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季以来，小牛已变了十余套首发阵容。但换来换去，卡莱尔总有一些问题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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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及小牛，先得向一位先生脱帽致敬。里克-卡莱尔，做了八年的主教练，历任三支球队。在底特律，两个50胜赛季，为之后的拉里-布朗铺好了路；在步行者，2003-04季的61胜，2004-05季遭了奥本山之变，还是打进了季后赛。到了小牛，上季50胜，本季还在进步之中。考虑一下他上任两年以来的景况：
A 小牛已历老尼尔森的暴风攻击和艾弗里-约翰逊的铁律阵容，四年内尝试第三种风格。
B 他上任之初，小牛刚经历了命运连续的闷棍——2006年一鼓作气，杀进总决赛，功败垂成，一半输给了裁判；2007年再鼓而气衰，第一轮遭遇老尼尔森命运的伏击。2008年三鼓而竭，冠军的窗口其实已经闭上。
C 本季开始前，卡莱尔手头的阵容包括：一个正被全联盟低看一眼的前常规赛MVP，一个35岁已经防不了速度型控卫的老妖怪，一个年将30驾车超过速药检吸过毒的抽风小前锋，一个32岁的双能卫第六人，一个34岁的千万年薪蓝领——这些合同基本交换不出去。所以，卡莱尔只能就着这些小将军剩下的材料，将就着炒一盘菜。
如此这般，你不得不佩服卡莱尔调制阵容的能力：用前朝遗老们敲定了新的攻防套路。开季以来，始终咬在西南区首席不动。
小牛的阵容，不如湖人那般，可以一字撒开个顶尖主力阵容。但从第六、七人直至第十人，小牛均匀得多。所以小牛阵容不够强势，但厚而均衡，个个都是结实耐用有一技之长的角色球员，结实管饱。所以小牛也是联盟最均衡的球队：乍看攻防都只是过得去，不够拔尖，但优点不多，缺点也少。无论对哪类对手，都能对症下药。打快下有基德——马里昂连线，挡内线有丹皮尔一夫当关，打灵快可以推古登上5号位，打小个阵容可以推巴里亚+特里后场。这样的无死角球队，让人如狼吃刺猬，无处下口。
只是，卡莱尔没有一台合成机，没法把古登与丹皮尔捏成一团，造一个攻防兼备的大个子；马里昂和蒂姆-托马斯也没法各取所长，成就一个奔跑远射全能的前锋。所以，小牛有些像掘金：一个老辣控卫领衔，一个得分王牌压阵，然后一班角色球员一窝蜂上前，乱棍打死老师傅。
平心而论，基德在小牛的表现足够神奇：他在12月超过了马克-杰克逊的10334次总助攻纪录，达到了历史第二。虽然离斯托克顿的不朽纪录还远，但假设基德今天就退役，克里斯-保罗需要保持过去两季他助攻王的水准，然后保持健康，一口气打到37岁，才能追上他。
比起早年在太阳一头金毛狂奔疾进低手上篮的飒爽，如今基德多少有点居移气养移体的散仙风骨了。他如今也有些像1991年总决赛的魔术师和1998年的马克-杰克逊似的，时常屁股护球，回头张望，信手挥传。
这是他和如今比卢普斯的类似之处：他们都很难像纳什、保罗那般灵动的靠挡拆凭空变出机会了，他们如今更像指挥官：靠大局观观察队友跑动，在挡、切的分际，依靠精纯绝伦、变化细密的传球手法送出一传。基德如今更像个交通警似的原地指挥官，绝少个人进攻，偶尔送出定点远射——实际上，他是本季小牛头号三分手。
当基德在24秒中组织不起攻势时，小牛由诺维茨基接管。一件鲜有人提及的事：上季诺维茨基刚达成了生涯第四次年度第一阵容。在一个布满了KG、邓肯和勒布朗的年代里，这一点成就极其不易。2006-07季常规赛MVP在2007年夏天被黑八后，跌到了人生最低谷。但是，经过两季之后，他以一种富有尊严的方式归来：他毕竟是个德国人。本季前两个月，他依然是联盟里最强的一对一进攻者之一，独自支撑着小牛队的单挑任务。在所有人认为他应当在2007年的低谷中一跟斗栽到底时，他很强势的进入自己的而立之年。赛季前两个月，他几乎独自带领着小牛赢球：传奇的第四节29分，频繁的第四节接管比赛，在与兰德里那次肘齿对撞之前，他的表现堪称本季球员中的前三，仅次于科比与勒布朗。
在他们俩一个压阵指挥一个身先杀敌的过程中，小牛还有一些其他套路：巴里亚新练出了一手不错的三分球，约什-霍华德偶尔锦上添花单打一两个球，丹皮尔老树新花和基德联手开发了挡拆内切，古登的中距离跳投和面筐进攻，蒂姆-托马斯的远射，特里人来疯的强打，最后，肖恩-马里昂和基德事隔十年重新搭档后，开发出的挡拆和一传快下(他们能在斯台普斯赢湖人，就靠这一招)。
回头说防守，小牛同样人多势众。基德腿脚已慢，防不了年轻后生，所以总是挂个名打首发2号位，身边总留一个特里或巴里亚甚至法国新秀布博瓦，以便去对付对面的飞毛腿。丹皮尔、德克、马里昂、古登和约什-霍华德都是速度身高兼具，虽然只有丹皮尔一个防守干将，但众人成林，还是可以把内线塞个满满当当。马里昂和基德在这个体系中相当有用：他们能够轮防两个位置，意识老到。他们两位类似于查克-戴利当年说皮彭的“填空者”，或者胡比-布朗所谓的“胶水”。小牛的外围防守整体压迫性一般，内线保护篮筐也只有丹皮尔一人能干。可是总体一摆，还是能够黏黏糊糊，让对手觉得如踏泥淖，行动极不自如。
综合来说，这就是本季小牛的体势：人多势众，套路繁多；平时靠基德指挥大家打家劫舍，关键时刻诺维茨基出阵单挑掩护撤退。因为有两个聪明的大当家，所以小牛很擅长打胶着战——二取活塞、二破雄鹿、擒马刺、胜国王、拿下76人、险胜太阳、山猫，取黄蜂，斩雷霆、克奇才，全都赢在5分之内。
可是，卡莱尔还是很焦虑。
本季以来，小牛首发已变了十余番，进入2010年，有增无减。当然如前所述，小牛兵多将广角色球员实力平均，换换也无关大碍。但换来换去，卡莱尔总也有一些问题解决不了。
每当基德不在场，小牛的进攻就凌乱不堪，众将没了指路交通警，统统变了无头苍蝇。既然基德必须在阵，他的那位后场搭档就要详加挑选：开季的昆廷-罗斯，之后的布博瓦、巴里亚，直到如今将王牌第六人特里推上了首发。你会发现，小牛控卫成群，小前锋也不缺人。最缺的位置：正牌得分后卫。
当然，等闲2号位，拿约什-霍华德来摇摆摇摆，也就可以蒙混过去了。但因为基德进攻端掌1号位的权，防守端演2号位的实，所以小牛尴尬了：这位正牌2号位，要有2号位的射术与进攻，又得在防守端可以游走两个位置。这样的角色，只有2004-05季奇才的拉里-休斯才合适。所以，小牛明知道替补缺不得特里，还是得把他推上主力试试。
小牛的第二个问题，自1月份以来一直让他们头疼：被湖人血洗、被爵士屠杀、被猛龙戏耍，原因都是霍华德、蒂姆-托马斯、古登、巴里亚们组成的第二阵容不济事，屡屡被轰垮。说来也容易：这几位爷里，约什已经不稳定三年了，蒂姆-托马斯年轻时也没稳定过，古登当年光接球失误和无厘头中投就把克里夫兰人心脏病吓出不知多少例。没了基德或德克坐镇，他们几位经常把分差朝一个无法无天的角度拉过去。近来卡莱尔尝试巴里亚+特里后场来负责替补，但这二位都长于投篮，不擅组织。同样是第二阵容打乱战，小牛比起掘金来，就少了一个泰-劳森型的速攻流分球手。
这就是小牛的问题：他们有一堆像样的角色球员，但只有在跟着老大时(确切的说，跟着基德时)才能够有条有理的发挥。他们没有正经的2号位，却有一堆长于速度和投篮却不会组织的1号位。他们只有一个可以依赖的单打手，而当那个人失准时，情况就糟糕了——例如，1月22日在费城，当德克被塞迪斯-杨遏止时，基德环顾全队，居然没人可以站出来给予反击。约什-霍华德几乎不能指望，特里则比上季有所退步。马里昂这辈子都在等传球快下或挡拆顺下，压根儿不知单打为何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牛还是一支常规赛球队。他们如今像2006-07季67胜小牛的翻版：没有特别成型的战术，指望多人进攻搞定，车轮战拖垮对手。但在季后赛，当诺维茨基遭遇勇士的对位陷阱时(老尼尔森知道德国人最怕什么)，小牛没有一个有效的进攻点来解决问题。如果到了季后赛，小牛这样的二人球队(最多加上特里的神经质远射表演)会无比艰难：你不能指望诺维茨基在一个系列赛里都所向无敌。
所以，性情沉稳的卡莱尔，会一反常态的不断试验，对阵容一变再变。他用一个月时间证明，只要有诺维茨基和基德在阵，无论搭配什么手下，都还能打球。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他要试验出，小牛剩下的材料怎样才能凑出一盘菜来，撑过每个第二节和第四节前半段的时光。对他来说最艰难的是，小牛虽然每天在外面叫价丹皮尔和霍华德，但这二位2011年的合同至少在本季来说吸引力还不大。所以，卡莱尔还是只能就眼前这堆材料里面苦皱眉头，怎么凭空变出一个2号位、一套第二阵容来。
------------ 文/张佳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