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每个人都是一道风景,每个人都一样怀揣梦想。一样的窗户,一样的明月,谁是谁的风景,谁又是谁的梦?人类自从树上下来后,筑穴而居,不再担心餐风宿雨,不再害怕长蛇猛兽,漂移了千万年的躯体终于得以安顿,于是家便成了每一个流浪个体永恒的梦想。
流浪久了,就想回家,让心灵得以片刻的安宁。安逸惯了,又想出去流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人生总在矛盾里喁喁前行,就如同舞台剧,无冲突,似乎就不成戏。在这个世界,鱼和熊掌总是那样的不可兼得,于是海子怀揣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的房子梦想,到另一个他能安宁的世界继续追寻。自然,假若能有这样一方山水镶嵌在窗外:山柔情,水妩媚,绿是底色,凉是基调,在眉峰上横亘,在手腕里温润,在心窝里波光潋滟。那我们都是理想的海子。
钱钟书说,若据赏春一事而言,窗子打开了人与自然的隔膜,把风和太阳逗引进来,使屋子也关着一份春天,无需外出,便可让我们安坐其享。其实,窗子逗引进来的何止是风和太阳,星辉、雾岚、晨钟、暮鼓,朗月载来的皎洁,庭树摇碎的细影,还有飘逸的夜歌,软软的,酥酥的,如初生羊羔的蹄印,又像早春无声的润雨,那样细细的落在心鼓上。
因为我们在自然界生活的太久,一切的人性都深深的刻上了自然的烙印。而今,我们又在屋子里呆的太多,安逸久了就容易“无事生非”:痛苦、忧伤、落寞,阴谋与勾心斗角,无聊且漫无天日的思想,琐碎而经年不绝的工作,一样接着一样倾轧而至。所有的一切,就如雨后轻薄的单衫,紧紧的裹住生命,无法打开,无法挣脱。
自由的生命,都在窗外。那怕是一只悠闲独步的蚂蚁,电线上晾翅的小鸟,塘里游曳的蝌蚪,泥土下工作的蚯蚓,都比我们活的无拘无束。实际上,我们留恋屋子,留恋的绝不是屋子本身;屋子所困住的,也不是我们的身体,而是心灵。有时候,生命的富有不在于自己拥有多少,而在于能给它多少广阔的心灵空间;同样,生命的高贵,也不在于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只在于能否始终不渝的坚守心灵。
“让心灵去旅行”,无论身在茅草土坯的泥屋,还是高楼大厦的公寓,作为窗户本身,它从来没有因为谁而隔断过风景。生活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所有的宏大、琐碎、欢愉、单调,都会伴随时间在屋子里霉烂。推开窗户,看看天的高远与蔚蓝,听听鸟的鸣叫和飞翔,闻闻青草的芳香,你或许能感受到另一种方式的温馨。
突然想起读大学那会的电影周,有部名叫《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封闭保守的英国贵族小姐露西对着窗外她向往已久的美丽景色:佛罗伦萨宽阔的广场,波光粼粼的亚诺河,就连呼吸到的空气都似乎能感觉到自由的气息。在这样自由的气息里,一场邂逅,一段恋情,透过窗户,比任何风景都美丽。
没有什么风景比在爱情里更动人,没有什么人比在爱情里的人更美丽了,没有什么生活比在爱情里的生活更感性了。打开窗户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下看你。也不一定全是爱情,不一定要波光粼粼,只要心灵如明月,哪怕只是一个梦,哪怕梦里只是装饰,感性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