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故事] · 军与民

军和民是兄弟。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家的背景和我家差不多，都是军营里出来的。但偏偏他父与我父彼此看对方极其不顺眼，以至于有一阵子每当我和家里闹矛盾，就恐吓父母我正和民在择日成亲过程中。

军是哥哥，民是弟弟，长得都好，据说跟刘德华，黎明，郭富城等形象都搭得上边。其实我觉得跟民长得最接近的，是一个叫吴启华的港星，气质阴郁。这种长相，也确实比较难讨长辈喜欢。但对女孩子们就不一样了，哥俩儿一贯有女人缘。在最落魄的时候军还去舞厅陪过舞，并因此卷入一场花花事，最后以到看守所呆了N天而告终。

军民原本活泼调皮，自从母亲得了食道癌后开始改变（汗一个，这些别人的故事好像都跟癌症有关。不知是国内得癌太普遍，还是因为那句“幸福的人都相似，不幸的各有各不幸”才因此有故事）。两人在学校是好学生，成绩优异一心想让父母骄傲；在家是好孩子，表情温顺，说话走路都悄声静气。

毕业几年后民去了深圳，据说在公司颇受器重。父母自然是不肯的，但民保证最多三年便会回来。他也知道，能陪伴母亲的日子并不多。军留在父母身边，娶妻生子，单位里也算做得风生水起。

事情出在一年春节。民打电话说要回来过年，母亲说路途遥远，不用跑来跑去，三年转眼即过，到时候就全家团聚再不分离了吧。

南方说起来春假七天，其实是到年十五才会正经上班。百无聊赖之下，同事撺掇民去澳门见识一番。

民的天性就是孤注一掷的，当时远走深圳也属此类。在澳门呆了几天几夜之后，后果可想而知。人回不来，无法告知父母，唯有向哥哥求救。

军当时公司刚处理完一辆车，45万在身上尚未入账。救人要紧，连夜汇款领人。

如果之前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有人相信的话，之后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军曾潜逃，父亲在系统内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叫去训话：月底之前将款项补上，便不报案。那段日子于他家就如旋风中的落叶，完全身不由己，任由摆布，毫无希望。

军最终没有入狱。日子过得不好，离了婚，也不与父母住在一起。民回来了，结过婚，离了。又结过一次。母亲很早就是病退，后来拎着小篮子，在街头卖起了咸鸭蛋。父亲退休后，也陪着母亲一起在街头，一个个的小钱积攒着帮当年曾让他们自豪的儿子们偿还债务。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本来说是没有几年活头的母亲，居然大大地超过了当时的预言，至今仍好好的与常人无异。

老爸说年初在街上遇到过他们，他很兴奋地告诉老爸，说是债务已经全部还清。但咸鸭蛋他们还会一直做下去因为这个小生意已经被他们做得很好。他与老爸当年的那点儿芥蒂早已烟消云散，告诉老爸时也是满心真实的喜悦，骄傲，与一点点的羞惭。

无言感慨，唯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