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周末过后野丫头总会例行跟老友小佐汇报行踪,这次野丫头去了一个风景优美草长水清的地方,名字翻译成中文比较浪漫,叫日落海滩。油画似的景色比较有感染力,让最近大半年被总部调回北京的小佐感慨不已。
记得年初小佐刚被抽调北京的时候还很兴奋,因为在多伦多这个略显死板的城市缺乏刺激,回到国内灯红酒绿的欲望都市,小佐感觉有如重生。
大半年过去,小佐有些郁闷。北京其实没有多少欲望可言,有的更多是对欲望的述说和模仿。
精致的感官享受总是至少要打半折妥协——雪白的衬衫领子一天就脏了;看似奢华的餐馆雪白的桌布下盖的是油渍斑驳的贴塑方桌;而厕所里的斑驳令人不敢睁眼;走在路上被汽车喇叭和垃圾桶臭气追逼;坐在咖啡馆里被俗气可怕的音乐压迫;到了商场里看货而不买要忍受售货员的势利眼。文化人艺术家们在一起最爱谈论女人、权力和钱,但是他们通常一样也得不到。那些得到了它们的人,又只会用最单调的、量化的方式来消费它们——人头马10瓶10瓶地开,法国葡萄酒拿来一大杯一大杯地干,喝到全部吐出来;性是数量,而不是结合丰富微妙魅力的经历;权力是用来践踏规则,而不是为了用来做些好事。你看人们如何炫耀他们的所有,便知道这是个黑洞一样的城市:它许诺的是一个大漏洞,里头什么也没有。
可是一个普通人,只能在什么地方吃什么饭,让自己守住元神就很幸运。小佐说,从前她最恨人家在公共场所看书用电脑,觉得那样很做作装样。结果就是:当她居住的小公寓楼上连续装修一个月的时候,每个周末的清晨小佐睡眼惺忪,从床上一跃而起夹着笔记本电脑逃到最近的咖啡馆,上网看书聊天消耗整天时间。
没完没了的应酬和酒席也占据了小佐的大部分夜晚时间。谈判桌上衣冠楚楚神情严肃的头儿们,杯盘交错间判若两人;貌似为轻松气氛,大讲黄段子,用各种滑稽古怪的、小男孩般恶意的、或者粗暴放荡的方式,仿佛不把性的微妙乐趣用此类言辞糟蹋干净,捅破揉碎,就没有尽到热情宾主之谊,双方都要不好意思的。当城市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大家就会发现,自称是欲望都市,其实还只是略微变异的田园梦想而已。
想到这些,小佐对年底的欲望之都阿姆斯特丹的圣诞假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决定当下打电话取消行程直飞老家,给自己点时间回神修养。
附:
北京酒吧街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