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运不断的土匪头 (下)

我是中国贵州作家张宗銘。我的系列长篇小说,是中国第一部敦促共产党人换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学教授推荐,连续参加诺贝尔文学奖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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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张宗铭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

 

 

这声枪响出奇地响,它应山应水应天应地在大山中久久回荡。当回声恢复宁静时,刘礼靖再看树下的野猪:它已四脚拉直的抽搐着,那想看着送他到阴曹地府去的幽幽的细眼,此时也无忧无怨无悔的闭上了。

刘礼靖下得树来,心里异常地忿怒,心想:天意呀天意,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这声枪响,会引来民兵搜山,你刘礼靖便有三头六臂,你也插翅难逃了。他愤愤地踢了几脚那求它不走自找死路的憨呆,此时,他身后的响声又惊了他一跳。他调头一看,原来是三只在草蓬里看热闹的幼猪,它们没命地奔逃进了刺蓬。

刘礼靖颓然地坐在那畜牲身上,寻思起来:若是回到茅屋里取了钱物,你也难逃出去。从这里远眺进出的山谷口和茅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如坐在这岩头上,也可以看清山下的动静。主意已定,他依靠着那棵已经歪斜的杂木树,注视着那幽深的山谷。

小个子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与他的女人翘首望着他的方向指划一会,又转脸望着山谷的进出口。不多一会……山谷口果然冒出许多的人影,下山谷的人不小心踩下了一块块的石头,那石头又蹦又跳的滚下山涧,发出巨大的回音。麻婆与男人跑进了他的茅屋,令刘礼靖叫苦不迭。戴敏交给他保留的银洋和他的银洋,他多年积攒和搜括得来的好些金银珠宝,全都放在他的军用包里。他的金银珠宝若是丢了,那也罢了,认命了。那戴敏交给他保存的五百块银洋,虽比他的数目小得多,但是,这是一个女人对他的依托呵!他宁可一文不名,也要带着她对他的信赖回去,他不能丢了这些银洋!

这对丑陋夫妻,这对贱人开始抢劫了!她和他抱着他的衣物,跑进跑出地忙了一阵子,而后两人又将一篓篓的针叶,倒进了两人居住的棚子里去……

刘礼靖看着这对男女忙的,恨的紧捏手枪咬牙切齿,骂道:“这两个狗日的,居然敢要浮财。老子别人的命不要,偏偏就要你这对狗男狗女的命!”

山涧下发出了人声,约十几个农民提着火药枪和棍棒,朝着茅屋走去。刘礼靖转眼一看,那麻婆这时捧着她男人的头,在阳光下为他捉虱子。当这些人走到她身边时,她不时地用手指着另一边的山林。有几个农民进了茅屋,那敞开门的藏着他金钱的窝棚,就是没人进去……这群人在那里站了许久,而后,她和他带着这些人走了。刘礼靖忘了清点人数,不清楚茅屋里边是否埋伏有人。这对夫妻说不定揣着他的钱财,跟着这些人将离去……刘礼靖不由起身骂道:“老子就送你们归天吧!”

他匍匐爬至山林边,看着提着枪和棒的民兵慢悠悠地从射程里滑过,他那百发百中的勃朗宁手枪就是找不到这对丑陋夫妻的嘴脸……这群民兵吆喝着爬上山谷口。很久很久以后,这里的一切又平静了,沉寂了。

刘礼靖又回到野猪的身边,只有这里才是最好的观察点。他从下午约三时至黄昏,眼都不眨一眼地死盯着那间敞开的窝棚,就是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头顶上盘旋的山鹰,在树梢上吵闹不休的老鸦,都似乎在预告下面的凶险。刘礼靖心想,若是这对夫妻这时告发了他,留在茅屋里的人不会超过四人,他们只有火药枪,是没有啥战斗经验的又只想立功受奖的农民……他决定就潜伏在这里,稍稍打个盹后,夜深一些再下去解决这些人。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听见有人在脚下轻轻地唤着他:“恩人,恩人……”他睁开眼,看见麻婆和她的男人,两张丑陋的脸孔胆怯地伸出岩头---就在他的脚下,他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用手枪指着她和他:“你们想干啥?”

麻婆说:“我们不干啥,是……以为你……出事了,四处……找寻来的。”

首先吸引小个子男人的,是那头死得硬翘翘的野猪,他象娃娃般地不相信地望着他:“是你……打死的?”

刘礼靖看出她和他没有恶意。过去没有,刚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他收起枪,得意地踢了踢野猪:“当然是我打死的,只一枪。”

“只一枪?”他还是不相信:“这可是个大家伙呀!”

麻婆却说:“这是你命大。要是两枪、三枪,他们会肯定这里藏得有土匪。”

“我是土匪?”

男人说:“不是她瞎编的。是她去给你抓药时,县里在枪毙土匪特务,她才晓得的。”

“那……你们,又为啥不去报告,立功受奖呢?”

“我不。”麻婆揩抹着鼻涕:“你是恩人,我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刘礼靖刚才还认为他听错了,可这女人又一次叫他“恩人”,他不禁惶然地问着她:“你叫我恩人,为啥这样叫我?”

“我们与你无亲无故的,你就送盐给我们……”

刘礼靖的心不由沉重起来,倘若他和她没找到他,他半夜下去,或许会不问情由地杀了她和他。待他明白她们藏起了他的行装和金钱,刘礼靖更宽心和更轻松了。

这时,从没有与他对面说过话的男人说:“实打实的说,你给的那块大洋……她给你抓药了。”

女的忙制止他:“哎呀,你咋这样烦哇!”

男人则说:“好好,我不说不说。这钱我们不要了,让我们把这野猪抬下山去,有了这头猪,啥都吹脱(抵消)了!”

刘礼靖不禁问他:“刚才你们藏东西时,没看见我的钱?”

女人说:“见了。”

刘礼靖:“多吗?”

男人插嘴说:“多哟,怕你一辈子也用不完。”

刘礼靖道:“那你们为啥不要呢?带着它跑了,我啥地方找你们去?”

男人说:“我们不要这种钱。要了,会短命的。”

女人则说:“我们穷,可是……穷也不容打劫呀!”

面对这两个平庸得出奇的山野农民,刘礼靖不由得膝头软软地跪下。中国人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精神,活生生的表现在这样一对丑陋男女的身上!这个冷酷的汉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激流泣。他哭了,任泪水默默地淌流而下……

当晚,三人开心地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着野猪肉。麻婆和她的男人,为能够有一头野猪过年而万分地高兴。过去,刘礼靖并没有将这对丑陋夫妻当过人看,只认为他和她都是低能儿,下贱人……而今,面对这对丑陋夫妻,他既要报恩,也要报德!这恩这德,他将如何报呢?

她和他继续叫刘礼靖是“恩人” ,刘礼靖也不便推辞。在他和她的眼里,那几两盐的份量大得惊人,使得他和她要永远地感谢他!啊,中国的穷苦人呵,你们的心灵比黄金更光辉灿烂!

整个晚上,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像所有的乡下人那样,什么也不说,静听着林中偶尔响起的几声狼嗥,灶台里燃烧着的松木噼噼叭叭的响声;跳跃的火星仿佛代表他们内心中的欢快,火光照亮他们古铜色的脸膛……当麻婆歪扭着身子,开始在灶边打起呼噜,表露出她的狰狞和丑陋时,刘礼靖看了小个子男人一眼,便回房去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后半夜,天临近五更天时,刘礼靖悄悄的起来,将枪和唯一的一颗手榴弹装入破旧的背篓里。他取出五十块银洋,分成两叠,轻脚轻手地来到这对夫妻的窝棚前,将银洋放在窝棚的门边。他诚心诚意地跪下,朝着打着呼噜声的窝棚三拜九叩后,他回到了茅屋内,用腰包将金银珠宝都捆在身上。是离开这对夫妻的时候了,是去与戴敏相会的时候了,也是去寻求那充满危险而又永不可缺的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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