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地狱般的四年,每晚我都在做恶梦,没完没了的恶梦,一直到我戒了毒针。
我恢复了宁静,从内心到外表的宁静。人们常说,当你能心平气和地谈论过去的时候,那才是疮口真正痊愈的时候。十多年了,我以为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我尝试着与罗秉坤谈论过去,若无其事地谈论过去,可是我做不到,结果还是做不到。我继承了父亲所有的钱财,他们什么也没有,成了无家可归的叫化子。我以为可以原谅他们了,可是我依然恨他们,恨李家的每一个人,那种咬牙切齿的仇恨,依然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罗秉坤真的很特别吗?多少年了,他是唯一能够触痛我心灵的人。
我想我该休息一下了,我请了三星期的长假,到伦敦、巴黎、威尼斯旅游了一程。
欧洲很美,景色旖旎,烹调馋人,那里的绅士更是懂得生活的情趣。在泰晤士河的游艇上,我结识了莎士比亚。那天我睡了一个大懒觉,然后闲散地走进餐厅午餐,因为比较晚的缘故吧,餐厅里的人不是很多,侍者带着我坐到了临窗的桌旁。我叫了一盆新西兰小羊排,又要了一小杯威士忌。我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浏览窗外移动的伦敦城。千僖轮傲然屹立在国会大楼的对面,载着观光客缓缓地转悠着圆圈。千僖轮与国会大楼的百年钟楼相向而恃,向古老的城市传递着时代的迅息。
我切下一小块羊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回过头来望着就餐的人们。我的临桌坐着一位绅士,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胡子,一副中世纪的文人风范。
他觉察到我的注目,朝我展露了一个微笑,可亲的,带着绅士风度的那种。
“单独旅行?”我拢了拢蓬松的黑发,回敬了他一个微笑,淑女般的。
“是,”他伸出一只长满绒毛的大手,“莎士比亚,很高兴认识这位小姐。”
“McKayla Lee,”我伸出仟仟玉手,塞进他温暖的掌心。
莎士比亚是约克郡的庄园主,看多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来到伦敦领略一下都市的繁华。等到他看厌了都市的街头,再回到草原去扬鞭策马。他的生活永远是这样,周而复始,从圆周的起点回到圆周的终点,再开始新的一圈轮回。
莎士比亚非常幽默,与他一起聊天,让我忘却了人世间的烦恼。我挽着他的臂膀,一起走上了游艇的甲板。塔楼大桥正矗立于我们的前方,精致雄伟,气势磅礴。我注视着蓝白镶嵌的桥身,欣赏着大桥中央气派的皇家标志。“多美的塔楼大桥!”我用手指着前方的桥身,比画着桥身两边高高的塔楼,以及塔楼两侧斜拉的蓝色钢缆。
我们在桥下缓缓通过,莎士比亚俯下身来,轻轻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爱情是生命的活力,泰晤士河给予了我新的养分,美丽而又愉乐的白牡丹再次盛开了。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我与莎士比亚两人真是难分难舍。“下次来英国,一定要来看我,到我们约克郡来,我带你骑马去,”他一个劲地嘱咐着我,紧紧地拽着我的小手。
我使劲地点着头,感动得快哭了。
我们还是分开了,美丽的小手从他的掌心渐渐离开,英吉利海峡将我们隔在了两边。
我来到了巴黎,才两天,已经厌倦了带着香水味的城市。我找到了一个具有同感的游伴路易十四,我俩离开了纸醉金迷的都市,一起骑车漫游了法国南部,呼吸那里清新的农庄气息。
威尼斯是旅行的最后一站,我心情舒畅地坐在圣马可广场,与身旁的帕瓦罗蒂轻声耳语着。钢琴演奏着欢快的音乐,一群白色的和平鸽展翅而翔,在高耸的钟楼前缓缓盘旋。
帕瓦罗蒂邀请我跳舞,我们疯狂地转圈,在石头广场上旁若无人。圣马可广场雄伟壮观,广场边上开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店,广场的尽头是满载着艺术和历史的皇宫。帕瓦罗蒂是一位体贴的男士,我会永远记住美丽的水城,记住我们在水上轻摇的浪漫。
我离开了欧洲大陆,耳朵上带着一只玻璃耳环。那是帕瓦罗蒂送我的礼物,声名赫赫的威尼斯玻璃制品──一朵晶莹剔透的白牡丹。他只送了我一只耳环,另一只永远留在了它的诞生地,留给了一位怜惜牡丹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