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沂从房间里溜出来后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只是坐在一楼的caffee shop里,抱着一杯热的latte,静静的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大一放寒假的时候,翰辰特意飞到Berkeley去找她,和子渊还有子沂的室友一起开车去Lake Tahoe玩的事。Lake Tahoe是美国著名的赌城和滑雪胜地,那次他们一行人兴奋的边开车边讨论,到那边要怎样玩个尽兴,没想到半路上雪越下越大,而他们几个毛头男生女生又不会给汽车加链,差点酿出了车祸,只能抛锚在半路,等辗转到了Lake Tahoe已经是半夜。
当晚他们就近宿在一家普通的旅店,女生们一个房间,男生们一个房间,但是半夜里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般,都溜到大堂吧里去喝咖啡,撞个正着都开心的要命,就那样一直聊一直聊,竟然一直聊了整晚。无非是聊各自的童年、少年,家里和学校里平淡无奇的琐事,却让他们眼神发亮,兴味盎然,翰辰还体贴的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子沂的脖子上,让她觉得从心里都暖和起来。
子沂记得非常清楚,临到溜回去的黎明时分,翰辰还很不舍的凝视着她,说:“改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陪你滑一次雪,这次有太多电灯泡了,实在没法尽兴!子沂,我好期待能陪你渡过人生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一转眼八年过去,言犹在耳,子沂乖乖飞来践约,没想到不能践约的却又是翰辰!可是谁能告诉她,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这样的一次次给她空欢喜!想到他可耻的欺哄,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昨晚和Brian……其实是酒精和一时失望下的冲动使然,此次时刻,子沂坐在这里呆呆的喝着咖啡,看着雪景,心头也不是不茫然的。她多想可以彻底放下翰辰,可以多爱Brian一点,但是可以吗?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做到。
子沂平生第一次感觉如此纠结,一直坐到Latte都凉了,这才惊觉已经快中午,怕Brian找不到她担心,赶紧快步往回走去。
子沂回到房间,果然看见Brian正傻傻的呆坐——面前摆着满汉全席般丰盛的日本料理,又不敢吃,又受不得诱惑,不住的嗅嗅这个,摸摸那个,急得坐立难安,就差抓耳挠腮了。
子沂自从给翰辰打了那通电话,为免再烦干脆关机,一心一意要做一次鸵鸟游,浑未想到Brian会担心成这样。一进门看到Brian一脸愁相,霎时心软下来,特意扬了扬手叫道:“嗨,在干嘛?你想了我没?”
Brian正在患得患失,生怕子沂忽然恼了他的孟浪,已经掉头逃跑,乍然看到她毫无芥蒂的娇容,不由得喜出望外,如蒙大赦:“嗨,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跑?找不到你快吓死我了!”
子沂娇嗔的撅了撅嘴,看着满桌的饭菜说:“谁叫你起那么晚!好了啦,快点速战速决我们好去滑雪!”
Brian连忙领旨,献宝一样把所有料理的盒子全部打开,一样一样的给子沂盛进碗里,一边殷勤细致的介绍,一边注视着她红润润的小嘴津津有味的一开一合,就差要心满意足的化成一把勺子,跟着跑进她嘴里去了。
子沂此时一心挂着滑雪,对于吃什么实在懒得讲究,三下五除二吃好后,急忙收拾停当直奔滑雪场而去。
Brian今天的基本功好了很多,他便央求子沂陪他一起玩双人滑,子沂虽然很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满场飞舞,但是不忍拂他的心意,还是扁扁嘴应承下来,不过人虽陪在Brian身边,手也牵在他的手里,却调皮的一会儿倒滑,一会儿正滑,一会儿举起pole对着Brian作势欲打,害得Brian心痒痒的,只盼她这一pole轻轻的敲将下来,又盼能永久捉住她的小手,再将她一整个人都揽在怀里,就这样抱住,再也不分开——甚或仅仅看着她在自己身边花样百出,笑靥如花,他也觉得非常的满足。
他忽然很想尽快把子沂迎娶过门,变成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
也许是子沂太过分心,忙着花样百出的讨乐子,忽然一个不当心被一个初学者一头撞在地上,连带着把踉踉跄跄前摇后摆摇晃了半天的Brian也摔在地上——穿着那么厚的滑雪服,又是摔在软软的雪地上,自然两个人都不会觉得痛,倒是觉得好玩的成分居多,Brian就势打一个滚,抓了两把雪,三下两下捏成一个雪球就往子沂身上投去,子沂大叫“坏蛋”,也抓了两把雪,来不及捏成雪球,就向Brian的脖子里塞去,Brian吃冷不过,接连打了两个冷战,回身又抓了雪捏成雪球,不怀好意的向子沂的鼻子上蹭去,子沂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抓起雪合身扑上去,和Brian闹成了一团。
周围的滑雪者全都艳羡的望着这对金童玉女,这样快乐的时光,在他们身边挥洒——在他们的感召下,一些年轻的情侣也试着掷雪为球,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
在漫天纷纷扬扬的飞雪中,Brian护着冻得通红脸颊、笑得眼如弯月的子沂,忽然一阵心神荡漾,一把抱紧她长吻下去——子沂一怔,长长的眼睫毛羞涩的眨了两下,随即温柔的回吻回去,珊瑚一样明媚的脸颊愈发的娇艳,羞涩合拢的睫毛愈加的明媚,连紧握在手中的pole也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其实,子沂亦很想投入的体会一下独属于情人之间的热吻。
还好,除了有一点点茫然之外,更多的好像是安慰——不用再独自应对人生的风雪,不用再费尽思量和判断……
当晚,回去后,Brian安排了一餐极尽浪漫的烛光晚餐,在六号馆一层的意大利餐厅里。子沂很配合气氛的微笑,浅酌,享用滑雪后体力耗尽的美肴,在身体里渐渐盛大起来的慰籍感,和香槟带来的微微上扬的眩晕感,心里却升起一种忽而真实可依忽而空濛混沌的感觉,一转念间,忽然明白是和自己毕业舞会后的那次烛光晚餐太过相似——也是Krug Rose(克鲁格玫瑰香槟)配龙虾,不过不同的是那次和翰辰,这次和Brian。
唉,又是翰辰,又是香槟。
不过同样的香槟,换了不同的地点和对手,原来便有不同的质感……
杯盏还未撤尽,Brian看着子沂脸上渐渐浮起来的红晕,散发出明艳不可方物的光泽,忍不住再一次情动,吃过饭便拥着子沂回去房间里看风景: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遍野,都是素茫茫的,就像宇宙初生之后的洁白,又有一种日本独有的清冽和神秘。
Brian无声的环拥着子沂,手指似若不经意的轻轻婆娑着她的手腕,又把头微靠在子沂的发间,轻轻的嗅着她身体的幽香,忽然试探的偏头过去,蜻蜓点水的在子沂的唇上一吻,见子沂并未躲闪,又舌灿莲花的在她的唇上来回的摩挲,手也不老实的探进子沂的衣服里——这次子沂躲闪了一下,轻轻的从Brian的怀抱里挣脱出来,Brian一怔,连忙收摄心神,柔声说道:“你累了,我陪你进去看DVD可好?我特意带了你爱看的美国文艺片。”
子沂点了点头,感念Brian并不迫她,反而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唉,也好,就这样吧,也许,尝试和Brian交往并没有那么难啦。
这一晚,两个人便在茱莉亚•罗伯兹的文艺片中温馨渡过,有微笑,有拥抱,还有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