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路上

我每天上下班的路上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一些固定的人，让我记住的有两个。一个是金发的中年女人，一个是胖胖的男孩。除非中途要去办事或者某天某段路在翻修，我每天都沿着同一条路线上下班，这样的习惯让我想到我简单乏味的生活经历，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我循规蹈矩从不越雷池一步，是既定时间段上的好孩子，好学生，好职员。我一路看见重复的景色，行走在笔直的大道上。

那个我天天看见的女人也一样，我每天下班的路上，都在一个Y字路口看见她，她总是急匆匆地往前赶路，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冬天的时候她用围巾紧紧地护住脸和脖子，春天和夏天的时候头上多一顶草帽，脸上多一副墨镜，走得热了，外套就搭系在腰上。这样总是在行走的人，如今并不多见。我开车跟她擦身而过，起初几次心里好奇，后来再见到她，就在心里悄悄向她致意。她跟我一样，风雨无阻，也行走在生活的大道上。

而那个男孩，每天早上都在同一个地点等校车，他孤零零地站着，脸上老是一片没睡醒的混沌茫然，对于上学和新一天的开始似乎很麻木，不欢喜也不沮丧。靠近校车站的时候，我总是减速而行，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总是看他一眼，有时他也回望我一眼。我心里说，小朋友，振作一点，你前面的路还长呢！

我每天路上只要看到这两个人，心里就想，嗯，一切都好！我们不知道彼此的故事，这也没关系。一成不变表示大家都还生活平安稳定，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变得更糟。

二十年前，我读过一首诗。诗里讲一个人在许多年以后突然在交通事故的布告栏里看到了自己多年前恋人的死亡通告，然后写道，“看着你清秀的脸庞/ 让我想到你的一生/ 如同你躺倒的大道/ 单纯而笔直”。

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