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流言
第二天的时候，李梅并没有听到所谓的 " 疯言疯语 " 。 她走在医院里的时候，留心看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人特别关注她或是盯着她看的。如果有人扎堆在一起叽叽喳喳，她会下意识的走过去听，听到什么， " 好笑 " ， " 傻死了 " ，之类的字眼， 她的心就会像小鼓一样敲个不停， 结果发现别人说的事情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于是闹了个大红脸。 医院的走廊里确实有那么几个人老是盯着自己， 后来她发现有这是因为自己先盯着别人看, 就想， " 可笑，又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左顾右盼？ "
干休所的主治田医生朝李梅走过来，表情有些严肃。他曾经是父亲的保健医生 , 和李家私交不浅，还没等李梅叫他， 就说， " 唐林他—— "
" 他什么，他什么？ 我知道了 " ， 她抢着说。
" 什么— 什么？ 小梅，你知道什么了？ " 田医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 呃， " 意识到田医生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码子事，她的脸噌地一下又红了，一整个早上，自己的脸就像是一个烧热的锅炉，时时处在炉火过旺，难以控制的状态上。
" 小梅，我们和医院的领导请示过了，给小唐调一个大点的单人病房。他伤得不轻，要静养两个星期， 你作为干部家属，和别人住一个病房的话，进出也大不方便。 "
" 可唐林他— 连处级干部也不是啊—— "
" 没事 , " 田医生眼睛里含着笑， 示意李梅不必说了。
" 小梅，你没事呢，一定要到医生办公室来找我们聊天！ 我们可都想你了，你那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我们， 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啊？ "
田医生眉飞色舞， 几句恰到好处的客套话说的李梅心里暖暖的。
她点头应着，神思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昨天在医院病房的另一张床上和衣睡了一夜。 自向她坦白以后， 唐林就很知趣地噤声不说话了。 他看着李梅默不作声的进进出出，几次想搭搭腔， 李梅都不理他。晚上的时候，李梅到医院的食堂里打了几个好菜。 唐林一边吃，一边斜着眼看她。 等她收好了碗筷，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说，
" 小梅，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
李梅还是不说话，心里想着: " 又想和我玩什么花招？ 我不说话给你打饭扶你大小便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只是我不想让医院里的人都知道这档子事。我不想让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
毛主席是怎么说的？ " 划清界限 " ， " 肃清一切软弱无能的思想 " ， " 不能被敌人表象所迷惑 " ， " 绝对不可以稍微松懈自己的战斗意志 " ！
" 小梅，你想想， 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会和你什么都说吗？ "
现在这句话在李梅的脑子里转了几个圈。这句话说得也对，但不知道唐林是不是故意说这句话让自己放心的，如果真是这样，唐林这个人的心机也太深了，太可恨了。 李梅心里没个准，像个没装满的水瓶子一般左右摇晃。她想到也许自己可以问问爸爸，他不是之前就怀疑唐林说了假话吗？ 还有他到底和唐林说了什么，弄得他诚惶诚恐的？
" 你这孩子啊，就是心太软。 " 李梅一和爸爸说起自己的顾虑，李国基仿佛就什么都知道了。
" 我当时走得急，忘了提醒你了，不要吵，不要闹。 你做得不错！ 小梅啊， 做人一定要有点城府，不能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也不要按耐不住性子。 很好！ 你什么都没多说，就对了。 "
" 爸，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生气， 这种事情，哪个女人受得了？ " 李梅一五一十地把唐林的坦白和父亲说了一遍。 " 爸，我和唐林过不下去了—— 真的是我错了，我当时真的应该听您的话。我没料到他——是一个道德品质那么败坏的人！ 这种感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 而且，我觉得唐林根本就没——爱过——我——， 我——们——在一起， 实在——是个很大的错误！我要和他摊牌，我——想和他——离婚！ " 李梅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想到自己全心投入的一份感情，还没起航呢，就要搁浅，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 小梅，这件事情上你千万不可以冲动啊！你这个孩子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但是你要知道，要是你离婚了，别人会怎么看你！ 他唐林可能没什么，他是个大男人！ 婚姻出问题一般是要怪到女方头上的！到时候，你回城提干都要成问题！
你好好考虑一下。
那天我也跟小唐说了，不管怎么样，我这个当爹的是绝对不答应的，他要是真是犯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他的。当然，我没有说得那么直接， 但就是这个意思，小唐是个聪明人，他懂的。还有，小梅，以我的感觉，唐林还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
" 什么 — 什么，难道只要男人只要没那个什么，就什么都可以吗？！就没越界，女人就应该什么都理解，什么都照单全收？有 什么和没什么之间还有多大点距离？ "
说到回城提干，李梅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李孟云，其实这才是爸爸话的重点。李孟云仕途走高， 过不了几年就会平步青云， 是这个家族后继的希望。 李梅在这个关键时刻，当然不应该为自己的这点事，影响了哥哥。
婚是离不得了。 离婚就是天翻地覆，罪不可赦？ 原来唐林是被爸爸教训了，才和自己说实话的。 先前还希望是唐林主动向自己交待实情的，对他才有几分谅解。 现在看来也未必。
李梅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抬头一看，唯一的向上爬的路被封死了。
" 到现在了，还蒙在鼓里！ " 几个护士在护士站里咬耳朵。 一看到李梅进来，就像一群觅食的麻雀般，哗地一下散开了。 李梅一听，一想， 头皮一阵麻， " 难道是在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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