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心经:那一斧的风情-十六(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好,有则加勉,无则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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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后,才发觉那身影已不再熟悉,飘逸的长发烫卷了,飘逸的裙子换成了米黄色的职业筒裙,紧紧地贴在她玲珑的身躯之上,让我明白什么叫欲盖弥彰。长时间思念的折磨克服了我的踌躇,快步走到她面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低下头看我的脚然后仰着头看我的脸,过得半晌才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克告诉我的。”
  
  “我倒有三天没见他人影了。”
  
  “恐怕三天之后,你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什么意思?”
  
  “他欠了十万的高利贷,或者是跑人,或者是被追杀,但我看他并没有跑人的意思,估计心存侥幸又去赌博了。”
  
  “他找你拿钱了?”
  
  “没有。”
  
  “没有找你拿钱的话,他又怎么会告诉我住在哪里呢?你还是——算了,欠你多少,我现在给你。”
  
  一直顾左右言其他的话让我更受折磨,终于忍不住说:“蓉,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疏么,即使他不是你哥,也是我的老乡。”
  
  “什么我们之间,之前不是把话都说明了吗?好,钱的事,我以后给他让他自己还给你,我现在要去上班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没有放行的意思,有些哽咽地说:“你还恨我?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我天天忏悔,只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一生在你面前来赎罪。”
  
  她挣脱手腕,眼望别处,说:“没机会了。”
  
  我再也抓她时,她却转身噔噔噔地走了。刚追得两步,我就停了脚步,明白在这人多之处纠缠只会让她恼火,便高声说晚上去接她下班。
  
  我有时又不得不相信玉莲说顾倾城对男人感兴趣的话,譬如我那天精神抖擞地准备晚上去接张蓉下班,头发梳得油光,胡须刮得精光,将仅有的几件衬衣反复来试时,顾倾城也站到了破衣柜的镜子前,故意将头靠在我的肩上,说:“牙哥,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帅得不可开交呢,如果我是个女人,也说不定会爱上你的,我想象嫂子心中一定还有你。”我心情好,勾着他的下巴说:“你看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又白白嫩嫩的,本身就像个女人。”那一刻他竟然媚眼如丝,害我不敢对视,把他推离肩头。他却身软如泥,又靠了上来,还把手从我衬衣缝里伸到胸膛上,说我的胸膛真宽,说我的胸毛真多。我慌得揪了他的手出来,说你个鬼东西莫不是想女人想疯了,人家方雪梅下楼来听到了不鄙视你才怪。那小子才霍地跳开,说不闹了不闹了,今天好不容易和方雪梅多说了几句话呢,她允许我在屋子里的墙上作画------临摹一幅梵高的星河,那样我们的房子里即使没有窗户,也有了天空。说不定雪梅什么时候会下来视察工作呢。
  
  张克曾在昨晚告诉我,张蓉现在是一家外贸公司的业务经理,工作的地方在本市最繁华的街道。我早早地捧了一束玫瑰花在楼下侯着,此时西装革履,定然与早上给张蓉的颓废感觉不一样,她又会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程咬牙。我还要告诉她,只有她才能拯救程咬牙。可是看着下班的人一拨一拨地走过,看着周围楼宇的灯一颗一颗地亮起,就是没有碰到张蓉,估计张克没有撒谎,否则他不会告诉我张蓉的正确住处,只能妄自揣测她或者早走了,或者还在加班,挨到我自己上班的时候,方才抱憾而去。第二天早上再去她住处时也没有碰到,晚上依然,到第三天晚上时,我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又为了躲避我而换了工作和住处。没钱买新鲜的花了,还是捧着昨天的那一束,虽然重新撒了水,还是好多花瓣失去了精神。就在失望几乎击倒我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张蓉,可还见到了一个与她走得很近的男人。那男人的半个身子几乎贴住了张蓉,在低头和她说些什么,张蓉一路含笑点头,见我怵在那里,也没有招呼,反而开了口和那男人说话,巧笑嫣然,美目流盼。
  
  那男人的手终于搭在了张蓉的腰上,张蓉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避开,直到从我面前走过。
  
  我脑子一充血,就跑上去把那男人一掌推开,拖着张蓉的手就走。张蓉一边嚷我干什么,一边试图挣脱,高跟鞋也掉了一只。我只知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放手,只知道今天一定要让她回心转意。被我推开的男人这时跑了过来,扶了扶他的眼镜,扼住我的手,也是大声喝问我干什么,威胁要报警。我冷笑着说我和张蓉之间的事你管不着。那人便问张蓉:“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张蓉回答得很干脆:“不是。”那男人的拳头也出得干脆,一拳砸在我嘴角,口里说:“这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我口里的血顿时涌出,松开张蓉的手,只是狠狠地盯着两人,一言不发。当时的表情一定狰狞万分,以致那男人也呆住了,张蓉更是吓得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她突然甩手给了那男人一耳光,那男人的嘴角也流出血来,那男人说:“你疯了?我帮你教训他,你还打我。”
  
  “轮不到你教训他。”
  
  “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护着他干嘛?”
  
  “谁说老公是男朋友呢?”
  
  “好你个张蓉,刚才耍我啊,难道就不想在我公司上班了?”
  
  “我不稀罕!”
  
  轮到她拉着我的手走,招了部计程车,留下那男人在街边发愣。 上了车之后,我浑然不觉伤处的疼痛,接了她递过来的纸巾,涎着笑脸连喊了四五声老婆。张蓉却换了一幅不可侵犯的神情,厉声道:“闭嘴,刚才怎么没有把牙齿也打掉呢,就不能嚼舌根子了。”我乖乖地闭了嘴,只是在擦拭嘴角的时候,会故意夸张地哎哟两声,她眼里的那丝牵挂明白无误地告诉我:她还爱我!
  
  “你怨我刚才鲁莽,害你丢了工作?”
  
  “你别自做多情,我早就想辞职了。——你住哪里?的士先送你回去。”
  
  “怎么不一起吃晚饭么,分开这么久了。”
  
  “不!”
  
  “是不是还没有张克的消息,你担心他,按道理今天是他还高利贷的最后期限,也不知那浑人如何处理。”
  
  “你别想多了,我与你之间的事情和他无关。你住哪里?”
  
  “你又开始绝情了,刚才还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是你老公呢,你骗得了我,骗不了你自己,蓉,我知道你还爱我的——”
  
  “师傅,停车,我们要下车!”
  
  下车后我抓了她的手,继续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蓉,你相信我现在是一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前天早上看到我那样子,就应该清楚我是在建筑工地干活儿,虽然工资并不高,但我的每分钱来得堂堂正正的——好了,也许你现在还无法相信我变了一个样,我会用行动证明的,关键是你要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我爱你,这一点你至少得相信我,我爱得咬牙切齿,爱得没心没肺,爱得死去活来,爱得天昏地暗——不,不,你不是如此势利的人,你说这话是气我?是不是?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我凭的就是我们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凭得是我矢志不渝的忠诚。——不,不,谁说我程咬牙一辈子就只能当工人,蓉,只要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一定有一天会建本市最高的一栋楼,就叫蓉园,对,就叫蓉园,我们可以住在最上面一层,俯瞰整个城市,甚至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不过,那时候我那样欺负你的话,你的声音不能叫得太大了,否则神仙也会嫉妒的。——你笑了,你终于笑了——不,不,这不是做梦——张克的电话?”
  
  张蓉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对着电话讲:“你们想怎么样?——二十万?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要我一夜之间如何去凑得齐——不,不,我不会报警的,我要先听到他的声音——哥,是哥吗?呜呜,他们把你打成什么样了,你别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哥,哥——好,好,我一定想办法筹钱,你们别再打他了,喂,喂——”
  
  张蓉挂断电话后,已经泣不成声。我估计是张克的债主逮住了他,要张蓉筹钱去赎人,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只好揽了张蓉入怀,轻抚着她背,安慰天无绝人之路。过得良久,她方才平复情绪,拉我重新上了出租,朝她家驶去。我在路上骂张克混球,她也不做声,只是闭了眼依在我肩头,默默流泪。
  
  张蓉租的是一套两居室,房子异常整洁。我让她先休息,自己去厨房弄些饭菜,说吃饱了再想怎么办吧。直到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这只是拖延时间而以,均没有好的对策,唯独期望这天不要再亮,那催命的电话不要再响。
  
  我走进张蓉卧室的时候,一时怔住了,只见她的床头柜上正摆放着镶有我们合影的相框,还有我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那条金手链。这一年里,她又什么时候忘记过我呢?
  
  我把她喊进屋子后,鼓足很大勇气才说那金手链不是假的,当初怕她责问哪来那么多钱才扯了谎,现在拿去当,说不定能多凑一万呢。她很淡漠地说:“我早知道了这是真金,管你是偷来的抢来的捡来的,谁叫它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呢,第一次永远就是第一次,没有任何一次能超越或代替。我不会拿去当掉的。”说毕还戴在了手腕上,在我眼前晃一晃,金光耀眼。
  
  我很缓慢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笑了,忽然说:“咬牙,我们做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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