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歌不尽人间白头
两指清风,吹不去千年别怨
三叶秋索,落下的,是铮铮英雄铁骨
如玉美人泪如血
问,谁的眼泪在飞
《白蛇传》白素贞千年情缘为报许仙，辛酸中，透着绝美浪漫，催人泪下，如痴如狂。但若，主角换成自己，与人定下千年人间白头之约，该是如何？
几世轮回，我一次次打翻了递到唇边的孟婆汤。
——你怎么还是这么执着？
我没话好说，但我清楚的记得，我是为那个约定。
他死了，死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说：“只盼来世，能再遇到你……与你相守白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是，注定了我几世漂泊，几世追寻，而与我定下盟约的那人，在哪？
一世一世，我的魔法长袍被风蚀烂了，力气耗尽了，手指溃烂了......黄沙几番掩埋了我的白骨。
这个时候，我开始憎恨他，久寻不遇使我愤世嫉俗，我已分不清楚，假如再见到他，我是紧紧的拥住他，还是将破魂插进他的心脏？
这一世，我投胎做了沙城主的女儿。
我遇到了他。
因为无法把破魂插进他的心脏，我只好拥抱住他。
“呜……你知道吗？我找你很久很久了……”我终于再次闻到了熟悉的重盔上的皮革味道。
“我知道，我也是。”他机械的搂住我。
这话从他嘴里吐出让我十分吃惊，难道他也没喝孟婆汤吗？他记得我？
不，不是的！冲淡了内心的狂喜，袭来的是无限的失落，才发现，原来他并不记得过去，他这样说，是因为——他是与沙城敌对行会派来的卧底。接近我，取悦我，可以方便他执行任务。
“你要告发我吗？”
我环住他的脖子，我等了近千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要你说爱我。”
“我爱你。”他说毫不思索，毫无感情。
我愣了，推开了他，不该是这样的……
我相信我能改变他，我只能相信，时间在我身上放置了太沉重的包袱。已经输不起了。
我带他去几百年前我们定情的地方，我总希望他还能记得些什么，于是我讲了很久很久以前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我要他将故事里的誓言重复一遍给我听，他这次拒绝了。
“为什么？”
“我怕我说了，会真的爱上你。”他说。
“爱上我不好吗？”
他迟疑，艰难的说：“谢谢你向你父亲隐瞒了我的身份，但是我……已经有了妻子……”
原来……
“你爱她吗？”我问，并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在等我，等我完成任务……回家……”
刚刚吸进去的气，没有办法呼出，我开始感到窒息。
我一直相信，就算没有记忆，他的眼睛，发肤，血液，甚至指甲也不会忘记——我才是他誓言世代相守的恋人。
“不要哭。”他惊慌了。
“抱住我……说爱我……”
终于来了。
因为我的执着，我漂泊了近千年；因为我的执着，沙城全军覆没，我今生的父亲，养育我长大，现在被吊尸在城门口。
身为卧底的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攻城战后，他的朋友们已经成了沙城的新主人。
但是他却消失了，他背叛了他的同伴，趁乱，带走了我，藏身在潮湿的蜈蚣洞内。
“是被我感动了，还是怜悯我？”
“不是。”
“那是爱上了我？”
“不！不是！”他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
“不管是为什么，留下来，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不可以！”一个女人闪了出来，她替他回答。
她也出现了，她是他的妻子。一袭白衣，身为道士的她，与战士的他，十分相配。她的身后，有追赶来的他们的同伴。
“不要再错下去了。”白衣的她说。
他不做声。
“回来吧，别忘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家。”她眼里噙着泪水。
他看向她，眼神迷茫。
“不要走。”我拉住他。
他又回头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将我拉到他身边“对不起，我不能回去，因为我，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我不能离开她。”
“老公……”她悲伤的呼唤他，拔出降魔“我不能让你和这个妖女走！”她把刀刺了过去。但她没有刺向我，而是向着她最爱的老公。
他惊异的握住刺来的刀刃。但是所接到的，不是刀刃，而是刀柄——原来她刺过来的是刀柄，刀尖对准的是自己。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紧紧的拥住了他，长吻，刀尖刺进她的腹腔。
“大嫂……”她身后同伴不禁叫出声来。
一吻罢，她虚弱的倒在他怀里“我知道，你喜欢上这个妖女了，但是，我不要，不要你忘记我……我死在你手上，你真的不会再忘记，忽略我了……对不起，原谅我，我真的好爱你啊……”
她死了。
他哭了，仰天长啸。
我突然觉得一种由衷的悲哀。如果不是我出现，他们是不是会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妖女，都是你害的！”他们的同伴憎恨的指向我——闪电，灵符，刀光剑影全向我而来。“拿命来吧！”
我闭上眼。
但是，它们没有袭击到我身上，他，拿身体挡在了我面前，终究，他还是舍不得我，不是吗？
他的同伴们见这样，停止了攻击，晚了——他倒了下来。
我抱住他，就像千年前一样“最后，请再说声爱我好吗？哪怕是骗我也好……最后一次……”
“我……爱你……之前说的……每一次，都没有骗你……所以，我才不能……原谅我自己……”他也死了，还是死在我怀里。
“为什么，明明我们是前世的恋人，注定要厮守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
我抱着他的尸首，跳进了蜈蚣洞的万丈深渊里。
我在空气里坠落。
我看到眼泪在飞。
是谁的眼泪在飞？
我的？他的？还是她的？
……
再次，我回到了奈何桥。
孟婆把孟婆汤递到了我唇边，我一饮而尽。
——怎么？不再执着了吗？
——忘记也是一种福气。
——最难的是，想忘记的忘不了，想记住的记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