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芩对我离婚的强烈反应,我其实还是比较上心的。只不过差不多忙完了离婚卖房搬家,我还有公司那边需要静心赶一赶工作上的进度,所以在小芩还没搬过来住这两天,我除了晚上记得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就不是很顾得上她。结果,妈拿我试问来了。
“Hello?”不知道是谁,我都这么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问。“小薇呀,我是妈——”就这一句,幸亏我坐着呢,没跌个跟头。可我没能不立刻胡思乱想:妈出事了,爸出事了!要知道,自从我出国,都是我主动往家里打电话。先是用电话卡,后来用网络电话,爸妈都是在大洋那边等着接。这次,妈根本没来电显示的这通电话像半夜凶铃似的把我吓傻了。电话当然不是半夜打过来的。妈那么疼我,时差早算清楚了。我这里晚上八点半,保证我吃过晚饭,还没睡觉。爸妈自然都没出事,里里外外我也没听出妈知道我离婚的事,这通电话只为了小芩。小芩是爸妈的宝贝儿,平时往家里电话视频地,比我这儿勤快多了。可她小人家推说这两周功课太忙,根本没给爸妈露过小脸儿,就算打个电话也一分钟就挂。妈就毛了,连问带指示地跟我说:“小芩是不是和同学住合不来啊?你叫她再搬回你那儿住,啊!”“妈,您放心,小芩挺好的,再说她星期天就搬过来啦,”我打马虎眼,我这儿不是妈说的“你那儿”,因为“你那儿”已经卖了。离得远不就这么点好处,撒谎容易。要是我们当初实话说小芩的室友是个男生,妈还不得心脏病了。妈嘱咐我星期天跟小芩一起往家里视频,然后絮叨着挂了电话。我松了口气。妈以为建京又加班呢。离婚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爸妈说才好。这是非常不顺的一晚。放下妈电话一小时后,我又毫无准备地接了个杜成哲的电话。这时我已经准备洗漱上床了。“Hi, 杜成哲?”我很莫名其妙。“小芩说你搬家了,我确认一下你的地址,”他的语气稍微有些急。“啊?”我问,“你要过来?干嘛?”“我把小芩给你送过去,”他说,“她喝多了。”“啊?!你们在哪儿?”我腾地跳起来,边换裤子边抓外套,“你没事儿跟她喝什么酒啊?!都别开车,等我去接!”“大小姐——,”杜成哲听起来不开心了,“你冤枉我啦!我可没陪她喝酒,我是看见她醉了,觉得送你那儿比较合适。”“哦,”我把外套放下,有些尴尬,“那麻烦你了。”杜成哲拿到我新地址,没出十五分钟,就把小芩给架进了屋来。我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在床上铺好了防水的单子,怕小芩吐得哪哪都是。小芩倒很安静,全没有酒疯要耍,就是晕晕地晃晃地软软地。我的数落大概在她听起来像极了摇篮曲,小芩倒床上就不动了。“刚才电话里真不好意思,”我回到客厅,先向沙发里的杜成哲当面再道一次歉,疲惫地在他旁边坐下。杜成哲摆摆手,“你怎么搬这儿来了?”他不说小芩,反而环顾了下房间,问我。“离婚了,”我说,“小芩怎么搞的?幸亏被你碰见了。”话在埋怨小芩,我心里却在自责。不是因为我离婚,小芩也不会被打击到要去醉酒。“Sorry to hear that,”杜成哲说,接的是我离婚的茬,“You OK?”我微微点点头。“唉,怎样才算OK呢?”我自嘲地哼了一声,“十几年,然后归零,怎样才能算OK呢?”杜成哲没回答我,他搂了搂我的肩。