始萌芽。
但曹庆并未就此停手,早年因为缺乏人手和经费, 他还身兼杂役和看护;
林丽美入院的第一天,曹庆亲自帮她洗澡处理秽物 ;因为看护害怕帮植物人洗澡的感觉。
为了治疗植物人常见的褥疮,曹庆更翻遍医书土法炼钢,先用棉花棒清除腐肉,把碘酒滴满碗大的伤口,
再拿吹风机对着伤口吹,让碘酒快速渗入干燥,
那时病房里就常见到曹庆拿着吹风机的身影,而一个个沈睡的植物人也在暖风中长出了肉,红润的双颊。
十四年来,曹庆没有向任何植物人家属收过一毛钱,
他只要求家属每个月奉献三天? 到赡养院当义工,碰到不闻不问的家属,他也多半算了。
还曾有两位植物人的年轻妻子,每个月带着幼儿到创世,
曹庆因不忍心他们埋葬后半生,便主动开具「丈夫终生无复原希望」的证明,建议她们离婚,
由创世扛下未来的照顾责任, 让她们另觅伴侣,再也不必到病床边垂泪相伴。
赡养工作上了轨道,九年前,曹庆又开始关心街头的流浪汉。
那时,六十多岁的他先到万华街头考察,白天陪着流浪汉游荡、
翻垃圾桶,夜里则在街头拿硬纸板当床。
八十年的除夕夜,曹庆更拜托十多位朋友自制便当捐给游民当年夜饭,当他带着便当到万华龙山寺前发放,
亲眼看到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先生颤抖双手拼命似地啃着鸡腿时,
曹庆又哭了,他当下决心要挑起照顾游民的责任。
这些年来,创世天天为游民发便当,提供生活日常品,
农历年前办尾牙,并设立专为游民服务的街友平安站。
带着植物人和游民走过十多载的风雨艰辛,
如今创世已从当年只有一张旧衣橱当床的窘境,
发展到在全台有六家赡养院,收容过四百多位清寒植物人,
并照顾五百多位游民,
近年又开办失智老人收容、老人益智中心服务。
更让曹庆骄傲的是从当年的七百人开始,创世至今共收到三十一万人次的捐款...而且每一笔钱全来自平凡的小老百姓,
创世没有向任何大财团拿过分毫。
曹庆呢?今年已七十多岁的他,头发全白,皱纹多了,
但不变的是..即使顶着基金「董事长」的头衔,
他仍是穿着地摊买的布鞋,以及一件袖口磨破的旧夹克,
夜里就睡在病房楼上的小卧室,平时到医院拿药,为了省钱,更坚持要散步走去。
曹庆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张简陋凌乱的国画工具台, 他最爱用棉花棒沾墨汁画画
(当年为植物人涂碘酒治褥疮后养成的习惯) ! 画好的作品裱框义卖换了钱,再给植物人添病床。
奉献对他来说,早已是生命的全部。
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亦然。
春暖花开,但创世的植物人还在沈睡,如果你有机会拜访创世的病房,不要忘记去看看墙角有一张保存完整、功成身退的旧衣橱,还有董事长陈旧的办公桌垫下,有一张泛黄的纸片,
上头写着:「蜀之僻,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