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神谴 第95章
马车穿过重重云层,经过五重天的荒凉废墟,四重天的耶路撒冷边境,抵达第三重天,帕诺城的郊外。天马踏着棉花糖样的云朵,一个平滑,在向日葵田地外停下。
刚下马车,就看到后面的车上下来个人,我扑过去大喊:“犹菲勒!”犹菲勒见了我也老兴奋,冲过来想抱我,被梅丹佐一个太极拳打飞。犹菲勒也是个小强,吸吸鼻子说:“伊……不,米迦勒!”我说:“沙包!”犹菲勒的脸色变了。
看看周围的环境,真是地道的蓝天白云花黄叶绿,金灿灿的向日葵叶片片分明,新鲜嫩脆的葵花籽颗颗饱满圆润。我伸手去掏几粒来嗑,梅丹佐在我手背上打了一下。我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声:“同志,使劲儿大了吧!”梅丹佐说:“这是人家种的,你这手脚不干净的小孩。”我说:“吃几颗又不会死,我没素质,让我吃!”拉斐尔说:“这个还没熟,吃了会拉肚子的。”我一愣,捂着肚子长嚎。加百列一掌拍掉我手里的瓜子:“你就装吧你。”
梅丹佐揉揉我的脑袋,把我的头转向帕诺:“城里有卖的,进去吃,听话。”
郊外的小房子很多,一个个蘑菇似的红顶白皮,上面还有咖啡色的烟囱。房外修得圆溜溜的灌木,短短的栅栏,栏外种的大片向日葵,还有油菜花似的阳光,红黄绿白满目鲜,让人很容易想起安徒生笔下的乡下野园子。
顺着乡间小道一直往前走,老远久能听到帕诺里的叫卖声。帕诺规模不小,繁华热闹,带着浓浓的人情味儿,城门都是用红色的高柱顶起来,就像一个相框,把里面的景色拍在城外人眼中。
一眼望去,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的市场。街道很窄楼房很高,所以显得特别拥挤。稍微宽阔的地方都被无数小商店给填满。而且那些小商店很有意思,乍眼看去很像一个个并排摆放的大红盒子,盒顶还种满了嫩绿藤子,藤子蜿蜒垂到下面,绝对标准的红配绿。盒子中间开了个窗,门板被掀开,用架子支上,露出一个个商人的笑脸。稍微暗一点的地方,盒子里就会冒出蜡烛昏黄的光,那就是红配绿配黄,颜色童话到家。
拉斐尔说,那些人一旦收摊,就会从店里出来,锁上一切东西,把盒子当车子推回家。梅丹佐还特地补充一句,所以你在街上看到这种商店,不要以为是垃圾桶哦,不然扔垃圾进去,可是会砸到别人脑袋的,啊哈。犹菲勒和我对看一眼,叹息。
所有天使收了翅膀,混入人群。虽说大部分低级天使没见过这一帮牛人,但光凭那几张脸,就可以照得人眼发亮。尤其是加百列,在三重天级少见的金发引来不少男人淫荡的目光。
街道上的天使就跟一窝老鼠崽子,唧唧喳喳特掉份儿。实在被挤得无处可走的,只有在天上飞。别以为在天上飞就是好事,如果哪个商人突然跳出来大吼一声“今天最后一个大出血先来先卖”,那天上那个肯定会被气掉下来。
天界第一购物市场是圣浮里亚的弗仑街,传说中吃个面条都可以让个主天使破产的黑街。第二就是这里,号称人口最多,交易量最大,最容易砍价的地方。
我看了看梅丹佐那两百七十五金币一平方厘米的衣服,又看看他的脸:“你们不是只买高档货的么?怎么跑这里了?”
梅丹佐特无奈地耸肩,看看犹菲勒。犹菲勒清清喉咙,看看拉斐尔。拉斐尔摇摇头,指指加百列。加百列的眼睛正在发光,注意到我们的目光,回头温柔一笑,迈着高雅的步伐,走到一个店铺门口。
她熟练地掏出一个珠花,微笑:“老板,这多少钱呢。”老板一见是个大美女,眼睛都直了:“三个银币七个铜币。”加百列摇摇头,叹气:“我没这么多钱。谢谢。”然后转身走掉。老板说:“哎小姐,你开个价。”加百列弹出两个手指。
老板把珠花放她手里:“算了算了,俩银币就俩银币……”加百列特神秘地摇摇食指,掏出两个铜币:“是这个。”老板大惊:“天,小姐,你不如直接叫我送你得了!”加百列掂了掂那个珠花,摇摇手指:“这是假的。”老板说:“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我们老大从雪月森林里挖的!”
加百列说:“既然是真的,那更该便宜了。”老板说:“怎么会!”加百列说:“真的挖来就有,假的还需要制造是不是?”老板哑然。加百列说:“两个铜币,不二价。卖还是不卖?”老板挥挥手:“不卖不卖,太亏了。”加百列摇摇头,转身走掉,一步一个稳,走得那叫决绝。结果在第三步迈出的时候,老板喊道:“回来回来!我亏死了!”
加百列笑得特阴森,一回头却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依依不舍地掏出铜币,食指勾了珠花走。
我惊得下巴几乎脱臼。加百列……美丽高贵优雅的加百列……原来是一标准菜市场大妈!
梅丹佐看看犹菲勒,犹菲勒看看拉斐尔,拉斐尔看看我,四人一起叹气。身后的天使大队也特有默契地跟着叹气。最后所有人再来一次叹气大合唱。
加百列掂掇着珠花,在我们面前猖狂地笑。
我服了!世界上的女人都一样!
天神右翼神谴 第96章
过了很久,我才琢磨出今我们出来的目的。那就是,陪加百列女王逛街。整条街来回走了N次,就她一个劲在买东西。至于道具,梅丹佐说早就交代给别人了,加百列毛起来不好惹。她的变态癖好就是给别人看自己的砍价水平。
没过一会儿,梅丹佐打头一个装绅士,过去接了加百列的包。然后是我,然后是犹菲勒,然后是拉斐尔。加百列买东西买上瘾,我们把其他人打发到别的地方,自己则找了家酒馆享受。
酒馆里也满满都是人。有人在那里拼扎啤,并有人叫嚣着要拼酒。我站起来说:“我去!”梅丹佐拉住我的衣角:“这里的人一个可以喝几十扎啤。”
我立刻没气了。
拉斐尔面带微笑站起来:“我去。”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理了理衣领,端庄地走过去,在桌面上放下一袋金币。
所有人站起来往里面看了看,傻眼。
“我们可不想骗阁下的钱。”其中一人说。
“管他那么多,钱都押了就不能收!”另一人把钱收回去。
拉斐尔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老佛爷样:“喝扎啤太浪费时间。我认为我们可以选朗姆酒。”
那群人又怔住。
拉斐尔说:“当然,白兰地和威士忌也不错。”
我大汗一把,拉斐尔看去不大像会喝酒的人。难道说,真人不露相?我小声说:“他没问题?”犹菲勒脸色不大好看,梅丹佐展眉耸肩:“我不清楚。”犹菲勒说:“殿,殿下,要不要阻止拉斐尔殿下?”梅丹佐说:“随他。”
侍应上了威士忌,黑色的摩沙长颈瓶,瓶胆很大。用装扎啤的杯子倒上满满的几杯,放在拉斐尔面前。拉斐尔接过,对他们举杯。这个威士忌看去挺老的,起码七十度啊,比五粮液都高,他居然用装啤酒的杯子喝,仰头一饮而尽。
我激动地鼓掌:“拉……咳咳,你实在太厉害了!”
犹菲勒担心地看看拉斐尔,再看看梅丹佐:“殿下……要不要劝他?”梅丹佐没说话。我说:“拉斐尔殿下的酒量不好吗?”梅丹佐说:“他酒量好,那你都是海量。”犹菲勒苦笑:“天界喝酒完全不上脸最出名的有两个,一个是路西法殿下,一个是拉斐尔殿下。前者把威士忌当白开水喝,后者殿下把啤酒当白兰地喝。”
我惊:“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犹菲勒说:“拉斐尔殿下是出名的酒鬼……还是个一口就醉,醉很久别人都发现不了他已经喝醉的酒鬼。”梅丹佐不冷不热补充一句:“所以他以前不是大天使的时候,老用这一套骗钱,就像现在。”
叫嚣声一阵阵响起,拉斐尔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依然在倒白开水。
犹菲勒说:“急死人了,这样很伤身的。”梅丹佐总算恢复正常,又笑得特奸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拉斐尔改掉骗人的毛病,比叫小米迦勒不暴力还难。”
我回头横他一眼:“我暴力?”
梅丹佐又开始折腾我的脑袋,笑道:“没有没有,我错了还不行么。”
说真的,我还真看不出拉斐尔喝醉了。他倒酒的动作越来越快,喝进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好像越喝越还清醒。围观的人在成倍增加,拉斐尔稳如泰山笑若春风。
我们这边一阵沉默。
梅丹佐看他一眼,双手抱着后颈伸个懒腰说:“小米迦勒,明天你们几点上课?”我说:“早上九点……拉斐尔殿下没事吗?”梅丹佐说:“好,明天我来接你。”
我哦了一声,眼睛瞥向拉斐尔。
发是玫瑰色,就像桌上被遗忘的红葡萄酒。
“早上九点是吧?我来接你。”说到这,梅丹佐忽然站起来,直走到拉斐尔身边,拿掉他手中的酒杯,“行了你已经赢了,走。”
拉斐尔软软地站起来,连金币也忘了拿就跟着梅丹佐走过来,看上去正常得很。
他对我笑了笑:“加百列,你要不要也喝点?”
我汗……
现在我相信他醉了。
梅丹佐说:“犹菲勒,他醉糊涂了。送他回去。”
犹菲勒忙站起来,想要扶他离开。拉斐尔忽然拽住梅丹佐的袍服角:“我没有醉,梅丹佐殿下。”梅丹佐说:“行,你没醉。赶快回去了。”拉斐尔说:“生命之树我已经还给你了。”梅丹佐说:“我知道。”
拉斐尔说:“为什么同样的遭遇,米迦勒就可以得到路西法殿下……”梅丹佐没说话。拉斐尔说:“告诉我。”梅丹佐面无表情:“不要把自己和米迦勒混为一谈,你所做的很多事,米迦勒都没做过。谢谢。”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拉斐尔微笑,“还有……你和路西法殿下毕竟不同。”
梅丹佐挑挑眉:“那是自然。”
拉斐尔说:“路西法殿下是个外表清冷的人……他还是会感动。是啊,就是块坚冰,也都该化了。梅丹佐,你根本就是心冷。”
梅丹佐笑:“我是肝冷,不是心冷,啊哈。犹菲勒,把他带回去了。”
拉斐尔松开手,根本不用人搀扶,端庄地走向女厕所。犹菲勒紧张地拖住他,往回七天的路走。
梅丹佐拍拍我的肩:“小米迦勒,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哟。”我说:“做什么?想干柴烈火一段?”梅丹佐说:“我们来做爱做的事吧。”我一掌拍掉桌下抚摸自己大腿的安禄山之爪:“在这?你疯了?”梅丹佐说:“那去你家了?”我说:“不和你胡闹。”
梅丹佐正色道:“估计一时半会加百列搞不定,她可能会买到晚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在你那里坐一会,顺便……”我说:“回去!仅此而已!”
梅丹佐用“你真无趣”的目光看我很久。
进入雪白的住宅区时,我老远看了看自己的住宅,发现那里没有人,松一口气。同时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滑落到房门前,拿钥匙开门。梅丹佐一手撑在墙上,冲我抛个媚眼:“不邀请我进去坐坐?”我说:“我不邀请你就不进了?”梅丹佐说:“当然要进。”我说:“那还废话什么。”
梅丹佐又开始毛手毛脚。我却突然听到左边的墙后传来碰撞声。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去,竟看到那里站了一个人。那人戴着羊角耳环,看去有些妖媚。耳环摇来摇去,他似乎在拉扯什么东西。然后我听到他说:“请殿下放手。”
我小心挪一步,终于发现他拉的是什么……是小屁头。
两条小腿被阿撒兹勒抓着,小屁头双手抓着栏杆,表情倔强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我被这一幕惊呆了。
阿撒兹勒有所感应地回过头。一看到我,神情立刻变得阴霾:“你究竟给殿下吃了什么迷魂药?”蜜蜂版路西法抬头看着我,小脸上挂满汗珠。我回避他的视线。
阿撒兹勒恼怒道:“神禁了他的法力,现在他只要一离开撒拉弗宫殿就会变成这样!结果他还往这里跑!米迦勒,你就不能搬到光耀殿去?”
路西法抿着唇,慢慢摇着翅膀,慢慢朝我飞来。
我忙说:“你别过来。”
路西法怔了怔,停在半空,翅膀舞得更慢了:“跟我回去……你一定要跟我回去。”我垂着头不说话。路西法说:“快没时间了。”我疑惑地看着他。
路西法捂着肚子,嘴唇苍白:“我有了你的……”
“小米迦勒,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后面的话被梅丹佐打断。我有些仓促地退到他身边。
路西法和梅丹佐都挺惊讶,就我傻了似的想跑。
梅丹佐说:“路西法殿下?”
“是。”路西法看看我,轻声说道,“你们……”
我深呼一口气:“我们在一起了。”
路西法攥紧小小的衣角,笑了笑:“你骗我的。”
我说:“没有。”
路西法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路西法没有回答我的话,径直从我旁边飞去。我抓住他的的手,咬着牙说:“路西法你听好,我们分手了。”我还相当壮烈地强调了“分手”两字。
路西法蹙眉,甩开我的手,快速飞走。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阿撒兹勒走过来,扬手一耳光落下。
我被重重打退一步,刚好撞在梅丹佐身上。阿撒兹勒冷冷道:“以前听别人说你废物,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你不是废物,你根本就是垃圾。”
梅丹佐正想打阿撒兹勒,我挡住。
阿撒兹勒走掉,梅丹佐也没问原因,只摸了摸我的脑袋,叹一口气。
我一下跪在地上,脑子里再装不下别的。
路西法最后看我的眼神,让我真他妈连死的冲动都有了。
天神右翼神谴 第97章
次日,我照常去七天上课,可是隐隐觉得气氛不对劲。以往在校园内走着,正面迎来的人如果与我对视,一定会非常亲切地微笑。但这一天没有,基本就是像在神法那样,被人彻底无视。有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另一人拉拉他,再指我一下,他一定会像躲蟑螂一样躲开。
我大概能猜到原因,摸摸脸上,还明显有浮肿的指痕。阿撒兹勒那一掌打得真彻底,真决绝。
我背脊上一凉,突然想起在神法被人折翅的事。
七天的校长老师学生干部统统都是路西法难道我又要经历一次……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一路走去,只是被无视,没有人刻意刁难我。这无所谓,反正过了这个坎儿,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记得谁。
创世日就要到了,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靠近教学楼群后,前方人山人海,排成几长队,人多得像蚂蚁出窝。四个力天使举着一张巨大的白布,白布上写满了花花绿绿的图纹。那些人排队往前走,到桌上拿下羽毛笔,然后在白布上写字。
我一时好奇,跟过去看,就听到几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专心地看着前方,修养都还不错。有一个天使在旁边招呼纪律,我看到了大白布顶上写的一排字:
全校学生签名,申请让米迦勒退学。
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跳得像沸腾的开水。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都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那些人井井有条地往前走,我想我还是该离开。我现在出面,恐怕死得更惨。
脚刚抬起一半,就有人在那里喊:“米迦勒!”
我如愿以偿地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所有人只回头看着我,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大白布在风中震颤,几个力天使互相看了一眼,偷偷说了几句话。
我更加局促,进退两难。
站在最前头的座天使飞过来,在我面前停下。
“米迦勒,希望你退学。”
我正想着怎么和他客套,就给他一句话打下。
真直接。直接到让我连尴尬的时间都没有,只有震惊。
我说:“请给我理由。”
他说:“七天要求每一个天使身手都得好,你已经做到了。可是,我们对品德的要求,就像神法对魔法的要求。”的22
这一回说得比较婉转。我要再叫他说明,那我就是傻子。
那一瞬间,是很想潇洒地点头转身走掉,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
可是人要负责。为别人,更要为自己。
我还是委曲求全了。我说:“我希望你们在处理事务的时候,能够公平一些。我和路西法之间的私事,请不要牵扯到学校来。”
他顿了顿,说:“米迦勒,你知道天界是没有公平的。事实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公平。在神法,出身和背景最重要。在七天,力量和道德最重要。所以……无论你在神法还是七天,做出这种事,结果都一样。”
我说:“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和路西法在一起,我就一定得退?”
他说:“不,路西法殿下不会再接纳你。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你离开。”
我干笑。果然是路西法养出来的人,多有礼的一群孩子,骂人笑着骂,可以把你骂成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耸肩:“行。那我回去等结果。”
他依然很有礼地冲我点点头,我特无趣地走掉。
刚转身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在雀跃的叫喊声中走着,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很稀薄,地面变得非常宽广。
似乎永远都走不出七天的大门。
其实我真没什么感觉,我对念书习剑都没兴趣,丢了学业,我还可以打工。
可是我终于知道,人要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刚去那家餐馆想洗盘子,老板就说我太久没去他们找到新员工了,还是FULL-TIME的。然后老子糊口的工作也没了,打算重新找一个。
事实说明了我真是倒霉到了家。把希玛都走了个遍,竟然没一个人肯要我。
靠,难道老子甩了路西法的下场,就是当饿死鬼?
天天没事做,守株待兔似的等待未知事件的发生,却过得更加令人惊惶。
路过商店,会想到里面有牛奶,想到牛奶,就会想到路西法喜欢喝牛奶。还想到他非常变态地拿那玩意当XX油。
经过学校,无论是哪一所,都会想起他变成小小的样子,和我一起去上课,陷害我,最后被我暴打。
希玛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曾经走过。因为那一次他失踪,我跑得脚起泡,愣把希玛给绕了个遍,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找他的时候,他在圣浮里亚。
路过市场,会想起他曾经提着小菜篮子飞来飞去买菜,最后弄得小手伤痕累累。
越逃越跑不了,越不想回忆,就越会被过去填满。
我蹲在家楼下,看着远处金光环绕的阶梯,想起他对我说的话。
他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无论我们是否会被隔开,就算我想杀了他……他也不会再放手。
我一脚踢到草坪上,大骂:“阴魂不散的小屁头!给我滚!”一骂完,又觉得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称呼特好笑,然后抱着肚子一个人大笑。笑了半天停下来,又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经典台词……
啊,米迦勒!
啊,路西法!
啊,为什么你们没有第二条路走?
啊,为什么你们就要互相残杀?
啊,路西法啊路西法,你为什么是路西法?
啊,米迦勒啊米迦勒,我为什么是米迦勒?
自己想了想,又开始大笑。笑一笑的,就觉得特想吐,吐一吐的又不想吐了。最后抱着膝盖坐了半天,喃喃念道:“路西法啊路西法……米迦勒啊米迦勒……”
为什么……要我亲手去伤害他?
我使劲憋,便秘似的,憋得脸滚烫。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遥远的金色阶梯,眼泪忽然像决堤的黄河水一样往外冲。
我忘了我哭得有多卖力,反正耳朵里头一直嗡嗡的响,估计都给我震耳鸣了。
他奶奶的,时运不济!
小日子提溜一下过去,创世日不知不觉到来。
天神右翼神谴 第98章
创世日的下午,我在房里换衣服。看着桌上下午刚收到的第十一份创世日的邀请函,我终于开始感慨天界的办事水平真是差。每种邀请函的颜色都不一样,身份有N种,从不同部门发下来,签名也不一样,他们就没想过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吗?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主天使,就有这么多份,那梅丹佐他们的邀请函不是要用卡车来运了?
这一次创世日的年代比较神奇,所以整个天界的人基本都可以参加。圣殿里的东西是免费的,不过难得有次机会入第六天和第七天,不买点东西回去对不起国家。很多低级天使省吃俭用半年,就是为了好好享受这一个奢侈的晚上。
我已经完全没钞票了,就是有机会到七天,也没福气买那些“人物级”天使才买得起的东西。
刚换好衣服,把戏服和一堆邀请函拿上,窗门就当的一声被推开,一条长腿从窗帘角搭下来。我恼了,提着一只鞋子就朝那里砸去。梅丹佐在后面鬼嚎。
我义愤填膺地说:“下次从正门走!”
梅丹佐跳下来说:“从正门你要装不在家……这,你就穿成这样?整一根素白菜?”
我说:“我这叫白衬衫好不好?你没见过?”
稍微正式点的衣服,我一件都没,这还是临时买的,花了我三个金币,肉痛啊。我把梅丹佐上下打量一番,学他的样子挑挑眉:“哟,殿下,您今天结婚呢。”
梅丹佐特臭美地跑到镜子面前,理理披风,摸摸头发:“怎么样?你是不是被迷晕过去了?啊哈。”
我说:“不错,终于能见人了。”
话刚一说完我就直往门外冲去,还不望把门砸上。没隔多久就听到门打开梅丹佐大叫米迦勒你给我站住。
你叫我站我就站,那我多没面子!
刚出住宅区就看到满世界的天使,翅膀更是绚丽多彩,二四六支,白黄蓝金,什么款式的都有。梅丹佐跟过来,兴奋地说:“啊哈,被我抓到了!”我刚想跑,梅丹佐就拎起我的领子,在我头上乱揉。我大吼一声:“放!我的毛都给你弄乱了!”
梅丹佐一愣,放了。
我还当是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准备安慰几句,可他立刻就开始捧腹大笑,还是喘不过气来的那种。
我抓了抓本来就很乱的头发,扑腾着翅膀,跟跳芭蕾舞似的旋转而上,往七天飞,却又给他拉回去:“小米迦勒,就是个能天使都要骑独角兽去,上车了。”
被拖进了马车,还没坐稳,就从小窗里看到天马暮雪般的毛抖了一下。
一声嘶鸣,身下一阵颠簸,天马奔跑一段,倏然腾空而起,大起大伏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坐飞机。沉重的马车被八匹天马轻而易举地带起,穿梭在云层中,进入圣浮里亚。
豪雄的城门拔地倚天,被几根巨大的罗马柱隔开,顶端是一头翘首向天的狮鹫兽。
地面上投来无数条金光,在黑漫漫的天际中四处散播。
马车疾驰穿过大门,在空中残留下一道明媚的星痕。
慢着……七天竟然天黑了。
我错愕地伸出脑袋,看着幽蓝幕布下的万家灯火。
帝都的雾市,熙熙攘攘全是人脑袋,金色的建筑因此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远处的撒拉弗宫殿,更像摩乾轧坤的三个巨人,远远矗立在圣浮里亚极西处。
梅丹佐说:“漆黑中的庆典会比较热闹……所以神熄灭了恒星的光芒。”
这话说得跟熄灯似的简单。
我回头看看他,无奈地摇头,再看向外面。
人人衣着绮罗,挽手而行。
这时,有个小女孩天使猛地抬头,指着我们的马车说:“妈妈妈妈,快看,天上有风筝哩!”
我探出脑袋,像吃了鸡精一样的兴奋:“混帐!你见过这么抽象的风筝吗?”
梅丹佐把我往里面拉了拉:“不想你的小脑袋给别的车撞断,就给我进来。”
我脖子上立刻给砍了似的难受,乌龟似地缩头,看着外面横冲直闯的马车,发现天马飞行的速度真是如F1的感受,法拉力612。
梅丹佐指了指一辆水蓝色的独角兽车:“加百列来了。”
我点点头,指着后面一辆淡金色的问:“那辆慢一点的,应该是拉斐尔殿下的车吧?”
梅丹佐应一声,指向骑狮鹫兽的金瞳男子:“沙利叶。”又指向骑天马的蛇纹男子:“萨麦尔。”我说:“是不是说有战天使都骑宠,所有法天使都坐车?”梅丹佐说:“基本上是。”
这时,萨麦尔从怀中掏出一个闪光的小球,抛到空中。
沙利叶从小腿上的箭囊中抽出箭,拉弓,射出。
箭在黑暗中划出微光,刺中小球。
小球砰然爆炸,绽放出柳条般细碎的星光,缓缓落下。
沙利叶兴奋地舞着弓,拉拉狮鹫兽的缰绳,一路雀跃,一路欢呼。
我说:“那是什么?”
梅丹佐说:“是魔法球,庆祝节日用的。记住,不要在手中捏哦,不然你会变成烤使的。”
我使劲大笑几声,又指了指一个顶着大红花圈的黑马车:“那是?”
梅丹佐说:“说话结巴的那个。”
汗……尚达奉也太那啥了……连马车都跟自己长一样。
这时,梅丹佐忽然按住脑袋,悲壮地垂下头:“不,我看错了,前面的只是她的车……加百列在后面……”
我往外看去……
惊!
加百列穿着薄纱制的晚礼服,长发用丝绸高高束起,大浪金波落于腰间,粘了许多百合花瓣。她赤着脚,露出长姣美丽的小腿,亭亭袅袅,步步生莲花。
看得出来她特地打扮过,所以惊人的美丽。
可是,她骑的东西……
她……她骑着狮鹫兽,还把冰晶高跟鞋放在狮鹫兽的脑袋上……
整个天界,只有她一个法天使骑狮鹫兽,只有她一个女天使骑狮鹫兽,只有她一个天使……会把鞋放骑宠脑袋上……
梅丹佐把我往里面拽,头埋得老低:“米迦勒,你知道今天有很多新天使要来。”我点头。他说:“别人问你我认不认识加百列,你记得一定要说不。”
天神右翼神谴 第99章
加百列和她庞大的狮鹫兽在撒拉弗宫殿外停下,我们随后而至。她把高跟鞋往地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清脆得像是会破掉。我擦擦汗,小心翼翼从她旁边走过。梅丹佐倒是沉得住气,脚迈得叫一个轻,动作那叫一个小,简直就一小脚侦缉队队员。
加百列从狮鹫兽上跳下来,稳当地跳进她的漂亮的高跟鞋上,踩了两脚,微微弯着身,颇优雅地整理裙摆。
梅丹佐顺利从她身边走过,拉住我的手就差没飞冲出去。
加百列在后面喊:“梅丹佐殿下,晚上好。”
梅丹佐霎时间露出决绝的神情,脸上绷着青筋,回头微微一笑:“晚上好。”
加百列掏出个小笛吹一下,狮鹫兽扑扑翅膀飞了。她走到我们旁边,拍掉身上的兽毛,梅丹佐决绝地闭上眼,伸出弯曲的手肘。
加百列特淑女地牵着裙子,欠欠身:“谢谢。”
然后挽上他的手,和我们并肩往前走。
梅丹佐的表情,一直很决绝。
无穷的台阶上,满满都是人。漆夜包围着圣殿,楼梯淡金色的光被踩在脚下,照亮了半边天。
这一日的圣殿和上次相差了很多,或许是因为人多,便少了些肃穆之气。
敞丽的长廊出现在我们面前,一路上不少人来和梅丹佐及加百列说话。嗯,我当然就是给人忽略的一方。其实他们聊也没什么,主要是那些人讲话,总是背对着我,导致看门的天使以为我是站这堵路的,所以来提醒我叫我快些进去。还好梅丹佐不是什么话篓子,很快和他们道别。
一进入正厅,我就被里面的情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
几乎是整个天界的人都来了这里,外面还在吵吵嚷嚷,一进来空气立刻凝结,安静得只剩脚步声。
厅堂山一般高,海一般广,被立体分割成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我们所站的位置,第二部分是在半空沿着大厅环绕的圈形平台,第三部分是悬挂在第二部分上的菱形平台,第四部分是最高处的圆形平台。平台的栏杆分散发着银光,金光和圣光,前者雕花,次者雕翼,再者光环围绕。四个部分分别是:圣灵阶级,子阶级,神圣的阶级,三位一体的天帝。
尽管被拆分,可圣殿仍旧大得看不到头。墙壁上开了成千上万个小盒孔,孔里点满蜡烛,光辉自墙壁发出,却不及最高处的天帝一分耀眼。
神坐在最高处,银发白袍长长垂到地面,依旧看不到脸。
左坐耶稣,右坐路西法。
耶稣坐姿很标准,路西法坐姿很不标准。却依旧优雅高贵。路西法在天界的人气高得超出我的意料,在我身边小声说话的人,十个里有九个不是说“神在那里”,而是说“我看到路西法殿下了”,声音中自是带着兴奋与难以置信。
我仰头,很吃力才能看到他。
路西法是天界的光辉,是所有天使无法触及的清月,他原应属于所有人。他是神。
透过圣殿华美的窗,他看着外面夜景,那是瑰丽神秘的帝都。似一眼望穿了漆空尘世,再不回首。
梅丹佐,加百列和我携手飞上去。梅丹佐说要带我去上面,我固执地停在子的阶级处。加百列特讨打地说了一句:“反正你名声已经够臭了,物极必反,说不定再臭点就会有人喜欢你。”
我懒得理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半个小时过后,我开始憎恨自己的牛脾气。子的阶级范围这么大,从能天使到主天使,刚好又是讨厌我的天使最多的阶级。遇到七天的学生还好,他们顶多不看我,愤能和神法,还有别的地方的天使就不好惹了。在背后讲小话“不小心”让我听到也都可以无视,最让人无语的是他们总是“不小心”泼果汁、茶、酒等奇怪物体在我身上,还“不小心”踩我N脚,“不小心”用肘关节撞我脑袋N次……其实我完全可以闪躲,可是情况比较特殊。
我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路西法的侧面。
五官似出自艺术大师之手,精心雕琢而出。每一个被我抚摸过,亲吻过的地方,只恍惚一瞥,都可以将心中的火苗点燃。
他的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覆在腹上,这个动作一直没有变过。
就因为一直看着他,看到失神,看到痴呆,所以总会给人“不小心”折腾。等老子以后扬名显亲飞黄腾达了,非把这群天使弄成炖使!
大殿里基本安静下来后,耶稣宣布:“耶和华的万千儿女们,我以上帝之名迎接大家来此作客,共同度过本世纪的创世日,迎接新的一百年。”
天使们整齐接口:“哈里路亚。”
耶稣说:“孩子们,让我们看看我们已经拥有的,神赐予我们的一切。”
话音刚落,阿撒兹勒在人群中长长拖了个尾声:“……萨麦尔真去了呀——”
哄堂大笑。
一道圣光闪过,阿撒兹勒在人群里唔唔唔唔叫,但嘴巴给封了一般,无法说话。
路西法说:“这是今天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