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美国回家探亲第二天一早,闺蜜阿小茜就来电话,约我出去吃饭养颜。
妈妈说:
“你今天还出去吗,你爸上午要去专科医院做肠镜”。
我当然要同去,回家的目的就是陪爹娘啊,何况是上医院。
阿小茜从电话那头听见了,马上接口道:
“哎呦,不就是上医院吗,我就开车过来,先送老爷子上医院。”
老爸听到,说:”是小茜的电话吗。你们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一次她来找你上学,调皮地高声叫:老何,上学了!“。
难得老爷子还记得我二年级的故事,我笑着说:”她跟我说,你当时应声回答,哎,来啦!把她吓得缩在窗台下半天不敢动,差点没尿裤子,哈哈”。
阿小茜和我小学同班。上海籍小美眉。身材高挑细长,雪白细腻的皮肤,透明红润的小嘴,一头柔软幼细褐发,鼻上几颗浅色雀斑,眉眼细长柔顺,有些像林忆莲。说话吴浓软语,看人的时候神情迷离,眼光散射。若被看的人忍不住问她为何不正眼看人时,她不掩饰真诚地说:“哦,忘了带隐形眼镜”。阿小茜父亲是建筑师,母亲是医生,上面有两个优秀哥哥。她虽然冰雪聪明,却因为全家娇惯,生性懒散,不爱学习。大学一考居然四年落榜,最后还是靠父亲关系上了个大学委培,但这从来没妨碍她嘻嘻哈哈的乐天性格。
阿小茜从小像个病西施,我要经常给她带作业回家,秋天她穿着毛衣毛裤睡觉,还要敷上三个热水袋,要不然就会气管炎一整个冬天。她身体不好又特别贪玩,父母娇宠却管束极严。她经常像个小犯人,一旦获准到我家来放风后就不肯走人,直到她妈妈来找。她每次到我家来,一听到妈妈来的声音,就会一头钻到我被窝里。以后她妈妈到我家来拿人,二话不说,床底,柜子,被摞,翻查一遍,十有八九人赃俱获。我们从小在一起爬树,翻墙,捉毛虫,打牌,斗嘴,没有一天不抬杠翻脸,也没有一天不见面。生在福窝里,长在蜜罐中的阿小茜,从不会忧虑什么,我从小就喜欢她的阳光,纯洁,没心没肺性格。
当亭亭玉立的阿小茜穿着白色羊绒大衣,晃着车钥匙,站在我家门口时,要不是顽皮本性未改,我几乎认不出她来。十多年没见,她出落成华丽贵妇,披肩卷发,妖娆傲人。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我的婚礼上,那时她还是清汤寡面的晚熟小姑。做我伴娘,戏弄前来接新娘的我老公。婚宴酒会后,热情张罗着要我穿她的红玫瑰上衣和灰色镶银花的长裙跳舞,我也没加思索就依了她。老公后来总戏称小茜是他半个老婆,因为他当年娶我时,是搂着小茜的衣服跳舞的。所有男人都喜欢吃她豆腐,她还很开心。
“哎呦,我的大小姐,你怎么现在变成这副德性了?”
她细眉夸张无比地扬起大叫起来,来不及脱手套就捧住我的脸,边检查“水果”,边无限怜悯地说:
“哦,可怜的美国孩子。”
我挡开她的手,可笑又可气地道:
“性骚扰也不是时候啊。都这么晚才来,老爷子的医生时间都快迟到了。”
“报告首长,不怪我,都怪你们院门卫太难缠!”小茜敬了个举手礼。贫油本性不减当年。
院外门口路上,霸道停着她红色的两门小跑车。
父亲调侃她:
“小茜啊,你这车这么小巧时髦,能装得下你老公和儿子吗?”
“哎呦,何伯伯,这是美女社交专用车,老公拒载,儿子限载,只有您老人家才能随叫随载”。
一句话把老爷子逗笑了,他不顾屈尊,把自己老胳膊腿费力塞进小跑车里。
车一启动上速就是六十迈,吓得老爷子心脏病快没发作:
“小茜,你驾照是自己考出来的吧?”
“买来的,放心吧,老爷子,公安局那帮都认识我,我的罚款早把他们喂肥了。”
阿小茜头也没回地答道。看着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童心任性的她,我们都笑着无奈摇头。
胃肠专科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院长是一个很能干的中年名医,服务优良,医术高超,设施先进。当父亲进去接受麻醉的空档,阿小茜拉住我小声说:
“哎,那院长看上去色迷迷的,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拿下。”
我不解地说:
“怎么叫拿下?”
“看我的。”
说完,小茜就袅袅婷婷地走进办公室,依在正看病历的院长桌边,我看见院长耸动了一下鼻子,想必是人未到香气先飘。她轻轻摘下丁香鹿皮手套,伸出纤纤玉指,夹着名片,柔若无骨般递上,毫无芥蒂地自我介绍:
“我叫左小茜,大地建筑事务所董事长。你病历上的病人是我干爹,对我来说,他的病比我爹的命还重要,求你一定要好好检查。我今天晚上请你去聚宾楼吃饭。”
院长从眼镜上抬起头,打量一眼阿小茜,嘴里公事客气地说:“哪里话,何教授是我的老病人了,不用你关照我也会尽心尽力。”
看到小茜经典式细眉微蹇,一副搭讪下不了台的楚楚可怜模样,他不忍恻隐,马上又补充说:
“大地建筑事务所很有名,我听说过。你们盖的房子都是很有特色的徽派园林别墅,一房难求,没想到董事长竟是漂亮的一个女士。这是我的名片。吃饭以后有机会,但今天不行,我晚上有台手术。”
“我打你哪个电话比较方便?”
小茜乘虚直入,用丹寇葱指轻划着他名片上的电话。院长眼睛划过小茜雪白如凝脂的细手背,犹疑了一下,拔出白大褂上口袋的笔,在名片背面写下了一行数字:
“这是我手机号码,不过我平时不大开机的奥。”
“知道,我给你发短信留言。”小茜极其乖巧,声调娇媚糅人。
院长进入手术室后,小茜走回我身边,边发短信,边得意微笑地让我看她准备发出去的留言:
“吴院,左小茜已经将饭钱打入聚宾楼您的新建帐户,有空去消费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作三陪。”
“近乎厚颜无耻,你太会“作”了你”。
我夸张地大叫,要掐扭她雪白得意的脸蛋,她逃开我魔掌,笑得花枝乱颤。不得不承认,要我是男人也无可拒绝她的风情诱惑和挑逗。连我家老朽学究老爸都忍不住喜欢和嗲味十足的阿小茜多贫两句嘴,何况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中年英杰们,还不是罗裙一扫,遍地牺牲。
看着眼前俏丽聪明,熟练通达的闺蜜,我不由得大叹。二十年前,我在南京金陵饭店公关时,她还是在饭店外啃面包画写生的建筑系大学生。她试图蹭进饭店大厅解决内急,正和门卫纠缠,碰见我款款步出大厅,惊喜狂欢,像碰见救星一样。到我们住的泰式总统套房上厕所时,她对我高山仰止也是滔滔不绝地。而现在,在的她姿色,伶俐,摩登,台型,迷人面前,我变成静水一潭的美国老妈了。
人生有趣,山水轮流着转。
后记:
写这篇是有感一种叫“作”的女人。
“作”
的姑娘有想法有内容,跃跃欲试,想个不停,做个没完;“作”的姑娘有个性,有挑战性,也有嗲劲,带有童心的任性,喜欢生活充满张力。其实会“作”的姑娘是男人最喜欢的一种女人,她们有花头,会撒娇,会折腾,总惹事生非点什么事出来不可。男人要将这种女人“摆平”没有点能耐是不行的。
女人有她“作”的魅力,男人有他“依”的魄力。真正的大男人不再满足“一潭静水”的女人,而是爱和“作”女共处,享受“波澜不惊”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