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弄明白宋区员不是来问罪自己,松了一口气。看这新来的区员30上下,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阿丽心里闪过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正恍惚间,姑姑突然大咳起来,她脸胀得通红,手指着右边的房间。阿丽明白姑姑想到自己的床上歇一会儿,这是姑姑近几年来的一个习惯,除了晚上到左屋和姑父同居一室外,其他时间姑姑都尽量到阿丽的屋里躺着。阿丽知道姑姑的心意。姑姑不能明着保护阿丽,只能用自己的病躯尽量地替阿丽占用那个房间,能挡多少算多少吧。。。
宋永聪很自然地和阿丽把姑姑挪到屋里床上躺下,一转身,看到床对角土坯墙上贴着一张薄薄的素描,画里是一个海滩,一片飞扬的浪花,一只受伤的海鸥垂着两翅,昂着颈脖,孤立在沙上。。。寥寥数笔,却很逼真传神,受伤鸟儿脚边有一行和保证书上一样娟秀的小字:“云海茫茫无处归,谁听哀鸣急”。
宋永聪下意识地转头望了阿丽一眼,顿生怜悯。心思,这女子,如此才貌,何落至这番境地?
嘴上却说:“这画画得好!你喜欢宋词啊?这句是朱敦儒的卜算子里的”
阿丽瞄了画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乱画乱抄的,让您见笑了。”
宋永聪接着说:“我也喜欢唐诗宋词,但我现也看一些现代诗,你喜欢现代诗吗?”
阿丽视线越过宋永聪,望着窗外,幽幽地小声说:“这些都是记在脑子里的东西了,这里哪有书看啊。。。”。说到这,心里突然一阵酸楚,觉得站在这样的地方和一个才认识的男人谈诗词,有点不伦不类,也很可笑。可不知为什么,脚却不愿挪开离去,希望对方再找个话题出来,能和他再呆一会儿。。。
宋永聪很豪爽地说:“这样吧,我那有好多书,你有空可到我处拿几本看看。。。”。
一来二往,宋永聪大致知道阿丽的身世背景,至于她和区长之间的事,宋永聪从村民们,尤其是阿建口中略知一二。但他一直不忍心当面问阿丽这事儿。总觉得这么冰雪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和年近半百,秃头的区长连在一起?
宋永聪知道自己很喜欢见到阿丽,哪怕远远瞥一眼她匆匆走过的背影,那一天的时光就变得很美好。在这乡下,能看到阿丽这样的人,宋永聪把它当作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福气来珍惜。
区长回城开会的那天,宋永聪提前从办公室出来,拿着二本在城里新买的书拐到阿丽家,只有姑姑一人在家,姑姑精神尚好,她招呼着宋永聪坐下,说有一事相求。
姑姑说,本没想麻烦宋区员你,可自己来日不多了,阿丽一天没嫁出去,我就不能闭眼去见我哥哥,看宋区员你是一个好人,对我们家阿丽就象自己的妹妹一样,阿丽虽然不说,但我可以看出她对的喜欢和敬爱,你说的话,她一定听。。。可问题在区长那。。。。。。
姑姑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把区长和阿丽的事全给宋永聪说了。宋永聪听得热血沸腾,火气一阵一阵地往上窜。原来还有意不去相信的事居然都是真的!区长这个狗东西,真太不是人了,党国岂能容忍这样害民的败类?
第二天一早,宋永聪一头闯进区长办公室,劈头就问:“区长,你为什么不让阿丽嫁人?”。
区长惊愕了一秒,随即怒形于色,双手并拢往办公桌上一跺:“你说什么?”
“凡是去阿丽家相亲的人家,你都派人去胡说八道,连已经订了亲的那家,你都用威胁的手段让男方退了亲。。。”。宋永聪声音很大。
区长看到门外有人往这边看,压低声音正色道:“这是你该管的事吗?”。
宋永聪站在区长面前,微杨着他那招牌式的头,眼帘四十五度朝下,斜着区长,一字一句声高气平地说:“阿丽必须嫁人,请区长自重,否则,我将向县党部汇报你霸占民女!”。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区长在桌子后面铁着脸,直喘大气。。。
“宋区员。。。”,一声温婉的呼唤,拉回宋永聪的思路,扭头,只见阿丽站在离棋桌一丈远的地方,海风吹着她白色的衣角,隐约可见白衣上方那块因风的吹拉而显得特别高耸的地方,她那张白净俊俏的脸在昏暗里朦朦胧胧,有一种梦幻般的美丽。
阿健从矮凳上跃起,笑着对宋永聪说:“宋哥,今晚算你输了,‘前门’明天给我。。”,阿健冲阿丽一笑,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来还书啊?。。。”,宋永聪看了一眼阿丽手里的书,没话找话。
嗯。。。阿丽把书递给宋永聪时,很深地与宋永聪对视了一眼,马上低下头,脚尖轻拨着地上的碎石。
宋永聪很想告诉阿丽他今天去找区长谈她嫁人的事。阿丽从来没有和他说区长的事,有时宋永聪好奇想证实,才开个头,一看到阿丽那双似水似泪直视自己的眼睛,赶紧拐了话题。心里直后悔真不该开这话头。
如今宋永聪知道一切真相,他那好打不平,惜香怜玉的天性使他不能再沉默。他对眼前那低着的乌发说:“嫁人吧,阿丽,我今天和区长说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乌发仍低垂在那,阿丽没有作声,良久,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宋永聪的眼睛,痴痴地说了句:“不嫁也好,我可以一直看你的书。。。”,黑黑的眼珠在暗暗的天色里闪着星星般的光芒,她没等宋永聪回答,转身快步离去。
宋永聪愣在黑暗中,不远处传来狗吠声,他感到今晚吹过来的海风粘得让人心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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