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你唱着挽歌踽踽而去
留下的,却是个细雨西风的残冬
万盏华灯如盈盈鬼火
辽远的夜空是我黑色的墓顶
已是杜鹃花开时节
无缘的我,能拥有的
不是冷冷的花蕾
便是纷纷的落英
分明已知道
我们相遇只是偶然
那两叶孤舟
终有自己的碧海蓝天
就这样抛下锚去
绿水也会白了头
而守候我的
却只有那枫桥的钟
为何风雨中,那孤独的帆
牵不动的,总是那一锚的无奈
昨夜我梦中的那朵水莲花
竟是你前世的芳魂
总以为,那一盏苦涩的烈酒
足以把你溶化
而风风雨雨之后的南国
仍是红豆满山
又是细雨如晦的三月
荒芜的心 怎么末有绿草如茵
就这样等下去吧
直至你走出这无穷无尽的雨天
诗人的这首诗发表在校文学社的期刊上 – 我们姑且称他为诗人吧。当时她是文学社的主编,他是负责诗歌版面的编辑。那时已经是大三了,在那许多朦胧之后,终于他们一起去了一次咖啡厅,也算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真正的,也是最后的交汇。之后两条平行线各自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只是他留在了她的日记本和记忆深处。曾经有一位诗人,在青春的最初,给了她一些美好的记忆。
幽幽的灯光,柔柔的音乐,外面有风有雨,是南方冬季凄清的冷雨夜。那天他喝了一杯烈酒,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有勇气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她是第一次光顾咖啡厅,这样的环境,居然让她神思不属,他的话语在耳边飘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固执着自己的坚持,虽然并不知道坚持的是什么。
这首诗是在那次见面之后。
她看了之后,写了下面这段话,但是永远没有让他看到。
我懂你的意思,X, 可你既已深知那相会的只不过是两叶孤舟,随水而去的该是所有的心情,却又提什么“等”?
你实在不该这样傻的呀。只是默默地守候着那个女孩走出她的无穷无尽的雨天。而她明知道那雨还在下,她还得走,前方不知是否有尽头,或是到了尽头她一不自知,只是一味地走在雨中。错过了车站了吗?她不知道。
X,你是那样的一个默默的内秀的人,我原并不懂得你。一次又一次我拒绝相信你对我感情的存在,你并没有表示呀!如今我终于感受到那份固执的存在了。可除了感动和内疚之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X, 这是一种无奈。缘分这东西也许就是如此。X, 对你那份固执的感情我真的有点儿受不起的感觉,太厚重了。收起来藏好,说不定哪天有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儿会小心翼翼地接受它,爱护它。祝福你,真心的祝福你。
青春初绽年华,刚入大学校门的她和他相遇了。同一个班,一起军训,他是班长。她有点儿多愁善感,又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带着莫名所以的孤傲和寂寞,勉为其难地适应着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活。他注意了她,可她并没有在意。他送了她个高贵“民族”- 孤独族。她有些惊异,怎么?自己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内心的孤独 -- 她在刻意地让自己合群,刻意地掩饰真实的自己。她没有想到他的懂得和用心。那时,真的是年少轻狂,真的是不知情为何物啊。
都说爱情的产生需要两大必然元素的一致,恰当的人在恰当的时空相遇,应该说是真理呢。
正是风来也是情绪,雨来也是情绪的季节。那时的她一味地沉浸在幻想中的世界里,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滋味,什么都不懂,什么也都没经历过,所有的知识来自书本,偏偏非常的自以为是,装出一付饱经沧桑的样子。这样的少不更事,必然地会错过所有的情缘。没有人会是书里的男主角。
但是真的是年轻啊,连一根粉色的丝带就那么随意地一系,都可以带来那么飞扬的青春。寒冷的冬季拥被而坐,打着喷嚏,吃着雪糕,也是一种青春的无忌和洒脱。他就那么轻易地被粉丝带所俘获了,被那个喜欢打赌,赌注又总是某个牌子的甜筒的女孩所吸引。
“一支烟夹在日子中间。”望着那袅袅的青烟,她想起这么一句不知从哪儿来的话。日子和日子之间总得有些什么吧?一支烟也好,于是生平第一次抽了一口烟,然后任其燃烧,对着印在烟上的唇印发呆,望着渐长的烟蒂发呆。他硬是抢走了剩下的半只烟,据说保存了起来。她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解其意。甚至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在拿她和男生们打赌。
她并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她已深信自己无法找到完美的梦想中的爱,在那样年轻的时候,她对自己说,你不会遇见你的另一半的,几率太小。然后把自己关起来,关在一间玻璃屋里,静静地看着外边的世界,花开花落,日月无声。
一起做实验的时候,他说她太追求理想数据。岂止是实验数据呢?他并不知道她的理想主义泛滥在她的生活里,她对自己无能为力。
日子在不经意间,总是会留下些什么的。像是他拿走了她正在学做的第一颗幸运星,虽然她说,我没准备给你啊。他仍是坚持拿走了。
可是他真的也是太青涩,太含蓄了。都是别的同学告诉她,说他喜欢她。可他从来没有表示过。甚至连送她一颗雨花石也装出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
歌中唱道“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可天空也并不总是那么蓝,年轻的岁月倒真的是很容易被那么不经意地挥霍掉了。
她困守在自己的玻璃屋里。很多人来敲门,她不屑一顾。倒是长了许多见识,多了一些经历。于是人们传说纷纭,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孩。殊不知她的故事真的只是故事。
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她不知道也不在意。
校园里的紫荆开了又谢,那花开到荼糜的时候,是天上地下一片惊心动魄的紫。
大二的时候学校文学社重建,她凭着一篇小说《雨巷长长》拿了文学比赛的一等奖,从而开始了主编生涯。也许真的是江南的烟雨给了她莫名的惆怅,她便如那个丁香一样忧伤的姑娘一样,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心中的长长的雨巷。
他们一起审稿,一起排版。他们在熟悉中陌生着,也在陌生中熟悉着。可她在他的身上仍是找不到梦中的身影。
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本词赋,很厚重的那种大部头,和他很相称。还是让别人代送过来的,她无法拒绝,只好回送了一本书。扉页上她写了这样的话:“礼物太厚重了,有无法承受之感。” 录了徐志摩的“偶然”在上面。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两条平行线在同一个平面永远不会相交。也许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唯度,他们的灵魂曾经相遇。于是,有花开的声音,在相遇的一刹那,短暂却清脆而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