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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黑山阻击战--梁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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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师顽强固守的英雄战绩,最有力地体现了纵队党委的决心,像千万朵胜利的火花,从纵队指挥所四处飞溅开了!这火花,跳蹦在每一块阵地的上空,闪耀在每一个战士的心里:“我们一定要守住阵地,我们一定能够守住阵地!国民党‘王牌军’们,你们在东北活不了几天啦!”


冬夜,寒风携带着浓烈的硝烟气息,在阵地上空不知疲惫地“嗷嗷”喊叫。在炮火中翻滚了一整天的战士们,唯一 作为御寒用的绒毯烧焦了,薄不经寒的单军衣烤糊了!现在,在战斗的间隙,当人们思想刚刚从激烈战斗中解放出来的时刻,战士们忽然想起这已是冬天了!寒冷,好像从现在起才回到他们身上。“棉衣”——现在对战士们来说,这是多么温暖的字眼,多么令人感到热气烘烘的字眼啊!


但很快就在前沿阵地的战壕里,发出了这样惊喜的喊叫:“绒毯来了!大衣来了!”战士们像拥抱一个想念多年的战友,紧紧地把绒毯披裹在自己身上。这时,他们才忽然问起绒毯、大衣的来由。他们很快了解到:披穿在他们身上的大衣、绒毯,是从各级指挥员身上脱下来的。是从所有机关干部身上脱下来的。这种阶级兄弟的温暖,使他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感动;他们流泪了!他们深深感到全身的热流是从阶级兄弟的血管里发出来的。这种热,能使他们在朔风中昂首挺立,笑驱寒流;这种热,像一把火照亮在他们心里,他们懂得明天该怎样去对付敌人,怎样来守卫我们的阵地!


大路上,人流滚滚,马车如潮。黑山村镇的老乡们,白天冒着炽烈的炮火,奔跑到山头阵地之间,救伤员、抬担架;现在,在寒风刺骨的深夜里,他们拖着疲乏劳累的身子,争抢着扛铁轨、抬木料,真挚恳切地招呼我们说:“同志,一定要把工事修好!”在这里,你分不出军和民,分不出谁是战士,谁是老乡。只有在这种时刻,人们才深深感觉到:守卫着黑山、大虎山的,不仅仅是我们一个纵队,那在任何时刻都将占压倒优势的人民,是永远和我们站在一起的。“战士加人民”,这就是我们的队伍,这就是我们的战争数学。这些五倍于我的敌人,你们哪一天才能够懂得这种数学呢?

25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炮声,撕破了黎明的帐幕。昨天遭到惨重打击的敌人,今天显然是恼羞成怒了。一开始,敌人即调集大部重炮群,把矛头指向高家屯,而且扩展了轰击幅度,不仅针对“一○一”、“九二”、“石头山”,就连高家屯最南端的下湾子,也被吞噬在一片炮火中了。现在,阵地上再也分辨不出一朵一朵的炮烟、一阵一阵的轰击声;人们能够觉察出来的,只是一个持久不息的响雷,一团浓黑色的腾腾翻滚的烟云。大地和天空,都被卷进了一个疯狂的大漩涡、大风暴中,仿佛山头在倒塌,大地眼看就要沉陷了。


正如我们昨天的估计:高家屯阵地仍然是敌人的主要突击方向;而且,其气焰势在必得,敌人定要作孤注一掷的拚死猛攻了!


这天,敌新六军一六九师,代替了昨天遭到严重伤亡的青年军二○七师第三旅。我八二团二营坚守高家屯一线,以该团一营及八四团全部作为随时反击高家屯的预备队。


八时,炮声刚停,十架敌机突然飞扑上空,进行轮番低空轰炸扫射。接着,敌一六九师倾出全师兵力,向我“一○一”、“九二”、下湾子,以成团的兵力发起猛攻。一场激烈、残酷的阵地争夺战,立即在高家屯一线展开了。


那些狂妄自大的敌人,满以为在经过一阵猛烈的炮击、轰炸之后,我山头战士毫无生存的余地了。岂不知我战士在炮火轰击期间,机智灵活地隐蔽在山背防炮洞内,炮火一停,即闪电般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成束的手榴弹势如雨落,机枪火力密如火网,在拥挤成团的敌人头上,真是百发百中,弹头连穿。刹那间,各阵地前倒下敌人一片。敌人在一小时内向高家屯阵地发起的三次冲锋,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被击退下去了。


敌人三次冲击未成,即在高家屯石头山施下最毒辣的手段:以一个连兵力向我石头山发起冲锋,待我守备分队一个排与其扭打一团时,立即开动猛烈炮火,将其一个连作为牺牲品,照着山头进行了残酷轰击。就这样,敌一个连在咒骂嚎啕声中,被其上司亲手指挥的炮火全部打成了“炮灰”;与此同时,我一个排也大部伤亡,石头山就此失守了!


敌人用卑鄙、残酷的手段夺取了石头山,我“九二”高地之五连侧翼又遭暴露。十时,敌人以四个营兵力,由石头山、山东屯向“九二”高地发起夹击。敌人冲锋队伍一暴露在我炮兵视界内,二十八师贺师长立即指令所属山炮营,向敌人发起猛烈轰击。敌人未及靠近阵地,即遭到很大杀伤,纷纷败退下来。敌人恼羞成怒,即刻调集了几个重炮群,向我山炮阵地进行疯狂的压制射击,一面又纠合四个营,仍按原路冲向五连阵地。我五连战士在连长、指导员相继阵亡的情况下,班、排长自动代理指挥,以密集火力,杀伤敌人一百余名,连续击退两次冲击。此时,我五连阵地只剩下十余名战士了。当敌人以两个营兵力,分三路发起第三次冲锋时,五 连战士高呼着“杀敌报仇”的口号,机智沉着地把敌人放进三十米内,突然投出成束手榴弹,杀伤敌人三十余名。敌人不顾伤亡,蜂拥而上,战士们即拉开成束手榴弹,随着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敌人成堆倒下,我五连战士也全部壮烈牺牲了。


敌人占领“九二”高地,矛头立即转向“一○一”。敌一 六九师将其进攻部队组成两人团,每次以两个营以上的兵力,在督战队的威逼下,向“一○一”高地发起潮水似的冲击。冲击不成,马上调动大批炮群,施以报复性的轰击;接着又组织第二梯队发起连续冲击。我二营四、六连战士,在该营营长侯长禄同志沉着指挥下,在这寸草不生的石头山上,时而机智地进入山背隐蔽,时而以一个班的部队出击,突然出现在山腰敌冲锋群背后,用威力强大的爆破筒,投掷在敌人头上,杀得敌人前后招架,狼狈不堪。当敌人逼近阵地时,战士们即以弹坑为工事,以敌尸为依托,每次都把敌人放进最近距离内,随着统一口令给敌人以突然、密集的火力杀伤。就这样反复争夺二十余次,相持到下午二时,阵地前敌尸堆得像山一样,吓得面如土色的敌冲锋群,即使其身后督战队如何高声斥喝,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前进一步了。这时我山头战士,看见气极无奈的敌人,又在山脚下搬出了蒋介石的“老法宝”——用金钱利诱,组织他们所谓的“敢死队”了。只见那些手执“金圆券”的“督战官”,在山下连连喝道:“兄弟们!廖长官知道你们勇敢善战!现在组织‘敢死队’,参加者,每人奖励十万元!头一个冲上去的,奖金再加一番!”


也许是国民党的“金圆券”太不值钱,那些匪兵们好像觉得为“十万元”丢条命,有些太不合算了。叫喊半天,仍是一人未动。于是那“督战官”又喝道:“现在每人再加五万!良机勿失,兄弟们冲呀!”


就这样喊喊叫叫,不知最后加到了多少“万”,一支三百多名的“敢死队”,终算是勉强地组成了。随着一阵炮击,“敢死队”蜂拥而上。但他们刚冲至山腰,即遭到我迫击炮火的严重杀伤;待冲至我阵地跟前,我二营战士一面投出密如冰雹般的手榴弹,一面向敌人高声喊道:“你们不是‘敢死队’,你们是‘送死队’!你们要是国民党抓来的穷哥们,你们就受了国民党的欺骗了!他们出钱,是要你们为他们卖命!你们在这里卖命,家里还是饿得没有饭吃!……” 战士们一阵喊话,像针尖一样刺痛了那些平日受尽压迫的国民党士兵。“敢死队”马上溃乱了,任凭“督战官”哇哇喊叫,队伍仍像决裂的水堤。敌人好容易凑成这一支“敢死队”,一下被宰掉三分之一,变成一支“怕死队”溃退下去了……


“金圆券”的利诱,看来仍然不能挽救敌人的既定恶运。时间每推迟一分钟,那“恶运”就更加逼近一步。气极败坏的敌人,终于孤注一掷,使上它最后的一着了:由国民党党徒和尉以上军官组成的“效忠党国先锋队”,很快就在“一○一”山脚下排成一线了。这些出身流氓、恶棍和地主子弟的顽固分子,现在已成为廖耀湘手中最信任的最后一张“王牌”。


例行的炮击又开始了,这次炮击是为了掩护其走狗党徒们进攻,显得格外疯狂、猛烈。碎石、土沙、热辣辣的气浪、又苦又辣的硝烟味,组成一股粗暴的狂风,是那样令人难以躲避地窒息着战士们的呼吸。“一○一”高地在经过两整天炮击之后,山头被削去两米,实际上已变成“九九”高地了。现在,战士们就在那烧得焦色的沙石堆里滚着;连续六七个小时的激战,已使得他们忘记了寒冷和饥饿。在战士们心里,只剩下这样几个很简单的念头:“把自己保存住,把敌人杀下去!”“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消灭敌人!”“我们把敌人拖住,敌人就逃不掉了!”除此以外,难道他们还能有其它更多的念头么?没有了!现在,战士们那红得冒血的眼睛,对天空、原野、远山,已失去了视觉的作用,他们狠狠地盯住敌人,又不时地照顾着自己身旁的战友。他们知道熬过了这一场炮击,跟着将是和一群恶狼的血战,在这场战斗里,他们将亲自宰掉那些真正的人民死对头,这的确是他们把全身怒火完全发泄出来的时候了!


然而,一个不可否认的现实,同时严酷地摆在他们面前:阵地上活着的战士,已经不足一百人了;在这活着的战士中间,有许多还是身负重伤、坚持着不肯下阵地的。用以打击敌人的子弹、手榴弹,越来越少……所有这些,当战士们还未来得及考虑到它的严重性时,敌人炮火突然停住,那些党徒们排成一字队形,组成五六道人网,前呼后拥地冲上来了!


现在,每一颗子弹,每一颗手榴弹,对我们战士来说,将是多么宝贵呀!营长侯长禄同志沉着地指令射击手们,首先将敌人的指挥官击毙,然后再将这群“无头之鸟”放进三四 十米内,集中所有步枪火力,将敌人成排地打击。每当敌群里出现新的代理指挥官,“林彪射击手”的子弹,立即准确地飞到了他的头上。敌人冲锋队伍,顿时混乱起来。那些自以为是“至死服从”的国民党党徒们,为着一时的失利,在那里相互指责,破口谩骂,而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当儿,我手榴弹临空而至,劈头爆炸,有些家伙争执得尚未得出“结论”,自己的结局却已作出“定论”了。未死的敌人,立即清醒过来。他们重整队伍,随着一阵猛烈的枪弹、手榴弹,“呜嗷”的喊叫着冲杀上来。由于敌众我寡,敌人终于冲上了阵地。此时我战士挥开刺刀,朝着那些油头滑面的顽固党徒们,展开了一场英勇的肉搏战。有些战士身负几处刀伤,坚持不倒,却用双手狠狠捏死敌人;有些腿负重伤的伤员,由于不能立起战斗,就在敌人迫向他的同时,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荆就这样反复扭打二十余分钟,到头来仍是怕死的国民党党徒,在成堆敌尸面前,双手颤抖无力,在四连一个班的反击下,终于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了。


敌人立即用猛烈炮火,再次轰击我“一○一”高地。这时敌人不先从正面突破,却一面以占领石头山之敌,攻进我黑山城北孙家屯,一面又以占领下湾子之敌,迂回占领了我黑山城东的“九四”高地,至此我“一○一”形成被困,情况极端危险。在此紧张情况下,我八二团军事教导队队长张国同志,机智果断地带领全队学员,以迅速勇猛的动作,全歼敌一个排,收回了“九四”高地;我八二团三营用白刃反击,驱出孙家屯之敌,将敌人追至十里岗子;我黑山正面威胁虽然得到解除,但“一○一”高地终因三面被困、弹尽人寡,于下午四时被敌人攻占了。


“一○一”高地失守,又一次打开了黑山的门户。“一○一”必将成为敌人的火力立足点,直接威胁到我整个黑山阵地了!我和周政委迅速商讨后,认为“一○一”高地务必立即夺回,否则敌人很可能乘势直插黑山,其后果是非常严重的。贺师长在电话里请示:“是否等到晚上再反攻?”我说:“一定要黄昏前反击!我们现在虽然有疲累、有伤亡,但敌人的疲累、伤亡比我们更大!晚上攻,敌人就喘过气来了,工事也修好了。那个划得来呢?当然是现在就攻!攻到山头天就快黑了,黑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你认为对吗?”贺师长坚定地回答道:“我们坚决执行纵队党委指示,马上组织反击!”


在我和周政委心里,又何尝不了解二十八师当前的处境呢?今天上午,就在高家屯浴血奋战的同时,敌七十一军又以两个团兵力,向大白台子发起猛攻。我八三团三营战士,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死打硬拚的精神,连续击退敌人三次冲击,当前沿阵地被敌人突破时,我三营指挥员以机智果断的及时反击,将敌人驱出阵地。现在,大白台子的枪声,终算是沉寂下来了。但八三团阵地寸土未失的胜利,难道不是他们付出重大代价的结果吗?而八二团、八四团,在经过两整天反复厮打之后,他们现在又能抽出多大兵力,来组织强有力的反击队伍呢?我们不禁为二十八师的反击力量,感到有些担心了。我提出调八九团二营由大边壕向高家屯增援,作为反击高家屯的第二梯队,周政委深表同意。我叫张参谋迅速下达命令后,立即亲去黑山城北观察。


我来到城北炮兵阵地,二十八师政委晏福生同志告诉我:贺师长已前去前进指挥所,亲自指挥战斗去了。我不禁为贺庆积同志在这种情况下的坚决、果断,感到深为满意。我用望远镜观察敌人,只见东北方向的胡家窝棚,有大批敌人蜂拥而出,黑压压一片,直奔韩家窝棚方向而来。敌人这一行动,明显地是为了增援高家屯,并为下一步攻击作好兵力准备。我立即指令二十八师山炮营,炮击胡家窝棚村前公路。十 分钟猛烈的急袭复射,只杀得增援之敌东歪西倒、前碰后撞,爬的爬、滚的滚,纷纷龟缩到胡家窝棚去了。我们的炮声刚停,敌重炮群马上进行报复,哗啦啦一片炮弹,顿时在阵地前后爆炸开了。晏政委走过来说:“请司令员下去吧!‘一○一’高地我们一定要把它夺回来!”我说:“你叫炮兵时刻注意胡家窝棚,他的援兵一出,就狠狠把它揍回去!”又问炮兵三连韩连长:会不会间接射击?他说不会,一时把我逗笑了。不过这也难怪,这些用缴获过来的敌炮,成立仅仅一年多的炮兵,平时因炮弹珍贵,很少进行过实弹射击,学会直接射击就很不坏了;不会间接射击,又怎能责难他们呢?我笑着说:“这可不行啊!没有观测器材,咱们动脑子嘛!敌人进攻时成团成营,不都是呆在那边山脚下吗?你们以后不妨把距离加远点,打它几发试试。咱们不会洋办法,土办法也行口罗!”


说得大伙都笑了。韩连长兴奋地说:“司令员,我现在就打,行不行?”我说:“现在先别打。你先把距离估计好,等我们部队发起反击了,你就朝着山背猛揍一顿,要叫山上的敌人一个也跑不了,山下的预备队一个也上不来!”


下午六时,我八二团全部和八四团三营所有兵力,在贺师长亲自进行战斗动员后,随着一阵猛烈炮火,分四路直扑高家屯。我八二团一营主攻“一○一”,八四团三营从两侧包围;八二团二、三营则分成两路,直取高家屯石头山与“九 二”高地。全纵队都把愤怒和力量,放在二十八师这把弓上。


现在,他们如同四支脱弦的利箭,笔直插向敌人的心脏了。所有的山炮、迫击炮和步兵炮火,现在都朝着山背猛打,为他们擂鼓助威。八二团一连在战斗英雄倪恩善率领下,担任夺劝一○一”的尖刀,是那样巧妙、灵活地避开了敌人的机枪火力,三纵两跳,飞登上了“一○一”山要。随着一连串轰隆巨响,战士张连发连破敌人四个机枪火力点,把红旗插上“一○一”山顶,接着又枪挑两名敌人,在大声怒喝之下,独自俘敌九名。此时我八四团三营从两侧蜂拥而上,经过为时十分钟的短兵接触,守敌一个连全部被歼,我八二团二、三 营亦乘势攻上石头山与“九二”高地,激战半小时,至六时五十分,我高家屯阵地终于全部收回。


夜幕,常常是为我们打开胜利的序幕;今天,它却又像一扇坚实的铁门,关上了敌人反击的大门。当我们听到高家屯反击成功的报告,一块千斤重石,从纵队指挥所每个同志心上,顿时落下来了!


这天,廖耀湘兵团使尽了他的重炮部队,倾出他五个整师的兵力,以高家屯为其主要突击方向,向我纵队发起了成营成团的集团冲锋。现在,为时一整天的攻击,又在他们那疯狂的炮击声中,颇有“声势”地宣告停止了。他们除了站在冲锋出发地,遥望着那遗弃在我阵地前的数千具尸首,还有什么更“辉煌的战果”,能使他们聊以自慰的呢?!


我东北大军在毛主席的运筹帷幄下,在林、罗首长的具体指挥下,已经不允许敌人再继续实现其“西进”的美梦。就在我十纵顽强阻敌的同时,我八纵东进台安,斩断了敌人逃向营口的退路;我五、六纵又从新立屯南下,关上了敌人窜回沈阳的大门。现在,敌人已真正成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瓮中之鳖”,一待我锦州主力北上,敌人马上就成为无一漏网的“网中之鱼”了!在这种时刻里,人们是多么欢欣鼓舞地等待着北上主力的到来,是多么焦急难忍地在向往全线反击的讯号升起来呀!


平地一声春雷!不!是我们向往已久、日夜企待着的一 声春雷,终于在26日拂晓前三时,响彻在我整个阵地上空了:“北上主力已到达。敌已总溃退。望即协同一、二、三纵,从黑山正面投入追击。”


从10月23日至25日,我十纵队顽强阻击五倍于我之敌,杀得敌人尸横遍野,寸土未进。“人在阵地在”的决心,终于光荣地实现了!林、罗首长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终于胜利地完成了!现在,就在我们即将投入全线反击的时刻,那种对已得胜利的光荣回顾,是多么鼓舞人心地激励我们奋勇前进呀!想到无数烈士为东北全境解放,在黑山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那种对敌人的无比仇恨,又促成我们每个指战员沸腾着多么强烈的杀敌愿望呀!


一纵队副司令员曹里怀同志,率领着几个参谋人员,赶到我纵队商议追击部署来了。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兴奋得难以自抑地说:“老曹!你们四天赶了三百里,可真是大大地辛苦了!来吧,现在一盘‘肥肉’摆在我们面前,你们看那块最‘肥’,就由你们随便挑吧!一句话,林司令员摆了这座‘酒席’,你们老大哥无论如何是要坐上席的!”曹里怀同志也有趣地笑道:“我们一跑来就抢吃最肥的‘肉’,林司令员不会说我们太没有礼貌了么?”说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那种为迎接共同胜利的自信心理,兴奋得多么难以掩饰啊!


26日四时,我纵队三个师同时向大虎山以东地区,全线投入反攻。此时,廖耀湘兵团围困在大虎山以东,已被我东北大军压挤在仅有一百二十平方公里宽的狭长地区内了。这真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10月的辽西平原,顿时像一 口烧开了的锅;划破黑夜的出膛枪火,像沸腾的开水到处跳蹦起来。只听得枪声密如炒豆,杀声此起彼伏,憋在战士们心里的全部怒火,现在终算是得到最痛快地发泄了。现在,在敌人全线溃乱的时刻,战士们都深深懂得:哪里发现枪声,哪里就有胜利;只要“猛冲、猛打、猛追”,跟着来的就一定是加倍的收获。什么疲劳、寒冷、饥饿……谁还想到它呢?一 步也不放松地、狠狠地追击敌人吧!东北敌人最后死亡的日子,已经到啦!


26日,我三十师进至大小吴家台,歼敌两个整团;我二 十九师进至正家窝棚,歼敌两个营;我二十九师于高家窝棚歼敌一个团后,又于乔家窝棚歼灭廖兵团司令部及兵团所属大部炮兵和辎重部队,缴获了敌兵团全部重炮和汽车。此时,我东北各路纵队由西、北、南三百向东继续压缩,并迅速与东面五、六纵队靠拢。敌人各军、师完全混成一起,溃不成军,毫无战斗力了。见到我军战士就举起手问:“我们的枪向哪里缴啊!”我后勤人员及男女宣传员,也纷纷四处搜捉俘虏。


敌人遗弃的汽车、大炮,扔得遍野都是。战士们高兴地嗷嗷直叫,走起路来一蹦一跳。有些“气量窄”的战士,为着证明“战利品是我们缴的”,在大路边脸红脖子粗地争论起来了;争论来争论去,互相间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爽朗,笑得那么自豪!是的,所有这些战利品,不论它是大炮、汽车、坦克,都随着这东北的天空,东北的土地,全部是属于人民的了!战士们怎能不笑呢?让战士们这冲入云际的笑声,气死那坐镇沈阳的“蒋该死”吧:你的“西进”兵团,“进”到我们林总口袋里来啦!


27日,我纵队乘胜前进,于黄家窝棚歼敌十四师残部,和一纵第三师胜利会师。黄昏,廖兵团残余新二十二师及各军零散部队,最后窜至长岗子、六间房地区,被我七、八纵队迎头截祝在林总统一指挥下,我一、三、六、十纵队纷纷赶到,迅速将该敌全歼。就这样,经过为时两整天的追击战,敌人东北主力之主力,包括蒋介石四大主力之半数的廖耀湘兵团,连同廖耀湘本人一起,就在这辽阔无际的辽西平原上,被我东北大军一举全歼了!


廖耀湘兵团被歼,沈阳、营口的解放已是指日可待。我十纵队因黑山阻击战成功,荣受林、罗首长来电嘉奖。在奉命去北镇休整的路上,我和周政委遥望黑山阵地,只见山头硝烟,仍在徐徐飘散;染满烈士鲜血的“一○一”高地,在经过一场战斗的洗礼后,如今显得更加威凛雄伟了。再见吧,英雄的黑山人民,在我们胜利的红旗上,是永远记载着你们的功绩和荣誉的!再见吧,英雄的黑山阵地,我们将坚决完成人民烈士的遗志,一定要把红旗插遍全中国!


北风,吹来了一天鹅毛大雪。雪花纷纷飞扬,飘落在喜笑颜开的战士们的脸上。这雪花,将很快覆盖着这块被战火烧焦了的土地,它将孕育着一个真正美好的春天,孕育着一 个永远是属于东北人民的春天!


让我们高举战旗,去迎接一个战斗的春天!让我们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踏向那进军华北的胜利征途吧!

围歼廖耀湘兵团及黑山阻击战

锦州解放后,林彪向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建议:“如沈阳之敌继续向锦州前进时,则等敌再前进一步后,再向敌进攻。但有若干征候敌不再前进时,或有向沈阳撤退转向营口撤退的象征时,则我军立即迅速包围彰武、新立屯两处敌人,以各个击破方法,将新1、新3、新6、71、49军全部歼灭,使之不能退回新民、沈阳和退至营口。”
毛泽东最担心的就是拥有东北国民党军大量精锐部队的廖兵团,从营口逃跑。能够首先歼灭廖兵团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于是当即复电:如果在长春事件之后,蒋介石、卫立煌仍不变更锦、葫,沈阳两路向你们寻战的方针,那就是很有利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采取诱敌深入,大打歼灭战的方针,甚为正确。在兵力使用上,毛泽东提议,仍以两个纵队及三个独立师对付锦、葫之敌;以1纵、2纵、3纵、5纵、6纵、7纵、8纵、9纵、10纵共9个纵队,27个师,包围歼灭廖耀湘5个军,12个师。毛泽东特别提醒:应以7个师位于营口以北,阻敌逃路。
林彪的计划得到毛泽东的批准后,立即采取行动。同时,为了迷惑敌人,公开宣称扫荡北宁线,南下攻锦、葫。并以一部兵力白天向山海关佯动,作出准备入关的姿态。
10月20日,东北野战军向部队下达围歼廖耀湘兵团的动员令。

锦州之战早已偃旗息鼓,而廖耀湘兵团十万精兵仍徘徊在新立屯附近。蒋介石命令廖耀湘继续西进与侯镜如东进兵团配合,重新夺回锦州。而卫立煌则命令即回师退守沈阳。蒋、卫争执不下,把个廖耀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廖耀湘本人认为蒋、卫的方案都于已不利。重占锦州显然是天方夜谭,无异于自杀;退宁沈阳会遭到重重包围,也无异于慢性自杀。廖耀湘自己拟定一个于已有利的方案,这正是毛泽东最担心的-----攻占营口,夺取港口从海上逃跑。
廖耀湘知道这个方案会遭到上司的反对,只好秘密向他手下的军长们交待。无论是攻锦州、退沈阳还是向营口逃跑,都必须拿下黑山。一旦占领了黑山,至于是采取哪一种方案就由不得谁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将决定整个兵团的命运。
21日拂晓,向凤武率71军向黑山解放军阵地攻击。廖耀湘和向凤武首先认为黑山守军兵力不多,结果攻了一天,毫无进展。22日廖耀湘命令新1军将所属重炮交给向凤武指挥,继续进攻黑山。这一天还是毫无进展。由于廖耀湘的轻敌,又担误了两天宝贵的时间。当23日廖耀湘命令新1军投入战斗时,黑山守军已大大加强。梁兴初率10纵和一个独立师已进入黑山、大虎山,正严阵以待。
23日拂晓,新1军军长潘裕昆指挥4个师的兵力,向黑山10纵阵地发起猛烈攻击。刘亚楼在黑山阻击战打得正激烈的时候,电告梁兴初:“只要你们坚守三天,西逃之敌必遭全歼!”梁兴初立即用电话命令各师:“死守三天,不让敌人前进一步!”我军官兵于11时30分组织反击,解放军战士手持上刺刀的步枪,边扔手榴弹边向山下的敌人压去。新1军30师攻击部队被打得溃不成军,纷纷败退。
下午3时,潘裕昆发起第二次攻击。新1军官兵潮水般涌向解放军阵地。在接近阵地二三百米远时,解放军再次发起反击。71军91师见解放军“玩命”的架势,还没交锋,就吓得望风而逃。廖耀湘扔掉望远镜,命令宪兵队立即枪毙71军91师师长戴海容。宪兵队气势汹汹地闯进溃逃的91师乱兵群里。戴海容见宪兵举着手枪高喊自己的名字,知道事情不妙,命令卫兵“这几个王八旦,竟敢直呼老子的名字,把他们毙了!”卫兵立即涌上去与宪兵撕打一团。戴海容乘机化装逃跑了。
24日,潘裕昆命令“青年军”207师3旅猛攻高家屯。青年军是国民党用“三民主义”精神长期进行“思想武装”的部队,从士兵到军官对共产党刻骨仇恨,打起仗来也特别卖命。他们在优势火力的掩护下向高家屯一线高地猛攻。在10纵28师的顽强阻击下,青年军死伤惨重,仍然潮水般一波一波向上冲。下午3时,石头山、92高地相继失守。101高地成了高家屯一线最后一个制高点。101高地上几乎所有堡垒全被炮火摧毁,到处是碎石。山头上的土被炮火炸松了,用手随便扒拉几下就是一个散兵坑。
15时30分,青年军集中两个营的兵力在炮火的掩护下,再次扑向101高地。坚守101高地的两个连加一个营部打得只剩下20余人。面对六七百名敌人的集团冲锋,解放军战士毫无惧色。他们以手榴弹连续击退了敌人四次冲锋。青年军伤亡过半,仍不顾一切地向上冲。101高地只剩下5名战士,手榴弹也打光了,已经端着刺刀准备肉搏了。就在这时,82团两个营的兵力在副团长蓝芹的率领下,开始反击。反击部队冒着炮火向101高地猛冲,我方炮火一停,蓝芹就带领部队冲上去了。接着是惊心动魄的肉搏战。经过半个小时的肉搏战,蓝芹的反击部队全歼了101高地上的青年军。
其他反击部队相继夺回了石头山和92高地等失守的阵地。

青年军207师3旅被打得丧失了战斗能力,而黑山仍然拿不下来。廖耀湘心急如焚,再这样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白天从92高地发现了一份解放军文件,是林彪的命令:“阵地全体同志,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很显然,林彪的意图是让阻击部队将我们挡在黑山、大虎山一线,然后围而歼之。
必须跳出黑山、大虎山!廖耀湘越想越紧张。决定以一部兵力继续猛攻黑山,主力迅速经台安,大洼由东南方向撤往营口。
25日拂晓,李涛率新6军猛攻黑山阵地。主攻方向仍是高家屯一线,特别是101高地。李涛集中一百多门重炮猛烈轰击。8时左右,10架飞机飞临黑山上空,轮番低空轰炸。10时10分,大地一片沉寂,敌机已经飞走,炮火也停息了。敌新6军169师以一个团的兵力朝101高地蜂拥而上。这时,只见我军无数勇士从山背后闪电般跃入战壕。原来在敌人轰炸时,他们撤出了阵地,躲在山背后。敌人炮火一停,他们象猛虎般冲上山头,抢在敌人的前面进入阵地。
敌人以为山上不会有活物了,那知头顶上突然飞来密如蝗虫般的手榴弹。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枪声。新6军的首次攻势迅速瓦解。
11时30分,新6军169师将部队编成24个梯队,采取波浪式的战术发起连续冲击。到下午2时30分,24次冲击过后,101高地仍在解放军手里。接着,李涛以每人20万元的价格组成了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队。李涛命令炮火掩护,大炮轰了一阵。敢死队呼拉拉朝山上冲。刚冲到山腰,被解放军的炮火炸死了一半,余下的继续往前冲。又遭到一阵手榴弹的猛炸,敢死队纷纷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李涛气得直跺脚,命令炮兵再次猛轰101高地。经过几天恶战,101高地已经被削去了2米,变成了99高地。
炮火一停,又冲上来一支“效忠党国先锋队”。全部由军官和国民党员、以及“志愿”者组成。这只“先锋队”在守军弹药耗尽的情况下,终于冲上了101高地。惨烈的白刃肉搏战随即展开,敌人仍源源不断地向山头上涌。守军指战员终于战至最后一刻,全部壮烈牺牲。
28师血战三天,伤亡很大,已经抽不出多少兵力组织反击。师长贺庆积亲自动员,师部的通信员和部分参谋人员都投入了反击。梁兴初命令全纵队的炮兵集中轰击101高地和增援101高地的敌人。黄昏后,反击部队一举夺回了101高地。


25日上午,当李涛指挥新6军猛攻黑山时,兵团参谋长杨昆接到空军电话:“在彰武以南发现一个长约五华里的大行军纵队,向无梁殿方向前进,是否我们自己的部队?如果不是,我们就轰炸了!”“不是我们自己的部队,你们轰炸吧!”杨昆回答道。杨昆即将这一情况电告无梁殿附近的新3军军长龙天武,但却因事多忙乱,竟未报告兵团司令廖耀湘。这一疏忽造成新3军被击溃遭歼灭的严重后果。
那支“长约五华里的大行军纵队”正是我军第6纵队。这支部队从彰武以北出发,一天两夜强行军250里,于25日进至北宁线姚家窝棚和厉家窝棚。第二天凌晨三点6纵向无梁殿附近的新3军发起突然袭击。
新3军顿时乱成一团。军长龙天武见溃兵忽东忽西,四处乱蹿,吓得慌忙调集一辆吉普车和一辆早就装好行李的卡车,跳上车就逃走了。连参谋长等军部人员都不管了,只顾自个逃命。吉普车和卡车驶到一条河边,发现桥已经被拆掉了。龙天武命令闯过去,结果两车都陷在河中,动弹不得。龙天武只好跳下水,徒步过河。过河后回头一看,身后只剩下一名护兵,真成了光杆司令。
新3军就这样被6纵一场夜袭搞得溃不成军,不战自乱了。


25日黄昏,新6军军长李涛接到新22师的一个重要情报:“大虎山以西高山子车站附近,发现有一个大行军纵队,正向南方移动。”李涛得到这一重要情况后,竟未放在心上,没向廖耀湘报告。李涛的疏忽造成第二天早晨整个兵团指挥系统完全被打乱的灾难性后果。
这个“大行军纵队”便是东北解放军最精锐的“旋风纵队”----韩先楚的3纵。26日凌晨3时,3纵遇到被6纵击溃的新3军主力正往南蜂逃窜,当即以一部兵力突入新3军腰部,将其拦腰截为数段。新3军经此一击,已完全失去控制,加速了被歼灭的步伐。
“旋风纵队”随即楔入廖耀湘兵团腹地。3纵7师21团3营乘敌麻痹大意之机攻占胡家窝棚北山。该营8连2排渗入胡家窝棚东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新六军炮兵阵地,俘虏新6军副军长刘建章以下100余人。该营主力采取巧妙渗透战术,绕过十几个重兵驻守的敌方阵地,沿着一条灌木丛生的小河,于黎明时分摸进胡家窝棚。
当时,廖耀湘带着一个随从副官,刚好出了兵团前线指挥所。他被四周骤起的枪声搞糊涂了,决定到村外开阔地上去亲自观察,以搞清枪声的来源。
摸进胡家窝棚的3营主力,对廖耀湘的兵团指挥所发起突然袭击。几十位“高参”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顿手榴弹送上了西天。兵团前线指挥所的所有通讯设施全部被“从天而降”勇士捣毁。
廖耀湘见耳后枪声大作,惊得目瞪口呆,子弹从他的头顶嗖嗖掠过。他知道兵团指挥所和新6军军部经此奇袭,一定瘫痪了。廖耀湘想起新1军30师的司令部离这里大约七八里,于是他无可奈何地朝东南方走去,边走边回头,心里苦不堪言。
解放军第一棒就打碎了兵团的脑袋,这一招真够狠的!
廖耀湘当时还不知道新3军、新1军的军部也被“旋风纵队”和一纵摧毁了。在26日凌晨3时至6时,短短三个小时内,3纵一举打掉了廖兵团前线指挥所和三个军部,使十万精兵的大兵团因群龙无首而陷入极端混乱的境地。


3纵之所以能顺利渗入廖兵团腹地,与龙天武和潘裕昆的一个重大疏忽有关。25日黄昏,新3军接到廖耀湘的命令,首批从黑山撤往胡家窝棚一带,欲经大洼直奔营口。新3军本应于当天夜晚将阵地交给新1军防守,连夜向大洼进发。但当新1军军长潘裕昆半夜赶来时,新3军军长龙天武还在呼呼大睡。勤务兵将龙天武叫醒,告诉他新1军军长潘裕昆来了。龙天武披了件大衣拖拉着鞋,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还不走?我军奉廖司令之命前来接防。”潘裕昆说。“慌什么?”龙天武说,“明早天亮了再走不迟。”潘裕昆无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而天武却已经给部队下达了命令:作好一切准备,以便明早东进。
新3军的阵地实际上毫无防备。而新1军因准备接防新3军阵地,致使原阵地既无明确责任,且存在与另一支部队71军交接不清的问题。
由于这笔纠缠不清的糊涂账,造成了新3军、新1军和71军三个军阵地都无明确责任而警戒松懈。26日凌晨,“旋风纵队”抓住这个薄弱环节,顺利渗入廖兵团腹部,使所有首脑机关几乎同时遭到突然袭击。


新1军军部是在胡家窝棚以东约一公里的一个村庄,遭到袭击的。解放军两支部队分别渗入东西两面,同时发起箍形攻势。
潘裕昆命令特务营和骑兵轩拼命抵抗。战斗十分激烈,解放军一度冲入军部所在的一所地主庄园,将指挥系统全部击毁。潘裕昆组织反击,才将解放军击退。战斗自凌晨五时一直进行到上午十时,敌我两军的战斗队形完全搅在了一起。
潘裕昆命令司令部突围。骑兵被迫下马掩护,经过半小时白刃肉搏,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潘裕昆突围后,急忙向前孙家窝棚50师师部转移。中午12时,潘裕昆一行抵达50师师部,刚好新30师师长文小山报告,他们遭到解放军两次袭击,现在解放军已被反击下去了,文俘获了解放军5纵的30余名士兵。
潘裕昆又骑马赶到新30师师部,这时惊魂未定的廖耀湘也赶到了。二人叙述了遭受袭击和脱险的经过。潘裕昆大惊道:“这么说,共军一下子就干掉了兵团部和三个军部!”


26日下午4时,廖耀湘等到49军军长郑庭笈报告:“老达房往沈阳的公路还在49军控制之下,新6军22师师部也到了东家窝棚,这边情况比较稳定。”
廖耀湘对潘裕昆说:“我到49军去,你指挥71军和169师、207师就地抵抗,等我的命令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廖耀湘并不是去49军,而是去新22师。因为新22师是新6军的主力骨干,是他的发家老本。他和李涛先后都是从新22师师长位置上提拔上来的。廖耀湘想倚仗他的老本,冲出重围,保住自身的安全。这一点潘裕昆心里明白,但嘴上不好说。


廖耀湘和李涛等来到了新22师师部。26日黄昏,新22师也开始遭到解放军的攻击和渗透。各团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
廖耀湘仍在犹豫中,退营口的路已经被截断,但是退沈阳也不容易。前有大河拦阻,后有重兵追击。部队一离现地,即有在运动中遭围歼的可能性。
正在廖耀湘举棋不定的时候,接到卫立煌十万火急电报:“辽西部队危险万状,应立即迅速退回沈阳。”廖耀湘接到了卫立煌的电报满面羞愧,他背着卫立煌擅退营口遭到失败,这回还得听卫立煌的。
廖耀湘决定由陈家窝棚经老达房退回沈阳。26日夜,廖耀湘亲率22师64团由陈家窝棚向老达房进发。27日拂晓,64团遭到解放军阻击,廖耀湘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64团多次强攻,毫无作用,解放军兵力源源而来。64团团长战死,攻击只好停顿。
退沈阳的路也被堵死啦!廖耀湘仰天长叹:“十万精兵啦!老天呀!”
堵死廖兵团退沈阳之路的是6纵。6纵是24日接到刘亚楼的命令:“廖耀湘兵团有自大虎山以东向台安撤退模样,你部立即调头向南,向台安疾进,务必堵住敌人。”
6纵通过一昼夜150里的强行军,于25日中午进至黑山、新民之间二道境子一带,隐蔽休息,准备继续向台安前进。当日黄昏,部队准备出发,忽然接到东野总部万万火急电报:“廖耀湘主力仍在黑山、大虎山以东地区,8纵已全力插台安,你部速向大虎山以东地区攻击前进,切断敌人退路,造成对敌夹击之势。”
部队立即兵分四路齐头并进。四路部队分别采取渗透战术,楔入敌阵,战斗在敌腹地各处打响。天亮后,6纵18师侦察队在双岗子伏击敌车队,俘获一名少将参议。该少将参议在交待廖耀湘等行踪之后,建议:除堵住姜家屯这条路之外,还必须堵住半拉山门那条路。
26日夜至27日晨,6纵与5纵部队在姜家屯、二道境子一带摆出强大的品字形阵地,将廖耀湘兵团向沈阳退却的铁路、公路全部堵死。


廖耀湘兵团指挥系统早被打乱了,向沈阳溃逃的部队以师、团为单位,轮番冲击5纵、6纵阵地,企图撕开一个口子逃出包围圈。包围圈越来越小,廖兵团的官兵像羊群似的,到处乱窜。东面炮响就往西面跑,西面炮响又往东面跑。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狼狈不堪。
各纵队全线出击,将敌人杀得溃不成军。田野上、村庄里,到处都是胡撞乱蹿的散兵。各纵队的战士、后方的医生、护士、炊事员、民工无论男女全部投入抓俘虏的战斗。有枪的拿枪,没枪的拿棍子,就棍子也找不着的,就赤手空拳。


廖耀湘在混战中和部队失散了。跟随的只有三个人,且都是大官:新6军军长李涛、新22师副师长周璞和一个高参。
11月6日黄昏,廖耀湘和周璞在黑山附近被抓获。10月28日,潘裕昆、龙天武二人只身逃回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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