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同质的
富有延展性的金属轨道 何以
前面两条 被指称为光明和未来
后面两条 被指称为黑暗和历史？
它们会不会
在人们视线的尽头
某处犄角旮旯 秘密接头？
或是像没心没肺的富二代阔少
飙车胡开一气
待钻进某个死胡同
再迫使全车的人
倒行逆施？
英雄和实用主义者的通病
爱拿绩效做文章 拿意义说事
强指 那节节工字钢 铮铮钉铆
是什么利剑快斧 砍向西部蛮荒
直插黑暗无法无天的心脏
把无视纪律、牺牲、集体主义
节制、思考、范畴、诗意、情操
自由民主与耶稣基督
仁义礼智信和良好家教的
北美野牛们统统赶到悬崖摔死
并让脸涂油彩背插鸟翎的
印第安猪猡们分分钟没得食
看着饿死
强指 轨道边作物存在的意义
就是听指令 挥旗帜 喊口号
向列车列队致意，并自觉自愿提供
人粮、牲粮和宠物粮 然后
被斩成秸秆烧成灰 倾入田野
精神抖擞 斗志高昂地
进入下一个庄稼轮回
砰！
列车撞上什么
散落轨道的垃圾
横穿铁路的动物
或是自杀找死的家伙
似一声痰啐
嗖！
一下又拱入
夜无尽头的涵洞
轰隆隆 轰隆隆
巧的是灯也灭了
有人乘机打劫
有人尖声惊叫
有人乘机乱摸
有人乘机换牌
有人甚至换了脸并改名换姓
电又来了 活动仍未消停
于是上演 混战和动作
出自他人便是低劣和行径
出自自己便是高尚和聪明
？！祈祷寂静！
寂静可能更糟
饮水机不再滴水 结果是
水槽漏水 列车彻底停水了
夏天更加剧了焦渴问题
骂声开始很猛 有口水撑腰
后来便疏稀 再后来都成了讨水声
就像电影里的英雄
游丝般的气息 无意识反复嗫嗫
水，水……
冒烟的易洛魁行军水壶
裂唇的安第斯原种包谷
怀念起太阳谷中
那些史前神殿 蛇拉鹰驮
依据神谕 依山而建的
绿色沟渠 盈盈库池
窗外草木稀疏野味绝迹的粮仓平原
令诗人们不顾焦渴大声呼吁
野牛却不买他们的人情 也许
它们已把地下的牛角都挖了出来
绰绰有余地武装起一支敢死军？
当初有人就说 应该
把牛角牛骨埋得更深 更分散些
或是直接架火上烧成灰
旷野有太多的白骨黑角
沉默 会变身最好的配音
开花 会长出绝美的布景
配上希区柯克电影
玄机四伏的细节与物件
便是一出希区柯克版《与狼共舞》
或白骨黑角版《蝴蝶梦》和《晕眩》
让法医刑警上吐下泻 盗汗失眠
被美丽后果吓坏
被诗句和诗意自闭症
锁死车厢的诗人
与风景的互动仅止于意淫
意淫又衍生出无休止骂战和注疏
作品研讨会、诗奖典礼、诗歌沙龙
正好成全 诗人们的忙碌
完整诗意生活
其他人就不在乎什么诗意不诗意
喝酒猜拳、打扑克、昏睡打鼾、抠耳挖鼻
轨隙碰轮轴的打击乐
狗日的均匀！
无人有兴去深究
是枕木绑架了铁轨
还是铁轨胁迫了枕木
还是两者同谋
成就了《自新大陆交响曲》
一部关于
英雄和盗匪
淑女和娼妓
血腥和抒情
壮阔和狭隘
的滥情史诗
该死的白骨黑角们
如果不翻出它们 世界多好
油画般的北美平原谁都说美
旷野太旷了
经过山谷时 风和回音很大
似乎要把列车拆散了
轮子都做成花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