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马功劳 by耳福

汗马功劳 来源: -by耳福 于 05-05-14 19:50:34 先让我引一段王塑的短文:“故宫博物院,那叫博物院吗?九千多间房子空着八千多间,摆出来的那都是什么呀?钟表馆,珍宝馆,里边净是家具金盆银碗和宝石树盆景。这都是无名鼠辈靠笨工夫和花大钱攒出来的奢侈品,供皇家摆阔的,至多算是工艺品。咱不能给世界人民留下中国人只会跟金银财宝较劲,什么材料值钱爱什么这么一土财主的印象吧? 我想教我女儿爱国,从小就给她一‘你可生对地方了’这么一感性认识。《中国工艺美术馆》开业,我带她去参观,转遍了,走哪儿哪儿是玉,走哪儿哪儿是象牙,遍地珍珠玛瑙,到处金山银山,随便拿眼一扫,触目皆是巨大的宝贝疙瘩。我女儿出来高兴地跳着脚喊:‘我爸带我去看大宝贝喽!我爸带我去看大宝贝喽!’  喊得我心里这臊得慌。   我这民族虚无主义的立场怎么受的打击并因之动摇的?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看了埃及希腊非洲和西方最牛逼的艺术品后,一副特别服人家的西崽嘴脸,跟同行人热烈夸着大家,贬低着自己国家,不留神撞到中国馆门前。那天中国馆还没开,重新布,只能看到门口的几座北魏石雕,一眼看到,哑口无言,甭辩论,也不用批判教育什么的,沉默的石雕一下便把我这种傻逼及其傻逼言论回答了,痛斥了。谁说中国没圆雕?而且跟谁摆在一起都不寒碜。站在那一大排衣带飘飘,含笑不语,有体温,有内心世界的石头菩萨面前,我如遭迎面一板砖。―――――――――以上段落引自王塑《灿烂的文明在哪》我理解王朔这一段话的意思是,祖先的文明是伟大的,然而,然而今天社会里单就审美而言确有些恶俗的嫌疑。有关中国古代文明,在洋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位普林斯顿大学的老教授对我说,秦始皇兵马俑出土的兵器上涂有一层防锈剂,刚出土的时候兵器还没有氧化,表面锋利闪着寒光,可以削木头。这层防锈剂,美国在70年代刚刚研制出来,难以置信两千年前的中国就以经开始使用了。我告诉他:这没什么新鲜的,在同样地方后来出土的铜车马,那车辕子经专家测试,就是用现代车床来加工也得需要五级车工才能达到同样的精密度,当时单纯靠手工是如何操作的现在没人知道。话撤远了,这个暑期,朋友夫妇来看我。我和他们一起跑到美东一个度假的湖区。因为下雨,没法去湖里划船,就跑到小镇上闲逛,看到一家小古董店,橱窗里摆着一个中国梅瓶,我抱着好奇的心理推门进去。店东是位满头银发的犹太老头,看上去至少有70多岁,大概光顾这里的东方面孔极少,使他多少有点异样的感觉,他问我需要帮忙吗?我大致环视了一下小店的摆设,开门见山的问:“你有中国的古董吗?我只对中国的老东西感兴趣。”没想到他店里还真有货,先是给我拿了两个清朝的瓶子,我仔细查看后,东西对!但指出残破的地方是后来补的,太遗憾了!他又给我看了一件漆盒,象是官家的玩意,但图案过于繁琐,价钱也偏高。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他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对陶俑:人物和马(如图) 我的眼睛开始有点发绿!我知道这是一件难得一见的汉代的俑,人物俑也许和马不是原配的一组,但不影响它的魅力,价钱基本合理还略偏低,老头不同意讨价还价,我也就不再罗嗦,立即掏出信用卡拿下。临别时,老头看上去,对这单意外的生意感到欣喜,对着我的背影喊道:“萨优那拉!”我苦笑,直接用中文回答:“再见!”老头愣了一下,马上在笑容里频频点头并用生涩的口音重复着;“裁剪,裁减!”回来之后,我急忙把陶俑小心翼翼的放在灯下,反复审视把玩,感慨良多。汉代的造型,与中国其他各个朝代比较,最富雄浑饱满之气,劲俏之处又往往意想不到的生动险峻,―――此陶马,由于表面颜色的脱落,除了耳朵里还残留了一丝朱砂颜色以外,通体露出黑色的陶胎,混之摩擦斑驳的岁月痕迹,格外的有气势,塑造手法上来看,丝毫没有做作之感。汉马虽然没有唐代三彩马的华贵和精细,但它是唐马的先驱。与后者相比,更加朴茂健壮,率真天然,灵性逼人,静静观之,仿佛---武帝旌旗蔽日灿灿耀眼,马踏匈奴威风历历在目,以静取动,内敛外张的表现手法,使得咫尺陶俑陡增博大空间之感。磅礴大气的风格特征与高古的内涵,无疑体现了汉代的民族精神和审美标准。同时也是中国文化最优良的组成部分之一。可以说仅就雕塑的美感而言,当在西方雕塑大师马约尔或布德尔的作品之上。再来看看边上的牵马人物俑,(从抬起的手来看,也需是一个持兵器的士兵,兵器已经不在)造型夸张概括,生动之极。侧面看上去,曲线的处理,巧夺天工,正面腰身部分向内收紧,小腿处微微向外分开,使得重心更加稳固,未执缰绳的手臂,垂直下垂,表现出士兵的纪律和尊严,也同时增加了整组陶俑的视觉力度。朋友说,这趟没白去,你可算是立下了“汉马功劳!”看着这陶俑,我仿佛手执时光隧道,现改了康殷的两句就此结尾:赖是残陶传信史,神飞太古数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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