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斯走后,我给他写了个邮件,感慨了一下我们那天谈话的愉快 —— 这倒是我的真实感受。
他给我回了邮件,说他正在着手开始他的“文化项目”。
后来他又给我发了个邮件,说“文化项目”受到同僚的阻碍,再后来又说他自己的工作也遇到了麻烦。
汗斯是个非常诚实的人,就凭他追女人的笨劲儿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所以我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话。
后来我们就断了通信,我不愿打扰他,怕他对那个没能实现的“文化项目”有心理负担。
一年以后,我又出乎意料地收到了汗斯的邮件 —— 他辞职了,因为和银行其他高层有本质上的意见分歧。
“对不起,我们的合作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在邮件的结尾不无遗憾地说,而且,辞了职的他打算和太太一起去日本定居。
我赶快进古歌里搜寻,竟然找出了一大堆关于他的介绍,很多是来自某报纸的转载,他所谓的“本质上的意见分歧”,被当时的报纸指责为“耸人听闻”,他说,再这么“泡沫”下去,银行家们将酿成“弥天大祸”。
我给他回了个邮件,告诉他我最近要去纽约,希望能和他见一面。
我到了纽约给他打电话时,他又是一点掩饰都没有的直白:我太太已经和孩子先回日本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在纽约,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在我家里。
这个笨男人,怎么一点技巧都没有,直白得让人害臊,但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反感了,因为我知道他在工作上的作风是同样的直白,诚实的男人虽然不性感,但挺可爱。
我们在咖啡馆见面的时候,他换了便装,一副平民的样子。
“我终于可以干我想干的事了 —— 天天画画。” 他显得挺高兴的,虽然辞职了,但他有足够的财产可以供全家享用终生。
“中国有句话,叫做心诚则灵,一个人只要对一件事执着到一定程度就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我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从今天开始就对你执着。”看来他是打算把直白战术进行到底了。
“你知道你太太和你的问题可能出在哪里吗?” 我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女人不喜欢男人对和性有关的事太直白地表露,那样不够浪漫。”
“你也不喜欢吗?”
“我不是纯粹的女人。”我的回答,等于是对他的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应。
事情原来是这么简单,灵与肉统一的性是浪漫的,灵与肉不统一的性都是不浪漫的,不浪漫的性对女人来说不是享受,至少不是持久的享受。
我在这场灵与肉分离的性结束之后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你真傻,”汗斯又直白地说,“如果一年前我们能在一起的话,我会对你的事业有很大帮助,现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了。”
“我怕就是怕的这种交换。”我突然间觉得,不浪漫的性还是直白一点更好,头脑正常的人,早晚会明白伪饰的就是伪饰的,情绪的恶化,只是一点点时间上的差异而已。
汗斯的太太,运气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因为他已经决定把实话告诉她。
要么欺骗自己要么欺骗对方,一旦你决定选择了灵与肉分离的性,就得在这两者之间也要选择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