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我冲反光镜子里的S姐强笑了笑,顺便坐正了身子,想掩饰一下刚才乍一听到S姐要和李局结婚的消息时的失态,但却想不起来说什么,跟S姐和小唐说话搭腔都不好,就把脸扭向窗外,看着南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回味着刚才S姐和小唐的交谈,也尽力压抑着起伏不平的紊乱心情,同时仍注意着她们的谈话。
S姐没再说什么,小唐也沉默着,整个车里又笼罩在令人尴尬的气氛中了。
车在电报大楼前的鞍山道口堵住了。正是下早班的人们回家的时间,人流,车流拥挤不堪的南京路上一片嘈杂喧嚣。
“喂,李局吗?”S姐打起了电话,只是S姐脸冲着车窗外,说话声音又不大,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断断续续的听到老杨,小唐,金老板,公司的几个字。我推断S姐大概是告诉李局老杨的事了。S姐都要和李局结婚了,却还像在公司一样称呼李局。当然这倒没让我在意,我现在想的全是S姐说的她要和李局结婚的事情了。
上次在公司联欢会后,记得老杨曾对护着S姐替她喝酒的我说过要是等李局结婚时我再露一手多好啊的话。当时我仅想到是李局要结婚了,也没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李局竟是要和我一直迷恋的S姐结婚。
“我还真是局外人了。”我扫了一眼坐在前排的S姐和小唐,感到心里空空的,有一种很大的失落感。特别是联想到S姐今天找我出来,告诉我她要走了,并且在我俩关系可谓有了决定性的突破后,S姐对自己与李局结婚的事竟是一丝口风未露,仍是有条不紊地走着她既定的步骤,不由让我觉得隐隐有一种被耍弄的意味。再想到小唐,李局,老杨,小赵,坏张及公司的一切,我忽然心里升腾起一阵厌烦。
我又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一个久违了的熟悉声音倏然在脑海里回响起来:“哥,别讲那么多了,我只知道我爱你,只要你一句话,拼着家和孩子都不要了我也跟着你。”随之,存于我心灵最深处的赵静那完美的经典形象又悄然出现了------活力四射,青春阳光的美丽的大孩子,背对太阳,1.7米高的健美身材,一身网球运动服,一顶遮阳束发的网球帽,将手中的网球向上一抛,然后曲腿,后仰,伸展全身用力挥拍击打的潇洒的发球动作。
明天先找赵静去,把她的情况搞清楚,然后和她商量下一步的打算。“不行也把这里的工作辞了,还回原来的机关去。”我想。
一想到原来的机关,我眼前立刻浮现出了花白头发,戴着深度眼镜,老学究一样,业务精湛却职位多年不变的我们处的“带头大哥”,老处长于处;谨小慎微,心细如发,满口大天津话的孙大姐;终日口无遮拦,干活麻利的“刺儿头”刘娟;我们处里的才女,曾在我办公桌抽屉里放过标题为“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的情书的王建红……
唉,以前在处里遇到不愉快什么的,自己总抱怨说“庙小妖风大”,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和处里多年终日共处的同事们平日的热心相助,家长里短的亲切交流等相比,那些所谓的勾心斗角,特别是当时看得比什么都了不得的风波,都只不过是茶壶里的风暴,不值一提了。
“我三哥帮咱们成立的这个公司虽然名义上还是属于他自己的公司,注册资金也是他公司的,但是我跟他说好钱是借的,还是会还他的。以后咱们也要自立,发展起来。”不知什么时候S姐打完了电话,又接着和小唐谈了起来,只是说话的声音比以前大了一些,似乎不仅是在和小唐,而且也包括了和坐在后排的我在说话。“李局在广州要筹备成立的公司是咱们这儿的公司和金老板合股的一个装修,装饰公司,小唐你顺理成章的去那里,但主要还是咱们自己的这个公司。以后这两个公司你都挂着,和这边的关系,特别是老杨那里,就更需要你了......”
车已经拐上了南开三马路,S姐话倒更多了:“我这次真成赶鸭子上架了。原想去广州,和妈妈,哥哥们在一起,换换环境,换个活法儿,静下心来写我一直要替爸爸完成的小说。结果我这性情中人倒一步步的下了海,打起了经济算盘。其实我对经商没什么兴趣,更没想马上结婚,就是架不住李局一直的热情追求,不忍伤他。他又说一切不用我操心,结果你看看,没一样不让我操心的。”
“你爸爸以前的小说没写完吗?”一直默默无语,不知心里想什么的小唐说了话。
“他有一个提纲,也写了绝大部分,但是还没完成。这是他生前最重视的事情了。”
“小说叫什么?”小唐又问。
“《一次纯洁的偷腥》。”S姐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