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班的晨会上,敏子交班时说,急诊室的心衰病人需要即刻住院治疗。
护士长说,没有床啊,
敏子说,就先放到小房间,等大病房有空再转出来.
‘那怎么行?’护士长说,‘王院长说,刘付区长的房间要安静’。
‘那病人很需要住院,刘区长,肯定不会在意的,再说她老人家也没什么事了。’敏子按着火慢慢说服护士长。
‘林大夫,你要坚持最好给我一个更好的理由,那病人是你的熟人?’
‘那病人与我素不相识,最大的理由是她病情需要住院!’
‘那我在大病房里再加一张床。’
到了这时候,敏子只好说‘那就这样吧。等院长的老妈要住院时我们也再加床来解决吧。’敏子争得过护士长但争不过院长。
敏子下班了,就去洗澡,热水洗去一晚上生死交接留下的疲倦。
学医以后特别是临床以后,职业对敏子影响很大,她少了很多热烈的情绪,多了一些专注和认真,她有时就觉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浪漫。
从实习生时,在产科第一次接生一个婴儿到人间的一刻间起,看着这个光溜溜的小生命来到世界,一无所有地来的啊,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敏子体会出一个绝对的事实是:人生来是一样的,并无贵贱。生物学的角度可以证明这一点。再看最后进了太平间的人,除了一具来世时的躯体,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没用,时间的意义凝固在那死去的一刻。仍然如来时一样,一无所有啊。人生如果有意义和价值,如果有区别,是社会附加在脑袋里的概念形成的,相对而言,绝无绝对之说。这就是年轻的林医生对人的考虑。是啊,一出产房,人就成了社会人了,贵贱不一了。
敏子想起老宋,就打电话给他的办公室。已经快中午了。他们约好晚上去东单口上一家咖啡店吃饭。
敏子想应该告诉老宋,她会在不久离开中国。
现在她要回家睡觉。
她住在一个四合院里,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不过四合院这些年已经快成大杂院了,除了一溜北屋属于她和家人,其他都被从文革以来搬进来的四五户人家分住着,还盖了小厨房,使本来宽阔的`院子成了七拐八弯的胡同。敏子进了大街门,门洞的小房子锁着锁,每次她回家,这小屋都让她感到温暖,因为她和她的苏姨曾住在这里很久。
想起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