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深爱过2.

曾经深爱过2.

和庄相约,他在他家附近的地铁站等我。
冬日上午十点多钟的街上,行人疏疏落落,上班的人已经上班,上学的孩子已经上学,买菜的主妇们也已从早市回家,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撒在城市的楼群四周,薄薄的光,轻盈地透过树叶或大厦的阴影,在行人的身上跳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庄含情脉脉地看我一眼,说,"你跟著我,别太亲密,我带你去我家。"
我惊喜。开心地跟在他身后。
路上偶有行人穿插,挡住他的身影。
我一边跟著他走,一边望向他的半秃的後脑勺,我怀疑地问自己:"到底看上了他什麽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著魔般地迷恋他。当然,庄也算得上英俊,浓眉大眼,悬胆鼻高高耸立,口角方正上扬,给人总在微笑的感觉,十分讨好,容易叫人产生信任感。
近些年,香港越来越多男人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或早秃,有人说是生活压力太大,也有人说是水质太差,总之是环境在变坏所致吧。因为少白头和秃发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见惯不怪,渐渐倒也习以为常了。

来到他家所在的大厦,他按密码,进门,向後望一望我,像对普通邻居一样地,有礼地扶著门框,等待尾随的我,我略点点头,轻声道谢。他木无表情地点头回应,关门。我们像素不相识、不相关的人,进了电梯,他做出询问的表情,似乎在问:"几楼?" 事实上,他是做给电梯闭路电视看的,楼下大堂的看更,严谨地坐守在闭路电视旁,但他们只见其影,不闻其声,所以,他嘴上事实对我说的是,:"我住25楼。"
像演戏一样。我有点兴奋。嘿嘿。
电梯到,他按著开门键,让我先出,然後再步出电梯,来到他家,B室。
他玩笑地说∶「芝麻,开门。」
我嘻笑,捶打他的肩。

我跟著他,进门。
他关上门,立即除下了一脸的伪装表情,狂热地拥抱著我,手在我的身上游走,嘴在我脸边喷著热气,低声嘶嘶地唤著:"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我也热情地回应。
他抚摸著,把我身上的衣服褪去。解释道:"她去上班了,我们今天可以尽兴。"
我点头,一边回应著他。

激情过後,躺在他身边,他长叹一声:"我真想跟你这样厮守到老呵。"
我应:"我也是。"
他犹豫地说,"我想跟她提离婚。"
我心中窃喜,但不露声色地问:"行不行的?"
他叹:"唉,每次话到嘴边,我都不忍心说。毕竟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了。虽然没有孩子,但问题不在她身上,是我的原因。医生说,不知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我的精子数量很稀少。"
我小鸟依人般地偎在他怀里,轻轻用指尖在他的厚实柔软的肚子上划著圈,任由他说下去。
"我想,她大约也感觉到我有点不对劲了吧,有次她坐在沙发上哭,说她爸爸妈妈是离过婚,各自又嫁娶的,她不希望自己也这样。弄得我本来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没法开口了。"
我点点头,不再接话,昨晚跟著庄去看午夜场电影,回到家已经凌晨两三点了,今天又一大早起床,刚刚做了一番剧烈运动,很快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来已近午。两人匆匆忙忙地梳洗,要赶回公司呢。
公司车在附近有个站,我们急急地上了车,刻意地走到车尾,坐到最後一排。
庄的手伸过来,放在我的大腿上抚摸。我四周望望,见没人留意,便撒娇地嘟起嘴唇,庄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後两人得意地笑。
公司车启动。
我回头,透过车尾的窗户外望,楞住,看见同部门的新人Stephen,手中舞著手提电话,大喊大叫,大约是想叫司机停车,但司机理也不理,径直把车子驶向大马路。
我对庄说,糟了,刚才不知Stephen看见没有。
庄连忙回头望。
我喊:"别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工作。不一会儿,Stephen也回来了,拉开抽屉,放下手袋,气喘吁吁地说:"气死人了,差一班车,追到车尾,司机硬是喊也不停,害我迟到了。"
我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正好在讲电话?还是在用电话拍风景呢? 我好像看见你舞著电话又叫又跳的。"
Stephen叹口气说:"哎,正好电话响,拿出来,应两句,就追不上车子了。真气人呀。"
我松了口气。暗想,"还好,不是用手提电话的摄影功能乱拍,万一拍到刚才我和庄的一幕,就糟了。"

庄是公司副总裁,我只是普通职员,如果我们之间的恋情曝光,恐怕要闹得满城风雨的了。我虽然希望他离婚娶我,但又不想成为大家茶馀饭後的话题人物,希望低调行事。
庄已经44岁,而我刚刚大学毕业两年,今年才24岁,如果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恋情,都会认为我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没有人会相信我爱他。
爱他什麽呢?

最先叫我心动的,是他的一双手。
有一天,我的工作出了问题,庄叫我进他办公室,挥挥手,示意让我坐在他写字枱对面的椅子里,两人落座。
他问我,"你到底怎麽回事?"
我喃喃地说:"我不太熟这一块。"
他诧异地看了看我,从桌上拎起一枝镂空雕花的金笔,拿过一张白纸,在纸上写画了一会儿,向我仔细讲解。
我先还听著,慢慢地,视线被那枝金笔带著走,眼角余光瞥见握著金笔的那苹手,细腻白嫩,心想:"这手,完全不像一个大男人嘛,还是个中年秃头呢。"一边想著,自然就一边望向他的头顶,这时,正好他停下来,问一句:"你懂不懂?"
两人眼神相触,我慌忙低下头,脸红红地嗫嚅著:"嗯。"
他楞了楞神,嘟嚷一句:"真懂,还是假懂呀!现在的小孩,真是!"
我赶忙申辩:"庄先生,我真懂了,我也不是小孩了。"
他笑。气氛轻松起来。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把玩著笔,镂空雕花金笔在他的手中,舞得团团转,他轻巧地转一圈,接住,又转一圈,又接住。如此反复。
我又楞神了,想起自己在中文大学上课时,勤练转笔的情形,想起前男友Ken的音容笑貌。
庄突然说:"你的眼神又涣散了,你脑子都不在这里呵,你又在想什麽呢?像你这样,怎麽工作!"
我忙站起来,"庄先生,我明白了,我会回去返工,尽快做出来。"
说完,急急逃出了他的办公室。
回到座位,想想,又跑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他沉声应道:"请进。"
我涨红了脸,说:"庄先生,刚才你写的那张纸,可不可以给我参考一下?"
他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我伸手向他枱面,快速抽起那张纸,转身离去。
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你不是想照抄吧?请你也用用自己的脑子!小姐!"
我忙回头,讪笑著说:"庄先生的雄滔伟略,好的就要用呀!要让最好的东西见人嘛。"
他抬起头来,望向我,笑说:"这丫头!"
我看到他的眼光柔和下来,平时严肃的脸,这时一脸笑意。
"快去吧。"
我做了一个童子军的敬礼手势,"Yes,Sir!"飘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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